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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地|蒋述卓:奔跑吧,兄弟—— 陆晓光《美学研究》序

2025/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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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晚·花地·文化

Shownotes Transcript

文/蒋述卓 晓光兄是我的博士同学,我们在1985年8月同时进入导师王元化先生的门下,是王先生门下五位门生中最早的一批,第二年才有吴琦幸从华东师大古籍研究所徐震锷先生门下转入到王先生的门下。我们两人分配在华东师大的第五宿舍四楼的一间宿舍里一起住了三年。 他是上海本地人,又是本校本系徐中玉先生指导的硕士直接考上来的,熟门熟路,自然对我有许多关照。每逢周末他就回家了,给我留下更多可以补补觉的空间。 我们经常讨论学术上的问题,有时还拉上隔壁哲学系的高瑞泉,还有住宿舍东头的教育系的丁钢和历史系的张鸿雁以及数学系的同学等等。神聊之后到了深夜,我们还会拉出床底下藏着的电炉来,煮点面条,放两个鸡蛋宵夜。那时候没有内卷,只有情谊和相互照顾,各学科的博士生之间相互串门,为跨学科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毕业之后,我到了广州,是南方以南了。两人虽有书信问候,但较少见面。我去上海开会,偶尔会与他吃顿饭见个面,相互间都知道一切安好,也就各自安心了。 2011年他以《<资本论>美学研究》为题申请到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的立项,我自然很为他高兴。当然也挺为他担忧,他长期做的是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研究,博士论文写的是《中国政教文学之起源——先秦诗说论考》,如今有这样的跨度是不容易的呀! 他是一个慢性质的人,很能坐冷板凳,不求闻达,正如他会下围棋,一坐两小时不动,不急不燥,这是我很佩服他的地方。 记得我毕业时他送我一副围棋,希望我有朝一日也下下围棋,但我始终只是围棋观看者,没有深入下去。他的项目早已结题了,但有关《资本论》美学研究的书到现在才拿出来出版,期间也已经有了十年的时光。十年磨一剑,用在他身上,刚刚好! 他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具有学术难度的题目,自然有他对导师王元化先生的尊重和对导师学术传统的传承,因为王先生在《文心雕龙》研究中有16处提到马克思《资本论》,是中国人文学术界最早认真研读《资本论》者,王先生最早将《资本论》与中国古典美学经典《文心雕龙》作相互联系的研究,并在方法论上采取《资本论》的研究方法作指导。 看完晓光兄的书稿,我方知道,做这样的研究他是早有想法,而且是心有情愫的。他做这样的研究完全是出于喜欢,是一个“非生产劳动者”,他的写作与出版,不需要去评职称拿“称号”,书出来也拿不到多少版税,可能还要花一定的出版经费才能使书与读者见面。他的写作完全是马克思所说的密尔顿“像春蚕吐丝一样而写作”,是一种美学的创造。 所以,他从劳动入手去讨论美学。从劳动创造了美的角度,他援用美学家朱光潜对马克思《资本论》的理解:劳动范畴是理解美学客观性的钥匙,艺术就是一种生产劳动。 在“绪论”里,他开宗明义地论述了《资本论》与美学的关系,提出《资本论》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美学思想。写作此书的意义与价值就在于他揭示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思想与美学的紧密关系,也在于他揭示了马克思《资本论》的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古典美学有着相互契合的地方。 这十分符合当下研究“第二个结合”的学术态势。 精彩的地方就在于他对于中国古代美学中的经典“庖丁解牛”的解读和分析,他从庖丁解牛的劳动性质去讨论《资本论》中的“劳动”范畴,认为庖丁的解牛是强体力劳动和手工业者,但因为庖丁的长期劳动使他成为了专门的职业性劳动,到后来因为掌握了解牛的规律,还使他的工作兼具了艺术性,在他身上的劳动就有了与美学相吻合的地方:手工艺活动既是劳动,也是艺术。 《文心雕龙》中的“雕”和它所追求的境界“龙”的文艺,也就被视为潜在的具有手工劳动乃至匠人制作的基因。《文心雕龙》中的有关文艺制作论的论述就具有了与“劳动创造美”相契合的地方。这就是从中国语境去理解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高明之处,超越了那种中西相隔的疏离。 或许是下围棋的缘故,晓光兄喜欢辨析概念,让读者沿着他的思路前行,写作上的思维缜密是他的悠长。在书中,他用“上编”讨论“劳动美学”,用“中编”讨论“工作美学”,其根据就来自恩格斯在第四版《资本论》讲商品的价值时区别劳动的两种性质,即创造使用价值的并具有一定质的劳动叫做work, 以与Labour相对;创造价值并且只在量上被计算的劳动叫做labour,以与work相对。 晓光依此区别并创造了“劳动美学”和“工作美学”这两个词,并在庖丁解牛的寓言叙事与《资本论》创作过程的相似上做出了五个方面的比较,借以说明这就是“工作美学”,一种脑力劳动的创造性劳动。马克思曾经把《资本论》的创作称为“我的劳动”,这显然就是一种属于脑力劳动的“工作美学”。 为了进一步证明《资本论》是一种创造性劳动,晓光兄还从《资本论的结构艺术、思辨之美、叙事风格、人格化叙事的独创等等,强化了马克思在美学上的创造意义。 其中,他说到,“重视《资本论》结构艺术,至少部分原因在于其本人的审美情愫”。在说到《资本论》的思辨之美时,他从思辨概念的清晰之美、思辨术语的准确之美、思辨方法的逻辑力量之美、思辨叙述的“文若钩锁”之美,道出了《资本论》思辨之美是一杯清水式的清澈之美,这便是《资本论》写作的最高境界。 至于他在每编之后都附有他的一些研思笔记,甚至在书最后还附上“札记”,这自然也是想效仿与继承导师王元化先生的学术传统。 王先生在他的不少著作中也是这么做的,表明他不拘泥于所谓宏大的体系,甚至是传承中国学术中已有的那种附录式的做法,目的在于可以发挥自己的发散性思维,让写作有更好的延续性和辐射性。从这一点说,晓光兄对老师学术传统的继承是花了心思的。 当然,从整体上说,晓光兄的这种跨学科与跨界的研究法,也是从王先生的综合研究法的来的。学术上的薪火相传,就这样在导师与弟子们的相续相传中得以实现。 其实,我觉得晓光兄还是写得太长了,舍不得将多年来的研究割爱,全书近700页,确实有些长了,尽管他告诉我已经删去十几则研思笔记……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不一定准确。 奔跑吧,兄弟!虽然年过古稀,我们在传承王先生的学术传统上还有更长更远的路要走,要跑。更要保持身心的健康,握手! 2024年4月9日于广州暨南大学 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