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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7月25 号, 也就是 17年 前 的 今天, 一个女孩 在 北京街头 遇害 第二天, 北京晨报 有 这么 一则 报道。 昨天 凌晨 两 时, 一名 意大利 籍 女子 在 经过 朝阳 公园 时, 被 人 用 刀 刺中 胸部, 他在 跑出 百余米 后, 最终 倒 在北京 花苑 门口。 随后 他 被 赶到 的 救护车 拉 到 医院 急救 不治 身亡。 这个 女孩 叫 宝拉 桑 德里, 遇害 的 时候 年 仅 29岁。 她 生前 最好的 中国 朋友 阿依 上周 给 故事 F M 投稿, 他 希望 在 宝拉 的 忌日 这一天 讲 出 和 宝拉 相识 当中 的 点点滴滴, 还有 宝拉 离世 之后, 宝拉 的 家人 对 阿姨 的 影响。
你好, 我是 阿姨, 四十出头 了, 现在生活 在 上海。 因为 其实 每 一年 的 7月25日, 我 都会 用 我自己 的 方式 来 纪念 宝拉。 无论是 我会 为 他 点蜡 也好, 还是 我会 跟 他说 一些 话 也好, 都 是我 自己的 方式。 但是 我 觉得 今年 还是 特别的, 17年 过去了, 我是 第一次 在 一个 比较 公共 的 平台 说 这件 事儿。
其实 是 这样, 就 先 说 缘起, 我是 怎么 认识 宝拉, 怎么 认识 J P 的。 其实我 当年 在 华师大, 然后 他们 俩 都是 我们 学校 的 留学生, 就是 我们 成为 很 好的 朋友。 我 跟 J P 认识 是因为 我会 安排 留学生 作为 我们 英语口语 的 老师, 然后 他是 分配 到 我们班, 然后 很快 我们 就 成为 很 好的 朋友啊。 为什么呢? 因为你 想 那个 时候 是 2000年 上下 的 时候, 对 我们 来说 接触 到 外国人 的 机会 是 不多 的。 其实 J P 他是 美国人, 然后 可能 了解 一些 中国 独立 影像 的 人 可能 会 知道 他他 的 中文 名叫 史杰 鹏。 因为他 做了 几个 跟 中国 相关 的 一些 独立 的 作品, 然后 很快 我 就 认识 了 宝拉。
因为 宝拉 他 经常 会 跟 我们在一起, 他 很 开朗, 但是 他 很安静。 他 有 一双 大大的 眼睛, 觉得 他 有点像 伊丽莎白泰勒。 当然 他们的 体型 是 不一样, 但是 我 认为 她的 眼睛 很大, 而且 她的 眼睛 的 颜色 非常 漂亮。 她 不像 我 接触 到 的 当年 当年 的 一些 外国人, 他们 面对 中国人 就 很 明显 能 感觉到 OK 她是 外国人 之类 的。 但 宝拉 她 很喜欢 倾听, 她 非常 开放。 除了 他的 肤色、 他的 长相 以外, 他的 中文 也要 比 其他 的 留学生 要好 一些。 我记得 当年 他 曾经 给我 听 过 一个 磁带, 就是 他 去 访问 自闭症 的 儿童, 然后 他 录 了 一些 录音, 有 一些 当时 的 对话 他 不太能 听得懂, 他 想 让 我 帮帮 他。 然后 我 听 过 他 给我 听 那个 磁带, 就是 因为他 一直 是 对于 这种 社会问题 非常 关注。
我会 跟 他 谈, 就是 当年 你 想 二十出头 的, 我 就 想当然 的 会有 一些 当年 还 用 愤青 这样的 词。 我会 对 一些 社会问题 会 用 一种 比较 愤怒 的 姿态。 他 经常 是 很安静 的 倾听 我在 讲 什么。 然后 有的 时候 他 会说, 他说 你知道吗? 他说 因为你 在 上海, 你是 上海人, 就是你 永远 不可 忽略 的 一点。 就是 就 所谓 的 这个 社会阶层, 就是 中国 太大 了, 中国 太 复杂 了。 你 想象 一下, 如果 是在 中国 的 农村 也是 一个 怎样 的 处境, 人是 怎样, 就是你 你知道 对我来说, 这些 在 当年 的 我 来说 都是 新的, 因 我 当年 是 非常 简单粗暴 的 看 问题。
后来 宝拉 在 04年 来过 北京, 在北京 生活 了 一段时间。 然后 J P 他是 离开 上海 以后, 他 娶 了 哈佛。 然后 在 06年 的 时候, 她 申请 到 哈佛大学 的 一个 影像 基金, 因为他 读 的 是 影像 人类学。 然后 他 就 跟 我说, 他说 我 想来 中国 拍, 他说 我不知道 你 有没有 有意思 的 题材, 你 觉得 咱们 可以 一起 做 吗? 因为我 是 知青 子女, 正好 那一年 是我 爸妈 下乡 的 农场, 是 北大荒 场 庆, 应该 是 40周年。 然后 我 就 把 这个 事儿 告诉 J P, 然后 J P 就 一下 特别 感兴趣。
我们俩 双方, 我在 上海, 他在 哈佛 就 各自 在 筹备, 然后 他 就 来了。 宝拉 知道 我们 这个 情况, 他 也 特别 感兴趣, 然后 他 觉得 就是 可以 做 这个 声音 的 部分, 然后 也是 来 支持 我们 做 他 觉得很有 意思 的 一个 项目。 因为 那个 时候 宝拉 是在 法国里昂 第三 大学 在读 博士。
我 跟 宝拉 是在 哈尔滨 见到, 就是我 那时候 已经 跟 J P 跟 我妈 已经 从 上海 去 到了 哈尔滨。 我还记得 在 哈尔滨 也是 晚上, 我们 三个人 在 散步, 他 真的 太 喜欢 散步 了。 我记得 一个 细节, 在 马路上 有 一对 男女 在 发生争执。 当下 的 感觉 就是 那个男人 好像 要 对 那个女人 有 一些 暴力 的 倾向。 然后 宝拉 非常 的 敏感, 然后 她 就是 有一个 姿态, 她 先 怎么说呢? 就是 提示 我们, 因为 我们俩 是 男 的, 先 提示 我们俩 一下。
然后 他 就 往前 走进 了 一下, 他 那个 意思 就是 看 会不会 发生什么事, 这位 女士 是否 会 需要 帮助 之类 的。 因为我 和 J P 没有 那么 敏感, 但是 那个 细节 给 我的 印象 非常 深。 当然了 那个 事件 没有 下文, 也没有 真正 发生 什么什么 暴力 的 事件, 后来 我们 就 走开 了。 但是 在 宝拉 遇害 以后, 其实我 后来 静下来 就是 去 想 到底是什么 事儿, 到底 会 怎样。 我 其中 很大 的 一个 怀疑 就是 是不是 宝拉 在 散步 回家的路上 也 看到 了 类似的 事件。
在 这个 北大荒 我们 待 了 其实 也就 十天 左右 的 时间。 然后 因为 设备, 因为 其他 一些 因素, 我们 才 回到 了 北京。 也就是 在 7月25日 那天晚上, 我们一起 聚会, 然后 先 去 吃饭, 还有 一些 别的 朋友, 有 电影学院 的, 就是 我的朋友 一些 人 之类 的。 然后 吃完饭 以后 去 后海 酒吧 就 喝 了 一杯, 然后 继续 聊天。 我是 提早 走了, 离开了。 当然 在 走 之前 我应该 是 问 过 宝拉 说 要不要 送 她 一起 回去。 因为 我们 离开的时候 可能 也 已经 10点11点, 也 比较 晚 了。 然后 巴拉 说 不用 了, 后面 的 事情 就 完全 是 第二天 下午。
我记得 天 非常 热, 我 当年 有 个 伴侣 是 法国人, 然后 我们在 空调 房里 就是 一个 陌生 号码, 一个 警官 给我 打电话, 我 现在 还 就是 还记得 对方 问 我说, 你 认识 这个 意大利 女孩 宝拉 吗? 我说 是啊, 我说 他是 我 朋友啊, 然后 他说 他 被害 了, 他他 说 他 被 伤害 了, 他他 被害 了 还是 什么? 然后 当时 是 懵 了 一下, 然后 我的 第一感觉 是 他 被 伤害 了, 伤害 我说 严重, 然后 对方 说 他 被害 了, 人 已经 死亡 了, 就 很 平静 地 说。 我 从 那一刻 开始, 我 感觉 我的 整个 人是 麻 的, 就 麻 了 很久很久。 然后 我 就 跟 我的 伴侣 说, 他 也是 一 愣, 然后 我们 就 立马 要 赶 去 那个 朝阳 分局。 我 就 看到 J P 他 从 那天 开始, 一直 到 后面 很多 天, 他 整个 脸 都是 红 的, 就是 血 往 上涌。 然后 我们 就在 那个 警察局 的 那个 走廊 等, 就是 一个 一个 进去 做 笔录, 做 口供。 然后 后面 的 几天 陆陆续续 的 知道 说是 被 刀, 然后 身上 有 几处 刀伤, 路上 就是 他 奔跑 呼救, 有 多少 米 的 血迹, 这是 后面 几天 才知道 的。
当我 慢慢 知道 这些 碎片式 的 细节 以后, 我 就 进入 这个 黑暗 里 了, 不断 的 在 在 结构 那个 宝拉 当晚 所要 面对 的 是什么。 然后 后来 我自己 就是 没日没夜 的 在在 哭, 不 多久 以后, 大概 一周 上下 的 以后, 当时 的 伴侣 就会 跟 我说, 她说 她 甚至 会 嫉妒 宝拉。 她说 我希望 被害 的 人是 我。 因为 我 刚才 说 这些 细节 是在 事发 后 不久 我知道 的, 但是 有 极其 漫长 的 空白期, 就是 我们 所有的 人都 不知道 到底 发生了什么。 知道 这个 消息 以后, 然后 我 立即 把 这个 消息 告诉我 妈, 我妈 也是 非常 震惊 的 震惊。 当 他 略微 冷静 以后, 她 作为 一个 妈妈, 就是 中国 的 母亲, 她的 第一 反应 是 说 宝拉 爸爸妈妈 很快 会 来中国, 但是 她说 你 先 不要 去 见 他们。
首先 我 先 说 一个 前提, 就是我 不做 评判。 我 不说 孰 高 孰 低, 因为我 觉得 人 面对死亡 的 那个 态度 太 复杂 了, 有 宗教, 有 文化, 有个人 的 原因。 但是 这么多年 我们 看到 多少 中国 的 留学生 死 在 海外? 中国 的 受害人 的 父母, 他们 可能 会 去 大声 的 声援, 要 严惩凶手。 这样的 案例 很多, 甚至于 有些 国家 他们 已经 没有 死刑 了, 但是 他们 仍旧 觉得 无法 在 情感 上 接受 这一点。 所以 我妈 她 那个 当下 她是 一个 母亲, 她 要 保护 她 自己的 儿子, 就是 她 不能, 她是 完全 不知道 对方 会 是以 一个 什么样 的 态度 来 面对 这件 事情 的。 所以 我妈 就 一边 哭 着 一边 跟 我说 了, 她说 你 先 缓一缓, 所以 我 就 没有 跟 J P 和 另外 的 朋友 一起 去 机场 去 接 他们。
我 这么 描述, 因为 是 J P 跟 我 描述 在 机场 见到 他们 那一刻, 她说 远远 的 看到 他们 一家 四口 朝向 他 走过来, 他们 各自 对 J P 就 微笑 了 一下。 J P 说 当 他 看到 他们的 微笑的 时候, 他 有 一种 我不知道 这个 用 语言 无法形容, 我不知道 是一种 释怀 或者 放松 了 一下 或者 怎样 的。 他们 还在 克制 自己的 悲伤, 然后 不 希望 给 我们 这些 与其 相关 的 宝拉 的 好朋友, 让 我们 有 一些 心理 的 压力。 我 觉得 这个 太少 人 能 做到 了。 所以 我一直在 说 他们是 我 这辈子 最 尊敬 的 人, 我做不到。 我 第一次 见到 他们是 在 宝拉 的 那个 朋友家, 我是 隔 了 几天 去 见到 他们。 然后 再去 见 他们 之前, 我 就 用 英文 写 了 一个 很 简短 的信。 大概 的 意思 就是说 我不知道 在 这样的 时刻 我 能 做什么, 我 觉得 做 什么都没有 任何 意义。 这是我 唯一 能 想到 的 是 如果 你们 愿意 的话, 我 想成为 你们 中国 的 儿子。 就 大概 这样的 意思。
看 了 我的 信 以后, 然后 宝拉 的 爸爸 就 来 拥抱我, 就是 颤抖地 拥抱我。 因为 语言不通, 还需要 旁边 的 朋友 给我 翻译。 他 就 跟 我说 你们 还都 这么 年轻, 他 当然 一边 说 一边 在 哭, 就是说 不要 因为 这件 事情 影响 你们 以后 的 路, 你们 还有 很长 的 路 要 走。
去年 我 和 J P 在 聊到 这个 事儿 的 时候, J P 的话 来说 是 宝拉 爸爸 救 了 我们。 她说 如果 他们 不是 这个 态度 的话, 他说 我不知道 我 可能 会 自杀, 因为 当天 晚上 最后 和 宝拉 分手 的 是 他。 然后 我们 就 因为 那 一段时间 经常 在一起, 因为 我们我们 需要 彼此 的 陪伴。 然后 我们 又 觉得 宝拉 的 家人 是 最 需要 陪伴 的, 我们 能 我们 不能 做什么, 我们 只能 在 那儿, 我们在一起 就是 点 一些 蜡烛, 然后 大家 就是 默默 的 有的 时候 会 默默 的 流泪, 然后 小声 的 谈 一些 话, 该 吃饭 的 时候 吃饭, 就是这样 的。 陪 了 他们 几天 以后, 他们 就是 要 带着 宝拉 的 尸体 回国, 他们 也 当时 也 拒绝 了, 警方 说 要不要 验尸, 他们 拒绝 了, 觉得 就是 没有 必要, 何必 就是 再再 打开 一番 之类 的, 所以 就 带着 宝 拉回去 了。 意大利。
有 一次 我记得 当时 还有 M S N, 我是 在 M S N 上 跟 宝拉 爸爸 说 这个 事儿。 我说 我是 宝拉 在 中国 最好的朋友, 我可以 比如说 跟 媒体 联系, 或多或少 会给 警方 施加 一些 压力, 会 更快 的 破案 之类 的。 然后 宝拉 爸爸 就 很 明确 的 跟 我说, 不用 了, 不用 了, 他 也 告诉我为什么。 就是说 第一 中国 还有 死刑, 他们是 反对 死刑 的。 第二, 如果 只是 假设, 如果 警方 真的 接受 到 这个 压力, 那么 他们 会 着急 破案, 那 万一 抓 到 无辜 的 人, 这 绝不 是 他们 想 看到 的 事儿。 再说 无论如何, 就算 抓 到 真凶, 反正 宝拉 也 回不来 了。
我 当时 感受 是 很 震撼 的, 我 非常 尊敬 他, 非常 崇敬 他。 在 向 我 比较 近 的 好朋友 去 说 宝拉 爸爸 的 这个 态度。 我们 中国人 说 杀人偿命, 尤其是 有 孩子 的 做了 父母 以后 的 人。 就是我 觉得 我妈 在 知道 宝拉 爸爸 这样的 一个 态度 以后, 他是 有 一段时间 不能 完全 理解 的。 所以 我是 觉得 他们 就是 想 让 痛苦 就在 自己 这里 停下来, 不要 传播 下去。 从 他们的 认知 和 原则 来说, 这个 是无 意义 的, 就是 痛苦。 我 停 在 我 这里, 但是 我这一辈子 都会 去 怀念 宝拉。 就是 过了 好几年 以后, 可能 是 J P 告诉我 的, 说 他们 打听 到 说 这个 案子 在 警方 那边 已经 关 了, 因为 查不到 凶手, 所以说 对 我们 来说 就是 没有 抱 什么 希望 了, 觉得 这个 案子 还能 破。
但是 在 08年, 就是 大概 在 这个 事情 发生 两三年 以后, 我 在天涯 论坛 上 非常 偶然 的 收到 了 一个 帖子, 是 目击者 发 的那 帖子 的 名字 好像 大概是 叫 北京一夜 外国 女子 的 惨叫声 之类 的。 大致 的 情况 是 说, 目击者 看到 有一个 显然 已经 被 伤害 了, 就是 已经 受伤的 一个 外国的 女子 在 呼救, 在 马路上 呼救, 跑 了 两百多 米。 然后 因为 旁边 就是 有 车, 因为 是 团结湖 那 一带, 它是 有 辅路 的。 目击者 是 看到 他 就是 在 拍 那个 车车 停下 了, 他 拍 那个 车门 就是 呼救, 然后 车 停 了 一会儿 就 又 开走 了。 然后 我们 还 知道 一个 细节 是 说, 我不知道 这个 是 不 确实 的, 我 只是当时 听说 的, 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 就 那 有 一位 保安 看到 了, 然后 他 回去 了, 就 没 做什么。 真正 的 报警 人是 一位 骑自行车 的 一位 女性。 然后 很快 送到 朝阳医院 的 时候 就 急救, 就是 没用 多长时间, 失血过多, 是 救 不 回来的。
但是 我 08年 看到 那个 帖子 的 时候, 我 就 又 一次 陷入 一个 巨大 的 黑暗 当中。 我 当时 就会 会 经常 想到 那个 鲁迅 所说 的 看客 的 心理。 但是 我的 伴侣 就是 会 劝 我, 他说 你 不要 想 这是 中国人 的 问题。 这种 事情 发生 在世界上 任何 一个地方, 任何 一个 角落 都 有可能。 因为 人 在 一个 公共 空间 遇到 这样的 事情 就 目击 或者 发生, 他 可能 最 本能 的 是 先 保护自己, 就是我 的 伴侣 劝 我不要 陷入 到 那个 黑暗 里面 去。 我 觉得 他说 的 是 对的, 我 觉得 这个 不是 什么 那种 鲁迅 所 批判 的 那种 什么 中国人 的 劣根性 之类 的。 那个 不是 我想说 的, 这样的 事情 实际上 大量 的 发生。 但是 确实 我在 那样的 一个 从 看到 那个 帖子 以后, 我 确实 也有 很长 的 一段时间 是 陷入 到 那样的 一个 黑暗 当中, 慢慢 又 走 出来 了。
从 宝拉 出事 以后, 我 07年 年初 真正 开始 在北京 生活。 我 找 的 第一份 工作 就是 给 电视台 做 节目。 我们 那 公司 的 地址 就是 离 宝拉 出事 的 地方 非常 近, 我 每天 上班 都要 经过 那条 路, 我 骑自行车 每天 都会 路过 那个地方, 那个 过程 对我来说 挺 折磨 的。 其实 但是 一方面 我 又 在在 那个 当下, 我 又 觉得 我还在 陪 着 他, 我在 陪 着 他 再 陪 一阵。
然后 到 21年 我 有了 自己的 女儿, 我第一 时间 把 这个 消息 告诉 了 宝拉 爸爸, 她 特别 为我 高兴。 她说 有 孩子 是不是 一件 特别 开心, 特别 幸福 的 事情。 因为 宝拉 的 姐姐 和 姐夫 在 宝拉 遇害 后 不久, 他们 也有 了 自己的 第一个 女儿。 然后 后来 又 生 了 两个 女儿, 就是 他们 有了 三个 特别 可爱 特别 美丽的 女儿。 我 觉得 我们 终究 还是 朝着 我们 自己 本该 去 的 那个 方向 走吧。 就 无论 在 各个方面 各个 层面 来说, 你说 到 J P 的话, 从 所谓 的 事业 上 来说, 我 觉得 他 后面 还是 发展 的 蛮 不错 的, 做了 好几个 作品, 有 很 好的 高校 认知。 在 疫情 以前, 其实 每隔 个 一两年、 两三年 都会 来中国, 我们 都会 见面, 无论是 在北京 还是 在哪里。
一直 到 去年 的 七月, 可能 是 七月 之前, J P 在 微信 里 跟 我说 发 语音 是 宝拉 爸爸 先 跟 他说 的。 就是 告知 这个 嫌疑人 已经 被 抓 到了。 然后 现在已经 到了 检察院 的 这个 阶段, 也就是说 之前 被 抓 到 其实 已经 经历 了 一年 将近 一年 的 时间 了。 他们 都 不知道。 就是 直到 走 到了 检察院 才 通知 说, 他们, 他 应该 是 2021年 被 抓 到 的。 因为 D N A 的 比对 就是 警察 是 在北京 的 一个 工地 现场 抓 到了 他。
那 为什么 D N A 比对 要 这么多年 之后 才发现?
就 我们的 理解, 就 包括 我 当时 也就是 也 去 问 律师 说 就是 无法 理解 这件 事。 我 觉得 律师 的 说法 可能 有 一定 道理, 当然 也都 不是 确凿 的。 就是 律师 是 说, 首先 我们的 科技 是 越来越 发达 了, 然后 当年 的 那个 物证 是 一直 保留 很 好的 保留 着 的。 但是 当年 的 技术 也 达不到, 包括 大 数据 也 达不到 那样的 一个 程度, 所以说 就 变成 一个 悬案 了。 但是 因为 疫情, 这几年 就是 大 数据 的 系统 越来越 完善, 相对 科技 技术 方面 也 越来越 那 什么。 而且 我 看到 那个 文件 里面 都有 很 详尽 的 D N A 比对 的 一个 流程。 用 的 是 什么样 的 方法, 在 刀 上 留下 的 是 怎样 的 一个 D N A 的 一个 数据, 然后 比对 他 本人 完全 都是 能 对 上 的。
然后 我 这个 J P 大致 跟 我说 了 一下, 然后 很快 就 收到 了 宝拉 爸爸 给我 写 的 邮件。 他 就 把 他 收到 的 这些 信函 之类 的 都 转发给 我。 就要 要在 很短 的 时间 内 要 回复 检察院, 就是说 到底 要不要 出庭, 到底 要不要 提出 民事 赔偿 之类 的。 大概 也就是 一周 之内 的 时间 要 做出 这样的 回复, 给 的 时间 很短。 所以 那个 时候 我们 经常 会通 视频 就在 讨论。 确切的说 也 不是 讨论, 就是说 对于 他们 来说, 要 做 这样的 决定 是 很难 的。
就是说 要 来 不来 中国, 然后 来中国 的 目的 是什么? 因为 他们 比较 在乎 的 是 他们是 反对 死刑 的。 但是 他们 自己的 需要 是 想见 一下 凶手, 想知道 当时 到底 发生了什么。
如果 他们 真正 能 到 这个 法庭上, 如果 能 提出 谅解, 是否 法院 在 量刑 上 是否 会 真正 有所 影响 之类 的, 这个 都是 他们 在 表达 的 一些 东西。 总之 就是 要 劝 我也 我的 这个 决定 就是说 劝 他们 不要 来。 这个 决定 也是 我 慢慢 不能说 是个 决定, 就是我 慢慢 开始 比较 形成了。 我 觉得 我不想 让 二老 在, 我不知道 他们 来 一次 会 面对 什么, 就是 很有可能 是 重复 的 一次 创伤, 就 真正 面对 这个 凶手 本人, 有可能 他们是 说 我 提出 谅解, 后面 我会 讲到。 实际上 凶手 的 口供 我们 现在 也都 在 拿 在 手里, 都 看到 他是 怎么说 的。 就 如果 他们 真的 来了, 他们 面对 是 这样的 一个 情况, 那 岂不是 真正 的 就是 又 一次 那个。 所以 我 觉得 当时 我们 那个 决定 还是 对的, 终究 他们 也是 没有 来。
然后 后来 就是 他们 通过 意大利 大使馆 向 这边 的 法院 提出 了不 要求 民事 赔偿, 然后 也不 参与 庭审 的 过程。 但是 他们, 就 提出了 一个 要求, 希望 在 就是 表达 了 还是 不 希望 判 死刑, 无论 能否 起到 作用, 因为 在 那个 开庭 的 时候, 正好 是 上海 疫情 最 厉害 的 时候, 总之 最后 我 也没有 去 旁听。 其 反正 就是 今年 的 5 6月份, 5 6月份 知道 宣判 的 结果, 然后 宣判 的 结果 是 死刑, 但是 缓期两年执行。 他 就是说, 如果 在 这个 缓刑 两年 期间, 如果 对方 没有 犯 什么 任何 别的 错误 之类 的那 就会 改判 成 无期, 然后 再 经过 一段时间 内 会 改判 成 25年。 对我来说 最 直接 的 感觉 是 宝拉 的 爸爸妈妈 可以 放心 了, 就是 不会 被判 死刑 了。 然后, 是 两周前 我 才 收到 那个 卷宗 的 全 版。 也就是说 我们 知道 宣判 结果 又 隔 了 一段时间, 他们 才 收到, 然后 立马 就 转给 我 了, 两周前 我 才 看到 的。 对我来说, 另外 的 一些 目击证人 的 证词, 我 多少 有 一些 心理准备。 因为我 08年 已经 看过 类似的 帖子 了。
但是 对我来说 一个 最新 的 最重 的 一个 部分 是 凶手 本人 的 口供。 首先 我知道 他是 河南籍 的 一个人, 然后 他是 文盲, 然后 当年 他是 在北京 务工, 就是 抓 到 他 不是 因为 别的 自首 的 情形, 而是 因为 D N A 的 比对。 因为 当年 在 凶器 上, 在 那把刀 上 留下 了 他的 一些 D N A 的 一些 痕迹。 也 看到 他 之前 其实 是 有 案底 的。 他在 一二年 左右 的 时候 是因为 猥亵妇女 罪 被判 入 刑 两年。 也 看到 她说 06年 发生 的 具体 事情 我 记 不得了, 我 不记得 了, 具体 在哪里 发生 的 我也 不记得。
我 能 记得 的 就是我 当年 当天 晚上 喝 了 一点 酒, 然后 带 了 一把刀。 那把刀 是我 用来 削去 水果 的 刀, 一个 30公分 的 刀, 喝 了 点 白酒。 出去 逛 游荡。 然后 因为 她 当年 在北京 务工, 是 做 那个 装修工, 就是 粉刷 墙, 批墙 之类 的, 就 住在 那个 案发 的 附近, 他们 那个 项目 也 在 那个 案发 的 附近。
然后 他的 口供 是 说, 首先 他不知道 对方 是 外国人, 然后 她说 对方 是 站街女, 对方 说 跟 她说 玩 嘛 玩, 然后 她 拒绝 了, 然后 对方 就 开始 骂 他他 就 一 冲动 就 把把 裤兜 里 的 刀 掏出 来 就 给 了 对, 放 几下。 然后 他 也 不知道 对方 是 死 是 活, 他 就 也很 害怕, 刀 也 随处 丢了。 然后 他 就 很快 快速 的 就 逃离现场, 就 拦 了 一辆, 出租车 就 逃离 了 现场, 然后 逃 到了 四惠 还是 哪里 一个 桥墩 底下 呆 了 一宿。 第二天 天亮了 返回 他的 那个 住处。
然后 他 又 在北京 待 了 一个月, 然后 回到 河南 老家。 我 还 了解到 从 口供, 包括 他的 家人 的 一些 口供, 知道 他是 79年 出生 的, 00年 有过 一生 过 一个 女儿。 就 这个 凶手, 然后 在 06年 的 当年 生 了 一个 儿子, 然后 在 这件 事情 之后 的 那么 多年, 他 一直 就是 平静 的。 若无其事 地 继续 他的 生活。 然后 直到 一二年, 他 犯 又 犯 了 一起 猥亵 案, 被判 入狱 两年 以后 被 放 出来 又 继续 平静 的 生活 了 很多年, 直到 21年。
就 他 自己的 口供 里 是 这样 说 的, 他说 我是 请求 和 宽大处理, 所以 我 觉得 我没有 必要 隐瞒。 所以 我就是 把 我知道 的 全部 都说 出来, 我 供认不讳 这件 事儿 是我 犯 的, 我是 请求 就是 不要 判 我 死刑, 我是 以 这种 姿态 来 请求 赦免。 但 当然了, 他 撒 了 谎, 他 撒谎 的 目的 也是 为了 减刑。 他 觉得 完全 是 无中生有 的 一个 谎言, 特别的。 所以说 他 撒的 这个 谎, 就是 往 这个 宝拉 身上 泼 脏水。 这个 东西 我我我 只能 从 这样的 供词 当中 得出。 我的 认知 是 它是 没有 真正意义 上 的 忏悔 的。 他的 共 罪 是 为了 自己 不 被判 死刑, 立即 执行 是一种 策略性 的 一种 方式。
关于 死刑 的 态度 上, 我 和 J P 其实 讨论 过, 我们 一方面 非常 尊重 他 父母 的 这个 态度, 但是 J P 跟 我说, 他说 你知道吗? 其实 美国 也是 有 死刑 的。
你 希望 是 死刑 吗?
我的 一部分 希望 是 死刑, 我 只能 这么说。 然后 再有 我 也有 一种 我 现在 不明白 的 东西, 就是 对于 凶手 来说, 是否 判 他 死刑 就是 最大 的 惩罚, 这个 我是 无解 的。 说句实话, 我 跟 宝拉 相识 也就是 五六年 的 时间, 然后 我们 也 不是 有 大量 的 时间 一直 在 接触。 但是 我 经常 会 回忆 我 与 她 相处 的 一些 片段。 比如说 一个 美 好莱坞 的 电影 叫 神秘河, 那个 是 宝拉 当年 跟 我 提到 这个 电影, 她说 她 特别 讨厌 这个 电影, 就是 新 潘 演 的 一个 电影。 这个 电影 大概 意思 就是 这 一个 父亲, 他的 女儿 被害 了。 然后 他 父亲 用 自己的 寻求正义 的 手段, 然后 要把 他 当时 认定 的 那个 凶手 给 杀害 了。 但 事实 后来 证明 他 错 杀了我 当时 在 听 宝拉 跟 我 宝拉 的 大概 的 原话 是 说, 如果你 想 花 2个小时 看 一个 特别 笨 的 电影, 你可以。 但是 这个 电影 让 我看 完了 太 生气 了, 他就是他 特别 反对 这种 以暴制暴 的 方式。 我 事后 我 回忆起 她说 的 这个, 我 能 理解 为什么 跑 拉 的 父母 会 是 这样的 选择。 就是我 觉得 如果 宝拉 在天有灵 的话, 恐怕 她 也会 支持 她 父母 的 选择。
据 阿姨 了 解宝 拉 的 家庭 是一个 普普通通 的 家庭, 并不是 多么 富有。 但 宝拉 父母 在 宝拉 过世 之后, 在 宝拉 生前 读 博士 的 里昂 第三 大学 设立 了 一个 以 她的 名字 命名 的 奖学金, 支持 那些 对 大中华 地区 做 人文 社科 研究 的 博士生。 这些年 阿姨 一直 没有 机会 去 意大利, 现在 宝拉 的 案子 结了, 她 计划 在 明年 就 去 意大利 看望 宝拉 的 父母, 也 去 探望 宝拉 的 目的, 仅 以此 节目。
纪念 宝拉。
你 现在 正在 收听 的 是 亲历者 自述 的 声音 节目 故事 F M 我是 主播 爱 哲, 本期 节目 由 我 制作, 声音 设计 桑 泉 泉, 实习生 号 延, 感谢 你的 收听, 咱们 下期 再见。
现在 想象 真的不一样, 其实 我们 没 发现 什么, 我发现了 什么。
我 觉得 如果 你们是 白天 到 那边 去, 肯定 会有 机会 看 很多人 在 这。
明天 你 想 早 一点 起来 吗? 有 声音。 你 想 几点钟 起来?
你 妈妈说 五点钟。
这么晚 很烦, 太阳 已经 生气 了 很长 的 时间 了。
我 觉得 还 挺 古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