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notes Transcript
大家好 我是陈潇雨我是一个新人的编剧导演在 2019 年的时候我写了一个剧本叫《乘船而去》后来我们就把它拍成了电影这部电影是一部关于归宿的家庭电影故事发生在我的老家浙江德清离这里不远
在过去河流连接了我故乡的每一个村落家家户户都有一只小船人们靠船运输重物在船上出价远行船承载的是过去的生活方式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公路和高铁逐渐就把河流给代替了小船大多数都被废弃只留下运河上面运砂石去造房子的大货船
看完这部电影有一位观众跟我说有记忆的是故乡没有记忆的是废墟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故乡是我最想逃离的地方恰恰就是因为那里有太多复杂的记忆我的人生开局是一个富二代我爸妈一直在做生意他们很忙所以就在一年级的时候就住进了寄宿制的学校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到那个只有姐姐和外婆的家里面
爸爸妈妈的偶尔出现就像一个领导在视察工作一样他们教我最多的就是要怎么去拉拢人心怎么去管理人怎么去做企业哪怕那时候我才上小学然后甚至他们会跟我讲他们企业的 logo 是什么意思然后跟我讲他们白手起家的创业历史然后还要把我们带去见客户跟客户表演英文歌
我爸他永远有什么问题问他他说很霸道的就说知道了我派人过去
我妈那边也很夸张就是因为怎么都不够哪怕每次考试你已经能够做到说每门课都能年纪前三但对她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她说你是我儿子我聪明你就应该聪明对她来说成功永无止境但相反外婆就是另外一个极端她不会觉得不够她是觉得怎么都够怎么都可以
那个只有我跟姐姐还有外婆的三个人的小家好像是三个小孩子在家里面没有大人一样无论我们玩多久的电脑游戏外婆都不会来责怪我们的我们甚至可以通宵跟外婆看一整晚的流星花园
所以后来跟电影圈的其他导演啊其他文艺青年泯迷交流的时候人家的艺术启蒙都是像《三岛游击赋》的书啊塔克普斯基的电影啊法国新浪潮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但我能说出口的就只有《流星花园》《恶作剧之吻》《天堂的嫁衣》《放羊的行刑》导致后面就变成一个恋爱脑
所以我就二言之外婆她就教给我的是这种很简单的一个生活她对我没有任何成功的期望甚至后来拿了奖她也不觉得就是我要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她跟我说你这一行很费脑子很累你吃不消的话就去厂里上班吧或者开一家理发店也可以嗯
我也认真地考虑过但感觉还是做电影好玩一点四年级的时候宇宙给我发了一个素材大礼包外公去世了我第一次知道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天是会走到终点然后消失的是会离线的父母也离婚了家里面也破产了
四年级我还没学会怎么花钱呢然后就已经不是富二代了而且后来他们一直都跟我说如果我们家没破产你哪还需要去找投资我们自己就想怎么拍电影就怎么拍电影当然那都是空话因为我知道从那一刻就是宇宙在给我视线无常吧从生老病死到婚姻财富一切都是变化无常一切都是会变的什么都留不住
在破产之后我跟我妈妈过了一段躲债的时间我妈妈把家里面改成了一个公司然后我就睡在那个客厅的沙发里面每天早上在大家上班之前我要把铺盖收拾好下楼以免打扰他们谈客户
有极端的情况是会有人拿着刀在楼下堵门要占我妈就吓得把我带进了一个快捷酒店里面她不敢拉开窗帘也不敢开灯房间里面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微弱的光我们在那种黑暗的环境下待了一整个寒假
我妈她会一直很焦虑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然后突然又突然就是情绪非常高昂地就说我要去创业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就好像一个韩剧的女主一样当然她真的又去创业了他们又再一次逃离了我然后就把我扔给了外婆我又回到老家
我其实觉得破产没有什么我也没有因此觉得说特别的自卑因为在流星花园里面的三菜面对富家公子道明寺的时候也没有自卑过我觉得我还是挺受他的鼓舞的我只是觉得很烦因为老家的每个人都在不断地讲我爸我妈的事情而且还有很多个版本像罗生门一样我就想逃离这一切然后
然后外婆她就一直跟我说你不要管你爸爸妈妈他们有钱没钱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你想要什么要靠你自己去创造可是那时候我还那么小我又能创造什么呢我只能用文字去写下一些东西在写作中去幻想另外一个世界幻想那个像电影啊电视剧里面那样主角可以去追寻自己的梦想那么自由那么洒脱富有激情的那个世界
后来离开真的到来了比我想象当中还要早但不是出于我的自由意志我跟我的姐姐去了阿联酋因为爸爸在迪拜那边经营两家店铺在那里的中国城想要再次的东山再起
姐姐比我大八岁她很有责任心也很爱这个家所以她就放下了手上的大学生活辍学了去一起经营店铺帮家里面一起共度难关从初一开始她就一直负担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她像一个战斗者一样扛起了我们的生活的重担迪拜在大家的印象里可能是一个
有很多阿拉伯土豪的石油资源丰富的从沙漠当中拔地而起的奇迹之城但在迪拜生活过的人都知道那只是迪拜的其中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在那里的中国人都会在最高塔在七星级酒店拍一张合影打卡留念然后发个动态甚至做头像但是真正住进七星级酒店的人其实没有几个
大家真实的生活是在远离市中心的一个叫国际城的一个地方住着可能十几个人隔出来的两室一厅拿竹制屏风分隔了一个个小的床位的这样的宿舍里面度过着每一天枯燥的生活
迪拜它又被称为是失败者的天堂因为那里是免税的做生意很好所以就阿拉伯人出手又很阔绰人撒钱多数来是当时的一个六字真言所以在华商圈子里面迅速传开之后破产者们就聚集在这里了这个破产者联盟呢他们会经常在一起吃饭有的时候会惺惺相惜相互鼓励但是有的时候也会背后捅刀勾心斗角
有钱的土豪阿拉伯人其实只占阿联酋的 12%的人口剩下的 88%的人其实都是来自印度啊 巴基斯坦 孟加拉 菲律宾等国家的一些劳工他们在阿联酋其实做着一份非常艰苦的工作要把赚来的钱寄回给本国的一大家子的人
中国人在那里的处境相对而言中等一点大部分是零售业的销售但是呢其实每天至少工作也是 12 个小时打底每个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而且工资其实比当时的大城市同等工作只高出一点点
想象当中的国际大都市到了那里之后发现其实就是一个魔幻的小县城每天大家重复地过着店铺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重复地说着国际城里的八卦谁又来了谁又走了谁跟谁在一起了又分手了谁在国内还有另外一个家庭哪个老板又成功了然后又破产了
受不了的人就回国了受得了的人呢在一直忍受着直到有一天连阿拉伯人都已经学会了跟中国人对半砍价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困住了同样被困住的当然还有我我曾经以为的新世界其实是一个新的牢笼我仍旧被笼罩在那种终日想要成功的功利主义之下
所以在当时我在网上受到了几位辍学网红的影响
乔布斯老罗买了很多他的手机还有韩寒还有当时很火的一档节目叫搭车去柏林一个叫谷月的哥们他就拿着他的大拇指然后搭顺风车从北京一路走到了德国柏林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当时节目里面有两句 slogan 一句是当你真心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全世界都会来帮助你
另外一句是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一辈子都不会去做了我心想那就来不及了呀那现在就得赶紧去做了所以当时 17 岁足够无知的我遇到这些足够传奇的事迹让我产生一种巨大的勇气和幻觉我当时觉得全天下就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所以在 2011 年底我就辍学回国拍了纪录片
我先回到老家发现外婆真的老了很多家乡的变化也很大白墙黑瓦的那些房子大部分都被拆掉了全都变成了是贴着瓷砖的小洋楼这种变化之大让我觉得好像什么都留不住你能做的只是拿镜头去对准身边的人和事去记录这个世界
所以我们就去了很多很远的地方拍了几部纪录片其中一部纪录片叫《傍海村民》拍摄的是大理新移民当时的生活我跟我的爱人卡姐呢那时候就在大理六千块钱租了一个老院子生活了三年很巧的是大理也被称为失败者的天堂但不是因为那里免虽然是因为非常适合养老 适合躺平
在大理我们交到了很多朋友我们去采访他们然后他们其中有很多放弃了高薪的工作是逃离北上广深的人有的呢在富士康甚至工作过十几年的时间有的是刚毕业或者没毕业的一些学生想要去探索这个世界当然最多的还是一时间没有办法养活自己的艺术家各种各样的艺术家写作的 做音乐的
然后我们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很好的气氛大家虽然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都有非常不同的性格但是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对当下生活的一个高度关注在那部纪录片里面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的好朋友大米她是一家青年旅社的老板她说其实我来大理寻找的是一种生活是一种故乡的感觉
这句话给我一种朦胧又强烈的共鸣因为我好像也一直在异乡寻找故乡的感觉因为我们期望当中的故乡应该是可以给我们非常简单非常安定的一种港湾的感觉但是由于迅猛的城乡变迁农村的人口结构变化你回到那个村子里面其实
它好像变得不是港湾所以你要向外面去找反而在大理那么多向往港湾的人在一块儿大家就变得像一家人一样但是大理也在变三年过去我身边能拍的东西基本都拍完了没有写出什么好作品
大理的生活物价开始变高变得越来越商业化我就想再次逃离我就又回到了老家因为现实的压力开始涌入了你所做的其实没有办法养活你的生活摆摊只有一点点的收入纪录片一分钱也没有就在老家开始接宣传片
接了很多宣传片然后赚到一点点钱然后又去写短片的剧本急着去把这些故事拍出来花了很多时间精力拍得却并不好所以钱也没有留住作品也失败了
然后我就开始想其实是不是我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所以我就病急乱投医地就找了梦想这样一个东西就是好像觉得说在这个变化那么快的世界里面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笃定我就一直追求梦想反正我就给自己洗脑
那我的梦想到底是什么梦想拍电影到底是想拍什么样的电影如果说我只是享受拍摄的过程为什么拍宣传片的时候又没有拍原创的时候那么快乐所以这种梦想它变得越来越虚幻然后我陷入很深的自我怀疑
我的世界在缩小我的感知好像关闭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而且我越使劲就越透不过气人也变得越来越暴躁然后想起来以前动不动就 rapping 别的电影这个也不行那个也是一坨屎然后到了自己这里的时候拍出来的比他们还差甚至差得多就感觉特别可笑
然后就陷入很深的抑郁甚至都下不了床每天好像只想跳楼好在我的爱人卡卡她一直在我身边她也是我的创作伙伴陪我度过了那一段艰难的时期后来在亲人朋友的鼓励和资助下我去了多伦多电影学院进修电影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我那段真空的时间让我可以终于很静下心来地去好好学习一下
我最喜欢的导演课的老师 Randall Okita 他教给我一个道理说边界给你自由好像是两个不相关的东西但是解答了我当时的所有的疑问因为其实每一个故事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每一句话它都可以有无限种可能如果你去追求每一种可能的话你只会迷失其中
就好像我们在足球场上我可以用双手把这个足球拿起来扔到这个球框里面我也可以拿脚来扫弦然后我不按吉他吉他也能发出声音只是这样发出的音乐它是不会好听的甚至不能称之为音乐这样踢出来的球也没有人会看因为它一点都不精彩其实我们需要一个范围在那个范围内去进行我们的创作
我开始去学会拆分自己的每一种感觉它到底是有什么构成的是一间房子吗还是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还是某段音乐它其实最终是可以被拆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分镜图被拆分成分镜表拍摄计划也是在那里我学到了电影它是一个集体艺术你一个人是拍不出电影的你要跟大家一起合作你要静下心来
过去一直马不停蹄地拍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好像变成是较劲让创作这件本来很自然的事情变成了跟爸妈之间的比赛因为爸妈觉得你这条路不行你要跟我们一起做生意然后你就觉得说我就行然后我就一定可以做好我这件事然后你就急着输出急着拍自以为是自由但是反而也是被困住了
当我获得这个心态之后我回国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去非洲参加一档旅行综艺节目从南到北穿越非洲而这档节目的主持人就是当时搭车去柏林的谷月这对我来说是非常梦幻的一件事情以前你在电脑屏幕里面看的这个大哥
今天他带着你一起上路了在非洲的那三个月确实是我的一个记忆宝藏吧因为我在那里才感觉到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星球上面然后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在一个叫哈扎北的原始部落里面待了三天三夜
那几天我睡得特别舒服风沙就一直吹着那个帐篷形成一种很有音乐感的一种节奏帐篷外面是满天的星空你能够肉眼看到银河然后在晚上的篝火晚会上哈扎贝的人他们的弓箭是有一个共鸣箱的所以他们可以去演奏他们的弓箭我觉得好神奇他们的武器也是他们的乐器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会瞻目取火非常利落地生起一团火去烤暖身子带我们去狩猎他们说就在附近就有沸沸出没这是他们的主要猎物这一小段路实际上是 14 公里
然后我们跟着他们看着他们拿着那种他们自制的涂了毒液的剑去射穿那些动物的身体他们一开始会挣扎但是很快四肢就会变得无力变得眼神麻木然后他们把这些猎物带回到村子里面十二三岁的小孩就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去剥他们的皮去切分他们然后去烤这也是恋人训练的一个部分
但是作为我们看到就是灵长类的动物就这样被吃掉的时候其实生理上是非常不适的但是好像我们又不能够用我们的这种所谓的普世的道德观去衡量它们这样好像也显得很狭隘很虚伪
其实他们没有什么历史观他们不计算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今年到底几岁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我们所熟悉的这些梦想成功赚钱这些定义对他们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回去的路上带我们一路颠簸的司机他自己也是非洲人他跟我们讲说虽然我带你们来看但其实我不希望他们改变
过去其实政府也试过改变他们给他们送了牛羊 牛犊子然后想让他们去学习畜牧但是他们就当场把那些牛羊都给杀掉就给吃掉了
我们去到那里的这个行为不就是在改变他们吗因为旅游业是非洲的经济组成的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有很多的游客都会去寻找这些原始部落去参观他们他们在我们面前呈现的有多少是所谓的真实又有多少是表演其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但是我又分明看见他们矫健的身手和精湛的剑术
我觉得想要去同化他们当然是一厢情愿的但是好像想要他们一直保留他们现在的样子一成不变也是一厢情愿的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节奏 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就不再那么去使劲地想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我就不想要把这一段旅程一定要总结出来一个什么意义我只是去看 去听 去记录 去感受
从非洲回来之后我发现外婆身上也有像哈扎贝人似的这种原始的生命力还挺野蛮的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有的时候挺可爱的你觉得她说她把白糖撒在了枇杷树底下她觉得这样结出来的枇杷会更甜但是有的时候这种可爱又有点可怕是因为她养了很多的鸡其中一只鸡总是被其他所有的鸡欺负
他很同情他就把那鸡杀了吃了他说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再被欺负了所以他就不断地给我甩过来这些素材然后这也让我很快地就写出了《沉船而去》这个剧本然后我们就带着这个剧本去创投会去拉投资一遍遍地跟大家讲这个故事跟演员讲这个故事跟资方讲这个故事
那我们的故事当中描绘的是一个独自生活在农村的老太太周景她身患绝症回到老家然后她漂泊在外地的子女就不得不回乡照顾在陪伴母亲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面子女都不得不去重新思考自己跟故乡和亲人之间的关系
老太太周景的原型当然就是我外婆 80%的台词就直接就是从外婆那里抄过来的外婆在电影就是结束之后还在生活里面不断地重复这些台词有的时候我烦了我就说都已经给你拍成电影了你还要怎么样然后她就朝我笑一笑
姐姐的阿珍的这个角色其实就是我的姐姐和妈妈的原型她的世界是在上海的不同于外婆一直守着那个具体的她自己建立起来的老家阿珍想要更好的世界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让全家人过得更好所以呢她就要不断地拼搏不断地去争取
弟弟阿清是我和我很多在路上的朋友的投射他拒绝着商品社会想要去寻找自己的梦想所以成为了一个导游但是一遍遍地去把这个事情变成工作让那些曾经给他触动的圣地也变成了像格子剑一样的工作场所他说的那些话就变成了套词然后他又不断地在这种虚无中想要重新去找到自己的意义
所以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争吵其实都是两种价值观的争吵但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他们不能够像在网上网友之间吵架一样只是骂得天翻地覆他们还是要和解的他们要学会去理解彼此我觉得家这个单位好像提供了某种
必要的包容然后每一次这种价值观的碰撞它造成了一种流动我们也不知不觉被亲人影响所以最后姐姐在影片中放下了她的执着开始了新的生活弟弟也重新捡起来了他曾经热爱的木匠工作而母亲乘着船去了一个我们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世界
2021 年的时候乘船而去在外婆的老家开机了主场景就是外婆的老房子几十个人在外婆的家里面进进出出让她非常高兴因为她是一个色牛她拉住我们的工作人员然后就要讲她的故事又要听人家的故事
他对我们拍的这一个关于死亡的话题的电影呢其实并不忌讳他甚至还主动跟我们开玩笑说村里面人都以为他死掉了因为有好多的车停在他家门前可能大家是来吊唁的甚至我们还在家里面的天井布置了一个灵堂然后他说还是外婆对你好吧除了我还有谁允许你在自己家里搞追悼大会
但是布置得蛮漂亮的我死了以后你也给我这样弄好不好 2023 年的时候我们的电影终于在上海国际电影节首映了外婆也去参加了看了这部电影这张合影是片子里面的老太太周景和她的原型我的外婆我问外婆有没有看懂她说看懂了年纪轻的照顾年纪大的
然后又过了一年片子全国公映了我们把首映办在了老家因为我们有很多片子里面参演的人都是我们村子里的父老乡亲我开着车去把他们从村子里面载到县城的电影院去看他们自己参演的电影外婆看完之后我说这次你又看懂了吗她说看懂了你把外婆的故事把我们的老家老房子都拍下来了以后哪怕外婆死了也永远都在了
直到现在外婆在她的房间里还贴着一张乘船而去的海报然后我们那些父老乡亲每次有政府的人过来去看曾经的许景帝的时候他们都会很骄傲地跟他们说我是演员在首映之后去了很多的城市去了 76 场线下的路演
去到每个影厅里面我们都能够把这个交流现场变成一个 AA Meeting 一个互助会一个心理诊疗室因为大家都会开始讲跟影片的剧情不见得完全相关的事情大家开始分享他们跟故乡之间的这种感情分享他们跟亲人告别的经历
所以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面我们的电影其实提供了一个契机让大家可以彼此去倾听去相互鼓励获得一种安慰或者释然回到老家面对很多的父老乡亲
他们看过了电影然后也会跟我聊天过去他们讲爸爸妈妈的事情讲一些跟我的价值观不一样的事情我就觉得好烦啊我就一定要跟他们吵我要争到底然后每次他们问我说你电影拍了又不挣钱你为什么还要拍电影的时候我就要跟他们强调说这是我的梦想你们太庸俗了你们懂什么但是后来我就不这么觉得了我就不再觉得他们庸俗了我觉得这很正常他们是在关心我耶
后来他们再问我同样的问题的时候我就会站在他们的角度用他们可以去理解的我的动机去回答他们说我是图明啊然后他们就恍然大悟早说嘛理解的啦先把名气打出去所以大家又开始可以去交流然后也发现彼此之间其实是没有那么不同的其实一路上看了那么多的人然后你就会发现
每个人他都会有各自的追求有些人追求成功有些人追求梦想有些追求安定追求故乡的一种感觉有些人只是追求温饱而已这每一种追求其实是同等重要的它是没有高低之分的梦想就对我而言就趣味的原因是它只是众多追求当中的一种
回到我们自己的生活当中生命有的时候它像一条河流一样每个人在这条河流里面都有着自己的挣扎 追求这种追求的行为它不管勇敢还是笨拙或者说你觉得是对还是错但它的行为本身是动人的
那个行为本身是一种力量它是可以被传递的就像外婆给我的力量通过我们的电影传递给了观众我的老师 Randall 还跟我讲过一个道理他说不管世界怎么变你要保持自己的节奏
就像有些人他坐着快艇高歌猛进有些人他坐着一艘很大的船甚至很难掉头因为它承载了很多有些人就是一条小船它就飘飘荡荡的
在生命这条河流当中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到底是顺流还是逆流或者会漂向哪里但是只要你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只要你找到自己的确定性找到你自己的那条船你就至少不会溺水不会在其中迷失你就终于可以收拾起来一些心情去看一看沿途的风景
所以最后希望我们都能在生命这条不断变化的河流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船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