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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离世这个事每个人都要经历,只不过他们比别人早了一点|李昀鋆 一席

202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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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Yi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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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云君来自香港中文大学社会工作系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问大家几个问题不用举手回答你只要在心里面想你怎样就好第一个问题是当你听到丧青这个词时你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画面是什么第二个问题如果你的朋友突然告诉你我的妈妈去世了你会怎么安慰她第三个问题

如果你的朋友他在葬礼结束后一个月他跟你说我还是很痛苦我好想念我妈妈你会怎么回应如果我们把时间拉长变成一年后 三年后 甚至是十年后想象一下你的感受会有什么不同这些问题可能会让你有一点不安甚至越想心脏会有一点发紧但是它们其实非常地真实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逃避

我接下来的分享会围绕上清这个主题展开听的过程中你可能会触动一些情绪所以如果你觉得不太舒服可以随时出去走一走休息一下 照顾好自己那回到我的第一个问题曾经有人跟我分享过这样一个比喻他这样说当我的爸爸逝世之后我感觉我的人生像变成了一个城中村外面看起来繁华现代但是其实城市的中间破破烂烂的是个大窟窿

其实在旁人的眼里他的人生看起来很圆满博士毕业而且薪水不错但是这一切外在的光纤都掩盖不了他内心因为父亲去世后所留下的巨大空缺和痛苦和我分享这个比喻的是秦小姐 匿名她是我的第 18 位研究参与者在她 16 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因为肺癌脑转移去世了和我谈到这个比喻的时候她也 30 岁

说到这里我想跟大家分享我的第一个重要身份我是一个丧亲与哀伤的研究者

我的博士论文是用知性研究的方式研究了在情少年期至成年初期经历父母离世的年轻人他们的爱上经验我们通常会觉得这两个阶段其实代表着个体它从依赖父母逐渐到和父母分离的一个过渡期我一共是访问了 44 位年轻子女其中 33 位为女性 11 位为男性

他们父母的离世方式包括因为自然的疾病死亡比如癌症突发的自然死亡比如脑梗也有暴力死亡比如说车祸或者是被杀害然后还有自杀为什么要研究年轻子女的哀伤呢如果从学术上来讲的话实际上在丧亲研究当中年轻子女其实是一个长期被忽略的丧亲群体

西方的研究关注的焦点多聚焦于子女死亡和配偶死亡而在中文文献中丧亲的研究其实非常少多聚焦于失读老人直到 20 世纪 90 年代开始才慢慢多一些关于年轻人的爱上的研究但即使到今天这样的现状依然没有得到改变研究数量依然非常少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其实对于一些还未独立的年轻人来说父母对于我们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无论是我们说到的情感支持经济支援生活指引有西方学者就曾经将父母的死亡形容为对年轻子女一场终极的情感伤害

而在现有的一些西方的实证研究中我们也发现父母离世对于年轻子女来说可能是一场人生的大危机它会触发你很多各种心理层面的适应困难甚至这些症状可能会持续多年但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其实很难想象年轻人也会哀伤吗他们看起来正在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

他们有大把的时间 有大把的机会他们不应该和死亡或者哀伤产生任何瓜葛关于这一点也有学者发现了其实我们这个现代社会是习惯性地否认衰老的过程 死亡的必然和哀伤的痛苦而在这样一个社会里面它其实不允许我们去思考其实这样负面的人生经验居然会发生在年轻人身上但是事实上呢

如果我们参考有代表性的数据来推算的话经历父母离世的年轻子女它的数量远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多估算占比可能在 3.4%到 11%之间这意味着可能在我们身边每十几个年轻人当中就有至少一个人经历过至少一位父母的离世而且更加关键的是

其实这些年轻人他们是第一次直面至亲得死亡他们是第一次真正经历的哀伤在一个缺乏死亡教育的社会里面其实他们对于哀伤几乎一无所知他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迫经历他们人生中最初也可能是最沉重的一次离别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你们接下来会经历什么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只是在一片茫然未知中自己摸索着前行

这其实是一个被整个社会遗忘的人生第一次那么我为什么会想要研究年轻子女呢除了它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学术议题之外它也是对我自己人生的一次回答这是 2016 年我在旁听中文大学陈志豪教授与哀伤共存课程时他邀请我们写下课程期待我这样写道

我真的很想知道怎么跟爱伤相处我的爱伤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我爱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是我每天都觉得好痛 2014 年 7 月 29 日我的母亲因为突发中风去世了

这也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我的第二个重要的身份我是一个因为母亲离世而哀伤的女儿这其实是我最核心甚至但却是最隐秘的一个身份我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跟别人提起

我还记得我母亲火化的那一天我哭得很崩溃眼泪 鼻涕一直往下掉然后眼睛会一直往下滑然后我的同学们坐在我身边他们很温柔地帮我拖住了我的眼睛允许我哭这份温柔的同在我到现在依然记得但是葬礼结束之后我发现整个世界好像还是很正常但是对我来说它其实已经不正常了

我可以在我的朋友面前崩溃一次两次甚至三次但是我慢慢地感受到了他们其实还没有经历父母离世他们并不知道这种伤痛到底有多深而在我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第一个没有妈妈的春节我的亲戚们已经不会再安慰我了他们只有一句句你要坚强你要继续所以慢慢地我学会了把我的哀伤隐藏起来这样子至少我的眼泪不会再有人可以评判了

但是慢慢地我心里面开始了对自己的质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还在哀伤为什么我还在难过我是不是不正常但那个时候其实我妈妈刚刚去世五个月左右后来我去了中文大学读博真的是在某种奇妙的安排之下我才发现原来丧情和哀伤竟然是一个可以被认真的学问

原来我的丧母经验不再是别人之屋的那件事情它有一个正式的学术名词叫做 Beriefment 而我的情绪也不再是朋友和家人含糊带过的难过而是有一个清晰的学术定义叫做 Grief 甚至在香港有一家非营利组织叫做静明会他们长达 30 年一直专注为丧亲者提供哀伤陪伴和辅导

后来我开始读各种丧青理论我好像哈利波特看到了一个神奇的魔法世界原来丧青理论的开端竟然是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 Sigmund Freud 他创立的哀伤工作影响了哀伤理论 哀伤辅导将近半个多世纪然后在这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世界里面还有各种理论依附理论 哀伤阶段论 易以重构理论

就这样很神奇的我的哀伤没有在这个世界里面找到一个被接纳的地方但是居然在一个学术世界里面找到了容身之处但是那一段时间我其实还是有点困惑因为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其他丧心者的经验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是不是其实很快就放下了哀伤

我甚至没有在生活里面遇到另外一个我自己也没说另外遇到一个他公开表露其实他也经历了丧情的人后来历经了很多很多波折然后我招募到了 44 位研究参与者我花了 13 个月的时间进行反弹

绝大多数的年轻子女告诉我其实在父母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多年里他们的日常生活被各种激烈的爱上情绪充斥着有一些情绪和抑郁症很像比如很多人会告诉我他们长达半年失眠然后食欲减退然后也有一些人告诉我他们那个时候感觉自己的精力被掏空了甚至感觉连端一杯水的力气也没有

还有一些人告诉我们他们出现了很多躯体化的症状比如说头晕了一个多月然后脑子脑后面疼了很久而且这个症状其实跟他的父亲去世的原因是很相似的但是他们的哀伤在日常生活里面是隐形的别人都看不见因为他们跟当时的我一样其实我们依然在正常地学习工作 社交而在这一切表象之下

他们经历的是不请自来的自杀念头各种焦虑不安生命意义的消失还有无尽的绝望这是杨小姐我的第 16 位研究参与者她告诉我在接受访谈的三年前有一个夜里凌晨三点钟她接到了姨妈的电话然后电话里被告知父亲去世了父亲走了原话是父亲走了

杨小姐整个人都懵了她甚至在电话里面不敢说出"死"这个字她只是不断地在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不能说话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当天晚上父母吵了一大架爸爸说心口疼于是去了家里附近的医院

医院候诊的人很多爸爸性子急不耐烦想要走转身就要走其实杨小姐觉得爸爸是因为节省她总是觉得小病嘛人人就过去了谁知道一转身爸爸就晕倒了大姨父立刻背起爸爸冲向了抢救室其实也就两分钟的距离但是医生却说没救了杨小姐的家乡有保留全尸 土葬的习惯所以家人连夜叫车

把爸爸的遗体运走了没有做解剖所以他始终不知道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忍就没了而他说在爸爸去寿的那两年里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地生不如死也有过亲生的念头这是周先生我的第五位研究参与者他的母亲在他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失去也让她对于整个世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小的时候甚至要拿着一把刀陪伴她入睡她才能睡着而等到她读大学之后她也发现跟朋友交谈激动的时候她甚至会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当母亲还在的时候她听有妈的孩子上歌宝这首歌会感到很幸福当母亲去世之后她每每听到这首歌都会忍不住落泪

然后这是沈先生他告诉我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其实还在读大学他发现他对于人生的整个意义 整个寄托都跟着父亲的死亡一起走掉了他那个时候还在读大二但是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趣选择了退学去做小生意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兴趣或者热爱他只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回到我们的日常生活里面其实当我们知道有人父母或者家人离世之后我们最常安慰别人的话是什么呢其实我们的父母辈应该不会对朋友说抱抱你中国人比较容易说的答案是节哀顺变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节哀顺变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出自四书五经的五经之一礼记唐公夏其实就是字面的意思节

截止顺顺应所以截爱顺变其实在跟放轻者说你应该截止你的哀伤你应该顺应这个改变所以它真的是在安慰放轻者其实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中国我们对于哀伤都有一套潜规则判断什么样的哀伤是正常的也教导着我们应该怎样哀伤

有西方的学者总结了工业社会以来我们对于哀伤的一系列假设西方社会然后他发现其中的一个核心就是在假定哀伤应该是短暂的这样子你才可以尽快地恢复效率回归工作继续做打工人

尽管这样的一些假设已经被后来的哀伤理论和各种实证研究推翻了但它依然在影响着我们对于哀伤的一个认知那么年轻子女的哀伤是不是真的会像文化期待和教导那样节哀顺变呢我的访谈告诉我不会的年轻子女的哀伤深入过随它有点像我们心底的霸击地震余震不断每一个

夜深人静人生低谷新春佳节父母继日甚至是他们取得人生成就的那个瞬间哀伤都会从心底蹦出因为余震又被处罚了紧紧地抓住年轻子女有一个明显的印证是在 44 位年轻人当中有 8 位其实他的丧亲时间超过了 5 年但他依然表示他很痛苦

哀伤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成为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反复回响谢谢大家其实我想说的另外一个事是

并不是只有旁人才觉得应该节哀顺变年轻子女们自己也觉得我应该节哀顺变所以她们对于自己的哀伤是充满困惑的这种困惑和自我否定让她们对于哀伤更加地恐惧她们害怕自己跟身边的人不一样所以她们努力地伪装自己好像跟身边的普通人一样然而事实上她们的哀伤不是有问题的她们是正常的哀伤反应

如果根据我们近年来越来越了解的延长哀伤障碍其实它的诊断标准里面只有当强烈的哀伤持续的时间过长并且严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功能的时候才有可能被确诊但是年轻子女他们依然在正常地生活正常地学习正常地社交甚至谈恋爱他们只是心里面默默地在承受着这样一份悲痛

但是由于我们社会对于哀伤的误解以及节哀顺变的一个观念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情绪是有问题的而这反而加深了他们的痛苦那么当年轻子女他其实因为哀伤非常痛苦的时候他们会愿意向别人求助吗这是何小姐她告诉我自从母亲去世的三年以来她每天晚上几乎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妈妈

在梦里面妈妈一开始都是健康的但是到梦结束的时候总是要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这些哀悼梦让她开始害怕睡觉开始失眠但是她告诉我她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包括她当时的男朋友

何小姐并不是个例几乎所有的年轻子女都告诉我说他们从来没有告诉他的家人或者朋友他们的丧情经验或者他们之后各种痛苦的哀伤反应他们只是把自己的哀伤深深地锁在柜子里甚至有一些人只是假装正常地回了一趟老家绝口不提那其实是为了进行父母的葬礼至于心理辅导大家可以想象他们更加抗拒

因为他们害怕他一旦接受辅导了被治好了自己不那么痛苦了那么这种忘记才是对父母更深的一个背叛还有一些时候年轻子女会为了照顾另外一位家人而刻意隐藏自己的哀伤他们太害怕自己的情绪会触发对方的情绪他们也想要更加坚强一点希望能够代替去世的父母照顾好整个家庭这是陈小姐

她告诉我父亲因为肺癌去世的那个时候当时其实他还在读大学还没有毕业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现在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妈妈以后只能靠我了所以也相对于母亲在葬礼上的崩溃程小姐只哭了一次其他的时间都跟平时差不多只是话少了一点葬礼结束后她很快回到了自己实习的城市

小姨在电话里告诉他妈妈在老家会无缘无故地哭会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其实这些都是正常的哀伤反应但是陈小姐听到这些之后就更加坚定了她不要在妈妈面前再提起父亲她不想让妈妈再难过甚至她连去墓地看望爸爸她也是自己一个人去不会告诉母亲而这样刻意隐藏哀伤的结果是父亲去世的第一个春节

母亲在爸爸的坟前小心翼翼地问陈小姐是不是你不伤心其实陈小姐并不是不伤心她跟我说甚至有时候在街上看到一个身形和爸爸相似的人她都会瞬间崩溃但是她的这些真实的哀伤反应她不敢告诉她的家人不敢告诉她的妈妈接下来我想问大家另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人为什么会死如果想过的可以举手

谢谢大家这个问题几乎是所有的年轻子女都会想得过的问题无论他们父母去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包括我刚刚说的自然的长期的疾病或者突发的自然疾病暴力死亡或者自杀无一例外所有的年轻子女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究竟造成死亡的原因为何比如说杨小姐她当时抽气地跟我说爸爸去世的时候还不到 50 岁

他也知道爸爸其实健康习惯不太好会抽烟 会喝酒但是他怎么都想不通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为什么那么善良的父亲会一年早逝呢中国人不是常说生老病死吗这些年轻子女的经验里面他们的父母还没有老甚至有时候连病都没有怎么就死了

年轻子女也会想为什么这件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们现在社会普遍期待我们的父母会活七八十岁会陪伴我们走过成家立业 结婚生子的阶段但这个很普通的愿望大家都能实现的愿望为什么在我身上就在错误的时间结束了呢年轻子女常常将这些事情诠释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认为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不公

所以我慢慢意识到其实父母离世对于年轻子女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情绪层面的爱上更加代表着一种认知结构的失序而这些年轻子女她不会被动就接受一个突然混乱的世界他们真的很拼命他们很想要知道究竟这个为什么的答案是什么

有一些年轻子女会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周围的人他会思考清洗或者医院当时的做法是否是一个导火索云小姐她告诉我当她的母亲确诊癌症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努力思考为什么是我的妈妈得了癌症她最后找到的答案是舅舅家她认为母亲可能是长期因为舅舅家的事情心情欲解所以慢慢地她甚至对舅舅家有一些不满

而还有一些年轻子女甚至会责怪自己的逝世父母如果你当时更注重健康一点如果你再撑住一下也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王先生他在回忆他的父亲在工作岗位上猝死时就说了一句他自己不争气死了这句话背后其实有深深的不甘我刚刚有机会进校我刚刚能够为家庭为你做一些什么的时候你怎么就走了

而这种无处安放的情绪转化成了一种愤怒这个愤怒里既有对爸爸的埋怨也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在我的研究里我很难说哪一个年轻子女真正找到了一个为什么的答案即使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些答案但是这些答案其实都不稳固当他们的人生再次触动的时候那个答案又不可以满足他们了他们又会陷入新一轮的找为什么的答案

所以中国人常说的想通了这件事情在年轻子女的经验里面很少出现而慢慢地我也意识到其实为什么父母会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死亡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无解的而很多苦难之所以苦也是因为无解最后很多年轻子女和这份认知失去和解的方式不是因为找到了一个为什么的答案是他们接受了他们被改变的认知结构

论到死亡他们选择接纳了死亡纵然再强大也无法阻断父母对子女的爱父母的爱对子女的教育会一直陪伴着孩子论到失去他们选择接纳了如果父母在他们更年幼的时候离去他们现在的处境只会更糟糕论到人生他们选择接纳了没准有些人就是会幸运一辈子而他们自己就是会倒霉一辈子论到公平他们选择接纳了父母离世这个人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他们只不过比别人更早了一些这些用年轻子女自己的话来说很丧的认知重建其实和西方的一些研究也相呼应其他的研究也发现经历过父母离世的年轻人比起同龄人的对照组来说更难相信这个世界是一个有意义的世界更倾向于相信这个世界是失序且不可控的

当他们把经历父母理解为一个他们认识这个世界的真相认识生命的本相的过程时对他们来说那些痛苦那些找不到为什么的痛苦好像没有那么难承受了可是他们所教的学费真的太沉重了

年轻子女的哀伤故事还远远不止这些比如在《反弹》中我看到很多家庭其实会不断地告诫子女你们不要在学校不要在任何地方说起父母离世的话而这样的家庭告诫其实也让这些年轻子女对自己的哀伤或者她的丧情身份讳莫如生甚至在每一份需要填写家庭信息的表格里父亲的那一男他会写上退休而不是去世

也有年轻子女在跟我对话的过程中她一次死这个字都没有提过而是说了 77 次事情来代替也有年轻子女跟我分享说其实当时父母离世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年了

但是当父母离世之后身边的人或者社会却给他自己和整个家庭贴上了一个污名化的标签他们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他们的家庭也变成了孤儿寡母甚至他的另外一位父母会告诫他当你谈恋爱的时候你不要跟别人太快提起父母离世这件事情免得你在婚恋市场上被人看轻了

还有我也看到了其实丧情经历会影响年轻子女他如何期待亲密关系或者他做出一些实际的选择都会有影响而且中间会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性别差异比如说年轻女性大多数都很希望未来的另外一半她的伴侣能够理解和接纳她的伤痛

而男性更加希望把伤痛留在过去他要建立一个更新更美好的家庭他愿意把爱给到他的小孩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补偿而当父母进入新的亲密关系的时候年轻子女对于婚姻承诺是否能够超越死亡这件事情又开始有了新的反思甚至他们也会更深地感觉到我自己没有家了

所以年轻子女的哀伤叙事其实真的很丰富很深厚很多内容但是因为今天的时间有限无法一一分享我想回到我自己的研究整理这些访谈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非常地沉重我经常在办公室读着读着就爆哭冲出了办公室那个时候的感觉是我的身上背着 45 个人的哀伤也包括我自己的

那些爱和哀伤其实那么浓烈但是他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在博士论文结束之后我一直有的想法就是这些爱和哀伤不能就这样消散了他们应该被看见 应该被听到很感谢广东人民出版社旗下的万有引力品牌与《哀伤共处》这本书今年 3 月要出版了这本书它也是年轻子女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个自白

我们的爱伤从未过去它如平静大海上漂浮的冰山尽管看起来很沉默但冰山之下没有节哀也没有顺变反而拼命地追问为什么如果这本书在未来的某一天让一个人在翻阅的时候会想原来我不是不正常的原来我不是一个人那么这本书就已经实现了它最大的意义了最后究竟怎样才算好好的与爱伤共处呢

在我自己与哀伤共处和陪伴一些人哀伤同行的过程里面我发现其实没有正确的哀伤每一个人的哀伤经验都是独特的但是有一些温柔的提醒或许可以帮助丧情者走得稍微轻松一点第一条请记住一定一定要记住你的哀伤不是病它不需要被治愈哀伤是爱是我们想要继续爱它只是它已经去世了

第二 哀伤没有标准的答案如果你还在哀伤你不是有问题你只是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失去第三 不需要强迫自己放下请允许自己哀伤去感受那些情绪看看它想告诉你什么其实那个里面可能是你和亲人的各种故事第四 哀伤的过程有点像潮水它有时候真的很激烈感觉

感觉好像你承受不住永远走不出来了但有时候它其实也很平静给自己足够多的时间去适应这种起伏你可以在哀伤里面找到一些让你有慰藉的小事比如说去公园冲淋 20 分钟即使你在哀伤里面你依然可以感受到快乐第五不想说出口是很正常的

很多人是在很多年后才鼓起勇气谈论自己的丧情经历但是如果你有一天想说了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寻求帮助是对自己的一种温柔和照顾最后请一定要记住学习和哀伤共处是一个很难很辛苦的过程请允许自己崩溃也请允许自己好好休息谢谢大家

然后我真的很感谢大家你们会愿意来听这个有点沉重的分享我希望今天的分享或许能够在未来有一天我们不得不面对癌伤的时候多一些心理准备也多一份对自己的理解

因为不幸但是又无法逃避的一个生命真相是我们所有人都将是正是或者曾经是与爱上共处的人感谢星星愿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