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745.女监狱警 2023：我们都在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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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欢迎 收听 故事 F M 我是 爱 哲， 一个 收集 故事 的 人。 在这里 我们 用 你的声音 讲述 你的 故事。 在 周一 的 节目 里， 我们 听到 了 女性 狱警 叶子 的 讲述， 今天 我们 要 听到 的 则是 预警 故事 茉莉 的 版本。 叶子 和 茉莉 他们 俩 都 是在 2017年 成为 了 一名 一线 狱警， 也都 在 近两年 被调到 了 新 犯 监区。 叶子 是因为 工作 认真， 他的 领导 派 他 去 更好 的 为 新 犯 做 校长 工作。 但 据 茉莉 说， 她 自己 被 调转 监 去 的 理由 却 相反， 领导 觉得 她 太 不 负责， 才 把 他 从 原来的 队伍 里 踢 了 出去。 提示 一下， 为了 保护 讲述者 的 隐私， 本期 节目 我们 做了 变声 处理。

你们 可以 叫我 茉莉， 我的 警察学校 是 公安 类 的 学校， 我 先考 的 是 公安 类 的 警察， 也就是 特警。 在 一个 很 偏僻 的 某 山村里 边， 特警队 的 氛围 不是 我很喜欢 的， 平时 就 喝酒， 上班 也 没什么 事儿 做， 试用期 没 买， 我 就 放弃 录用， 想 去 到 大都市 做 都市丽人， 然后 就 辞职 了。 看书 重新 考试， 然后 考 预警 是因为 很好 考， 他 当时 就 限 女性 限 专业， 然后 就 报考 了。 因为 我们 常年 考 公务员 的 都 知道 什么 三 不限， 这 不限 那 不限 的那 肯定 竞争 比较 大。 就 考上 了。 我也不知道 今天 工作 是 干嘛 的， 反正 就 先 考上公务员 再说。 对， 然后 就 考上 预警。 对， 因为 司法 是一个 整体 的 体系， 公安 是 做 的 是 侦查， 监狱 是一个 执行 刑罚 执行 的 一个 就 最后一个 流程。 于 我 而言， 我 从来 没有 了解 过 监狱警察 这 职业。 其实我 当时 还是 有 个 想法， 就 肯定 要 进去 上班， 肯定 要 看 全都 是 犯人。

然后 我在 单位 报道 的 时候， 他们 进入 的 是一个 车间， 他们 正在 工作， 面前 就 几百个 人 在那 坐 着， 然后 穿着 同样 的 衣服， 留 着 同样 发型， 然后 把头 在那 低 着。 然后 他 为什么不 看你 呢？ 是因为 他 要 专心 赶 产量。 然后 我 当时 进去 九月， 但是 秋天 还是 穿 的 是 这种 短袖 的 衣服。 因为 里面 的 着装 是 规定 的， 必须 统一 着装。 除非 你是 属于 比如 年龄 大 的 犯人， 你可以 给 警官 申请， 你可以 穿 长袖。 夏天 以 浅青色 为主， 然后 冬天 是 蓝色， 然后 衣服 上 还有一个 竖 着 的 条纹。 我 有 个 犯人 跟 我说， 以后 再也不会 出去 穿 竖条纹 的 衣服 了， 特别是 蓝色 竖条纹 的 衣服。

头发 是 齐耳 的 短发， 不能 太 长， 也 不能 短， 也 不能 剃 成 什么 寸头 之类 的。 因为 里面 要求 你是 女性 感染， 但是 其实 这个 东西 有一点 不符合 在 外面 大家 的 想法。 有些 女性 她 可能 是 女童， 不愿意 接受 自己是 长发， 他 会 想 各种 办法 把 自己 剃 成 寸头， 说 警官， 我 头上 长 痱子 了， 我要 长 疙瘩 了， 你 怎么能 这么 干？ 然后 有些 还 比较 的 极端， 一定 必须 得 寸头 不行， 不能 留 长发 不行， 一定 得 减。

然后 他们 必须 加 一个人， 四个人 一组 组成 部件 制度， 构建 组 的 制度。 然后 他们 去了 哪里 都 必须 把 自己 组 上 的 人 叫 到 一起 去。 我一个人 上 厕所， 但 我要 叫 三个人 陪我 上 厕所 的 规定， 我不能 单独 行动， 我不能 一个人 到处跑， 到处 走， 怎么样 不行？ 然后 我的 衣服 要 叠成 很好看 的 形状， 摆 的 摆好， 被子 要 叠成 很好看 的 豆腐块 放 好。 然后 枕头 朝向 是 一边 的， 然后 床 下面 只能 有 两 三双 鞋子， 有 两个 杯子， 他们 都 出来 一个 方向盘。

就 刚刚 反正 我 觉得 这些 东西 全 是 参考 部队 里面 的 那个 东西 来使 他们 执行 的 更加 严格。 就是 要 按照 前 规矩 去做 事儿。 比如 走 在 操场 里面 走， 他 要 走 成 一个 正方形 过来， 这样 进去 走。 就 很 神奇 的 一点 是， 有些人 一辈子 没有 经历 过 这么 军训 的这 东西。 什么 正步、 七步 七步 走、 跑步， 可能 一辈子 只在 农村 里面 待 过， 还 只是 个 农村妇女。 太阳 你 突然 去 走 队列， 但 你 必须 走， 你 怎么样 也 必须 走走 的 好不好 也 必须 走。 我 看到 过 有 一次 对我 印象 很 深刻 的 就是 他们是 作为 新 犯 从 看守所 才 进来 的对 他们 进行 规训 和 教育 的， 不是 民警， 是 犯人， 就 刚 开始 对 他们 讲 规矩， 走 队列 等等 的， 全都 是 那些 老 犯， 也就是 我们 俗称 的 那种 特 岗 犯人。

在 对 他们 进行 培训 和 教育 规训 训练， 那些 犯人 声音 特别 大， 特别 凶， 还骂 你家 人， 会 教 他们说 我 站 着 的 时候 要 怎么 站， 手 要 放在 哪个 位置， 裤缝 中间 要 夹紧 手指， 抬头挺胸 胸， 然后 提臀 收腹， 让 你 去 把 每个 点 都要 做到， 让 你 去 牢记， 去 死记硬背， 变成 一种 肌肉 记忆。 就像 老兵 训练 新兵 一样， 那种 在 里面 站 着 报数， 112345678， 报 好 数， 然后 再 站 着 他 走 队列。 但 身上 衣服 家 人家 都试 完了， 就 湿 了， 湿 了 又 干干 了 又 湿。 要不 他们 就 跟 我说 过， 一个 犯人 说 进来 就要 脱 一层 皮， 先 把 你 压扁 了， 然后 你 自己 再 变成 圆的。 你 得脱 一层 皮 之后， 你 换 发现 了 另外 一个人， 另外一个 已经 被 驯化 了的 角色 叫 犯人 的 一个人。 因为 我们 分 好几个 教育管理， 定制 化 管理， 就 包括 生活 卫生， 包括 物品 管理。 所有 东西 只要 是在 他们 没有 明文规定 里面 出现 的 东西， 他 只要 没 在 那个 该 出现 的 名单 上面， 他 出现了， 那你 就 不行， 那你 就要 被罚 学习， 就要 批评 你。

你 会 发现 想 套路 他 给 自己 自制 了 一个 掏耳朵 东西， 被 发现 了 被罚 学习。 然后 还有一个 犯人 用 那个 棉签 把 牙签 自己 想 把 他 衣服 缝 一下， 就 做了 一根 针。 这根 木头 针 被 发现 了也 被 法学系 扣分 了。 他 晒衣服， 他 今天 衣服 洗 了 没 晒 上去， 他 要 放在 那儿 就 随便 放在 那儿。 那 被 发现 了， 打 报告 了 就要 被 民警 批评。

犯 人们 有 监规 监纪， 狱警 们 也有 规章制度。 无处不在 的 摄像头 看管 的 不 只是 犯人， 还 时刻 监督 着 狱警 们 的 行为。 如果 产生 了 违规行为， 他们 还会 收到 属于 自己的 截图 影像 通报。

到 现在 我 一直 是 分管 劳动 这 一块 的。 我 反正 是 属于 那种 我 觉得 自己 性格 可能 没 那么 负责， 就 给我 分 过来 的。 是 这 一类 的 工作。 我 以前 还 做 过 工会， 就是 给 民警 发 工会 卡， 什么 购物卡 之类 的， 还 统计 什么 体检， 就 非常简单 的 那些 东西。 因为我 每年 都 会有 警校 实习生 来 我们 单位 实习， 他们 一天 的 上班 表现 就是 他们 很 简单 的那 一面。 他们 就说 师姐 我 天哪 好无聊， 你看 我在这 坐 着 啥 事儿 都 做不了， 我 就在 这 坐 着， 我只是 穿 了 一个 蓝色 衣服 的 那个 就像 那个 稻田 里面 的 那个 稻草人 一样， 防止 脚 去 吃 麦子， 去 到 庄家， 每天 你 做 的 事情 都一样。

进去 我们 第一天 就 开始 OK 交接 犯 案情， 案情 交接 完 之后 也要 带 一个 犯人 去 干嘛 要 去 医院 接 谁谁谁。 你 今天 是 白班， 白班 要 去 填 电脑 上 资料， 填 完 之后 要 建 一个 值班 日志。 你 在 办公室 里面 待 一会儿， 待 一会儿 就 进 现场， 进 到 犯人 现场 去， 把 一些 民警 唤 进来 休息。 当你 进 到 现场 的 时候， 不可能 有 一直 有 事情 需要你 去 处理， 对 吧？ 你 就 需要 就在 那儿 坐 着 走着 站 着， 那 也 没什么 事 给你 处理。 然后 还 不能 看书， 规定 是 不能 看书 的。 但是 我是 每次 进去， 我 就会 把 自己的 书带 着， 我 就 去 看书， 反正 我在 这个 队 没有 因为 看书 拍下来 过。

指挥 领导 会 提醒 我说， 你 这个 不能不 允许， 不能 看， 你 要把 心思 放在 别人 身上， 你的 24小时 的 眼睛 都 盯 着 他们， 我 盯 他们 盯 个 花 出来， 他们 又 不会 跑， 比如 我在 里面 还有 时候 还会 运动， 比如 压 压腿， 这些 东西 都 不能 做， 不能 做 这些 夸张 的 动作。 比如 你 在 压 压腿， 那个 非常 大 的 步子 跑 一下， 跳 一下， 这样 就 不行， 监控 下面 就 不行。 一 星期 19年 和 18年， 东北 监狱 不是 跑 了 几个 犯人 吗？

民警 开始 看 监控， 民警 看 监控 怎么看， 反正 刚 开始 那个 政策 是 这 样子， 就是 一个 晚上 领导 看到 12点就可以 睡觉 了， 然后 值班 民警 从 12点看 三点， 从 三点 看 六点， 反正 就 两个人 看。 然后 我 看看 监控， 我 开始 喝水 在那 东东。 但 有些 民警 运气 很好， 一直 睡， 就 这么 睡， 从来没 被 抓 过， 反正 我 睡 过 一次 被 抓。 领导人 说 你看 我们 都 不敢 说 你 在 睡觉， 趴在 树上 去 对你 影响 太大 了。 我们 只能 描述 该 民警 左右 摇晃， 坐姿 不端 仪式 怎么样 都 不能 定性 为 在 睡觉。 有些人 描述 他 24小时 没 动 过动 都 没 动， 这 也 不行， 这个 就算 你 在 睡觉 了。 比如 你 12点等到 三点 被 叫醒 再去 瞪眼 那种， 那你 等 3点到6点 你 就可以 睡觉， 一分钟 接警 必须 到达 现场， 就 一分钟 警报 响 了， 接到 之后 终于 要 跑 上去， 像 支 烟 一样， 那 怎么 可能 吗？ 忌讳 就是 晚上 突然 发生 那种 警报， 那个 警报 声音 是 这 样子 的。 风 控 风机 呼叫， 分机。

呼叫。

嘟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响 响 一阵 音乐。 我 天哪， 你 心脏 马上 你 当时 正在 睡觉， 一 听到 这个 声音 马上 睁开眼睛， 然后 心跳 已经 达 120了， 你知道吗？ 随时 就 觉得 自己 要 这样， 在 环境 下 很 容易 猝死 的， 然后 马上 去 接 监控 啥 事儿， 人 就会 跟 你说 你 这个 病， 这个人 怎么样， 发烧 了， 身体 不好 了， 然后 你 马上 加紧 跑 上去 处理 就 OK， 你 要 去 决定 送 一 的 送 一， 看 吃药。

茉莉 像是 一个 一直 在 试探 规则 边界 的 人， 她是 很多 同事 眼中 的 异类， 好像 总是 在 说 不该 说 的话， 做 不该 做 的 事儿。

他是 在那 里面， 比如 有一个 大 的 一个 东西， 就是 民警 的 警务 着装。 因为 夏天 热， 我们在 入 监监 区， 犯人 要 走 队列， 我们 必须 在 现场 守 着 其他 的 监狱。 他们 都 是在 车间， 都有 地方 给 他们 遮阳， 就是 在 一个 室内 的， 我们是 在 场外 的， 我们 就 用于 晒黑。 女生 又 爱美， 就 物理 防晒 带 冰 袖。

反正 我是 第一个 带 的， 我 带 的 领导 有时候 看 的 就是说 两句， 我 还是 带。 然后 我也是 我们 进去 第一个 大胆 的 带 一个 黑色 墨镜 的， 他们 都 不敢 戴。 我说 这 阳光 太大 了， 真的 眼睛 都要 瞎了， 我 必须 戴， 我 不可能 不戴， 我 必须 戴。 我 带 过 好 几次， 他们 也 说过 我， 但 我 还是 得 带。 领导 说 我 忍 你 忍 了 很久 了， 我 说好 吧， 不行， 我 很久 了， 我 没办法。

不是 因为 这个 东西， 这些 工作， 这些 没有 人性 的 一些 规定 而 去 伤害 我自己。 还是 有 很多 民警 在 非常 认真 遵守 各种 离谱 的 规定。 但 我 就 不行， 我 就 觉得 这些 东西 的 规定 就 没有 常识， 不 影响 我 工作内容， 不 影响 我 工作 的 质量。 主要是？ 还有 就是我 戴 口罩， 我 做 物理 防晒 这个 事儿， 我 从 疫情 之前 就 一直 在 做。 我 戴 口罩 戴 几年 了， 我 从 毕业 的 时候 15年 开始 戴 口罩， 后面 上班 的 时候 我 还是 戴 口罩。 我 当时 一直 在 给 大家， 给 所有 民警 宣传， 物理 防晒 是 最好的、 最 有用的、 最 有效 的， 大家 不听话 都 不听。

刚好 19年 的 时候 下了 通知 说 所有人 不能 戴 口罩， 我 还是 偷摸 带 那个 黑色的 口罩， 我 把 它 当成， 就 比如 你 生病 了 咳嗽 对 吧？ 我是 用来 防 咳嗽 的， 我 还是 就是 顶风作案。 对， 顶风作案。 最后 下 命令 没过几天， 吼 疫情 大 爆发， 所有人 全部 戴 医用 口罩。 直到现在 疫情 结束 之后， 大家 好像 也 知道 什么 叫 物理 防晒， 现在 所有人 和 我 一样， 把 自己 遮得 严严实实， 不 露 任何 死角， 口罩 啊， 脸 基尼 啊 都 带 了， 再加上 现在 觉得 这个 才 正常， 所以 我 觉得 什么 叫 另类， 什么 叫 正常， 这 东西 就 没有 边界， 它是 可以 越 的对 吧？ 我 有时 另类 也可以 变成 正常， 只要 更 多人 去做， 那 就是 正常 的 事。 你 一个人 做， 那就 被 称为 异类。

在 茉莉 过去 的 六年 里， 经常 是 一声令下， 一排 人都 向前 一步， 只有 茉莉 还在 原地 犹豫。 另一方面， 茉莉 说 他 除了 对 各种 形式 管理 的 反抗， 她 内 心里 对 监狱 在 规训 中 改造 犯人 的 方式 也 抱 有着 很多 怀疑。

我是 觉得 我可以 和 他们 交流 和 沟通， 如果 哪怕 有 一点一点 好的 正面 的 作用， 都会 觉得很有 很好。 我 觉得 他们 都是 成年人 了， 就 除非 那个 18岁的 小孩儿 他 没有 分辨 能力。 我 觉得 我们 可以 去 教 他他 自己 在 里面 作为 一个 成年人， 他 应该 有 自己的 判断能力。 但是 我 觉得 人 他 为什么 有些人 四十岁 五六十岁 还 进来？ 所以 你 这 判别 是非 能力 不会 一直 存在。 你 不是说 你 具备 了， 你 有了， 他 就 以后 就能 做到。 可是 你知道 是 错的， 你 还是会 去做 的。

人是 可变性 的， 他 不可 预判 和 控制 的。 你 把 规定 再 多 再 死， 你 也 不可能 就 真的 按照 他 一板一眼 去做。 包括 犯人 自己， 他们 有 小 十条， 有 36条， 他们 进来 就 开始 背 规范， 天天 背， 直到 你 背 完 为止， 我们 还是 得 抽 背。 即使 那些 规定 一条 一条 的对， 有些人 还是 没有 完全 百分之百 去 遵守。 说 你 不能 说话， 那你 还是 说话的 偷偷摸摸 说话 了， 说 你 什么 不能 辱骂 民警， 有些人 就 背后 还是 在 骂 民警， 你 不能 当面 骂 就行了， 我 民警 有些 东西 也是 不能 遵守 的。

人 不是 机器， 我是 可以 表面 去 遵守 的， 但 我的 内在 肯定 不会 这 样子 的， 我 肯定 有 自己 的那 一部分 的， 包括 犯人， 我以为 他们 真的 不会 跨 压 式 说话， 但 我 没想到 他们 其实 圈子 非常 的 紧密， 他们 什么 都 交流， 他们 什么都可以 说 的， 觉得 好像 你 管 的 很严， 他们 不能 怎么样。 但 其实 他们的 东西 又 很 紧密， 关系 又 很 紧密， 走 的 很 近 的。 而且 有些人 他是 来自于 同一个 看守所 的， 然后 他们 就会 有些 交流， 就会 我 都 不知道 他们 怎么 交流 的， 但是 会 就会 交流 一个 眼神 一个 手势 势， 那就 知道 是什么 意思 了， 真的 很 神奇。 他们 就 一 进来 就要 受到 这样的 一种 规训 和 教育， 就是 要 去 尊重 警官。 如果 走 在路上 警官 过来 了， 你 要 背对着 警官， 等 警官 过来 你 才能 过， 你 才能 走你 不能 直视 警官， 想 把头 低 着。

我 觉得 我没有 去 很 虚伪的 去 表现出 我自己 好像 是一个 管理者， 就要 对 他们 示威 一样的 那种， 就 高人 高人一等 那种。 没有我 还是 试 着 去 和 他们 有些 地方 进行 一种 平等 的 对话。 犯人 聊天 的 时候， 我会 给 他们 聊 我的生活。 因为我 觉得 最好的 方式 就是说 感同身受 是 不可能的事。 但 我 觉得 你 要 建立 信任， 你 就 必须 得得 有 交流 有 交换。 你知道 他的 事儿， 但是 他 也得 知道 你的 事儿。 这样 你 才能 构建 信任 的 框架 和 桥梁， 他 才 会给 你说 他 真正 想说 的 一些 事儿 和 他 真正 的 一些 问题。 不然 他 有时候 面对 民警， 他 就说 一些 托辞， 就说 不 真实的 东西。

我 没事， 我 最近 很 好啊， 对 吧？ 但 其实 如果你 要 你 之间 是 有 那种 信任感 的， 他 就会 把 你 当 朋友， 永远 倾诉 一些 问题。 最近 那个 犯人 还 跟 我说 过 这个 事， 他 很矮， 他 得了 侏儒症， 他是 一个 主播， 他 有 几百万 的 粉丝， 他 因 诈骗 进来 判 十多年， 他 就 怪 自己 自述 自己 去 澳洲 交换 过。 对， 有 一定 的 眼界。 然后 他 看 了 很多 书， 有 很高 的 情商 和 智商。 所以 为什么 他的 那个 情感 类 的 直播 声音 主播 有 几百万 的 粉丝， 他是 大 V 的 一种 级别 的。

然后 他 还 跟 我说， 当时 的 办案 的 民警 还是 他的 粉丝 之一。 他 就说 警官 我是 觉得 你 真的， 你 和我在一起 聊 了 很多 你的 事儿， 我 觉得 你 很好， 你 性格 特 好， 然后 你 也 真的 很 有 自己的 想法 和 思考。 他说 每次 其他 警官 找我 去， 我 都 只是 问我 改造 的 事儿， 我也 只 会给 他们说 我 改造 的 事儿， 我不会 跟 他们 聊， 我 其他 的 事 我不会 跟 他们 沟通。 可以， 改造 还 不错， 就是 一种 客套 一样的， 就 相当于 一种 话 术 一样， 反正 就 很 简单。 但 我 跟你聊 就可以 聊 很久很久， 聊 我们的 一些 观点， 我们的 一些 价值观念， 我们 对于 人生 或者 对 感情 的 一些 看法， 我们 都 可以 聊聊 很 深刻， 还说 只有 你我 才会 跟你聊 这些 东西。 我 其实我 觉得 我不能 改变 他 什么， 因为他 很 成熟， 他 很 聪明， 他 30好像 应该 有 三十多岁 了。 他 只能 通过 自己 服刑 这些 付出 的 代价， 去 让 他 去 被动 交转， 被动 的 去 变成 一个 遵 规 守纪， 服从 法律规定 的。

但是 其实 他 已经 从 这么多年 的 服刑 里面， 他 已经 知道 自己 不会 再 出去 犯事儿 了。 因为他 觉得 这个 代价 自己 给 不 起了。 这个 不是我 去 交 这个 事情， 包括 民警 对 你的 态度， 包括 犯人 对 你的 态度， 包括 这 所有的 这 一切都是 复习内容。 所有 围绕 着 关 在 里面 的， 然后 给你 造成 的 那些 不好 的 影响， 全都 是对 你的 惩罚。 没办法 改变。 对， 没办法 改变 和 没办法 选择 也是 对 你的 惩罚。 对我 做 这个 事情 就是我 就 觉得 我想 挖掘 他 身上 其他 的 一些。 比如说 他 除了 服刑人员， 他 作为 一个人 来说， 他 有 什么样 的 想法， 他的 感受， 他的 一些 观点。

其实 很多 东西 他们 其实 只是 想 让 自己 更加 的 像 一个人 而已。 但 有 一次 我 一个 犯人 很 开心 的 时候， 我在 监狱 里面 和 犯人 打 羽毛球。 那个 犯人 是 监狱 里面 最难 管 的 犯人。 但 那一瞬间 我 看到 他 笑了， 为什么？ 因为他 帮 我 捡 羽毛球， 开心 的 像个孩子一样。 我 帮 景 哥 捡 羽毛球。 我 感觉 其实 很多 方式 可以 改造 犯人， 不 一定要 靠 说 不 一定要 靠 规章制度。 你可以 通过 运动， 通过表演 很多 东西 去 改造 他们的 说 其实 最 无力 的 一个 东西。

茉莉 让 自己 和 狱警 的 身份 刻意 保持 着 距离， 而 所有 入监 的 犯人 毫无疑问 的 都会 失去 犯人 之外 的 所有 身份。 但 很 奇妙 的 是， 有些 犯人 他们 虽然 进入 了 监狱， 却 好像 是从 墙外 的 另 一些 牢笼 中 逃 了 出来。

有些 犯人 其实 过得 还 挺好的， 因为 里面 也有 收到 了 一些 什么 当官 的， 什么 省委书记， 就是 一把手 那种。 一般人 刚 开始 进来 是 完全 适应 不了， 落差 太大。 以前 是 前 拥 后 拥 的 那种 领导 级别 的， 然后 进来 之后， 前期 也是 适应 不好 就 哭， 经常 哭， 就 那种 落差 太大 了。 但 后面 他 就在 里面 如鱼得水。 这 风带 雨 云淡风轻 的 感觉 就 好像 自己是 有 活过来 的， 重新 再 活过来 感觉 就是 他 可能 把 这 东西 看作 了 修行， 就 看作 一种 非常简单 的 一种 简单 式 的 生活。 他 现在 已经进入 了 另外 一种 生活 状态， 不再 发生 一种 拉扯 和 矛盾 了， 所以 他 就 适应 下来。

对他 这种 人 他 不会 去 给 民 你 找麻烦， 他 也 不会 给 自己 找麻烦。 所以 这些 人 他 聪明 点 在于， 就是 有些 人是 把 自己 世界 活 小 了， 是真的 活 小 了。 他们 是从 活 小 了 之后 又 开始 变大 了， 在 这 我 觉得 他们是 有 新生 的 一种 东西。 犯人 就 只能 是 关注 自己， 关注 其他 的， 关注 不了 你 不行， 没办法 去 做到。 先 把 自己的 以前 的 在 监狱 外面 生活 先 给他 忘掉， 不要 去 想 那些事儿， 因为 想 都 没用。 你说 我要 去 照顾 孩子 没用， 你 在 里面 照顾 啥 孩子， 你 照顾 父母 没用， 照顾 不了。

我 感觉 有些人 就成 了 犯人 之后， 越活越 年轻 了。 就有 个 犯人， 他 其实 已经 有 孩子 了， 都 三十七八岁 了， 感觉 像 小女孩 一天 跟 你 撒娇， 你知道吗？ 但是 他 外面 应该 不会 这 样子 做 的， 但是 他 里面 就会 这 样子， 因为他 不是 一个 谁的 母亲， 他 没有 管他 孩子， 他 变得 更 轻松 了， 就要 跟 你 撒娇， 就说 你看 他 状态 哪 像 一个 母亲 的 样子， 就是 个 少女。 还有 一些 发展 的 女性 意识 觉醒 的 就在 外面， 她 需要 去 靠 男 的， 靠 这样 的那 里面 只能靠 自己。 有些 女的 就 变得 很 坚强， 他 也 变得 很 优秀， 他 就在 成为 特 岗 的 时候， 他 就会 用 一套 非常 严格 的 标准 去 要求 自己 每天 吃 多少 饭， 要 运动， 然后 去 学 新 东西。

有 个 犯人 真的 好像 天生 的 就 那个 天赋， 在 外面 一直 没有 被 发掘， 在 外面 不会 画画 的， 什么 都 不会。 进来 的 时候 一个 警官 是 学画画 出身 的， 就教 他 画画， 他 很 有 灵性， 画的画 可好了。 我们 觉得 你可以 出去 办 展 了。 他 现在 年龄 很大 了， 有 四五岁 了。 对 颜色 的 把握， 那个 东西 他 能 完全 复刻 下来。 笔法 他 马上 就能 学会， 就 画 在 别人 身上 学 基本功。 素描 他 具备 这种 技能， 一下 就 画的 很 好了。 每次 景观 看 他 画画， 天哪 你 这 画的画 画 好好看， 你 学 过 吗？ 没学过， 从来 没学过。

茉莉 在 疫情 时期 也 经历 了 在 监狱 内 四十多天 的 完全 封闭式 执勤， 除了 被 限制 了 行动 的 压力 之外， 监狱 在 探索 新的 管理办法 的 这个 空白期， 却 让 茉莉 感觉 到了 一些 新的 自由。

让你在 里边 待 四十多天 那种 就 你 能 感受到 你 终于 变成 了 犯人， 困 在 劳动 之中， 你 没有 你的 物理 上 的 自由。 有 好多 其他 监狱 里 我们 听到 过， 就是 很多人 在 监狱 里边 就 关 着 就 关 疯 了的， 很多 民警 都 得 有 心理疾病。 但 我 觉得 在 疫情 的 时候， 有些 还 挺好的。 有些人 现在 还 挺 怀疑 我们 封闭 的 时候， 觉得 是因为 省局 和 监狱 领导 那边 下发 的 文件 通知 很少， 相关 疫情 的 对于 日常工作 上面 的 通知 其实 非常少 的。 因为 大家 都在 探索， 都在 想 去 怎样 才 去 有一个 比较 好的 一种 模式。 所以 当时 文件 少， 内容 简单， 大家 工作 也很 轻松， 也没有 领导 来 检查。 其次 当时 执行 的 那种 政策 不是 特别的 严格， 因为 在 里面 关 着， 大家 都 知道 民警 的 压力 很大， 但是 不能 让 你出去， 所以 当时 对 民警 的 工作 要求 是 没 那么 高 的。 而且 不用 开会， 真的 不想 不 喜欢 开会， 只要 他 不 喜欢 开会， 不像 这样 套话 就 觉得 好轻松。

建议 率 也 为 每个 景区 发 了 光， 自己 可以在 里面 自己 做饭 打发时间， 然后 也可以 打 羽毛球。 除了 没 手机， 但是 其实 有时候 手机 其实 反而 奴隶 的 人 那 一点 发现 就现在 这 样子 在 里面 没 手机， 大家 有时候 还 变 更加 自由 一点， 更加 去去 注重 同事 之间 的 交流 聊天， 自己 是不是 有什么 爱好， 开发 一些， 然后 看书、 学习 等等等等。 你 还 可以 和 犯人 一起 玩儿。 当时 大家 晚上 好多天 要在一起， 天天 组织 活动， 而且 是 冬天， 能 说 不 热 吗？ 你知道 都很 开心， 一起 下棋、 打 羽毛球 很 轻松。 没有 监狱 的 那些 东西 实际 在 干预， 你 就 每天 还 可以 每天 睡懒觉 的 时候 还 可以 睡 了 起来 就可以 动不动 还 可以 做 点 饭 吃， 做 点 东西， 可以 发明创造 一些 美食 等等。 然后 每个 监区 之间 的 连接 更 紧密， 警察 和 犯人 之间 的 距离 就 明显 的 就 变得 更 近 一些， 你们 之间 的 那种 分界 就 没 那么 明显 了。

你知道 请求 身份 就 感觉 是个 阶级 一样， 对 吧？ 阶级 感 没 那么 强， 真的。 所以 所有的 阶级 感 都是 被 社会 的 一种 制度 给 带来 的这 是 没有 学习 感 的 东西。

我 现在 对 工作 已经 觉得 工作 不重要， 我只想 扮演 一个 什么样 的 社会 角色 对我来说 很 重要。 总体 来说， 我 未来 就是 想 去 跳脱 这个 牢笼， 我的 目的 就是 想 让 自己 过得 更加 有 弹性、 慵懒 自由， 更加 真实 美丽、 充满 爱。 我在 这个 环境 呆 太久 了， 我 很 容易， 我 现在已经 变得 很 懒惰 了， 我 享受 这个 环境 带给 我的 安逸 和 舒适， 但 其实我 也 不能 忽略 它 带给 我的 一些 折磨。 对， 我不知道 我 以后 真的 辞职 之后 会不会 变得 更好， 我希望 我会 变得 更好， 变成 我 想成为 那样的 人。 希望 如此， 希望 我们 都能 成为 梦想 生活 的 人。

在 上期 的 故事 里， 叶子 有 提到 狱警 们 挂 在 脖子 上 的 门禁卡， 那是 狱警 这个 职业 赋予 他们的 权利。 身 在 狱中， 自由， 通行卡 在， 人 在。 而 为了 在 生命 遭遇 的 层层 规训 中 出入 自由， 更多 的 茉莉 们 正 紧紧 握住 又 不愿 交出 的 又是 什么 呢？

你 现在 正在 收听 的 是 亲历者 自述 的 声音 节目 故事 F M 我是 主播 爱 哲。 本期 节目 由 胤 璇 制作， 声音 设计 桑 泉， 感谢 你的 收听， 咱们 下期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