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如果你是一个美国白人今天去面试结果落榜那你会怪谁是自己不够好呢还是制度偏心
更直白一點問好了假設你發現有一份工作明明自己很適合但最後入選的是一位美國少數族裔的女性的時候那你會怎麼想呢有人說那是社會正義終於發生了那現在社會越來越公平了但也有人認為這是因為有一場逆向的歧視一場以平權為名的配額政治那就在這樣的矛盾情緒中川普再次當選了總統
他当选总统后第一批动作就是要对 DEI 开刀什么是 DEI 不是 DAIDEI 是三个英文字的缩写 diversity 多元性
Equality 平等还有 Inclusiveness 包容川普他不只是口头反对而是直接下令要砍掉联邦政府里所有与多元 多样性公平与包容有关的计划那这种行为照理来说应该会引起全民反弹对吧但奇怪的是
有一群人 事实上是很大一群人他们不止不反对 反而拍手叫好那当然这其中很多的都是川普的支持者但也不止川普的支持者那这些人到底是 他们是种族主义者吗他们是什么大沙文主义者吗还是说他们看到了什么我们没看到的现象呢
今天我们就要来做这场思想实验我们要来看看当美国的 DEI 遭受打击的时候那些鼓掌的人到底是在鼓掌些什么大家好我是国威你现在收看的是思想实验室今天我们要聊的呢不是一句川普又来乱了就可以带过的时候因为他这次对 DEI 的出手呢不只是政治操作而是一记打在进步派内部盲点的重拳
从拜登政府他积极的推动多元包容政策到川普上任后迅速废止这些架构这中间不是只有左右之争而是对公平该怎么实现这个问题的根本矛盾而最诡异的是这场对 DEI 的反扑
并不是从保守派深红州爆发出来的而是从蓝州也就是所谓民主党原本最稳定的这个地盘里开始动摇起来的今天我们要引用来谈的是一本新书那这本书的作者呢分别是纽约时报的记者 Asra Klem 以及 Derek Thompson 他是大西洋月刊的记者那他们最近出的这本书呢叫 Abundance 中文翻译成富足
那他们两个都不是反对进步或是所谓的川普支持者但他们说了一句话让人冷汗直流他们说民主党在自己最有权力的地方却让事情变得更糟什么意思呢那他们写这本书是为了要去问为什么所谓的进步派在这次的选举就是川普成功的这次选举当中输得那么惨
那为什么越进步人们的生活感觉却越不自由那今天我们就要从几个问题切入这场讨论首先我们要问为什么美国的部分民众支持终结 DEI 不只是川普的支持者哦以及所谓的逆向歧视它真的是幻觉吗还有当进步被认为是效率的杀手的时候
进步派要怎么为这些进步价值去辩护以及这些反对声浪是保守主义在反扑还是制度崩坏的警讯最后我们想要聊的是如果不是 DEI 那我们该用什么方式来修补现况的不平等首先我们来聊聊为什么这一次反对 DEI 的不是只有极右派
我们可能很多人会认为反对多元公平跟包容所谓 DEI 的这个声音呢只会来自于那些戴着红帽子然后在上面呢有这个 MAGA 标语在川普造势场合怒吼的那些人但实际上呢这是许多欢迎 DEI 被砍掉的人呢反而来自于城市的中产阶级
甚至是民主党的铁票区是过去那群会在自家的草地上你知道美国的很多住宅那种郊区的住宅都是有一块很漂亮的草地然后会在草地上插着各种标语有这些民主党的进步派通常会插着说
In this house we believe 就是说在这间房子我们信奉什么什么 DEI 的原则或者说是一些彩虹的标志象征他们对于 LGBT 的支持之类的这些人这次会跳出来 Azra Klein 她在受访的时候说得非常直接她说进步派的治理失败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困境
那意思是说不是川普设的陷阱让我们掉进去而是我们自己
把地上铺了满地的铰链把自己绊倒刚才有讲到 Azra Klein 是纽约时报的知名记者另一位 Derek Thompson 则是大西洋月刊的记者两家媒体都算是偏左的自由派也因此这本书 Abundance 算是检讨自己人书中就指出很多大型的公共建设案之所以一拖再拖成本爆炸正是因为太多目标被平权政策塞了进来
一个盖桥的工程还得附带提供什么托育服务种族平衡性别多元当地企业参与率等等本来是要救急就变成什么都要做好结果什么都做不好最具象的例子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些会在加州在自家的门口插着没有人类应该是违法的 No human being is illegal 其实要支持移民的这样的标语的家庭
实际上他们是住在很严格的单一住宅分区里面他们这样的行为是极力反对社会住宅设在自家的社区附近
这些中产阶级这些相对有钱的人内心真的也以为自己信奉某些价值但其实他们行动上是反对社会住宅盖在他们的社区附近为什么呢因为社会住宅就会更开放的让更多元背景的人住到这个社区结果是什么呢结果就是旧金山的非裔人口几乎都被赶出城市中央民主党的理想反而成为了行政无能的象征
所以当川普一上台宣布要砍掉所有联邦政府的 DEI 预算的时候不少人其实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他们仇恨选业不是因为他们对性别平等反感而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一个现实的压力他们觉得我也过得很苦可是这个制度却花大量的力气在帮别人没有帮到我
这样的情绪在选举中不是一个意识形态而是一种求生本能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 Abundance 这本书里面反复强调的一个概念就是进步派花了太多时间设计程序却忘记了结果才是人民感受进步的唯一方式
你说你要公平要包容要正义但是你盖不出房子你铺不好捷运你合不出补助那对人民来说这些进步价值就是失能的借口当理想变成拖延的来源当好的政策在行政流程中被卡到死有些人就会开始相信说
或许坏人才能让事情真正发生这也就是为什么川普对 DEI 的打击让某些原本不支持他的选民也点了点头不是因为他们反对这些价值而是因为他们对于价值完全失去了信任感特别是过去民主党实现这些事情的手段
为什么当多元正义原本是一个很棒大家都要追求的事情却变成了某种行政的负担难道公平跟效率只能二选一吗我们这边从台湾的角度来看美国常常有一个误解就是美国进步派的政策走在很前面那什么都很公平有很多我们还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早就在做了不过这正是问题的起点你可能有听过一些听过一些
事件 例如说某间美国的大学 系所在招生的时候明明有几位学生他的分数比较高精力也很完整但是为了种族多元化这名额就被分配给了其他的群体学生家长就上网抱怨校方回应说我们有责任反映社会组成的多样性这句话说的也没错但问题是那些被刷掉的学生他们也是真实的人他们的挫折难道不是真实的吗
再看一个例子美国的一个地方政府他们在发放创业补助的时候为了要促进公平规定必须优先给予有少数族裔或女性创办的企业结果是什么呢就有不少的白人男性创业者在申请表上嘿
干脆作弊请家人出面登记比如说家里面的女性或者说可能找合伙人反正就找一个黑人找一个拉丁裔的来挂名大家都知道这样其实不太对但也无法否认他们其实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要获得这样的创业补助
这些现象并不是因为人们反对多元而是制度的设计让公平变得像是一场不透明的竞技游戏你不确定你输在哪里也搞不清楚怎样叫做好人有好报
当我们把进步变成一种理所当然我们就很容易忽略它在现实中的执行困境而这点 S.R.Clam 也就是 Abundance 富裕富足这本书的其中之一作者也说得非常直接最近有一次他上 John Stewart 也是美国非常知名的新闻时事脱口秀节目的一个主持人他有一个算是网路的 Podcast 节目但是
在他的访谈当中 Ezra 就说我们民主党有很伟大的目标但是没有一个体制能够把这些事情变成现实 We have these beautiful goalsand we don't have a statecapable of doing them
就举一个活教材就是拜登政府推动的偏乡宽屏建设案如果有关心美国时事新闻的话应该也最近有注意到他有一些新的争议就是美国现在川普政府打算直接就取消原本的整个计划直接用 Solid 用星链那为什么会这样子呢我们可以回过头来看
这个是 2021 年拜登政府推出的基础建设法案中的一环那拨出高达 420 亿美元要让偏乡也能上网以台湾来看的话我们现在老说台湾已经没有什么偏乡是没办法上网的所以
跟美国比起来不太简单毕竟我们地方小但是我们的确我们的电信公司特别是中华电信在普及化宽屏这件事情上面做得不错政府当然在这上面也施了很多的力以美国来说就不是这样
为了要让偏乡也能够上网拜登推出了基础建设方案这本该是民主制度展现人民基础服务平权的一个重大工程但是到了 2024 年底也就是去年年底 2021 年开始三年过去之后全美国只有三个州完成了整套的行政前置流程大家听懂吗并不是说有三个州建好了
这个偏乡的宽屏网路不是是只有三个周准备好开始动工为什么会那么慢呢因为这笔预算不是直接拨款而是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程序迷宫里面那补助的流程呢总共有 14 步首先是发布 NOVO 这个 NOVO 就是 Notice of Funding 就是资金机会通知然后到申请
然后再来地图审查再来意义挑战撰写五年计划书平均要花上三年事实上不应该是平均因为现在只有三个州完成这件事情所以其实平均应该远不止三年绝大多数的州都还没有完成但是就是花了三年才完成了行政程序
首先刚才有说各州得先交出意向书才能申请最多 500 万美元的规划补助就是你为了要规划这件事情你得先去写一大堆东西先申请规划的费用
然后你要再缴交一份完整的五年计划书而且这份计划因为大家知道偏乡宽平那势必跟你要铺设的地理位置是有关的那就牵扯到地图那这份计划你不能自己去画地图说哪里没有网络你必须要等联邦通讯委员会也就是 FCC 先去公布全媒网络的涵盖地图
所以说这个事情你没办法自己推你得等 FCC 然后这张地图还得要经过所谓的公开挑战什么叫公开挑战就是民间的电信业者居民州政府可以去对这些地图提出异议他们可以提出哪些异议呢例如说某个地方其实有或某个地方其实没有网路然后 FCC 要收集这些意见然后再修正一次
这还只是前面几关后面还有各州还要自己重新画自己的地图然后再写初步的提案然后再接受技术审查然后再提出正式申请然后再进入竞争性的标案流程其实也就是竞标总共 14 步的步骤每一步都可能被行政程序技术细节或是利益团体卡住大家知道每一步你要开放要透明然后要涵盖多元的价值
你就必须要给更多的利益团体有时间去看到这些计划可能是 90 天可能是 120 天可能是 180 天而这都还是只是基础工程的部分你想要申请补助你还得说明你要怎么确保你的工程能够雇用多元背景的分包商你的包商里面有没有黑人有没有拉丁主义
那你怎么设置托育中心让这些工人家庭方便呢让他们不会因为生儿育女就没办法来呢你怎么在设计上达成社区参与跟永续发展呢你怎么去推动女性加入工程业呢你怎么去处理环境敏感区块的施工啊排放啊噪音啊等等这些补助还没有发出去结果是 Starlink 已经在
天上构成了一个无线宽屏网路那更夸张的刚才这个案例已经很夸张了加州高铁我觉得是很多人都会提到的一个案例原本要从洛杉矶盖到旧金山最后只有从 Merced 盖到 Burkesville 其实就非常短那这个路段非常的偏僻而且还没有人想搭却已经花掉数十亿美元那同时
中國的高鐵已經蓋了可能 25 萬公里之類的
但也不只是中国你说欧洲很多国家他们虽然也在乎这些价值可是他们的高铁也是盖起来了为什么就是美国盖不起来对不对民主党的州长 Newson 也自己也承认在现在这种环平跟诉讼泛滥的结构之下我们根本无法盖任何东西 XR clan 在节目当中讲了一句让人心里一紧的话他说我们的制度不是为了让事情发生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能力阻止它发生
We build a system that is not designed to do things.It's designed to let everybody stop them.
在 Abundance 这本书里面他们举了好几个例子比如说刚才讲的一条铁路要盖 16 年而且其实最后也没有盖成原本所期待的样子或是公共工程的成本比欧洲要高三倍你跟中国比可能比不赢跟台湾比可能比不赢但怎么会跟欧洲比你都还要高三倍对不对再来就是政策中塞满了种族平衡环保考量地方共识程序正义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真正动起来
那讲到疫情好了如果你是一个州政府的职员那你要怎么样把一笔疫后振兴的预算送到基层你得先确保资金分配没有种族偏差没有性别不具还要照顾到乡村地区少数语族然后弱势身心障碍者这些都对其实你说有什么不对呢都对啊但是最后你会发现钱根本发不下去所以 Azure 才会说我们不只要进步我们要能够执行的进步
那一个经典案例就是一个 i10 的高速公路因为火灾封闭了当时州政府就动用了紧急命令 10 天之内修好通车是效率的代表对吧没有繁琐的流程没有公听会没有程序卡关可是这让人更困惑了如果在紧急状态之下能够美国政府 州政府是能够高效率运作那为什么平常不行呢
是不是这个制度已经病得太久只能靠灾难能让他暂时清醒所以这就是我们今天要问的核心问题就是公平的本意是不是在过度的设计当中迷失了如果 DI 我们觉得很好的价值要有未来它就不能只是名额分配不能只是道德高低它必须变成一种社会工程帮助弱势的人站得起来而不是让所有人都躺平
那接下来我们要聊一下那么多美国人他们现在站到了反方他们是仇恨吗还是他们只是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
想象一下你是一个美国中西部的白人卡车司机你每天开着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车帮城市运货缴税 守法也没有抱怨也没有请过失业救济虽然没有大学学历但你相信只要努力工作孩子就会过得比你更好然后你发现孩子申请大学的时候明明成绩不差却被拒绝公司在裁员的时候也优先留下少数族群背景的年轻新人
你不是一个种族主义者你也不是川粉你只是有一个很现实的疑问那就是我到底做错什么那这不是个案在 2023 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哈佛大学在招生中歧视亚裔学生理由是他们在个人特质这项主观指标上被打了低分这些学生
他们不是特权阶级他们的父母可能是便利商店值大夜班的可能是小摊贩的老板可能是在社区图书馆当兼职的妈妈他们相信努力会被看见但是这个制度告诉他们很抱歉现在我们要照顾其他人这些人不是反对平权而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被算进去过他们不是特权的象征却又不够苦到能够去获得帮助情绪在 abundance 里面就被看见了
另外一位作者 Derek Thompson 他就说进步派如果不能让日常生活变得更容易他们就会被贴上虚伪的标签 If you can't make everyday life easierpeople will stop believing your values are real 这也是川普现象背后最令人警惕的情绪根源
那就是当被帮助的人不感谢没被帮助的人更委屈 Ezra 在 John Stewart 的节目里面他讲了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他说我们不是没有理想而是没有一个能够把理想实现的体制这样的制度情绪之下效率反而成为了唯一的正义感来源也就是谁能让事情真的发生谁就获得掌声哪怕那个人是川普
Azra 在节目当中又说了另外一句话她说你不能一边说川普在摧毁民主一边又解决不了人们周二下午的问题所谓的周二下午的问题就是
日常问题这句话乍听很好笑但其实很残酷当美国的民主党不断高喊拯救民主气候正义历史修正但人们心里真正焦虑的却是为什么我们家的附近的幼儿园爆满为什么申请个补助要填 12 张表为什么盖一条地铁要盖 10 年健保制度在美国就是其中一例 John Stewart 也讽刺的说
你在美国不是获得医疗你是去获得申请医疗的权利你缴了很高额的税金但你得到的不是服务你得到的是一套流程那这样的制度要叫人怎么相信它代表进步很多人还是对川普不满那我们有没有别的选择
那现在很多人站到了进步价值的对立面去支持川普支持砍掉 DEI 并不是因为他们反对平权而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这些政策真的能够改善现实 Ezra 在书中就写得很清楚这里面有很多案例那什么是更好的制度呢 Derek 就说我们不该把每一项公共建设都塞进所有可能的社会理想他戏称这种做法叫做 Everything Better Go
Liberalism 这个梗是来自于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就是妈的多重宇宙这部电影那有看过的人应该记得由杨子琼饰演的王秀莲呢他开头的遇到各种阿杂其中呢就包括了超级复杂的报税问题
那不是这些价值不好而是你不能每一次都端出一整颗宇宙貝果然后叫人一口吞下去所有的价值都要同时实现台积电赴美设厂就遇到这样的问题想象你是台积电的主管在美国的凤凰城要盖一座 5 奈米的晶圆厂
那这应该是美国制造业回流的旗舰工程对吧结果你打开申请 CHIPS Act 补助金的条件第一页就要你交报告你要怎么吸引女性从事建筑工程你要怎么保证分包商是多元族群你要不要设立场内的托育中心等等这每一项听起来都很政治正确也都不错但是加在一起对一个来自于台湾他们的任务是要尽可能缩短交期的一个企业来说
简直就是文化震撼台积电人可能以为我们是要来这边盖金圆场的结果好像是要写一份 NGO 的补助提案最后当然还是有拿到补助但是大家也知道就是过程的确拖了很久所以这不是反平权而是对效率失灵的真实焦虑我们真的准备好要同时做半导体做社会工程做性别革命吗回到原点什么样的进步政治才是可行的
也许不是更左的政策而是能够执行的进步主义所谓的 executable liberalism 一种让人真实感受到这东西能被做出来的价值那这一集呢讲了很多从川普呢为什么他大砍 DEI 却不失民心反而获得支持到为什么原本是支持民主党的这些进步派
反而亲手设计了自己的泥罩最后我们想留一个问题给大家如果你也有类似的感觉不管你今天是在台湾或者在其他地方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川普的那条路到底是哪一条是真的能动又不会去牺牲正义的路那条路在哪里我们到底该怎么走才不会掉进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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