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大家好,我是老马,我是阿吴有一段时间,我们没有在这个地方和听友见面了
可能有听友还不知道之前这段时间我们是在更新一个付费的专辑专辑的名字叫《为了华语电影》那边是付费的形式但不是说我们这边就不更新原来的免费的节目了不是的这边也会继续更新两边会交叉着来那个专辑可以在我们播客的首页点击那个 Banner 图片或者直接搜索《为了华语电影》或者通过主播的个人主页都可以进入
目前我们已经更新了三期第一期是关于中国电影过去 40 多年的改革开放历史第二期是香港特区电影就是 97 回归之后香港电影这 20 多年的历史和发展脉络的梳理第三期就是前几天刚刚上线的杨德昌我们做了有 8 小时长的一期节目来聊杨德昌
好,介绍完毕,就进入我们今天这一期的主题,是韩国导演凤俊浩我们为什么聊凤俊浩,不是临时起义,可能有听有发现了我们每一期的题目和上一期刚刚聊过的话题多少会有一定的关联是一种联想式的发散关系,为什么聊凤俊浩,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们开播客以来还没有专门聊过韩国电影,该补上这个缺口了
就我们刚做完杨德昌的这一集我是不止一次的就想到了凤俊浩虽然杨德昌和凤俊浩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导演他们的区别肯定要大于共性吧不过他们的共性也是很明显的很突出这两个人都是左派的社会批评类型的导演而且他们都是既批评本土的政治也批评美国
个人兴趣爱好方面也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他们两个人都非常爱画漫画他们的家庭出身也比较像都是精英的背景而且呢台湾和韩国这两个地方的大环境在冷战期间也存在很大很多的相似之处这两个地方的命运是有一些共通社会体制国际地缘政治环境当中的位置包括后来社会转型的过程都非常像
就是从威权体制怎么转型他们的过程是可以互相参考的这种共通也就导致台湾和韩国的电影环境在某一个时间点主要是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面临相似的困境但是最后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解决路线现在台湾和韩国的电影差别就非常非常大已经没法相提并论了各方面差距确实都很大
所以我们来聊一聊凤俊浩凤俊浩呢他是韩国现在最有名的导演我们也可以顺带会展开一下韩国电影和华语电影是怎么选择自己的发展方向走到今天这样的格局确实凤俊浩现在肯定是韩国国际影响力最大的导演没有质疑了
我们未必会同意凤俊浩是当下韩国最好的导演艺术上最强的导演就像韩国的所谓的四大天王其他的几个李昌东、朴占玉、洪长秀这些都不比他差主要是每个人方向不太一样但是说凤俊浩现在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最大这个肯定没有问题
寄生虫取得的国际影响力它已经到顶了金钟女家奥斯卡已经不可能再被超越了最多就是跟它打拼以前老说李安是亚洲之光就因为他在奥斯卡的一系列荣誉吧主要就是卧虎藏龙、段贝山、少年派这几部在奥斯卡得了比较大的奖那现在凤君号可以把亚洲之光这个头衔躲过来了
对啊寄生虫的成绩肯定超过了李安的任何一部电影韩国影视在国际上的势头也超过了以前的香港电影对当然我们说的是奖项成绩的对比不是说艺术水平不是说个人喜好这是两回事希望大家可以理解这是两个标准
我其实是很反对把电影和国家民族的荣誉挂钩的我们应当更看重创作者个体看重艺术家本身不过呢在讨论韩国电影的时候也是不得不这样做就是把韩国电影和他们的国家民族去挂钩因为韩国人他们自己普遍就有这样的看法
韩国是民族主义情绪比较强的一个国家很多人是把国产电影的表现视为国家利益、国家荣誉的一种象征因为爱国而去看国产电影因为国产片的票房打败进口片感到骄傲这种情况在韩国经常发生
但是李安的成功和台湾政府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是靠他个人和他的团队的力量完成的韩国就不一样了寄生虫是一部纯韩国电影如果没有韩国的电影工业作为基础寄生虫包括汉江怪物这种电影是不可能出来的因为这都不是艺术电影
而且韩国政府是以官方的力量在推动韩国文化在国际上的传播尤其是寄生虫之所以能够在奥斯卡上取得成功和 CJ 娱乐持续多年的国际化战略和他们成功的国际营销是分不开的众所周知 CJ 娱乐是从三星集团分化出来的它在韩国的政商界有很深的背景有点像是国家队选手
所以即使从这个片成功之后韩国人是把它作为一个国民荣誉来看待的就会有更多其他的创作者去模仿这部电影的路数受到凤俊浩的影响去创作这样一些客观存在的情况就会从事实上改变凤俊浩对于韩国电影的意义
哪怕封君浩主观上没有这个想法他也是被架到了一个国民导演的位置上就跟张一谋一样你搞了奥运会你就代表这个国家你是国师确实如此啊我们就看吧寄生虫过去五年了封君浩的新片一直没有出来他算是比较谨慎的明年吧之前有新闻说是延期到明年了
接下来我们可以非常简单地聊一点对韩国电影的看法主要是为了交代为什么韩国这样的环境可以诞生风军浩这样的一个导演大概在十几年前我们经常听到的一个说法是韩国电影虽然崛起了但是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它也就是取代了之前的香港电影成为了第二个东方好莱坞它那些电影都是香港电影完胜下的
这个说法呢比较简单的概括一下就是韩国的类型片不仅学好莱坞也从香港电影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是在十几年前我不反对这个说法这个说法在很多方面是有道理的
说明好莱坞电影它作为一种商业体系美学体系它和不同的本土文化结合之后可以产生一种具有很强生命力的地方化的电影体系不过这种说法在今天来看起码就很不够了
我觉得这里有几个问题一个是全球化的程度还有一个是工业体系的整全性延续性当然还可以包括个人化的天才导演的发挥空间我们可以从这几个元素来讨论
就是在这几个方面,韩国电影已经超出了我们之前对它的那种限定了首先就是,我们今天不得不承认韩国电影作为一个整体的产业它的本土影响力加上国际影响力已经超越了全盛时期的香港电影
香港电影当年主要是影响华人地区华人社会局限在东亚、东南亚虽然它在欧美、在非洲这些地方它也有一定的存在感是有不少观众的还有李小龙、成龙
王家卫这些个体艺术家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巨大韩国电影在今天在这几个方面也不能说它就真的完全超越了不过我指的是作为一个民族电影体系以及作为一门产业它在世界上的位置它在本地的位置它和民众的那种深度绑定关系和经济和意识形态的关系韩国电影发挥的那种作用是要比香港更突出的
1960 到 1990 年代初的香港电影之所以能够取得那些耀眼的成绩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时间差当时全亚洲除了日本
就只有香港有那种表达的自由度还有经济的高度的繁荣程度一旦这个时间差被拿掉之后香港的优势就没有了再加上香港电影的发展本身始终存在着各种先天的缺陷这里有殖民地的原因也有民族文化性格的原因所以天花板是在那里的国际上一直把香港电影当作笔记片看待但对最近这些年的韩国片他们是不会有这种试点的
而且韩国电影也可以作为韩流的一部分结合韩剧、韩国流行音乐、韩国偶像一起在世界上构成了韩国的国家名片它的这种影响力是存在于主流大众中间的和当年香港电影是作为亚文化的流行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啊,我不是要贬低香港抬高韩国,毕竟时代不一样了,今天有互联网这种传播渠道,影像、音乐、视听文化的传播方式和当年香港电影依靠录像带的传播条件就不一样。当年就是手工业作坊的感觉吧,这种商业产品的特性和大工业体系生产出来的还是不一样,有很本质的区别。
另外还有一点我们不管这些客观上的影响力我们光看电影内容本身韩国电影的类型丰富程度还有它在艺术电影这一块也比当年的香港电影要更加多元化一些
香港电影当年的产量虽然是很高,但是跟风很严重,大部分电影是同质化的,喜剧片和动作片就占了绝大多数,纯粹的艺术电影导演几乎是没有的,王家卫可以算一个,另外像关锦鹏和许文华这种,有时候算,有时候就不能算。
韩国呢就比较多了因为韩国的电影生态电影产业规模还有本土观众的厚度还是要比香港大很多的不过啊韩国的艺术电影是起步很晚的 1995 年有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塔可夫斯基的《牺牲》被引进发行了这是在韩国第一部公映的海外艺术电影以前都没有过的它这个起步比香港台湾都要迟了
迟很多年从这以后艺术电影的观众才开始培育起来还有一个事情可能很多影迷都没有想到日本电影在韩国是一直被禁的只到 98 年才解禁了所以外国电影在韩国的接受情况要比香港差很多这一点我们后面聊凤君号迷影故事的时候还会提到包括电影审查他们是到 1996 年才正式取消的
就是起步很晚但是人家发展很快呀你刚才说日本电影在韩国是一直被禁的但是凤俊浩其实他喜欢很多日本导演包括金村昌平他应该是通过一些不那么正规的渠道看到的吧我猜啊这个我们后面聊到凤俊浩喜欢什么样的导演喜欢哪些电影的时候可以再聊得详细一点
尽管我内心可能还是更加偏爱香港电影和台湾电影情感上也肯定是更加亲近香港电影和台湾电影但是我对韩国电影是非常佩服的我觉得韩国电影就是本世纪以来亚洲最成功的电影产业已经超过日本了因为日本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拍真人的大制作电影商业片全靠动画撑着当然韩国也是超过中国电影的或者说华语电影的
对超过华语电影这个当然是我们的主观看法我们也没有兴趣去比较电影节的奖项或者是票房数字你要说票房数字中国的市场大这么多那个总的票房数字可能要比韩国高但是我们比的不是这个就是也是一种主观看法吧说起来中国大陆的电影产业腾飞和韩国电影的崛起基本上是同步的都是从本世纪初那两年开始的
而且呢,之前中國電影的基礎是要比韓國好很多的觀眾規模,創作群體的經驗起步的時候都比韓國要強
虽然体制不一样但中国大陆的电影基础要比韩国是好不少的毕竟盘子大 80 年代第五代出来的时候韩国电影在国际上还什么都不是啊但就是韩国电影取消了电影审查这件事确实极大的刺激到了韩国电影产业韩国电影瞬间就爆发式发展起来了
中韩之间存在一个区别中国和韩国他们在本世纪初的时候实际上是选择了两条不同的电影发展方向或者说制作的模式中国电影呢选择的就是中式大片的路线就是英雄无极那条路当时中国电影人对电影产业的理解也很简单就是搞大片那大片这个观念是怎么起来的呢
因为这个是从 90 年代放开好莱坞进口大片这么延伸下来的大家的思路已经被不知不觉固化了搞电影产业就是要搞大片,学好莱坞搞大片当时不怎么提类型片的强调类型片都是更加后来的事情了所以第一个阶段就是搞大片什么都要大,投资大,明星大,场面大主要就这几个标准,要大
这一部分的历史我们在《为了华语电影》的第一集聊中国电影的改革开放时更加具体地梳理过了但是韩国电影它没有走这条路不对呀你是说韩国没有大片吧这个也不是吧
我不是说没大片《生死叠变》《十尾岛》这些电影都是韩国的上映大片但是呢,比大片更重要的是当时韩国出现了一批不能算大片的电影票房也很好,评价也很高包括我们待会儿要详细聊的凤骏浩的《杀人回忆》还有像李在荣的《丑闻》朴占玉的《老男孩》金志云的《强化红脸》
这样一些都是中等成本的电影但是呢他们都制作精良哦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有其他一些最典型的就是爱情喜剧片当时真是拍了一大堆啊效果非常好风靡了整个亚洲而且这些爱情片和韩剧是产生了呼应韩剧主要也是爱情剧家庭剧它就等于说是构成了一个韩流国际输出的第一波
韩国的业界是用优质电影这个术语来描述这样的一批电影优质电影这个说法我们是不是在电影史上非常的熟悉因为以前别的国家也有像美国、法国都会有类似的这样一个词有时候不一定是褒义的在法国就是贬义的
特里弗他们提出优质电影这个概念就是要否定它打击它也就是否定那些传统的根据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这是特里弗他们定义的优质电影
特旅服他们是为了给自己后面下场拍电影先竖一个靶子把别人打倒之后自己才好出来嘛但是在韩国的这个语境下优质电影它就是包一词指的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活用类型片的框架活用明星体系同时呢兼备导演个人风格和问题意识这样的高质量的商业片
问题意识很重要它是必须要和当下的社会问题和民众情绪有关系不是架空的不是自言自语的某种程度上优质电影呢也可以理解为作者电影和好莱坞的高概念商业电影的结合或者说是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的调和
我觉得可以这么理解韩国电影产业的崛起是和整个国家的现代化转型连接在一起的这和西方国家有很大不同 60 年代欧洲现代主义电影大爆发是反思二战的结果也是社会重新复苏的结果对人的存在境遇有了新的理解尤其是反思为什么会发生大屠杀这样的事儿
对那韩国是整个社会转入真正现代的时期包括个人意识的表达现代生活的重新想象电影在文艺媒介当中是充当了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台湾也有相似的一面
但更多的是以艺术电影的模式进行一个整体性的社会反思民族反思它没有介入到大众生活没有成为一种流行文化但韩国是两块都做到了包括像洪长秀的电影它虽然完全没有介入社会政治
但它的叙事模式人物之间的关系处理男性形象的方式完全是全新的开放的以前的韩国电影从来不可能有这么现代的形式所以韩国的优质电影能够打通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这两块
对,而且韩国人说的优质电影它体现出几个很重要的趋势首先是制作费要控制在平均性之内它是中等成本,它不是大片因为成本中等,所以它注重叙事而不是过分地去强调视觉特效换句话说,优质电影它不强调投资和规模强调的是最终呈现出来的荧幕效果
另外的一个趋势是因为韩国电影过去在美术啊声音啊这些基本的技术层面是非常薄弱的强调优质电影呢或者说精良的制作就有一个效果是要求业内大家一起来提升制作的水平优质电影这个说法它的隐藏含义就是韩国电影以前不够优质技术质量不达标以后我们要达标有这个意思
从这一点来说真的是超越了香港商业顶
这样的一个优质电影的路线呢韩国人是广泛认同的不仅仅是业界评论界和观众也都形成了共识要去支持这样的电影所以他们这条路线是很成功的到了后面韩国电影也拍更大的大片不是只拍中等成本但是他们强调中等成本这个倾向是一直保持下来的就是作风要务实更加重视品质重视性价比
我们事后来看啊他的这条路线是要比中国电影产业搞的中式大片的路线更加有效率当然了我也能理解中国这么大的一个人口规模市场规模如果不搞大片是心有不甘的一定要搞大片而且中国人有一个和好莱坞竞争的心态美国有的我们也要有所以不搞大片可能不太行一定要搞
但是大片的失败率真的就比较高了而且一旦失败就很惨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我们
我们之前没有提过中国大陆和香港台湾韩国这些地方很不一样的一个点是还是不够开放这表现在大家能够看到的电影数量是非常有限的在 2000 年之前 DVD 互联网还没有到来之前能够接受到的西方电影数量是非常有限的连看一点香港电影都要通过录像厅这种形式再加上北电的精英教育模式是看不起商业类型电影的
所以大陆的创作者普遍没有韩国人这种思维我们后面聊《凤君号》的时候还会触及到这一点韩国对好莱坞电影的传播程度是非常高的虽然传播形式有点特别
另外说一下韩国和台湾的比较因为韩国电影本来有一个情况是和台湾差不多的就是在面对美国电影要求开放市场的压力韩国面对这个压力还要更早一点就是在 90 年代之前八几年的时候
那個時候 WTO 的談判還沒有開始就是 80 年代末他們剛剛民主化的那個時期應該是漢城奧運會舉辦前後作為一個轉折點政府的電影政策就開始自由化了審查開始放鬆了
它正式废除审查是在 90 年代之后不过前面有一段时间已经开始松弛了如果说呢这个是正面因素的话当时有一个负面因素是美国电影直配来了就是好莱坞电影进来了韩国电影当时的产业基础呢非常的弱就面临很大的冲击整个电影产业就垮了
那个时候韩国的电影产业支柱是进口商不是本土的制片商因为本土电影比较弱进口片比较强所以他们引进电影发行的片商是产业支柱这个情况和台湾后来 90 年代被美国电影冲击是一样的之前我们聊新好莱坞的时候也提到过好莱坞从 80 年代开始是准备收复失地了所以就搞全娱乐的电影大搞特搞
对呀一方面是好莱坞电影的娱乐性提高了然后他们也对其他的海外市场施加压力要进来再一来的话像韩国台湾这样的地方就守不住了而且实话来说台湾电影之前的基础呢是比韩国要好的但是他们面对美国电影的冲击结果就不一样台湾电影是被彻底冲垮了
之后的这二三十年产业一直不太行虽然台湾是有非常顶级的艺术电影创作者就是台湾的四大天王侯阳理菜作为导演个体这四个人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绝对的顶级艺术家但是台湾的电影产业完全不行主要是连香港电影都顶不住那好莱坞一来就是大象碾压蚂蚁啊
为什么他们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结局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韩国人一直坚持电影配额制这个非常关键并且从政府到民间对于电影对于文化都非常的重视当然了尤其是在金大中和卢武炫这两届自由派政府期间大力的提倡文化产业提升文化部门的预算韩流就是在这段时间红遍国际的
韩国的这个政策是受到法国的文化例外政策影响很大至少法国人是提供了一套跟美国人贸易谈判的时候很好用的理论武器就是文化例外
哦,还有李昌东当文化部长,这个也是因为卢武炫竞选的时候就说了,一定要找文化艺术界的人来负责文化部,大家都推荐了李昌东。所以他去当了一段时间,就是在他拍《绿洲》和《蜜羊》中间的这段时间,找李昌东呢,也说明他们是对文化人是很尊重的。
但是后来也发生一个情况,就是自由派政府下台之后,连着是保守派上台就是后来的李明博和朴槿惠,都是大国家党的保守派他们的任期之内,电影圈实际上是有一点被打压的还搞出了黑名单这样的丑闻,凤骏浩、宋康浩,还有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韩江,都是黑名单上的
李昌东朴钻玉都在黑名单韩国最顶级的电影人都上去了对啊宋康浩就曾经说嘛有一段时间突然发现自己接不到片约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情以宋康浩在韩国的地位这个真的有点耸人听闻了就相当于以前姜文革又突然没戏演了就相当于沈腾无精被封杀了就这个效果
总的来说,从 90 年代开始,韩国政府也是非常重视文化产业,文化输出,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再加上电影人自己的抗争意识很强,坚守文化例外和配合制,这个就是韩国电影不像台湾电影被好莱坞冲垮的原因。
我想啊很多人可能会想到一个问题很多地方都抵抗好莱坞但失败了呀为什么韩国人能够顶住这里面有没有民族性的因素
韩国能够抵抗成国我认为最根本的一个区别就是民族性韩国人本身是有超强的民族主义认同的而且电影是被他们作为民族文化认同的一个重要工具这一点是得到了全民范围内的认同的所以电影界搞抗争老百姓观众也支持韩国的国产片也经常用来表达民族情绪所以观众是真的愿意买票去看票房也是真的很高
确实,它不是一般的高我们可以简单地算一个账因为台湾的统计票房是统计票房数的韩国是统计人次我们可以大概折算一下台湾最卖座的电影一律是好莱坞大片本土电影冠军海角七号只有阿凡达、复联这些电影的一半
不过光看人次台湾最卖座的电影应该也不会超过 500 万人次但是韩国最卖座的电影有 1700 万人次是台湾的三倍多而且是本土电影那我们把人口的因素考虑进来韩国的人口是台湾的两倍那这样来比较的话韩国人看电影的热情还是要比台湾高的尤其是他们愿意支持本土电影那比本土电影的人次的话就差距更大了
这个就是民族性了韩国人对于民族崛起这件事情的追求是全方位努力的一旦社会共识达成之后就从方方面面去全力的追赶韩国人的族群意识邻居力比较强台湾人在族群意识上和韩国就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因为历史的原因台湾的族群意识过去比较分裂不同的族群它的认同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把族群认同团结起来这个就比较迟体现到台湾电影当中的话基本上是从《海角七号》才开始的这个已经太迟了所以归根结底就是韩国人这种超强的认同感被非常高效地注入到了电影这个载体当中所以韩国电影做到了台湾电影没有做到的事就是产业自救成功抵抗好莱坞成功
而且这里我想引用我们上次香港特区电影那一期提到过的江志强说的一个观点他说台湾电视很好所以台湾电影比香港电影有希望我现在觉得事实可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电视业太发达所以台湾所有的公共话题时政话题都可以通过电视消化掉而且是那么的迅速事件发生后马上就可以跟进不像电影那么慢
就是电视它把台湾的社会情绪迅速地消化了就很少转化到电影里面这个情况最近几年越来越明显台湾的流媒体电视剧最近很厉害触及到那么多社会议题女性剧 同性剧 政治剧什么都有百无境界台湾电影是没有办法比的
台湾那种染爆所有人的本土电影真的是要好几年才出一部不过话说回来韩国的这种过于热情过于狂热的群体认同感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这是另一回事
从我个人来说,我对这种群体认同是会保持距离的但是韩国的历史很特殊,它的生存现状也很特殊这种情绪它是有巨大的合理性的不管怎么说吧,这种民族情绪客观上已经内化到韩国电影这个产业这个体制,甚至它的美学当中了我们讨论韩国电影,不可能避开这一点
民族主义国家主义肯定有非常负面的恶果哪怕在民主国家也是一样的像 2002 年的世界杯韩国作为主办方的操作在西方国家就被看作是丑闻但社会也会发展变化的这个震动期过了之后这种情绪也会自然而然的调整过来不会永远在那种情绪状态对啊这几年寄生虫鱿鱼游戏这种文化产品出来西方世界就无话可说了真心佩服
这两个绝对是世界级的流行文化产品从影响力来说那整个大背景韩国电影的大背景我们聊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下面我们可以具体一些我们来讨论一下凤军号的成长经历首先要说一句的是以凤军号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还有他的个人天分来说他走向电影之路是必然的他是有很强的家学渊源
对,冯金浩算是文艺精英家庭出身,他母亲这条线有点特殊,他的外公朴太远是韩国非常著名的作家,散文小说都有写。
不过啊在 1950 年代凤军号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的外公干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情当时是发生了朝鲜战争他外公从南方投奔了朝鲜这在当时是非常震撼的事件我觉得相当于我们这里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有人投奔了台湾后果可想而知啊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有点不一样啊这里我稍微解释一下如果你反过来说可能还差不多就比如说他外公相当于是从台湾投奔到大陆对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是故意说反的就是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但后果差不多吧从台湾投奔大陆从大陆投奔台湾都很糟糕吧后果也很难说是一样的
另外主要有一点不同就是朝韩的情况跟大陆台湾不太一样首先他们国土是相连的从二战到朝鲜战争这段时间打来打去不一定中间有很明显的边界经常是推过来推过去嘛
所以两边的来去是相对容易的当时北边朝鲜在搞土改号称是耕者有其田韩国是搞土地赎买政策很多农民一看北方要比南方更进步可能就有几十万的人主要是农民就从韩国跑到朝鲜去了主要是当时谁也不知道后来的命运
对,他外公作为一个左翼的知识分子觉得北方更先进在当时看来是很合理的
后来还有很多人替朝鲜说话呢说你们看啊所谓的脱北者从朝鲜跑到韩国的加起来也就只有一千多人啊但是反过来脱南者从韩国跑到朝鲜的有几十万呢所以朝鲜要比韩国先进朝鲜要比韩国更有吸引力这个话有没有道理呢我觉得现在根本就无需去支持或者反驳了
这两个国家的情况隐不了然事实生于雄辩这个还是和个人立场有关反正凤君号外公这件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们家的阴影凤君号说到了 1987 年韩国民主化之后他是读了外公的小说有两个小说一个叫小说家仇府的一日还有一个叫天边风景他读完之后呢就觉得非常现代外公是一位摩登男孩啊
關於他外公嫖太遠有一些誤會
首先他是韩国和朝鲜历史上非常顶级的作家在二战之前就很有名了他是写现代主义小说的他作品的意识形态感并不是很强并不是因为他后来投奔了朝鲜了所以他就是革命作家主选率作家不是这样的至于他为什么投奔北方呢从朝鲜人的宣传来说肯定是说他唾弃李承晚是他向往金将军的伟大的制度
他们会这样说,但是韩国人不太相信因为韩国人觉得朴太元这个人从来不是把意识形态放在第一位的他的作品是有启蒙主义的色彩
就即便他后来去了朝鲜了在朝鲜写的作品除了一些应景的歌颂一下大部分呢也不是那么突出意识形态的有人就说啊即便在冷战年代把他的书拿到韩国来出版光看内容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也可以出
因为他写的要么就是民族主义的历史小说这个韩国和朝鲜是差不多的都可以接受的那要么就是实验性很强的现代主义这个也没有问题所以是可以出的
朴太遠後來在朝鮮眼睛失明了,看不見了還在堅持寫歷史小說《甲午農民戰爭》《甲午農民戰爭》是朝鮮歷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個歷史事件這個書我記得還在中國翻譯出版過,在 80 年代的時候
凤君号的外公后来是在朝鲜去世的朝鲜官方给他发了很多勋章高度肯定说起来凤君号的母亲在本世纪初的时候还有见过在朝鲜的姨妈感觉这个就像是 80 年代海峡两岸开放探亲一样对于凤君号来说这个当然是历史的悲剧家族的悲剧这样的悲剧中国人应该是特别能够体会的因为我们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不过啊 凤钦浩自己说他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有感觉凤钦浩喜欢强调的一点是他的艺术细胞还有本人的性格并不是遗传自母亲这条线而是来自父亲但是有一点啊 有一个细节我这里提一句凤钦浩的电影当中的角色经常是用瓢性的他说这个其实就是因为外公因为母亲这条线他就想到了用瓢性啊
凤俊浩的父亲是艺术设计师经常给图书设计插图性格比较沉默不太愿意和家人多交流他是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自己的工作和兴趣上这一点凤俊浩也继承了我就想到了杨德昌和李安的爸爸他们对儿子搞艺术是特别看不惯凤俊浩运气就好很多毕竟凤俊浩的父亲也是搞艺术的
凤君号的家庭有个特点每个人都比较独立不像中国家庭存在一个老父亲管东管西从头管到脚他们家就是各管各的全家几乎没有什么集体活动一起出游啊一起外出聚餐啊都很少全家人一起干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所以这里就有个插曲了,凤俊浩为什么那么喜欢用老戏骨编西风呢?就因为他小时候跟全家人在一起看电视剧的经验,那个时候实在是看了太多编西风演的电视剧了。这是国民级演员,编西风就是凤俊浩电影里面最喜欢用的那个老头,出现在很多电影里面,他在《汉奸怪物》里面是演宋康浩的父亲。
还有绑架门口狗里面是演那个整天都要吃猫吃狗的那个保安山灰里面有他玉子里面是演爷爷我是想到啊他对于凤君豪来说有点像是李安用狼熊李安就说狼熊长了一张五足共和脸特别符合他的那个要求
符合那种古典中国的形象吧确实编西风绝对算得上是典型的老戏骨他给我留下的印象还是非常深的你说的凤骏号的这种家庭氛围可能在韩国也不是特别典型因为韩国人好像那种父权制也挺突出的他们以前还有一种围绕父系继承权的互主制度很奇葩后来才废除就感觉很父权
所以他的这个家庭氛围在韩国不代表大多数就是他比较开放比较自由一点比较松散一点可能呢也跟这个氛围有关系凤俊浩等哥哥姐姐也都发展得不错都是大学教授他哥哥是去美国留学的研究英美文学英美是个属于高级知识分子
我再接着说啊应该说凤军号的绘画才能是完全继承了父亲他是很喜欢画漫画的后来工作时候用到的故事版和插图都是他自己画的不过他画漫画完全是自学的父亲从来没有教过他还有一个事情凤军号说他的性器盟是来自父亲设计的图书里面的裸体女人
就你说这事啊,我能得出来一个结论,他的家庭给他的艺术启蒙,人生启蒙,总而来说是一种正向的力量,肯定不是所有家庭都这样,很多家庭是给他的主力,所以他还挺幸运的。是的,凤军浩的父亲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我后面还会提到,但真的都是正面的,没有任何负面的。
小学中学阶段有件事情让凤君号比较尴尬他是读小学的时候跟家人一起从大丘搬到了首尔所以他当时说的是一口大丘的方言结果呢就是因为这口方言在学校里面经常被同学嘲笑凤君号是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学会了首尔方言
但是家里人不会再学首尔方言了家里人还是说大丘方言结果呢就是同学到凤钦浩家里来玩的时候啊他就不知道该说哪一种方言了凤钦浩后来自己分析啊自己比较分裂的个性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我后面还打算说一下封君浩美学口味上存在一种分裂和混杂的特点就是他会把几种矛盾的东西放到一起可能就是从这种生活经历来的另外呢他从大邱搬家到首尔这件事还有一个影响
凤俊浩在一个访谈里面说过他到了首尔之后有一个朋友带他到家里的地下室去玩打乒乓球他第一次接触到了地下室这样一个场所这样一个空间还有地下室的功能是这样的导致他对地下室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所以他后来几乎所有的电影都会用到地下室这个元素是从这儿来的
怪不得啊这种和个人生活经验完全结合在一起的创作方法我一直觉得非常好有很多很多著名的导演都有这种创作习惯包括布雷松啊费利尼他们冯金浩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可以说都是模范学生三好学生成绩很优秀爱好呢就是偏文科大部分时间他就是独自干三件事情看电影看漫画阅读
考大学的时候,父亲是建议他去考艺术类的大学,但冯军浩拒绝了,他最终是考上了研士大学的社会学专业。这里要说一下,韩国最著名的大学就三所,首尔大学、高丽大学、研士大学,把这三所大学的名称的第一个英文字母连起来,就是韩国人习惯说的 SKY,SKY。
严氏大学在维艺圈和体育圈有很多知名校友韩江和徐勤豪也是严氏大学的凤君浩能考上严氏大学社会学专业这个就体现出了他的整体素质是相当可以的实际上凤君浩很早就计划好了他是上初三的时候就决定了未来就是要当一名电影导演了但是他想先读一个其他的专业再转到电影这种规划是很有前瞻性的
我觉得他能够这么想是不简单的因为韩国当时并没有特别权威的电影学院就类似中国北电这种大多数导演都不是所谓的科班出身的所以凤俊浩觉得大学不读电影也不影响将来搞电影
他读社会学这件事对他后来拍电影是帮助很大的因为拥有其他领域的专业背景对搞艺术绝对是有很大好处的很多电影科班出身的人就有这个问题他除了电影别的什么都不懂这样子也是很难拍出好作品的
肯定啊凤军号之所以初三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是一名非常狂热的艺迷了说起来那个年代在韩国看电影还是挺不容易的因为影院放的电影基本都不行好电影都是在电视上播出的韩国的电视台在周末会放经典好莱坞电影欧洲的作者电影专门给美军特工的 AKFN 频道还会放好莱坞 B 级片
我补充一点,我是看 Foge 号的访谈他自己说的因为那个时候他英语也不太行 AKFN 这个频道是给美军看的就没有字幕他不是完全看得懂上面播的电影但是也看了很多比较喜欢的就有卡彭特
帕尔玛这样一些导演但是这种半懂不懂也有好处他就偏重于吸收他能看懂的那部分比如说视听语言而且他对好莱坞类型片也不是全盘接受这个我后面可能还会专门再聊一下我觉得这个就跟他小时候看了这么多但是没有完全看懂有关系
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没有字幕还能坚持看下来这个真的很不容易风清浩呢是给自己制作了一个时间表他要保证不会错过好电影他说他几乎当时啊就看了电视台播出的全部的电影这里还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情风清浩当时在外面捡到了一台很小的电视机
他就把它偷偷地藏在了卧室的桌子底下他是通过这台电视机看的 AKFN 频道里面的 BG 片他甚至用上了放大镜他把电视机导过来然后把画面反射到墙上看的墙上的画面就从反的变成正的了能做出这种事真的是一个狂热的英明
太狂热了后来他家里有了录像机那冯金浩就更加狂热了他总共是录了 600 多盘录像带这些录像带他一直保存着没有扔掉不过啊韩国电视台当年放的这么多电影有一个问题就是都有删截冯金浩小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后来他长大之后看了 DVD 是确认了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从他的这个电影启蒙的经历来看凤俊昊和中国第六代的情况有点接近也是在青少年阶段可以看到一些国外电影的但是好莱坞电影他要比中国第六代那批人接触的要更多
对你说的这点是很关键的第六代我感觉更多的还是欧洲电影比较多从电影储备来说凤军号是很厉害的欧洲好莱坞他都喜欢但是呢口味上他确实比较偏悬疑类电影西区柯克夏布洛尔他是特别特别喜欢的
还有一个对凤军号影响特别大的导演是法国的乔治·克鲁佐叫那部《恐惧的代价》他认为是完美的电影克鲁佐是影响了他的人生选择的就是看了《恐惧的代价》他决心将来一定要搞电影
对克鲁佐的悬疑和西区柯克的悬疑还不太一样就是这个恐惧的代价吧这个电影的悬疑是从开始到结尾到最后一个镜头才揭示了真相的就是我们一直会担心那个油罐会不会爆炸他是把这个一直悬在所有人的头顶的
对的还有一个事情啊就凤钦浩说他们全家嘛小时候一起看音乐之声这个电影肯定算是老少咸宜的全家欢电影嘛但整部电影他就只喜欢一场戏就是全家人躲在墓碑后面的那场戏凤钦浩是觉得自己的趣味就是从这个时候已经确定好了这种比较温吞的电影他肯定是不喜欢的啊
这里还要特别提到一本杂志叫 Roadshow 这本杂志对凤军号的影响也是特别的大里面的电影内容非常专业有像是分析奥森维尔斯的深交镜头有分析爱森斯坦的蒙太奇理论我看互联网上还有介绍这本杂志的内容有影迷翻译了一期《千里幽魂》当年的报道确实非常专业大量的内容都是关于电影是怎么制作出来了用了哪些拍摄技术啊
Rothschild 的创办人就是韩国影评界的一哥郑胜一当时韩国有两本最权威的严肃电影杂志另外一家就是《银幕》打个比方说就像法国的电影手册和正片吧朴占玉是曾经在《银幕》当过影评人他还帮《银幕》这个杂志采访过昆汀的
八九十年代是韩国电影杂志的黄金时期那个时候韩国电影产业还没有起飞这几家杂志就起到了启蒙的作用而且那个时候媒体和电影圈的关系也很好经常有明星带着饭到杂志编辑部一起聚餐就是有一种很团结的氛围
这种氛围还挺让人向往的大概有点像八十年代的台湾新电影时期整个圈子给人朝气蓬勃的感觉那上了大学之后凤军号就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电影上他还创立了一个电影社团社团的名字叫黄蒙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因为当时他们一起看片的那个屋子啊蒙是黄色的很好笑就叫了这么一个名字
凤俊浩那个时候已经在拍东西了他大学的时候用做家教赚的钱买了相机他先拍的是定格动画他大学期间比较正式的作品是通过亲戚朋友筹借了 600 万韩币他就拍了一个短片 600 万韩币相当于是几万块人民币吧
差不多他拍的短片叫《白色人》凤钦浩大学毕业之后呢就考上了韩国电影艺术学院这所学校就相当于韩国北电吧那这个呢就基本上是凤钦浩整个求学生涯的经历
你说的这个学校它和北电还不一样它是一年学制的更接近于技能培训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把拍电影的核心技术教一下我觉得这种做法是没有问题的电影最基础的东西一年是可以教出来的但是不代表你从这儿毕业之后就可以马上拍出好的长片了更多的东西需要你自己在生活和创作里面再去学习
凤俊浩是给别人当了一段时间的助理导演他还有当过编剧另外我还看到一个资料说凤俊浩在大学的时候上过一个业余的电影培训班这个班用的教材是大卫·波德威尔的那本《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这对凤俊浩也起到了专业化的启蒙作用那凤俊浩的电影教育真是相当完备的等于说是实践理论这两块都搭好了基础
这里我再讲几句凤军号的电影趣味刚才说悬疑电影是他的最爱不过他还喜欢不少非悬疑风格的导演费里尼·库茨图里卡他就很喜欢他说他年轻的时候还特别喜欢安哲和侯孝贤后来是觉得安哲拍来拍去的电影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他就不喜欢了但侯孝贤一直喜欢
凤俊浩对安哲有一句评价还真的挺有意思他说安哲的电影令人窒息就像是把一个人的头放到老虎钳子里面去慢慢地夹紧
他是更喜欢费里尼和库斯图里卡那种混乱的能量像是随风飘散自由自在的但是话说回来凤骏浩自己拍电影并不是那种混乱的能量随风飘散他的制作方式和西区柯克是一样的就是严格按照分镜精确控制他以前还自夸过说我的成片和分镜是一模一样完美在线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方式是直到拍《机身虫》才有一定的变化他现在就觉得在片场的即兴的灵光一线也很美妙就这两种方法吧一种是严格控制一种是强调即兴本来也没有什么严格的优劣之分要根据你自己的风格选择你自己习惯的方式
凤俊浩他特别喜欢的侯孝贤就是反对他的这种严格的分镜的方式的所以凤俊浩也没有学侯孝贤主要是凤俊浩还是拍商业类型片嘛侯孝贤安哲也好库茨图利卡也好这些还是很纯正的艺术片的路线
凤君浩另外特别敬佩的一位导演是金生昌平他超级喜欢《复仇在我》他说曾经有一位日本影评人在嘎那看过《汉江怪物》之后说很像金生昌平拍的怪兽电影这是对《汉江怪物》所有的称赞里面让凤君浩感觉最爽的一个韩国的前辈导演里面凤君浩是很钟情惊奇勇
金启勇就是夏绿的导演夏绿这个电影基本上是韩国人评选韩国电影史上最伟大的电影一定是在前三名的也是凤俊浩的十佳电影我们之前聊杨德昌的时候讲过杨德昌的十佳电影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来说一下凤俊浩个人的十佳电影是什么可以啊你说一下吧这个资料网上也有凤俊浩参加过一次市语厅的十佳投票
他是 2012 年的時候參加了詩語廳的投票他選的 10 家電影有侯孝賢的《非情城市》黑澤清的《X 盛世》柯恩兄弟的《冰雪報》金麒勇的《夏女》西區柯克的《驚魂記》
还有斯克赛斯的《愤怒的公牛》奥森威尔斯的《历劫佳人》金春昌平的《复仇在我》这个你刚才说了一下还有克鲁佐的《恐惧的代价》我们前面也提了一下还有一部是在他的《杀人回忆》后面出来的一部跟《杀人回忆》很像的电影他也很喜欢大卫·芬奇的《十二宫》
这里基本每一步都能看得出来有很明显的美学脉络跟凤君号个人风格的有一种呼应吧那讲完凤君号的迷影背景我还想讲几句他另外的一面就是他中学期间虽然比较内向比较沉默也没什么朋友但他对社会问题一直很关心这里面有个背景很重要我要特别提一句凤君号一家是信天主教的
天主教这个背景和西区柯克也是一样的
不过天主教在韩国的情况和在英国是完全不同的天主教在韩国属于进步组织奉君昊读书的学校里面的那个教堂不告然经常刊登各种批评社会问题的文章劳工问题 贫困 公民运动等等都是这种尤其重要的是当时韩国天主教的书籍经受换是韩国军事独裁年代
唯一可以批评政府的人所以参加教会的活动是让凤军号也受到了社会启蒙
就是教会和社会运动的关系在其他国家不是这样的金寿焕他有一个称呼是叫民主的守护者还有金大宗也是天主教背景的金大宗还说过一句名言他说如果没有基督信仰韩国永远不会实现民主因为韩国人普遍有这样的一种观点是儒教是带来了威权主义佛教又太被动了
要感谢基督教为韩国带来的平等的思想还有战斗精神他们认为基督教是一种更现代的整合民众的力量把基督教在韩国民主化过程当中发挥的作用抬得这么高可能不是每一个韩国人都同意吧但反正基督教对于韩国的现代化和民主化绝对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对了金泳山也是基督徒金大宗和金泳山他们两个不仅是韩国的前总统也是韩国的民主化抗争的重要领导者基督教在整个东亚传播最广泛的地区就是韩国我觉得韩国即便民主化之后社会抗争运动一直都没有停息和这一点也是有关系的
凤军号是上了大学之后开始频繁地参加社会抗议活动了 87 年的民主化浪潮他也参加了他说那个时候每天到了晚上六点整市民们一起按响汽车喇叭一起欢呼一起喊叫真的找不到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这种兴奋这种活动的过程它不是全程苦大仇深的经常是很欢乐的这个可以理解
更多的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兴奋风军号还提过一些细节是被镇压逃跑的时候商店的老板和居民都来帮忙甚至还给吃的风军号甚至在大学期间有一次参加了教师工会的抗议活动结果被抓进去关了一个月
他说这一个月的收获还是很大的让他第一次接触到了社会底层人士他后来电影里面的很多底层人士的生活细节包括讲黄段子之类的情节都是来自那一次坐牢的经验因为这个阶层冯金浩之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凤俊浩从思想和行动上都是一个标准的左派他后来一直支持的韩国政党是民主劳动党简称民劳党这个党今天已经不存在了,分化解散了当年的主张就是反对新自由主义,反对军国主义还有为工人、农民、城市平民提供福利基本上就是标准的民主社会主义跟欧美的很多左翼政党的主张差不多
只不过因为韩国特殊的历史背景他们没有公然讲社会主义这个提法虽然不提但本质上就是
那我们聊到这里的时候基本上凤军号的电影风格电影主题也呼之欲出了简单说就是用悬疑片来拍韩国的社会问题它的落脚点是社会问题那就和他的偶像西吉柯克不是一回事了西吉柯克的落脚点还是人不是社会像的
他的定是讲在一个安静平稳和谐的自然秩序里面出现了罪行接着罪行开始转移出现了被冤枉的无辜的主角这个过程当中人如何面对如何审视这种罪行你说到被冤枉的主角被冤枉也是《风君号》建议里面经常出现的一个命题不一定是主角被冤枉也可能是主角去冤枉别人
没错这是一个共同点但重点是两个人的落脚点有区别在西区柯克的电影里面罪行不是社会问题造成的而是来自上帝凝视之下的人的原罪这是非常天主教的试点凤君号的悬疑特点是未解决的悬疑杀人会议母亲汉江怪物寄生虫这些电影当中的实质性问题最终都没有得到解决
这是因为这些社会问题始终存在往深层次来说就是韩国社会的现代化转型还有很多问题还没有最终完成我觉得这就是《凤君号》所有电影要说的一切非常明确清晰跟徐居科克比起来《凤君号》作品的宗教色彩并不是很强我印象中就是《三人回忆》里面提到过一下那个穿红内裤的嫌疑人说他去教堂从来不缺席是有这样的一个讽刺
哦,对了,凤君号的家庭是天主教背景但是他自己是不是天主教徒,我觉得不明显他是受洗过的,他小时候他有一个教名叫迈克尔那关于凤君号的个人成长背景,我们就聊这些吧下面就开始聊他的作品他是从短片开始创作的他有几个短片还很有意思我们可以从短片开始聊
好的,凤君号的短篇风格和它后来的长篇有点不一样的,不是太注重悬疑风格,而是偏向喜剧,可以说是有一定的黑色幽默的喜剧风格,不过就题材来说还是指向了社会问题。
这里我想讨论三部短片有两部是他早期拍的很具代表性的一部叫《白色人》还有一部叫《支离灭裂》第三部是他在日本拍的《震动东京》这是一个短片集他拍了其中的一段《支离灭裂》是他在电影学院的毕业作品后来 CC 出杀人回忆的碟就收了这个作为花絮其他的网上也都能看到
CC 的碟里面,凤君号还录了几句自我评价的话不过在正式讨论之前,我先稍微提一个社会背景凤君号的社会问题电影最关注的问题是阶层问题之所以这么关注是有原因的
韩国的阶层分化固化问题是在 97 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出现的这场危机发生之后韩国为了获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被迫采取了更加激进的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完全把市场法则放在了第一位政府不再做任何干预
韩国人就认为这个是丧失了经济主权后面谈到《汉江怪物》的时候我可以再说一下这个情况因为这个背景跟《汉江怪物》这部电影的关系比较大
没错主要是什么呢这发展到后来韩国的社会阶层就从原先的两头小中间大的橄榄型发展到两头大中间小的亚林型这里面是有数据统计的 1980 年代的中后期韩国的中产阶级数量在 60%到 80%这个区间之内这个就是很标准的橄榄型
但是到了 90 年代的中期,中产阶级下降到了 42%,2013 年的数据更加惊人,只有 20%了。这个数字有点夸张啊,可能跟他选择的统计口径也有关系,但是反正就是中产阶级在缩小,在消失,变成富裕和贫穷的两极对立。
更加严重更加可怕的是阶层的流动的可能性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以前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就会出现阶层上升的机会但后来就变成了只有考上 SKY 三所大学才有机会
对刚才说了就是首尔大学高丽大学和凤骏号上的延市大学你说考上大学没有用这个计程从里面也涉及到这样一个主题他里面讲了大学生毕业之后还要去抢保安的岗位不一定找得到工作
还有一点就是父亲的受教育水平对子女的教育成就产生了严重的影响这是直接制约到韩国社会跨阶层的流动所以凤卿号电影当中出现的阶层固化主题国外的观众可能觉得是社会预言但其实不是它就是韩国的社会现实即便是用预言的题材拍的那也是现实
凤军号最早的两部短片对准的都是上层阶级白色人这个片名实际上就是白领人影片核心的一点是表现这位所谓的上层白领人的冷漠影片的叙事推动力是讲白领主角在停车场偶然捡到了一根断纸这本来应该是挺恐怖的一件事情但这位白领居然把这根手指当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当成了玩具
甚至用来表演弹吉他特别讽刺的一个镜头是电视新闻已经报道了段子的来源它是来自一起雇员袭击老板的案件但白领根本无动于衷这里是有一个连环套层雇员袭击老板也是对应的阶级问题
还有一条线索是白领男子的车子抛锚了他无奈当中他没有办法嘛他只能够自己走路去约定的地方这个过程当中他就来到了平民区这个平民区都是低矮的房子凤津号是用了一个远景镜头那么这些房子就和白领住的那些高级的住宅区连在了一块这视觉上就形成了非常鲜明的阶级对立这个片是时时刻刻让你想到阶级
这个手法是有点让人想到意大利的新现实主义我觉得以学生短片的标准来说这部短片还是相当可以的是挺成熟的创作毕竟当时凤俊浩才 25 岁能够有这种社会观察并且镶嵌在一套黑色幽默的叙事里面是很有创意的
这个片本身就是你说的这样它比较简单比较透明我也不用再补充什么了就是有一点我们从这部片是能够看到凤俊浩后来的一些风格的雏形简单说就是他把相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这里就是残酷和搞笑他混在一起同时给到观众让观众获得一种五味杂陈的感受这种技巧他是一直在用
然后是《支离灭裂》这个短片的结构很有意思它本来就是一部短片但发展出来的结构实际上是短片构成的短片这个短片是由四个短片构成前面三个短片分别围绕三位上层阶级的男性主角第四个短片是尾声把前面这三个人大学教授、报纸主编、检察官聚集到了一起
这个是学低俗小说的分段叙事,凤君号自己承认的,当时全世界都流行这种分段叙事或者非纤细叙事。这部短片是可以看出凤君号叙事上的潜力,他是有点开始在尝试如何调节大众的知觉注意力。
第一个短片是讲大学教授的性幻想是一个最后一分钟自我营救的故事第二个是恶作剧拍了大量的追逐镜头这是悬疑电影不可或缺的场景第三个故事是关于寻找的母题这也是凤君号很喜欢的叙事模式第四个故事就是让这三个人上电视节目夸夸其谈贼喊捉贼表现他们的虚伪自私
这个片子尤其是其中的第二段让我强烈地想到了卢米埃尔的喜剧不需要什么台词完全靠空间调度靠走位来表达喜剧效果而且同时表达了对上流阶级的批判有道德含义政治含义你这么一说确实非常像早期的末片
我就想说凤军号的镜头语言它效率很高它的表达也很完整以学生短片的标准这个肯定是很出色的这两部凤军号的短片我比较强烈的一个个人感受是它对于上流阶层的愤怒虽然它自己也属于这个阶级但骨子里对这个阶级它是有强烈不满的
凤俊浩的政治立场从他一开始拍电影到寄生虫真的是非常的清晰这种坚定清晰的左派立场后来到了国际上到了西方电影节圈子影评圈子也很容易的接受因为国外的电影节圈子影评圈子也是左派色彩比较强
这个确实是电影圈的主流群体都是这样的《凤君号》成名后拍过的短片就是《震动东京》这是极景片《东京》里边的最后一段前面两段是米歇尔·公德利和卡拉克斯拍的都是法国导演因为整个计划就是法国制片人提出来的当时是《凤君号》带着《汉江怪物》到嘎那的导演双周单元放映法国制片人的邀约就这么来了
他们是找了三个外国人来拍日本倒是可以加上侯孝贤的《咖啡时光》也是外国人拍日本因为东京这个城市可以拍的东西太多了这三个人拍的内容是不一样但是彼此之间是隐隐约约有一种呼应的构成了一个非常立体的东京立体化的国际大都市这个片的水准比大多数那种散乱的城市拼盘电影要好很多
震动东京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它是凤君号杀人回忆成名之后拍过的所有电影里面唯一的一部和犯罪案件和悬疑类型无关的电影也是凤君号唯一的一部爱情片而且是在日本拍摄的这个对凤君号来说是很有挑战力的因为一个是在国外拍摄一个不是自己擅长的题材等于是跳出舒适区了也就是说
不用自己的看家本领他是不是还有创造力我的评价是震东东京可以看出凤军号确实是一位很有创意的导演
我觉得他可能有点被前面两个人带飞了因为贡德里和克拉克斯本身的风格就比较跳脱凤骏浩呢是比较沉稳扎实一点他可能想啊另外两个人这么的天马行空我要是拍得太平淡了那不是很丢脸吗他就也有点放飞自我了用了很多他平时不会用的镜头语言和剪辑比如说他拍相川兆之就用了很多角度夸张的特写
构图风格也变化很大不过啊虽然跳出了舒适区影像风格也有很大的变化但凤俊浩还是关注了社会问题只不过是日本的社会问题他选择的是宅男
这个短片是讲乡村造之扮演的中年宅男遇到了苍井悠扮演的外卖员之后被爱的激情唤醒了生命力还有一个背景是地震这等于是给出了一个类似末世的背景还有一个创意是苍井悠身上的纹身在乡村造之看来就是一个按钮这个按钮设计的想象有一种同质的天真浪漫感这就是凤军号多年来漫画趣味的爆发
还有一点这个按钮的设计让苍井悠有点像是机器人实际上短片中也确实出现了送外卖的机器人
这个片对宅男的设计真的有一定的趣味包括乡村造纸他家里面无数的书无数的卫生纸虽然比较夸张啊已经成为一个奇观了但是我相信凤俊浩是真的挺能理解宅男的他自己可能就是一个宅男他除了漫画和电影没什么爱好嘛肯定是一个宅男所以他能够想到这样的细节
嗯 没错里面有个场景值得一说整个城市都没有人好像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宅男宅女发生了地震才跑了出来那么一直都说东京的人口密度高但街上居然空无一人
好像末世一样也就是说宅实际上是成为了一个社会问题让社会变成了末世结果在真正的自然灾难面前精神异化的男女主角爆发出了爱的呼唤这个大概就是凤君号开出的社会药方爱是一种能力爱可以唤醒这个沉睡的世界可以拯救这个异化的世界
我想可能就是因为他拍的是日本他才这样说就这种态度凤俊浩在处理韩国本土题材的时候绝对不会这样开药方他不会这么乐观这么充满爱意的确实我感觉凤俊浩对日本是很有好感的另外我想特别提两个细节
凤鸣号在韩国有凤细节这么一个绰号原因是它极端注重细节我想说的一个细节是乡村造纸开厂的时候拿着上厕所用的卷纸的卷筒他用这个卷筒使劲地按自己的手掌说看看这个手掌印过多久之后才会消失还有一个细节
是他收到了父亲寄来的极端新的纸币他用手一摸就出血了我觉得这两个细节的设计确实是很极致了表现出了十年宅男的这么一个心理状态这些细节是很棒一般的编剧如果没有这种生活体验的话很难编出来
我还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拍完《东京之后》凤军号才听说了一件事情就是在日本的电影圈大家有一个共识就是不能够同时使用竹中直人和香川兆志这两个演员说这两个演员是死对头他们在片场肯定会打起来的但是凤军号拍完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
那因为在这个电影里面他们的兴奋就是要互相吵架呀说不定他们就是想到可以和对方吵架才来的也有可能也有可能那短片我们就简单的说到这里吧下面我们来聊凤君号的长篇创作
在正式聊凤军号的长篇创作之前我想先表达一下我个人对凤军号的整体的看法我觉得把凤军号定位成一名优秀的带有强烈作者风格的类型片导演
是没有问题的他的电影语言叙事能力对于电影细节的把控国际化的视野确实远远超出了通常的类型片导演并且他还带有强烈的知识分子批判社会的视野这个更是大多数类型片导演望尘莫及的
你先夸了一通马上要但是了但是我确实实话实说主要一点是这里定位真的很重要如果把凤君号定位成经典大师拿金钟旅拿奥斯卡就上天了这个我是不太赞同的因为他身上的有些短板还是比较明显的这一点都不需要和已经进入影史的经典大师比就跟我们聊过的韦伦牛娃比吧视听调度凤君号是不如韦伦牛娃的
就是说《边境杀手》里面超精彩的那场戏士兵在夕阳之下缓慢走入地平线的这场戏我们都分析过的对吧我没有在凤俊浩的电影当中发现过这样精彩的场面调度
你說這個,我想了想,覺得有點難以反駁你當然,鳳君豪的場面調度是不弱的《殺人回憶》、《漢江怪物》、《母親》、《寄生蟲》都有讓我印象深刻的調度細節但是你抬出來《五輪牛娃》這種場面調度當代頂尖的導演那鳳君豪在這方面是不如他
并且呢凤君号电影的思想深度也是有点不够它没有超越社会问题层面它批判韩国社会问题这些都没有问题但又没有更超越的东西像是委伦纽瓦在《降临》当中讨论命定论和个人意志讨论重复与差异这种上升到哲学层面的形而上问题这个更加是凤君号电影所缺乏的
这个地方我不太同意你首先我说同意你的地方是它确实没有进入哲学层面但是我反对你用上升这个词就是上升到哲学层面我想说的是社会学和哲学本来就是两个角度
我们看电影时,有社会学角度的大师,也有哲学角度的大师,像金春昌平、肯洛奇、达内兄弟,这些都是社会学角度的,我并不觉得他一定要转向哲学意义上才更高级。
关联到哲学就是最高级的嘛这个鄙视链我是有点怀疑的我们之间的这个分歧呢虽然我们以前没有怎么强调过但是我估计很多听友都能够听出来阿吴对哲学的兴趣是很深的我的兴趣就没有那么浓所以我很少从哲学角度去思考电影美学的问题这样的差别在遇到某些导演的时候我跟阿吴之间的喜好分歧一下子就出来了
那这么说吧就是你作为一名导演作为一名创作者怎么去反思这个世界怎么去认识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不一定用哲学这个大词但思想性的思考思想性的表达还是要有的这是我心目当中第一流电影创作者必须具备的我是觉得这一类的表达在凤钦号电影里是比较少的有的话也比较浅
那你覺得他跟我們不久前聊的楊德昌比呢?鳳俊昊是喜歡楊德昌的
杨德昌对台湾社会现代化进程的分析这个角度和凤君号是有点像的但杨德昌可以超越表面的社会政治上升到文化思想层面从儒家文化的角度切入包括《依依》这种作品里面又有非常人文的生命经验的感悟式表达这些凤君号都没有还有像是杨德昌对于城市空间冷峻丘陵的观察也是凤君号所缺乏的
你说的这个我觉得凤君号是有的后面我们聊母亲的时候我想来说一下这个就凤君号对于韩国社会做批评他到了母亲这部作品就转向了韩国人的底层的文化密码这个层面首先我认为他是有的当然如果要和杨德昌去比的话我承认他还有一些不够凤君号的强项在于这些表达和类型的结合还有对类型片的韩国化改造
那这点我们到母亲的时候再聊吧我还想再说一句的是凤君号电影的指向是通过悬疑的手法揭示出社会问题唤醒最广泛的大众能揭竿而起能呐喊是最好的我觉得这一点在大部分韩国导演身上都有包括李沧东的电影早期的电影吧都有是某种民族性吧
就是集体意识中存在的弱小民族被长期打压之后形成的屈辱感对于现代化进程极端迫切的追逐感让他们没有更宽广的胸襟去思索更深邃的议题
你的这个判断我是又同意又不同意同意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像说的好像没有问题是这么回事啊不同意呢是我觉得韩国电影作为一种民族电影它的黄金时期只有 20 年的时间如果我们去找这个里面有什么没有什么那一定是没有找到的东西更多没有的东西比有的东西要多很多东西它都是没有的不光是你说的这个宽广的胸襟啊
就像我们如果用这个标准去看法国电影看意大利电影甚至看美国电影也能够找到它缺少的某种东西我可能会同意你说的韩国电影缺少这个只不过我不会因为这个去苛责它吧而且从民族电影的角度来说韩国电影的体量还有它的历史传统的厚度暂时还不能够用法国或者是美国电影的标准去要求它那么全面
不过这里面有一点我不确定韩国的其他艺术媒介是什么情况文学美术音乐等等说不定会有完全不同的表达韩国的文学这几点崛起非常猛韩江金爱岚赵南柱这些女作家在国际上已经形成一股潮流了她们的表达还是非常多元的这个就不是我们今天的话题那接下去我们还是正式的聊凤君号的电影长片
OK,长篇就要从绑架门口狗聊起这是凤君号的第一部长篇现在回过头来看它在凤君号目前拍过的所有的电影长篇里面是一部脱序的电影什么脱序
就是和其他的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如果把导演的名字去掉会有多少观众能够猜出来这是凤君号拍的实际上凤君号虽然短片拍得非常成功但他长篇电影的开端非常折磨人首先他虽然上的是韩国北电但毕业继失业实在是没办法他一开始他只能够靠拍那种婚庆活动才勉强为生收入低到每个月只有换算成人民币吧
只有 1500 元他结婚又非常早妻子又怀了孕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只能够去应聘副导演结果因为不会喝酒已婚有小孩就被拒绝了后来是通过朋友介绍来介绍去算是当了几次副导演再通过几次介绍终于得到了机会开拍《绑架门口狗》但在关键时刻原定的男主角突然消失差点就没有办法开机
他拍《绑架门口狗》的那几年正是韩国电影在崛起的关键时期艺术电影、商业电影在这个时间段是出了很多代表作的今天韩国最大的那批导演都是这段时间起步的
洪长秀诸多景的那天是 1996 年吧非常成功朴占玉的共同景备区进了柏林的主景赛李昌东的绿鱼也得了很多奖就是绑架门口狗失败票房不行也没有什么评论来关注完全就是无人问津有人就认为啊这个新导演电影生涯可能就从此结束了吧这种人是很多的一步失败之后就消失
你说的这些都是客观事实我估计你个人应该也不太会喜欢这部电影吧
我倒觉得还好,这部片在情感上没有风军号后面有几部片那么打动我不过呢,我理解他想批判的东西而且我对待新人导演一向有一个标准是不看缺点,尤其是技术缺点因为这个将来可以改,而且很好改的我主要是看他的优点和有趣的地方看他的趣味,看他的人格
因为这个是会贯穿很长时间的然后我说一个马侯炮的观点是这个片为什么失败因为他拍得很奇怪他两头不靠就很难去清晰地描述和定义这部电影
风军号后来自己是有过一个总结的他说通过这部电影的失败啊他是搞明白了他不应该去拍那些讲他自己生活的电影而是要拍那些他自己感兴趣的电影我翻译一下就是啊得把自己多年来的电影积累给用上啊他当年看了那么多好莱坞的类型片拍绑架门口狗这种电影这不是很浪费吗这个电影有很多情节设计是有点挑战大众的观影经验其实呢
起码是让观众看着生理上很不舒服所以他奇怪两头不靠嘛尤其是他设计的这个男主角这个人的道德感呢就很飘移让观众看着也一直在飘移一开始是听说这个人他没有评上教授那我们可能会有点同情
接下来看到他去抓狗要杀狗观众就会马上转为痛恨这个人讨厌这个人再之后他帮老婆养狗养的这个狗丢了他去找狗又找不到这个时候我们可能又转为同情主要是直接把狗从天台上扔下去这个情节是很大的一个刺激无法让观众产生任何意义上的同情感我印象中没有看到过其他电影有敢这么直接拍的
对,非常的大胆,尤其是你把这个给西方人去看的话杀狗是一个很严重的罪行还有这个人他最后还是当上了教授那怎么当的呢?第一次不是失败了吗?是朋友建议他去向领导行贿他的这个行贿的行为呢也没有像大多数电影一样在结尾被纠正,被惩罚
或者像中国电影一样你在后面加一行字幕啊你处罚一下这个人呢就没有这样的东西观众是很不爽的所以这部电影呢不太能够让观众进入到这个人的内心世界不太能够认同这部电影的表达但是我觉得凤俊浩处理这样的一个主角他也是有意义的因为现实生活中呢人性的善恶他本来就不是脸谱化的每个人都是随时在善和恶之间不停转化的
我觉得这个电影核心要讲的东西可能凤君号自己都不太清楚我尝试理解一下影片最主要的一条线是男主角最终向裴斗纳承认自己扔狗的过失这个承认的举措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等于是和残酷的现实生活妥协了所以他也就接受了妻子的苦心建议去跟领导行贿了那最后呢就获得了教职那这种表达真的很幼稚啊
大家肯定会觉得,这个事情拍出来到底有啥意义?社会这么黑暗,我行贿,我向生活妥协是可以理解的吗?需要被同情的吗?尤其是狗的这条线,拍了那么多情节,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作用。我觉得它不是为了要让我们同情和理解这个人,它就是表现社会生活中的这种复杂性,人的个人品德是怎么波动的。
这个电影真的是让我想起了杨德昌因为他也是讲都市人际交往的讲人和人之间的疏离都市空间对人性的异化这些元素和主题是相通的尤其是这部电影的主场景那栋公寓楼是凤君号专门挑选的那样一栋楼和电影的主题表达有很强的联系他说基本上跟他自己当时住的公寓差不多所以这真的是关于凤君号自己的电影
首先是这个楼它每一层有几十套房子共用一条长长的走廊这就给奔跑和追逐留出了空间构成了一种视觉器官而且它看上去四通八达的但其实一点都不通畅通过它前面和后面有两段追逐戏码我们就发现
你跑着跑着是会随时被什么东西挡住的这个就好像是在暗示生活在这样一个看上去很通达的公寓楼里面每个家庭的生活是互相阻碍的是封闭的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联系
这里我要强调一点,凤军号有一个很特殊的癖好,他特别迷恋狭窄的空间,他说这并不是什么拍底层社会的影域,他就是生理上本能的喜欢狭窄空间,他说他到了一个地方肯定选角落里面做,就是不想被人家看到,这种感受我倒是也有,我也喜欢坐角落里面。我也是啊,我也是啊。
风军号说呢这种公寓结构看上去像监狱是韩国独有的他在西方没有见过所以他通过这个公寓楼表达的人际关系也是韩国独有的不过我觉得啊他是没有来过中国这种楼这种建筑在中国是有的呀很多啊就那个夏洛特烦恼里面夏洛去找马东梅住的那个建筑就跟这个差不多嘛香港到处都是啊香港的公屋基本都是这种空间格局
另外是对空间的分解,公寓楼是我们熟悉的一个场所但是把公寓楼精确拆分之后,观众就会发现平时我们很熟悉的公寓楼,它还包含很多我们可能不一定熟悉的空间比如天台,很多人就从来没有上去过还有地下室,锅炉房,更是没有去过另外像阳台呀,电梯呀,走廊呀
尽管我们是熟悉这样的空间的如果我们挖掘它的潜力这些地方都有可能发生很特别的戏剧性的事件这个处理手法倒还挺有意思凤军号等于是把公寓的每一个空间都拍了一遍但是吧也有点小遗憾它没有像杨德昌那样很细腻地拍出空间的质地
他地下室拍的可以啊他是很喜欢拍地下室嘛绑架门口狗里面那个第一只狗被吃掉就是发生在地下室流浪汉住的也是地下室他偷偷住的就说连管理员都没有发现这个情节跟后来的寄生虫也是一样的就没有人知道有个人住在地下室后面汉江怪物也有地下室那个怪物待的地方就相当于是一个地下室
那寄生虫就不用说了整个电影就是围绕地下室来展开的地下室是用来表示阶级差距的像其他的还有雪国列车可能有人会忽略雪国列车这个里面是不是有地下室它是有的就是它那个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就相当于是地下室装的都是地位最低的人它是把垂直方向的地下室设置到了水平方向上最后一节车厢意思是一样的
还不光是这个就它那个低节的那个引擎的车厢打开地板之后下面是小男孩在维护那个机器这个也是一个地下室的概念我觉得这是凤军号的一个特色它不会搞很复杂很暧昧的设计就是要让观众一目了然
风俊昊拍地下室呢他就是要用空间调度的方向性来比喻阶级和社会地位凡是住在地下室的都是地位很低的人而且他喜欢在地下室这个空间同时容纳吃饭和排泄这两件事来表示这个地方的肮脏和低等
不过这里他还有附加了一个东西他拍了不少地下室的水管这些水管给人一种流动的感觉但现实好像不是这样的现实是阶层固化流动不了
这里我想说一下凤骏浩的大多数创作都有三个支点这三个支点分别是真实的事件再加上内行规则加上社会政治绑架门口狗运用的就是这种方法他先是在生活当中遇到过一些类似的事情这是真实事件作为基础然后呢在故事的一开始通过抓狗又抓错了建立内行期待用内行元素来抓住观众
再之后是打破类型期待故事的走向跟我们之前通过类型设定获得的预期完全不一样有时候是获得了喜剧的效果或者别的效果最终来转入到社会批判的主题表达
他有一个东西和《西区柯克市悬疑》是一样的就是很喜欢错认误认的设计这个电影里面也有不少你刚才说抓错狗是一个还有一个比较典型的是一开始都以为那个流浪汉是变态狂魔他追裴斗纳嘛他就追到了电梯里面还用那个铁棍挡住电梯门的动作非常吓人那以为接下去就是要对裴斗纳实施暴力了但并没有这个流浪汉并不是恶魔
后来告诉我们他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也是一个反转就完全是误会了但凤君号的设计意图和喜剧哥哥不一样喜剧哥哥就是我刚才说的罪行的转移人的原罪主题的铺陈凤君号是有意设计一个纠错机制存在的可能社会出问题了个体出问题了能不能纠正过来
鄧俊浩的社會批判有一個特點是到了結尾的時候我們絕對不能指望問題解決了壞人被懲罰了,世界變好了,這是不可能的
比如说这部电影,男主角通过行贿成为了教授他的这个行为就并没有被惩罚,这个是违反一般的类型规律的一般的类型片会在结尾解决电影剧情里面遇到的问题而且警方制造了一个冤案他们抓的这个流浪汉并不是之前的沙狗凶手这个就像《风雀号》后来的很多电影一样,冤案并没有被纠正
那不光是这部电影的结局让错误再继续存在后面的作品基本上都是这样我们可以后面再说这一点就是我之前已经说过的是没有解决问题的悬疑
关于社会批判,绑架门口狗就不像凤俊浩后来的作品往往是针对一个具体的问题去发力这部片它就不只是一个具体的问题它包含了很多的小问题,比如说学术腐败的问题知识分子的心理健康问题,经济问题中下阶层的住房环境问题,警方草菅人命的问题
还有一个事儿就是管理员讲了一个都市传说有一个叫郭如荆的工程师就他揭露了在韩国办汉城奥运会的时候大型土木那个时候是有很多偷工减料的结果呢这个郭如荆就被杀死了埋在公寓的墙里面这个故事就是对韩国的现代化这个过程做了严厉的批判
编西风演的这个管理员讲的郭卢军的这一段情节我感觉有点像昆丁的风格就是没有顺着之前的叙事来突然跳了出来但是非常精彩
就是这个电影吧它涉及到一个一个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不太深入不太具体但是我还是可以总结一下就是凤俊浩想讲的是所谓的压缩的现代性的问题压缩的现代性这个概念是韩国一个社会学家叫张庆谢提出来的因为韩国的经济发展太快了在短短的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之内实现了西方国家一百多年完成的成就这种表述我们是不是很熟悉
对东亚地区普遍有这个情况不过韩国更加夸张因为韩国曾经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历史上它是要比朝鲜贫困很多很多但一下子就飞跃了进入到了最富裕的国家行列
过程非常的迅速这个所谓的压缩的现代性不仅仅是时间的压缩也是空间的压缩现代化的技术和文化迅速渗透到了各种空间当中让原本差别很大的空间性质完全不一样的空间就呈现出某些一致性但是一致性之外也有不同
还有就是社会的失衡矛盾的激化传统和现代的病治这些特点在东亚地区的现代化的过程当中是很普遍的凤骏浩的电影至少在他生涯的前半段雪国列车之前主要都在处理这个问题你说的传统和现代的病治在母亲这个电影里面就特别典型高尔夫球棍针灸送礼这些很不大的事物都被压缩在一起
还有穷人和开奔驰的富人本来是不会有交集的只有交通事故能够让他们发生交集母亲这部电影就是告诉了我们这一点对电影一上来就拍了这么一场戏
然后呢我还想到的一点是电影手册他后来在评价《汉江怪物》的时候发明了一个词叫破音的艺术破音是韩语音译过来的本来是叫 Pixari 这个词我不知道韩语叫什么它是用英文转写出来是这样的一个发音它的自变意思就是一个人在唱歌的时候本来唱得很好但是突然不小心出现了一个破音这是一个比喻了
就表示原来的机制是运转良好的现在出现了一个预期之外的不合逻辑的转折破音这个词用在凤君号身上是非常精确的因为凤君号的电影经常都是在正常发展的逻辑上出现了一些意外的悲情元素或者是意外的滑稽元素意外的荒诞元素这种手法有时候就是让一场戏的情绪突然转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
手册的这个说法这个概念这个解释倒是挺有创意这些破音的情节大部分就是反转现在选一篇最爱用的手法关键问题在于是不是为了反转而反转
广义上是一种反转吧但是它不仅仅是一种情节上的反转它包含更多的东西比如说在杀人回忆里面发生了谋杀本来警察正在查案呢很严肃编西风饰演的那个警察局的负责人来到了现场他就莫名其妙地摔了一个跟头
而且奉俊昊并没有很夸张地用近景镜头、特写镜头来强调摔跟头这件事他是在原镜当中,就让这件事不经意地发生了观众突然就搞不清楚该笑不该笑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喜剧搞不清楚这是他故意设计的还是演员即兴发挥的还是片场出现了一个意外的状况
因为还没有现代化的草台班子办案就是这样啊如果要笑也只能是苦笑你说的这个细节确实体现出凤军号细节之王的特色如果是近景拍效果会很不一样远景就给人一种事情就是这么自然发生的感觉就是这个镜头的设计编西峰演的这个警察摔了一跤摔了一跤这个事情发生之后你才会注意到他走过来时候其实你不会注意到的
他走过来的时候你可能会认为是一个路人摔倒之后才成为了一个需要去关注的事件
还有后来《寄生虫》最关键的雨夜门铃那场戏也是这种手法本来宋康浩全家都在那边欢快地开派对突然来了一个人告诉他们地下室还有一个人马上就急转直下乐极生悲基本上吧,凤君浩的每部作品里面他都会或大或小地运用这样的技巧有时候是作为情节的转折有时候是在一场戏之内去调节情绪很多很多
我认为一开始他只是追求一种出人意料的转折或者是奇怪的情绪混搭是一种个人的趣味后来就慢慢地转化成为了一种个人标签式的风格寄生虫反转这场戏是全篇的一个超级大招这个我们后面再讨论
这种破音的艺术在《绑架门口狗》里面也是运用了好几次的主要是男主角身上发现的几次善恶转化所包含的那种古怪的幽默感就是这么来的你说这个幽默感确实很古怪搞不懂你还记得那场戏吗男主角用卷纸来量马路的距离他要测出来 100 米他就突然想到用卷纸来测了这场戏我也是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我感觉就是他想到了从来没有人用卷纸做过这件事就把这个创意用了而且我们一般人可能都不会知道一卷卷纸有多长甚至也不会知道卷纸上到底会不会写它的长度但是凤骏浩他知道这个细节他肯定是观察到了
他为什么对卷纸这么了解这个我就想到了他后来拍那个东京的那部短片他可能真的是一个宅男吧对于什么卷纸啊这种生活用品观察的非常细所以他才会知道卷纸有这样的一个到底是多长这样的细节把它用到了电影里面体现的还是一种对生活的观察
是的我刚才也说了他把卷纸按在手上按出手印来我觉得他真的是对卷纸可能真的这个细节想的蛮多的生活当中有很细腻的观察那你对这部电影的场面调度有什么看法没有我的评价就是有想法有创意但是又很稚嫩这部片有的摄听技巧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看上去就很稚嫩他后来其他电影又用了用的时候就更成熟了
那就不是技巧本身的问题是经验不足
这部片的场面调度有一些是围绕那座公寓楼那个独特的楼层空间展开的就追逐镜头嘛拍得比较有特色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男主角他第一次回家的时候他一直听到有狗叫但是我们看不到狗结果他出了电梯拉开门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狗这个时候我们和男主角一样啊肯定会认为眼前的狗就是那只一直叫的狗
这个时候呢,凤军花用了一个狗的视点来仰拍男主角想要去抓狗的动作而且摄影机就开始摇晃和倾斜了就表示男主角的内心善恶开始失衡了接着狗就逃跑,男主角就去追他他追的那个动作真的就是跟猫和老鼠里面那个启动的动作一样的很夸张的加速去追,有一种喜剧化的效果我对这一段的镜头语言印象很深
有一定的漫画效果而且整个电影我一直感觉有一种幻想风格还有就色彩是偏黄色凤君号说是绿色褪去之后的黄色也就是残酷生活的意味另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说一下从绑架门口狗开始呢凤君号连续在好几部作品里面都用到了一个相似的手法就是他的开头和结尾用相似的镜头相似的场景去前后呼应
这部电影的开头是男主角向朋友抱怨他没有评上教授他说话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镜头里面只有景色然后镜头相互拉出现了人的背影和室内环境我们看到是一间公寓的房子
结尾呢又有一组相似的镜头他是站在教室里面他站在教室的窗边啊也是镜头往后拉出现环境手法是差不多的但是人物的状态和心情已经跟开头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问题是你觉得这个手法好在哪里
这个手法当然不能说很难在绑架门口狗用到这种处理可以说是简单的呼应吧但是后面杀人回忆和母亲她还是用这个手法就用得很好了我们可以后面聊到具体影片的时候再说
而且他上课之前讲了一句话也挺有意思他说好吧上课了我们来研究现代人的行为举止我不知道这个算什么学科但是这个话就明显跟他之前杀狗行贿的行为构成了反讽了你自己都行为示范了你还跟学生讲这些这种身份和道德的反差也是从《知理面列》那个短片延续下来的
但是这个电影的结尾那个森林的意象我是琢磨了半天也没有琢磨出什么很深的意义来开头也是森林结尾的森林有两处除了男主角教室外面之外还有裴总纳和他的女伴去森林郊游这个算是回归自然秩序的正常生活了吗但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啊我是反正觉得有点故弄玄虚
问题不解决就是《风君号》的常态嘛《风君号》所有的电影到了结尾都是问题的选制你说的这个结尾的森林我觉得是有意义的它就是形成一个对比裴斗纳被解雇了但是他可以很自由地去到一个阳光普照的森林去旅游但是男主角呢他虽然成功地获得了教职实现了他和他家庭的这样一个梦想结果他的生活是被封闭在教室里面
电影专门拍到了学生把窗帘一个一个拉上来的镜头他就和窗外的森林阳光是这样一个逐渐隔绝开的状态你这么一解释的话确实是这个用意那这个对比有什么意义呢
就是想表达一种命运的反差吧有一点赛翁失马焉知非福类似这种辩争的关系但是确实我也承认这种对比会有一点点刻意太明显太费劲了他表达的这个内容也稍微有点缩较
不过这个手法他后来又用了一遍就是在寄生虫的结尾也是有一个阳光和黑暗的冲撞对比就是在想象当中宋康浩从地下室出来了和他的儿子团聚就是这样一场戏是这样拍的寄生虫这一段是比较自然的
而且很简洁它在同一个镜头里面就完成了远景是明亮的近景是昏暗的两个人分别从两个方向在中间相遇拥抱非常的简洁这个就是我前面说的技巧还是同一个技巧但是运用的水平进步了很多那毕竟多了 20 年的经验嘛
另外,绑架门口狗的开头,拍森林我觉得是有一定意图的就是给观众展示都市空间的环境我们以为这个地方是一个森林,结果镜头慢慢地往后退一下子就退缩到一个很拥挤、很阴暗的小公寓里面有一种都市的空间折叠的效果而且这种空间的反差也构成很强的讽刺
我还想到有一个手法凤卿号后来的电影也一直出现他很喜欢拍勾连的场面比方说前面一个镜头是裴斗纳把烟从阳台上扔下去下一个镜头是男主角从床上醒过来了前一个镜头是裴斗纳和他的朋友抱在一起下一个镜头是男主角和他妻子抱在一起还有很多形状相似的勾连镜头他是想造成一种一环扣一环的效果不过用在这部电影里好像也不是很大
这个就是正常的脸戏说明他的导演手法剪辑手法是比较纯熟的不用去夸大这个
不是我感觉它的联系呢是设计感比较强的有很多电影的联系尤其是好莱坞电影的联系嘛是感觉不到在连的很丝滑的给人感觉到没有剪辑的存在的我对绑架门口狗一个小总结是这个电影是属于广义上而言的生活感物流电影但凤凰明显不擅长这种电影这不是它的强项他自己拍完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给这篇可以给到个 7 分的样子作为第一部长片跟我们以前聊的几个导演比的话就算比不上海滩的一天应该也不在委伦牛瓦的 8 月 32 日之下你还是要跟这个委伦牛瓦他们比啊我就想说不差吧好吧也行那我们下面就进入到凤君号的第二部电影也是他所有的电影里面啊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部就是杀人回忆
我觉得这是风军号所有电影里面把类型元素和社会批判结合最好的一部电影呢是根据韩国当代史上最著名的华城杀人案改编的风军号自己也是从小就听说了这件案子当时还有一个话剧改编版但风军号完全是推倒重来据说剧本是写了整整一节前面六个月他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后面的剧本
后面呢他就开始做研究了采访了经办案件的警察当地的居民还有记者他还去了犯罪的现场又读了大量的连环杀手的书弗尼号说他搜集的材料啊甚至都可以拍成一部 32 集的电视联系剧啊
那么也是在整个收集材料的这个过程当中,凤军号有感觉到恐惧,甚至后来还产生了幻觉,好像自己可能真的要抓到凶手了。他这个创作方法适合很多人,就是当发现闭门造车编不出来的时候,我不是说闭门造车就绝对不行,关在家里想就绝对不行,这个要分情况。
但是只要你觉得这种方法走不下去的时候是可以回到真实世界从真实的事件用真实生活的逻辑去构建你的剧本这个方法是一定有用的因为凡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它都有某种特殊的力量是能够和这个世界的运转进行对应的很多时候真实事件它不一定具备有效的戏剧性但是它始终有某种真实的冲击力
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个事是真的发生过的所以凤俊浩去找真实的档案了杨德昌拍《孤岭街》也是一样的因为有一个真实的案子作为参照不能偏离太远《杀人回忆》这个电影刚开始也不被很多人看好有人就劝凤俊浩把结局改一下因为他的凶手不是没有抓住吗有的人就说这样不行啊因为韩国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是大团圆的浪漫喜剧
最典型就是我的野蛮女友这种风靡了整个亚洲嘛对有的投资人就说你重新编一个故事只要最后凶手被抓到就行
凤俊浩就不愿意迁就那有的投资人呢就撤资了这个事情可以看出凤俊浩虽然是拍类型片但并不愿意简单的迁就观众取悦观众他一定是要把自己的思考表达出来这一点他和西区柯克是一样的是站得比观众高是引领观众的类型片牌法杀人回忆如果最后的结局啊是抓到了凶手那就变成我们这里的电影了是毁灭性的烂尾
如果我们这里拍这样的电影最后一定有一行字幕经过公安机关的努力侦破真凶落入法网因为什么什么罪被判了多少多少年主要是我们这里啊如果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拍成一个电影啊这个案子要是没有破啊实际上是不可能被允许拍摄的
从三人回忆可以提炼出来一点也是凤俊浩所有的本土作品都可以这么总结的一个核心主题就是一句话韩国是一个失败国家凤俊浩所有电影里面一共是有两个敌人
对应韩国的两个阶段一个是军政府统治时期敌人就是威权政府一个是民主时期虽然民主化了虽然经济腾飞了虽然在世界的眼中韩国是唯一一个战后从发展中国家成长为发达国家的国家人口小国不算的话在人口超过 5000 万的大国里面韩国是唯一一个取得这种成就的
很多韩国人对这个成就是特别自豪特别骄傲的那与此同时呢凤俊浩关注的是资本主义全球化过程给韩国带来的负面阴影还有就是一直没有消失的美帝对韩国的干涉力量
所以第二个敌人就是资本主义全球化加上美帝那美帝呢对于韩国人来说其实就是一个特别具体的存在驻韩美军你说的这些我基本同意我还要补充两个点一个是你说的韩国是一个失败国家这个主题凤钧浩是揭露这个现实的基础上有一种强烈的唤醒沉睡着的韩国人的表达
也就是类似启蒙的意思这个姿态是特别明显的还有一点韩国还有一个敌人这个敌人带给他们的创伤到今天都没有愈合就是日本
日本这个也是我下面要说的凤骏浩的这种愤怒感从哪里来他的失败叙事的根源从哪里来这个是韩国从八十年代以来的一种国民主流认知它的根源就是去殖民化过程的痛苦一开始韩国被日本殖民二战之后虽然是摆脱了日本的殖民但是这个过程的转型、疗伤一直很不顺日本殖民带给韩国的创伤
可能啊不是韩国人的话就很难想象在韩国人的心理状态当中这是一种巨大的民族耻辱因为在他们的认识当中其他第三世界国家被殖民像是印度越南这两个国家被英国被法国殖民都是被来自远方的世界最强帝国征服了那确确实实差距巨大也任命了但韩国是被近邻日本殖民在韩国人的认识当中从长期的历史来看日本
日本的文化历史是不如韩国的说日本的历史不如韩国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好像韩国人都这么看是吧对的韩国人是认为在中华儒学基础上发展出来的韩国儒学有着非常独特的民族特色这方面日本是不如的
可能有一个原因是朝鲜半岛距离中国更近陆地是相连的所以朝鲜半岛的汉化程度儒学传统要更强一点韩国是 1876 年开港日本明治维新是 1868 年差不多但短短几十年的功夫韩国就被日本打败了还有一个事情二战结束之后日本以各种理由推脱始终不愿意给韩国赔款既有意势力甚至认为
日本的殖民化促进了韩国的现代化就这一些历史创伤吧让韩国人真的心理上无法忍受还有一个因素是日本战败之后呢紧接着美国就接管了日本在韩国的势力
那美国就沿用了之前日本殖民政府用的那一套行政班底社会体系就有很多为了韩国民族独立奋斗的人呢没有被新的政府承认反而是被遗忘了这肯定是不公平的这种不公平的做法就让很多韩国人心中有强烈的不公正感愤世嫉俗之后又是长期的军事独裁加上美军的助长
这个是韩国从二战之后长达半个多世纪内心一个始终没有愈合的创伤所以他们后来一直反维权嘛他们也为自己勇敢地站出来反维权感到非常的光荣美国让韩国民众最无法忍的一个事情就是光州事件发生之后他们袖手旁观
工作事件有一个原因是当时朝鲜的威胁很大所以美国对于韩国政府他不是真的什么事情他都说了算的他也是有一定的容忍和妥协的这就导致韩国政府想做一些他不认同的事情的时候他未必会站出来说反对就是韩国处在一个冷战最胶着的国际地缘政治的环境当中反正无论怎么样也是一个受害者
那说到这里我想到杀人回忆的一个细节就是罪犯的 DNA 送到美国去检验但是当年的真实情况其实不是送到美国而是送到日本但封军号给改成了美国可能还是觉得美国更能代表现代化就是要为韩国选一个对立面的话美国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对象
这个电影里面有好几处对美国和韩国的对比如果这里根据真实的情况用日本的话这种意图就不会那么明显了杀人回忆它主要是关于威权统治时期韩国作为一个失败国家的预言
这部电影确实也是让我想到了杨德昌就是《孤零街少年》杀人事件如果说《孤零街》它还有一个具体的凶手的话《杀人回忆》里面呢因为历史上这个悬案它就是没有破的嘛有这样一个真实的事实依据凤骏浩是淡化了凶手作为一个具体的人他的身份是谁而是突出了在那样的一个时间和空间这样的悲剧总是会发生的
两个电影的表达意图有一个点是一样的都是企图借用一件罪案来还原一段历史情境和社会真相但区别也很大《孤岭街》确实是有类型元素青春片、黑帮片甚至很多人说的黑色电影都有
《杀人回忆》就不光只是有类型元素而已它整个电影就是破案类型片并且顾灵街有社会政治架构的一面但人文的一面也非常厚实关于人的成长关于理想主义的失落这一部分《杀人回忆》是没有的这是一部纯社会电影这也是凤军号的一个特色它更关注社会问题而不是人文议题
关于整个社会集体性失败这一点,我印象最深的是,最后被害的那个女学生被凶手绑走之后,凤俊浩用了一组蒙太奇镜头,展示整个城市,所有人,所有家庭都慢慢地把家里的灯关掉了,四周陷入到黑暗当中,是表达一种无边的黑暗和彻底的无助。
為什麼要關燈呢?因為韓國那個時候他們在固定的時間會搞防空演習防空演習就要求所有的地方停電、關燈每個人要避免外出
防空演习其实是冷战年代比较普遍会发生的一个事情其实我小时候也有这种印象因为我家里附近嘛它就有防空洞啊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小学四年级五年级的时候我们经常去钻那个防空洞玩嘛因为这个防空洞可以通到很远很远嘛我小时候也是一样的就钻防空洞
后来老师发现了这个事情了因为越钻越厉害了大家下课之后都不干其他事情了就一天到晚钻了所以呢可能是学校联系了政府的某些机关嘛他就把防空洞给填掉了大家就不钻了应该是锁起来了他不是填掉了他肯定还在
他是用砖块用砖块填掉了把门封起来了对的对的凤军号还说过一件事情他父亲的单位是搞艺术设计的但主管居然是一位对艺术一窍不通的军人就是转义干部嘛
外行领导内行,这都不是很多国家的常态嘛这种事儿是威权统治的一种逻辑防空演习就是给凶手创造了一个天赐良机,作案非常安全所有人都在家里面,也没有灯,黑灯瞎火的这个防空演习在片中出现了两次,之前也有一次,凤君号是铺垫了一下
这个是来源于真实的历史因为凤俊浩查资料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真实的这个案件里面真的有一个初中女孩是在 11 月 15 号那天被害的他就回想起来了 80 年代的时候每个月的 15 号都是韩国固定的防空演习时间所有地方都要关灯他想到这个就很生气觉得这个女生一定是在黑暗当中很无力的死去了
这个防空演习的西登呢就是政府强加给老百姓的黑暗所以他认为韩国政府是帮凶也不为过凶手其实就是政府这一点跟孤岭街是一样的表面上是小四杀死了小明但真正的凶手是制造整个社会环境的政府
关于韩国政府的存在我一直在注意这个片子里面有没有全斗换的出现他没有正面的出现全斗换就当时韩国的总统凤俊浩本来也想过的要不要在电视新闻里面出现全斗换可能觉得太明显了也不好就放弃了不过这部电影他有一张海报你应该也看过的就是所有人大合影都笑眯眯的
这个海报的背景是有一张全斗焕的画像挂在那个墙上我有印象的但是电影里面确实是没有出现全斗焕电影里面是出现了全斗焕的妻子这一点可能很少人注意到了就是有一个镜头宋康浩趴在那个桌子上他的桌子上垫着一张报纸报纸上就有一个全斗焕妻子李顺子的照片通过这种非常隐晦的方式暗示权力的存在
凤君号这一次是有意把焦点都放在案子上更宏大更上层的社会背景他都没有直接表现这个手法还是挺不错的这部电影对政府的直白的批评呢有一次是他们都知道凶手晚上一定会出动了领导还打电话给军方请求他们派人来帮忙但是政府当时为了镇压群众运动就没有派兵来帮他们抓凶手这个就等于是非常严厉的批评政府是帮凶了
这也是凤军号甚至韩国电影的一大特色批评政府就批评起来是非常直白的一点都不含血就是有满腔的愤怒要表达除了军队在里面是完全的负面形象这部电影对警察的刻画也很有意思凤军号用的是一种道德模糊的手段我刚才也说了绑架门口狗里面就这样他是故意让主角处在道德的模糊地带
杀人回应是这样的,宋康浩演的这个警察一方面他为了破案也很努力大部分时候观众是带入到他的视角当中的去抓凶手,去查线索,对他是基本上认同的但是这个人一上来就制造假证据企图栽赃诬陷一个无辜的弱智
整个电影的视角就是警察的视角凤君号的意图就是用一个案子来表现韩国现代化进程的不堪这个电影真的就是凤君号细节控的大爆发你还记得刚开场的时候吗那个警察局的戏份宋康浩在那里打字差不多就是一纸蝉特别的笨拙搞笑基本上就是不会
对对对是的有的这个电影用了很多这样的细节表现他呀也不光是他就他们的警察团队吧怎么土的掉渣了完全是一个草台班子
我就随便举一点啊实在太多了那个鞋子吧那个鞋子作为一个证物宋康浩就那么随便的放在自己的汽车里了我觉得最起码你用个塑料袋套一下吧是不是还有一个警察要报销发票乱来的买自行车的和吃饭的都可以互相抵消这点我们这里就很熟悉了啊
接着是犯罪现场彻底的彻底的乱来连最基本的保护现场都做不到拖拉机直接开过来了把脚印都碾压了拍的照片都是错误的这个怎么可能破案吗宋康浩还有一个逻辑非常的黑色幽默他认为现场没有留下凶手的毛发那么这个凶手啊就是所谓的青龙所以他就整天去澡堂子里面观察了简单的说啊就是缺乏现代理性思维愚昧
不光是愚昧而且警察还参与镇压老百姓所以电影里面媒体也好民众也好对于警察是特别鄙视的没有好话金雷夏演的那个很暴躁的警察叫赵荣九有一场戏在餐馆里面就跟他们打起来了嘛顺便说一下金雷夏是跟凤骏浩合作很多次的一个演员特别是前期短片里面都有他的我们刚才提到的白色人就是金雷夏演的
金雷夏的这个角色虽然是配角我觉得很关键因为这个人的命运代表了凤军号的一种态度就是对警察的态度
很多观众应该已经注意到了金雷下的那条右腿围绕这条腿凤俊浩做了很多的文章他一个是喜欢飞踹嘛凤俊浩建议里面都特别喜欢拍一个飞踹的动作我不知道是不是来源于跆拳道有可能啊就连绑架门口狗里面也有裴斗纳的朋友嘛他就直接一脚把汽车后视镜给踹掉了
你说这个最搞笑了就踹后视镜在母亲里面还有一个类似的镜头就那个谁把奔驰车的后视镜给踹了小流氓那个小混混小流氓玄冰演的那个落志的狐朋狗友真的很好笑这个场景我甚至想到了佛山无垠角
对对对另外啊这个金雷夏他殴打嫌犯喜欢用右腿去飞踢他在镇压学生的时候也是用这条腿踢学生我很注意地观察了每次都是右腿所以后来在餐馆打架的时候他又用这条腿凤骏浩就惩罚了他让他这条腿破伤风截肢了破伤风截肢这段情节的设计我感觉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是要表现警察的愚昧都这么大一个洞了他也不知道好好去治疗一下
这个就跟我们认识的很多长辈挺像的病很重了也不去看这里呢,封君浩我感觉他也不是一味的在谴责这个警察我印象最深的一个镜头是宋康浩知道他的朋友截肢之后警局里面有一个镜头他的目光就看向了经内下放在办公室的一双鞋子搞笑的是右脚的鞋子上还套了一个鞋套
为什么套血套呢因为可以踢人的时候不留下痕迹这是绝对的谴责和反讽但是又真的非常感伤就两种相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这个就是很典型的凤骏傲视的情感表达所谓破音的艺术是的金雷夏演的就是那种很底层社会的小警察他身上有很多可悲可怜又非常让人讨厌可憎的特质
这部电影当然是讲了很多警察的愚昧的一面那愚昧的反面就是理性我觉得他特别高明的一点是让金向进演的那个首尔来的警察本来是和他们格格不入的他是办案讲求证据的一个特别理性的人最后也失去了理性他要枪毙可能是无辜的那个最后一个嫌疑人反而是宋康浩阻止了他他们有这样的一个角色互换
宋康浩是理性战胜了冲动凤君浩这里有意设计的人物是两位警察主角的变化金向庆一开始是很理性的讲证据还看不上农村的警察
他看不上农村的警察有几个镜头很有意思就宋康浩和金雷夏嘛他们带着一个明显是冤枉的嫌疑人在那个犯罪现场东搞西考的同一个画面上金香庆就位于画面的后景冷冷的旁观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明显就是不认同这种搞法但是呢他出来乍到也没有反对
那后面剧情慢慢深入下去金向庆也开始慢慢的被整个环境同化了到最后 DNA 结果出来他就彻底崩溃了宋高沪这个角色呢是反过来的一开始是乱来的根本就是无知啊愚昧自己搜罗的一大堆犯罪嫌疑人都是不靠谱的那也是随着剧情的慢慢深入他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愚昧到最后呢他是劝阻了要开枪击毙嫌疑人的金向庆
我其实不太确定宋康浩是不是认识到了自己的愚昧但是可能是有某种觉醒吧或者说幻灭他对体制是失去了信心就对破这个案子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整个环境都跟他作对也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啊所以他后面就辞职了凤军浩在这里是一点理想主义的火苗都没有保留
你说的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愚昧我觉得有一场戏是比较明显的就是宋康浩把自己收集的那些嫌疑人的照片他不是有一个类似日记一样的那个笔记本吗他把笔记本上这些所有的照片全部撕掉了在那一刻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整个一套办案手法是完全的愚昧的不合理的根本就不可能破案的是一个彻底的自我否定你这样说是有道理有道理
那也是吸取了上一部绑架门口狗失败的教训凤君昊就发现如果从纯粹的个人经历来取材可能很难获得大众的共鸣那他这一次就取材了一个国民级的悬案再来做类型化的改变
之前说的三个支点在《杀人回忆》还是成立的就真实素材加类型片加社会批判我想说的是凤俊浩的类型化手法真的值得我们仔细研究他自己也说过他每部电影都是类型片但是如果我们把它当成普通的类型片肯定会错过很多凤俊浩最大的特点是在类型片的套路之外找到不适合韩国现实的点再修改它
因为韩国电影传统里面其实是没有自己的类型片的不像日本有武士片中国有功夫片韩国电影之前都没有自己的类型这个就是我们最早的时候提到的一点说其实韩国电影的基础不如台湾电影在类型这一块是表现的比较明显的韩国在 60 年代是火过一阵所谓的满洲西部片那西部片本身也不是韩国人自己的发明嘛
我就记得凤君号他说他拍《汉疆怪物》的时候要找参考实在是没有什么参考日本还有怪兽片韩国自己真的是没有
任何类型片受到好莱坞的影响都是很明显的但是全世界类型片都面临一个改造好莱坞的问题作为犯罪电影或者警察破案类型的电影好莱坞的类型成规是不适合杀人回忆这个故事的一般的犯罪片会有凶手犯罪和警察调查两条线索的并行发展最后合并到一起破案结束杀人回忆就没有采用这个套路因为用不上啊
还有人物刻画上好莱坞的犯罪电影一般会塑造凶手和警察的人格魅力双方动之动有才会好看观众才会产生认同不管是认同警察还是认同凶手一定得认同一个谁你才会有看下去的动力嘛
陈伯德高洋就是这样子的里面每个人不管是警察还是杀人犯都充满那种神秘的魅力但是杀人回忆就是反过来的里面每一个人都没有魅力都是反英雄化的我们实际上没有办法认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的认同可能是发散的这样子的话我们才会觉得自己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普通人
你说到好莱坞的话杀人回忆是受到沉默的羔羊七宗罪这两个电影影响比较大有很多电影的影响还比如凤君号最喜欢的金春昌平的复仇在我还有一部是他说过的有一个阿兰摩尔的漫画来自地狱他受这个影响很深这个漫画有过一个电影版的但是那个电影版拍的不行
对了我刚才有提到这个事件还有一个话剧改编版凤军号就完全没有受到这个话剧影响话剧版有一个重要的区别是它几乎没有什么社会背景这恰恰是凤军号想依靠的发力点那要说接近的话最接近杀人回忆的电影其实就是大卫分歧的《十二宫》我觉得这两个电影的相似度起码有 80%甚至可以说拍摄意图完全是一样的
凤君号也经常被人问起到这部电影他说过一句有点搞笑的话他说我是大卫分歧的忠实粉丝但你们不要忘了《十二宫》比《杀人回忆》晚四年才上映他给施玉婷选《寅时诗家》就选了《十二宫》我怀疑大卫分歧拍《十二宫》是受到过《杀人回忆》的影响的他们俩是互相影响因为之前《七宗罪》也影响了《杀人回忆》嘛
对你影响了我我再影响你这样一种良性的互动关系杀人回忆和一般的犯罪片不一样的地方还有很多一般的犯罪片呢它会按照合理的逻辑来梳理破案线索采用正确的推理让所有的线索构成一张拼图一步步地靠近真相或者指向一个可靠的答案杀人回忆也不是这样的它没有这样的过程中间每一次都错得离谱啊也没有指向靠谱的真相
而且所有有助于破案的信息都会被颠覆一开始我们知道天气情况下雨是犯罪必备的条件而且受害人都是穿红衣服这些条件也都不知不觉被颠覆了被否定了还有每次犯案电台都会播放同一首歌但是这个逻辑关系也从来没有被真的证实
这个就是社会写实派的思路因为现实就是如此不是风君号在那里故弄玄虚要玩弄观众因为当年他们就是这么破案历史就是这样子还有一些线索像是他们说的手部的特征说凶手的手很柔软另外一个信息甚至是矛盾的就是凶手帅不帅到了片尾是 2003 年那个
那个小女孩就说那个回到现场的男人长得很普通但是之前那个弱智目击证人说凶手长得很帅这个地方似乎就是矛盾的不过我觉得这里反而是一个很巧妙的设计因为那个弱智目击证人是一个被火烧毁容的人他的自尊心很低人格很低他可能看谁都觉得很帅
帅不帅呢是一个很主观的评价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凶手很帅就多了一层心酸这个就又是凤细节细节控的力量了落智人这个角色呢是凤君号的一个招牌他太多的电影里面有这样的一类角色存在了就杀人回忆之前嘛绑架门口狗就不是一个悬疑类的破案电影嘛里面那个流浪汉实际上就是一个比较接近落智的角色嘛
在后面汉江怪物主角宋康浩他没有明说是落智但就是一个智商不高的这么一个人他到最后觉醒了在后面母亲里面的主角玄冰那直接就是一个落智了
落智人可以理解为是一个隐喻因为他的姿态是呼唤启蒙嘛要唤醒沉睡的人所以设置落智角色是很自然的我们之前聊八十年代中国作家还有第五代导演他们拍启蒙电影也都是会设置一个落智的角色也是有这样的一个意图在里面的
那我们来说一下视听和场面调度这方面吧杀人回忆在这方面的有几个地方我印象还是挺深的它开头和结尾都是阳光普照的,风和日丽的但是中间的所有的戏份都是阴暗的阴雨天光线非常的昏暗,没有出过太阳甚至它在胶片充硬的时候用了流银的冲洗方法
这样的一种明暗对比的处理呢实际上是在暗示韩国人心中那种长久的历史阴影是没有被治愈的这也是凤军号的一个特色他是不喜欢拍阳光明媚就比较喜欢拍阴天后面汉江怪物也全部是下雨的阴天的戏份那我要再说一点杀人回忆这个电影的开头和结尾非常有讲究第一个镜头是小孩的脸结尾最后一个镜头是宋康浩的脸
这个变化是明显象征了时代的变化个人的成长开场的时候还有一场戏这个小孩啊他老是学宋刚浩讲话这里面也是一个隐喻的手法怎么理解呢基本上就是一种明智未开吧盲目模仿的表现我们扩大一点说也可以理解成开场的小孩就是韩国社会的孩童的阶段小孩的阶段结尾的宋刚浩韩国社会就进入了成年人的阶段
你这种理解方式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度解读啊我不一定是这么理解啊凤军号的采访里面其实有谈到过这一场戏的拍摄就是拍小孩的脸包括影片开场的时候他一定要从一个小孩的视觉出发然后引导出来宋刚浩他们他说他理性方面没有一个明确的意图为什么要这么拍但是他直觉上他觉得就是要拍这么一场戏
那好吧还有对凶手的表现我觉得是这部片的一个小小的败笔里面有一场戏是凶手在草地伏击给丈夫送伞的女人
短暂的出现了凶手的正面一闪而过可能就 0.5 秒还不到吧如果是仅仅在电影院看的话可能没有什么问题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但是 DVD 时代大家都可以暂停实际上能够大致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的长相轮廓这个有点不符合凤君号的初衷啊
这里可以对比一下沙尔公风奇是让杀手的形象出现了但这个杀手是蒙面的这个处理还是比较合适的
蒙面的话你说他是谁都可以嘛然后最后一次犯案啊这里的处理呢也有一定的争议就是凶手在两个女性中间选择他最后选了学生这里呢也是片中唯一一次采用了凶手的主观镜头前几次呢也有疑似凶手的主观镜头
但是画面上并没有凶手的身体出现所以并不是很明显怎么理解都可以就这一段他不是的镜头是从凶手的肩膀后面拍摄的带到了这个人
所以可以很明确地说这个就是凶手的主观镜头这个主观镜头的争议点就在于因为主观镜头一般是代表认同和代入的这个镜头就起到了强行让观众代入到凶手的视角让观众一起来参与选择受害人这么一种心理等于它涉及到一个主观镜头的道德感这个是需要非常谨慎处理的问题
比如说《新德勒的名单》这样的电影,就不能够采用纳粹的试点来观察犹太人,因为一旦这样观察,观众的认同感就会被混淆,就会被错误地放到纳粹的身上去。《杀人回忆》也是一样的道理。犹太人变成了一个宁式的对象了嘛,这个视角在一个大屠杀的电影里面出现,确实是在道德上有很大的负面作用吧?
不过有一点凤金号已经很节制了整个电影他都没有表现犯罪过程他可能是觉得如果完全没有和凶手作案相关的场面是不是真的缺了一点什么东西
方秋花解释过这个问题她说呢自己是别无选择既然确定了要表现凶手的选择这么一成一世那本来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用正反打正反打就有另外一个问题了你就会拍到凶手的脸她又不能拍凶手的脸就只好选择用过肩镜头从后面去拍
他觉得观众肯定是会同情受害人的不会带入到凶手的视角所以他就接受了这样的方法我想除了这两种方法一定还是有其他办法的可以不拍到凶手的脸又可以用非主观镜头来表示他的选择我倒不是担心观众会带入到凶手的角度而是从视听语言的严谨性考虑
既然全片都没有提供凶手的视角突然在最后关头让凶手自己跑出来提供一个凶手的视角戏想起来是有一点突兀这场戏的处理确实是可以说是挺失败的刚才说整部电影都突破了通常警察破案片的类型片框架但这场戏是有点俗套的不管表达意图是什么出来的效果就是特别典型的恐怖场景的处理效果
这场戏如果没有凶手的试点就最后让凶手突然出击一晃而过把女学生拖进野地里这么拍也是成立的嘛而且效果要好很多这场戏有一个前提它就是要把凶手的选择过程表达出来需要满足这个条件再去设计视听语言
实际上整个电影凤军号设计的真正的高潮是最后的隧道戏凤军号用了隧道的场景这个隧道的深处无比的黑暗穿越之后才能够见到光明但现在此刻当下就是如此的黑暗还有收尾的阶段宋康浩又去凝视那个下隧道的场景而这个场景给人一种非常幽深的历史感特别的有力量好像是在说我们不要忘了这段历史这段历史是值得审视的
关于杀人回忆我最后想说的一件事是中国的年轻导演都非常痴迷于这部电影前些年各种创投也好电影节也好很多年轻导演的第一部长片如果他希望拍犯罪片的话那拍犯罪片十有八九是受到了杀人回忆的影响去拍一个悬案
说到这个所谓的国产版杀人回忆我真的一口气可以说好多黑处有什么东北偏北暴雪将至追凶 19 年这个暴雪将至暴雪将至我感觉这个电影的前 40 分钟是跟杀人回忆一模一样的
那你说如果是按照中国现实来拍的话如果放开手咱们不考虑尺度问题拍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电影最合适的案子是南大碎尸案或者已经破获的横跨了 30 多年的白银谋杀案白银谋杀案之前陆川开发了很久剧本都写了很多稿了但是拍不了这个戏是要按主旋律来操作的讲警察怎么破案的可能空间也不是太大
应该就是公安部的京顿影视这个机构来操盘吧大家就可以设想一下还有一个朱令案据说曹保平的他杀就是根据这个改编的最近听说是在补拍让尼尼来代替范冰冰这个很劲爆的新闻我也看到了
我相信中国年轻导演对杀人回忆的这种迷恋是超越政治认同的不一定是因为他们理解到了《凤俊浩》电影里面表达的失败的韩国这么一层政治批判的含义也不是为了想在中国电影表达类似的含义而是大家都感受到了一种超越政治的很迷人的无力感
有人就称之为甜蜜的空虚我觉得这个描述很准确就有一种灵魂被冲刷的感觉这是一种非常伟大的移情作用把一次破案行动的个人失败转化为所有观众都认同都沉浸其中的集体失败甚至让韩国之外的观众获得类似的强烈感受
不过啊有一部中国电视剧是非常接近这种效果的就是去年超级轰动的漫长的季节
这部电视剧虽然不是改编的真实的案件但也是通过一起悬疑感非常强的案件折射出 90 年代中国社会的集体情绪观众看到结尾两集大呼过瘾欲罢不能那肯定不是因为案子本身而是这部剧展现出来的时代情绪那个冲击力那种个体和时代的张力令人感慨万千
要知道这部剧还是被改了几百处的情况下才让播出的如果放开了手拍那轰动性的效果是无法形容的漫长的季节是用一个刑事案件带来的创伤唤起我们对那个年代的集体创伤记忆为什么很多类似的剧和电影还有小说都发生在东北呢所谓东北文艺复兴经常就是通过一个刑事案件来体现因为东北由改革开放以来最深刻的集体创伤
很多还会用 90 年代的下岗来作为一个背景对话说回来啊凤俊浩后来的电影一直想重新做到这一点就是唤起一种集体的共鸣都没有杀人回忆这么成功直到寄生虫也是把韩国的国内社会问题转化为了唤起世界性共鸣的另外一种集体失败情绪
我觉得凤君号的电影包括很多韩国电影韩国电视剧都有这么一个特点就是爽感特别强烈凤君号电影的爽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悬疑感的使用它真的是一环扣一环让观众一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个是情绪的宣泄简单说就是嘴替的功能替观众把他们心中不爽的情绪给喷发出来表达出来
你说到爽感我认为这里有一个很巧妙的地方凤俊浩的大部分电影其实是让你不爽的他是讲失败是表达压抑憋屈的但是这种压抑和憋屈最后会让你爽到就是终于说出了大家憋了很久的话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对啊包括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个细节嘛就是双脚离地大飞串嘛这个爽不爽啊肯定爽啊对不对我觉得其中一个目的就制造爽感嘛凤君号曾经说过韩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急躁的民族所以确实是特别需要这种发泄式的爽感情绪的表达好吧那上人回忆就说到这里吧下面说一下汉江怪物
《汉江怪物》是凤君号挺重要的创作,影片的成本高达 1100 万美金,这算是他第一次驾驭大片。前面提到过,凤君号创作有三个支点,真实事件,加上类型规则,加上社会政治。《汉江怪物》就明显是把这个方法用到了极致。
驻韩美军排放污染物这个事情这个前提是真实的大概是在 2000 年的时候有一个美军的人把甲醛排进了汉江他后来是被判处了两年的缓刑警告了一下之后就放掉了这个人好像是被惩罚了又没有被实际惩罚所以韩国人很不爽那排放污染物这个事儿是有的当然了演变出一个怪兽来就是虚构的了
第二点,类型规则是说这部片调用了怪兽片的类型然后做了很大的改动它不是一个常规的怪兽片社会政治的元素是指怪兽到最后就变得很不重要了这部电影主要是为了批评韩国政府对外软弱,对内暴力同时也是在批评美国这个外部势力对韩国的干涉这三个支点是支撑起汉江怪物的关键
汉江怪物里面的怪兽是比较明确的名誉它都不是隐喻了这个名誉就是韩美同盟这个电影就是反美反韩国政府你说怪兽不重要这个点也没错因为基本上影片很大一部分内容它不是在打怪兽
还有为什么是发生在汉江因为汉江奇迹这个说法嘛汉江就是代表韩国经济腾飞的这样一个图腾那汉江怪物就是来给汉江奇迹抹黑的嘛就是故意给韩国人添堵来的要污蔑韩国人引以为傲的这个汉江奇迹所以凤君号真的是一个资深的辱韩分子汉江怪物这个电影呢在法国的评价比较高可能比在韩国本土还要高
可能很多影迷想不到电影首册在评本世纪第一个十年就是从 2000 年到 2009 年这十年的最佳电影《汉江怪物》排第四仅次与《木赫兰道》《大象》和《阿比查邦》的热带并没有办法理解真的因为从类型来看《汉江怪物》并不是一部别出心裁到什么程度的电影它的情绪表达是特别韩国本土化的
我也认为比较虚高《汉家怪物》它当然不是一部普通的怪兽类型片它是有新意的可能法国影评人是从里面看到了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吧不过啊电影手册的年度时假一直以来都是很有争议的《顺流逆流》也进了年度的时假嘛这个能理解吗也很难理解啊
他这个还不光是年度十佳他是十年最佳拍到了第四就是我们之前也提到过就伊斯特伍德的《囊桥一梦》是 90 年代的十年最佳也有点夸张嘛对不对反正电影手册一直是这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吧我顺便讲一个笑话确实也不用太迷信这种评价可以参考但是不用迷信就是法国的《解放报》《解放报》是法国非常著名的报纸
他在评价《汉江怪物》的时候就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他把这部电影里面的家庭关系说成是一个老父亲带着大儿子、大女儿、小儿子、小女儿这样的一个关系他没有看懂是三代人他以为是两代人可能他们对东方式的三代同堂不太熟悉但其实台词里面是说得很清楚的这个居然也能够理解错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憨将怪物》这个电影如果观众把它当成一个怪兽片来看的话会觉得有点奇怪它除了开头像一个怪兽片后面的走向就完全偏离了通常的怪兽片的套路凤君号自己就说它是当成绑架片去拍的主线是救女儿所以我们与其拿大白鲨、金刚去跟他做参照不如用巨蜂营救来做参照了
如果你说到做参考这么一个话题的话影片的灵感呢凤军号是很坦诚地说过的是来自吉恩·哈克曼演的《长驱直路》这是一个比较冷门的电影电影的剧情呢是讲哈克曼的儿子在越南战场失踪了他就联合儿子的战友们一起回到越南去寻找儿子就这么一个故事《汉江贵物》的改编呢也就是找儿子变成了找女儿
关键是影片最后的那段重要情节女孩在那么一个艰难的情况下自身都难保了嘛她还要救助小男孩牺牲自我的这个情节完全是拷贝了《长崎之路》冯金浩还开玩笑地说自己可能是全世界唯一受到这部冷门电影影响的导演不过啊我觉得《长崎之路》这个电影的原型还是约翰福特的搜索者但冯金浩只是借鉴了情节他的表达内核和美国文化有很不一样的地方
就还是类型片好莱坞类型片的元素是他的出发点冯俊昊自己说过一句话他认为他所有的电影都是类型片犯罪科幻怪兽的确是这样因为这是他最丰富的一份电影养料他小时候实在是看太多了
但是我们也不能被他这句话麻痹了他的出发点是类型片这没有错不过呢凤骏浩作品里面最有价值的东西全是他背离类型片认知的地方我们前面也提到了他是看好莱坞类型片长大的但是在这个看的过程当中他不是全盘的接受他经常就发现
好莱坞电影讲的内容是基于美国人的生活美国的国情美国人的国民性和他在韩国感受到的实际情况存在很大的落差如果照搬的话是完全不行的他就慢慢地发现了美式类型片和韩国生活这个中间的落差和缝隙是他思考电影的出发点这是肯定的优秀的创作者必须要有这个意识
那用汉疆怪物来举例的话它是想拍怪兽灾难片但是好莱坞的怪兽灾难片的规则是这样的我这里就借助苏珊·桑塔格曾经写过的一篇很著名的文章来比较吧桑塔格那篇文章叫《灾难的想象》这篇文章我也读过这是桑塔格个人对科幻片的一个定义他认为科幻片就是对灾难的想象
他说的是五六十年代的科幻片就是 2001 太空漫游之前的那种 B 级科幻片他说在我们生活的时代也就是五六十年代冷战的前期这个和今天还是不太一样的
他说有两种相反的命运在折磨所有人一种是永恒的平庸一种是巨大的恐怖这两个东西是相反的但是又同时存在那科幻片和灾难片就能帮助我们暂时的解决这两个问题我要补充一点在 50 年代 60 年代科幻片和灾难片很大程度上是重叠的那个时候太空歌剧式的科幻片还很少
就席格尔拍的《天外魔花》这种吧比较典型主要还是受到冷战影响比较大好像核战马上就要爆发了那敌人就经常被设置为一个入侵的外来者一直要到 1968 年《库布里克太空漫游》出来了那好莱坞的科幻片的思路呢才开始调整开始着力于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接下来桑塔格就说
这种灾难片一般有几个阶段先是怪物出现了然后怪物制造大规模的破坏代表官方力量的警察就开始处理这个情况但是警察根本就没有用警察也被怪物屠杀接下来又是科学家军方
召开各种国际会议要来制定一个消灭怪物的计划在这个过程当中会出现一个男主角也可能会有一个女主角当代表地球最高实力的军方和科学家也继续失败之后这个男主角通过一种非常冒险的可能是个人化的方式或者是实验性很强的从未使用过的武器或者办法很侥幸地战胜了这个怪物或者入侵者
这就是好莱坞的经典套路必须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方法拯救世界的确是这样的好莱坞一般的怪兽片科幻灾难片都是这样的一个套路但是在凤骏浩看来这种套路就完全不符合韩国的情况首先韩国人的国民性国民情绪就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一个个人英雄至少在凤骏浩的失败叙事里面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
另外呢韩国的官方力量在对待入侵者的时候几乎不可能发挥任何积极作用反正冯俊浩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官方都是要拖后腿的甚至反过来对付老百姓镇压老百姓我看过的韩国片里面基本上也都是这个套路政府警察关于官方的一切的形象都是负面的都是被一黑到底的
尤其是结局好莱坞灾难片一般是要战胜入侵者让生活回到原来的秩序这个也不是凤俊浩心中的韩国能做到的他认为韩国社会就是一个悲剧接一个悲剧所以好莱坞的类型套路他是用不了的
韩国最著名的影评人郑胜一有一个观点就是说,凤俊浩喜欢让一切都回到起点,构成一个循环。汉疆怪物就是这样的,表面上好像那个怪兽被打死了,但是那个怪兽根本就不是问题的根源。根源是什么?是美军。美军的存在并没有消失,韩国政府也没有什么变化,韩国老百姓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最明显的例子是电视里面还是在胡说八道这个电视啊凤君号是用了一个象征性很强的动作他让宋康浩用脚把电视机关掉了而且是那个小男孩让他关的小男孩说吃饭就吃饭不要看电视了这个说明什么呢电视里面讲的那些屁话连小孩都骗不了
郑胜一这样说,当然也有道理,就是作为类型片,一般的结尾是要获得成长和改进,这个是好莱坞的套路,凤俊浩就觉得这种传统的类型片套路不适应韩国的情况,所以《寒江怪物》它在很多地方都和我们熟悉的类型片不一样。
确实啊因为《汉江怪物》整个电影叙事的主轴是讲民众在自救包括家人互相之间的联合还有路人的帮忙嘛但凤君号的思路都是解决暂时的困难这个过程当中呢可以爽一把但是大问题根本的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但是我最近重看这部电影对于郑胜一的那个说法呢还是有一个不同的看法就是他说一切回到原点没有成长没有改进表面上是没有错但是细想了一下还不完全是这样最后女儿死掉了嘛孙康浩呢是带着一个流浪儿回家生活这个男孩是他女儿救活的他就带着这个男孩一起生活
我就想到了我们之前那期香港特区电影的节目讲过一个非血缘共同体的概念汉江怪物也就是说当血缘构成的家庭被打散之后老百姓之间仍然可以组成充满爱和温情的非血缘共同体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所以如果说要寻找出路的话这个就是这部电影提供的出路
其实你刚才提到郑胜义这个观点我当时就想反驳的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可以注意一下这个电影的开头和结尾凤军号电影的开头和结尾都是相当讲究的都是明显精心设计过的我们后面还会提到
汉江怪物的开头是宋康浩在睡觉被父亲叫起来了结尾的时候变了他收养的小男孩在睡觉他把小男孩叫起来了等于是倒过来了这明显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一个觉醒的过程整个电影叙事的主轴核心的一条线就是宋康浩的成长沉睡者被唤醒了他在电影里的角色就是有点傻乎乎的还染了黄头发
大转变是哪一场戏呢就是他被推到手术台上了要去做那个脑部的手术了这个时候他彻底觉悟了过来那么到了结尾的时候他的黄头发也变成了黑头发那黄头发摆明了就是美国的脑残粉的象征嘛你说黄头发是美国的脑残粉这里我暂时打一个问号啊被唤醒是肯定有的他之前是沙马特后来就成熟了照顾家庭好好生活那我再说回内心片这个问题
凤骏浩想拍怪兽片但是他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以韩国为背景的怪兽片它不可能是好莱坞那种模式因为韩国的社会不是那样的国民性不是那样的凤骏浩的这个认识应该说比同时期的中国导演强太多了至少零几年的时候中国电影里面没有任何人有这种认识
哎哟,你这么说我就没有办法不想到前阵子上映的《七四九局》了我也承认啊,大家面对的客观环境是不一样的但陆川拍这个电影实在是有点没有动脑子,硬来了我看完《七四九局》,再对比《汉江怪物》我就觉得陆川明显对怪兽片这个类型没有做过什么深入的研究根本就搞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更谈不上本土化落地了
我这里就讲一个技术问题啊陆川在宣传的时候反复地说八年抗战多么困难靠拍广告拍电视剧打工赚钱硬扛下来的还有各种借钱但汉江怪物的成本也就 1100 万美金不到一人民币嘛七四九局的成本肯定是超过一人民币的吧他这个成本网上有很多说法从四亿到六亿这个太高了中国电影现在为什么没有办法控制成本呢
中国电影现在拍一个喜剧片都要一两亿中国电影现在搞不下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把成本搞得太高了成本为什么这么高因为中国电影市场很特殊它的票房天花板还是比较高的有时候可以到 50 亿那么所有人都有赌博心态呀万一是我呢万一我能够拿到 50 亿的票房那我成本多高都无所谓呀
矛盾在于中国这个 50 亿的市场它是一个单一的市场它又没有好莱坞那么大的国际市场来分担风险就仅凭单一市场把成本抬到这么高风险还是有点太大了如果能够控制到一个中等成本很多时候就根本不用怕
那凤君号的思路是非常清楚的他决定用中等成本来拍大片嘛那他也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就是以这么一个资金条件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拍出好莱坞那种规模的特效所以出现怪兽的镜头数量肯定是有限的对我们可以数一下这部片里面出现怪兽的镜头尤其是怪兽完整身体的镜头是相当少的
所以他就利用了这个限制去发挥创意比方说开场的时候怪兽冲到货柜里面去杀人那场戏就很好地规避了怪兽的特效镜头又起到了他要的效果弗林号说这是他跟斯皮尔伯格学来的大白鲨也是没钱做的大白鲨模型斯皮尔伯格一直觉得很差就很难用嘛所以就拍了大量的试点镜头那陆川的七四九局就是硬来了就
就看不出来创意和巧妙的构思整个电影打怪兽的核心动力是什么都说不清楚就没法激励到观众凤君浩的这种认识在韩国也是超前的他拍这个片呢一开始是受到萨玛兰的天照的启发结果他说要拍怪兽片韩国的那些投资方都不理解为什么你想拍一个怪兽片呢既然韩国都没有这样的传统
韩国人知道的怪兽片,要么是好莱坞那种,要么是日本那种接近儿童片的特色片,韩国导演里面大概只有一个人拍过怪兽片,就是被朝鲜绑架过去拍平常怪兽的孙香玉。哎,孙香玉当时已经回到韩国了吧?应该还在世吧?凤君号是可以请教一下的呀。
孫香玉剛好是在《漢江怪物》上映之前去世的拍的時候應該還在啊不過她拍的是特色片,估計經驗是用不上了反正韓國沒有人知道數字特效時代的怪獸片怎麼拍鳳駿浩就堅持要拍而且他認為他要拍的這個怪獸片跟大家預期的模仿好萊塢的那種完全不一樣他不僅要拍呢,他甚至就直接取了一個片名叫《怪物》
但是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汉江怪物对怪兽本身兴趣是很一般的这里面就有你刚才说的经济战的原因做特效的时候只要这个镜头里面出现了怪兽它的制作成本就不一样了因为成本很有限它就不得不压缩怪兽的出场次数怪兽搞破坏的大场面就集中在开始那一段就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有这种大场面了
这里有个搞笑又悲凉的事情凤君号说拍摄《汉疆怪物》的三年时间里他是深深感受到了全国民众对特效的关注都快赶上足球了
网友们一直在吵架啊一会儿我们可以的啊一会儿我们不行了这些特效呢总共是花了大概是 360 万美金左右我觉得出来的这个效果是相当不错的我们之前好几次抱怨本土港产片的特效不行和汉江怪物一比确实差距巨大那成本也不一样啊本土港产片根本就拍不了特效电影因为它的本土市场没有那么大一定还是要结合到大陆的市场
我还想到一点啊就电影里面的这个怪物它本身一点都不强它的尺寸也不是很大上岸的跌跌撞撞的本来韩国的军队是可以轻松杀死它的但是为什么让它肆虐了这么久呢因为官方对它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官方的兴趣在于镇压群众运动这个和杀人回忆差不多官方最担心的不是怪兽而是病毒
所以整个电影的重心从怪物是谁她在哪儿转变为了小女孩在哪儿
最后小女孩保护小男孩的这个设计呢奉俊昊说是受到了沉默的羔羊的启发上一部三文回也是受到了沉默的羔羊的启发为什么这么说呢沉默的羔羊结尾那个人质女孩被野牛比尔绑架了关在井里面她是通过反绑架凶手的宠物来威胁凶手奉俊昊就是从这个地方受到了启发把绑架中的绑架改为了拯救中的拯救
刚才我们提到过换气沉睡者那这里也可以理解成自我牺牲精神的呼唤对就是他女儿的自我牺牲唤醒了他的父亲就是宋康浩演的那个父亲
另外呢《汉江怪物》出来之后有一个最常见的解读方式就是问怪物是不是象征美国是不是象征韩国政府无数人呢就跑去问凤君号这个问题凤君号就觉得很无奈了觉得你们不能这么问啊他也不可能说是因为理论上所有的怪兽片都是欲望的投射嘛可以这样说对于这个片来说就没有必要了
因为美军和韩国政府都已经在这里面正面出场了他不需要用一个象征来表达了这么问也是有点搞笑确实是凤君号不可能回答是嘛对不对我再举一个细节电影里面美军喷射的化学药品的名字叫 Agent Yellow 这个名字实际上就是讽刺 Agent OrangeAgent Orange 是美军在越南战争时期使用的落叶剂的名称
当时美军喷射这个落叶剂的目的啊是为了除掉越军藏身用的丛林树叶结果到很后来啊他们才发现这个落叶剂是有剧毒的已经来不及了已经给越南的平民造成了巨大的身心伤害了
那关于是不是反美,冯军浩是有过一个表达的他是说以前的美国电影里面出现的外国人形象经常是负面的那我们现在拍一部电影,讽刺一下美国,也没有什么吧这个不需要否认,他当年来中国的时候中国媒体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就笑了笑说,是有一点点讽刺的意思他还是挺谦虚的这么说
何止一点啊另外再说一个就是《风君号》前期的电影吧它最核心的主题就是一句话韩国是一个失败的国家杀人回忆的背景是放在 80 年代军政府的时期这个案件是发生在 86 年那这样拍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汉疆怪物呢已经进入到 21 世纪了为什么还持这种观点就是韩国是一个失败的国家这里就可以展开解释一下
我們前面也提到,光州事件是韓國人反美的一個根源從這個事件之後,韓國人對美國的濾鏡就破碎了
这里面根本性的一个问题就是驻韩美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驻韩美军的费用都是韩国纳税人负担的驻韩美军还长期享有制外法权另外还有一个大问题当韩国发生战争的时候啊必须跟美军联合作战这个对韩国人来说就是丧失主权的象征啊
跟美军的这个关系后续还有一些事情除了前面说的那个真实的污染事件后来到了 2002 年发生了一起美国军车撞死两个初中生的事故美军的法庭就判处当事人无罪把他们送回美国了
这个事情就激起了韩国人很大的怒火和抗议再后来是伊拉克战争小布什就要求韩国政府向伊拉克派遣军队韩国人也很生气他觉得伊拉克打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情都暴露出来了韩国跟美国的地位关系以韩国人的自尊心是无法容忍的所以他们对美国的反感态度从 80 年代到 21 世纪并没有随之淡化
你刚才说韩国是一个失败的国家这个点啊你是从反美这个角度说的
我再补充一个韩国政府的事情就是从韩国政府这个点来说明一下啊就是 2014 年发生的 4 月号沉没事件这是韩国 1970 年代以来最严重的轮渡灾难这个事情最让韩国民众无法接受的是灾难发生之后的 72 个小时就是黄金救援时间嘛灾难现场没有任何营救行动当时啊海洋警察厅命令韩国国军部队原地待命同时呢
封锁了事发的海域阻挡外界救援还要求美军直升机撤离这起事件引发了韩国民众巨大的反政府情绪也是后来 2016 年朴槿惠弹劾案的导火索当时这个事件发生之后有很多韩国媒体就说这不是跟《汉疆怪物》里面拍的一模一样吗《汉疆怪物》就成了 4 月号事件的一个预演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漢奸怪物》的開頭有一個人要跳河自殺這個跳河的原因電影沒有詳細交代實際情況是這樣的就在 1997 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之後韓國經濟崩盤了韓國就不得不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請求援助
当时各界都认为韩国丧失了经济主权
条件就是要推行更加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韩国政府答应的这些条件在后续的若干年之内对韩国经济是带来了很长期的负面影响包括很多中小企业破产了自杀率居高不下自杀的很多都是破产的企业主这个事情对韩国人有很大的打击也是被他们认为是自己国家缺少独立自主的地位的一个直接的标志
关于这个事情,前几年有一部刘亚人主演的电影叫《国家破产之日》,就是专门讲这件事所以,冯俊昊是一直持续不断地在给韩国崛起这个国家神话在泼冷水讲韩国的失败,讲历史创伤无法愈合,讲不原谅《杀人回忆》《汉江怪物》到最后也没有愈合即便韩国民主化了,它的社会不公仍然没有停止
從藝術家和知識分子的責任感來說鳳俊昊持續地拍這樣的電影,我認為他還是夠格的
不过我发现影片的立场虽然是呐喊式的唤起民众的反抗情绪但影片里面也有一些小幽默的细节里面有一句台词我真的笑喷了就是朴海仁演的小儿子说的那句话我为韩国的民主事业奉献了青春那不然连个工作都不给我这种自嘲式的冷幽默真的很有力量
这一集是很搞笑我还想到一个地方是凤军号有一个标志性的风格元素或者说情节设计的元素就是误认误会绑架门口狗里面是男主角搞错了狗最后警察也抓错了人杀人回忆里面是警察反复搞错了凶手后面拍的母亲呢不仅是母亲对儿子认识有误警察是又搞错凶手
雪国猎尘和玉子也有类似的剧情所以这个就已经构成了凤军号一个标志性的特征这个误认在汉江怪物里面是最突出最关键的因为电影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是宋康昊在怪物追杀过来他在逃跑的时候他牵错了女儿的手导致女儿被怪兽抓走还有他后来搞错了子弹的数量害得自己的父亲被怪物杀死
风君号的这种设计主要的意图呢还是在于社会反思是有的这里呢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肯定就会认为你老是搞错说明宋高昊演的这个角色他能力不行啊毛病太多啊他自己是有责任的
但是我们后来就发现凤俊浩不是这么想的他安排这样的误认的情节他恰恰是反过来的他认为韩国人就是过度的喜欢责怪自己他举了两个例子一次是韩国发生过的大邱地铁火灾那一次也是死伤惨重就有受害人的父母说如果我之前给孩子买一辆车他就不会坐地铁了就不会死了
还有另外一起百货大楼倒塌也是受害人怪自己倒霉我懂了意思就是这到底是个人问题还是社会问题
对,凤俊浩就觉得这些人这种自责是不对的他特别反感这种受害者有罪论你实在要怪就怪凶手,怪责任人怪电影里面的怪兽都可以不要怪自己,普通人是无辜的他认为这种罪恶感的内化往大了说是会影响国民性的如果大家都这么想什么事都找自己的原因就不敢和当权者反抗了
他还是希望老百姓能够有质疑和反抗精神对呀所以他就认为汉江怪物里面宋康浩虽然是犯了一些错但是他还是无辜的至少是值得原谅的
有一个地方很重要,他设计了一个对比的细节就是结束的时候,让宋康浩抓住了那个小男孩这里是对比之前他抓错女儿的手也是体现这个人成长成为了一个高尚的人他通过这种方式来救赎之前的责任我觉得凤俊浩这么想,真的是说明他非常的善良不会去苛责每一个普通人
确实我读冯军浩的访谈感觉他是幽默感特别强对人很温和的一个人跟我印象当中的韩国人不太一样他的说话口气甚至让我觉得有点像日本人
最后我们来聊一场戏吧,就是我最喜欢的一场戏这部电影最高潮的打死怪兽的场面这场戏有两个特点,首先它体现的是合作宋康浩一家人,加上一个朴海志的街友,一个路人先是宋康浩用棍子把怪物捅伤了然后他弟弟朴海志用燃烧瓶把怪物逼走了街友从楼上把汽油淋到怪兽的嘴里面
之后朴海日本来想用燃烧瓶来最后的致命一击结果燃烧瓶脱手了裴斗纳射箭命中了怪兽最后孙光浩又上去补了一刀又捅了一下才把怪兽搞死总之这个过程啊这几个人缺一不可这是环环相扣的设计嘛就体现了很好的那种配合意识
最后的这场高潮戏呢它主要是用慢镜头来展现的凤骏浩曾经说过他认为慢镜头的动作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无与生似的把时间拉长更详细的来展示这个精彩场面里面的细节观众获得一种审美化抒情化的感受第二种是布莱恩·德帕尔玛式的用慢镜头来保持戏剧张力来保持悬念
那凤鸡号自己是第几种呢他当然认为是第二种了他觉得第二种更高级确实是这样最后这场戏呢用慢镜头处理得非常紧张我是觉得它其实同时包含了吴玉生和帕尔玛两种就前面那半段就一开始朴海日用燃烧瓶不停地攻击怪兽
这个是为了展示动作本身的精彩怪兽在慢镜头下面逃跑从特效制作的角度来说这里就是很值钱的镜头了很贵的镜头了是为了欣赏和审美但是到了淋了汽油之后就变成了第二种帕尔玛式的慢镜头观众就开始产生期待怪兽要倒霉了那怎么来干掉怪兽结果《漂海日》的蓝少平脱手了
而且这个地方凤君号是故意用慢镜头延长了这个时间他脱手之后我们也很失望我们就在想那怎么办呢是不是怪兽就要逃跑了让观众处在这种失望的情绪下面长达好几秒钟观众肯定是有一种非常强的失落感强烈的功败垂沉的感觉
但是这个时候就来了一个神转轴裴斗纳利用掉落的那个燃烧瓶他点燃了一只箭他在当弓搭箭瞄准了怪兽这个时候我们马上就想到他是一个射箭的高手看到这的时候真的有一种非常激动非常期待他要把箭射出去干掉怪兽
这里还要结合到之前的一个信息就是培斗纳他在打比赛的时候每射一箭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准备有一点优柔寡断吧导致他比赛没有进入决赛只拿了铜牌所以最后的这一箭对于他来说呢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救赎他这一箭是非常果断的就射出去了命中这一箭真的是全片的最高潮
《汉江怪物》我看过大荧幕版本是在当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看的这场戏裴斗纳射箭命中的那一刻全场是欢呼高喊的
那你看的有点晚了这片在上一节放的是 2012 年之前凤俊豪 2006 年是来过上海的他是给上海电影节当亚新奖的评委不过那一年他应该没有把这个片子带过来当时还没有甘纳自动车吧这个片子的首映就是在 2006 年的甘纳他是第二年 2007 年在国内公映的我也是在电影院看的据说那个国内版好像还有三件我看的电影节版本应该是完整版
总之呢,这场高小戏他用慢镜头来表现再结合剪辑,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让观众在希望和失望之间交替是起到了把悬念和张力拉长的效果体现了凤君号很出色的视听语言技巧
这里我再补充一个细节啊裴总那之前是有好几次还想用剑来射怪兽但都没有来得及出手就被打断了等于说他全篇一直是憋着这么一股劲的到最后爆发了来了这么一下啊那么最后的这个燃烧弹其实这个设计也蛮有意思的因为朴海之所以会用这个玩意儿是他以前搞射运的时候对抗政府的时候学会的所以这场戏表面看是打怪兽本质还是在对抗政府啊
对燃烧瓶这个武器太经典了用燃烧瓶这个武器凤俊浩就是在阴阳韩国政府看到最后我还想到一点搞了这么半天这个怪兽也不难打呀如果军方真的出动的话用火箭筒直接就可以轰掉啊他们真的是不作为
对啊几个老百姓就把它灭了怪兽的实力是很弱的这里也是和美式怪兽片不一样的地方美式怪兽片一定会强调怪兽很强强调怪兽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凤君号反而是在表现它弱通过这种弱来表达一种批判那《哈江怪物》就说到这里了下面一部电影是《母亲》
我还是从凤骏号创作的三个支点来说就真实事件加上类型规则加上社会政治这个三个支点的规律对于母亲来说就不太成立了
内行规则是有的,其他两点就没有尤其是社会性这一点,凤军号作为一个社会批判路线的导演在母亲这部片,他是有点刻意去掉社会性的东西我指的是宏观的政治环境像《杀人回忆》、《汉江怪物》里面比较大的社会和政治语境或者是政府的存在、官方势力的存在在母亲里面就完全没有强调
没错母亲的发力点是塑造人物这跟凤君号绝大部分电影都拉开了距离
那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母亲的重点是关于韩国人这个民族的文化性的根源所以你之前说凤俊浩只做表面的社会批评不够深入我有点不太同意至少母亲是一个例外对于韩国人来说母亲这个家庭角色代表一种非常独特的家庭权利关系和性别认同不仅和西方不一样即便是和其他的东方儒家文化圈的国家比起来也不完全一样
这个我之前也提到过了韩国人的儒家文化和大中华地区的儒家文化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韩国社会里对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存在一种比较典型的特征化的形象父亲总是软弱无能的喜欢诉诸暴力也就是我们说的无能狂怒母亲的形象往往是坚韧强大智慧但是又非常的无情不留情面凤俊浩后来说过他为什么在《汉疆怪物》这个电影里面主人公的家庭结构是没有母亲的
宋康浩这个角色他没有母亲只有一个老父亲他也没有妻子所以小女孩没有妈妈两代人都缺少母亲所以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凤俊浩认为没有妈妈存在家人才会变得愚蠢这一家人的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的因为他们没有妈妈他觉得一个家庭里面妈妈是最有智慧而且最现实的一个人如果有妈妈在的话就会阻止他们做出那些愚蠢的事情
不过这个可能也不仅仅是韩国家庭的特点其他文化也差不多
有可能但是韩国的母亲她还有一些非常东方化的特征就是对于母亲来说她的最高使命就是服从儿子的需求这个是韩国家庭结构的一种特点为什么会形成这样一个特点有人认为主要是有几个原因一个是日本的殖民历史再加上美军的长期存在就塑造了一部分人设立内人的性格特质还包括几十年的独裁军事政权吧
应该也有关系那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压缩的现代性韩国在非常短的时间之内实现了经济现代化整个社会极度强调对经济增长和金钱的追求忽视了其他所有的方面在这种现代化的外观的掩盖之下就有很多落后的成就的价值观没有随着经济发展去更新这一点我们在聊杨德昌尤其是聊独立时代这部电影的时候也谈到过
说到这点我就想到母亲里面有一个情节和汉江怪物是一样的就是儿子出了事情母亲的第一反应是到警察局送礼就是送那个药酒汉江怪物也是送礼是父亲要塞给警察钱就以前人情社会的那套法则一直在他们心中没有消失掉
就是说经济虽然发展了但是很多落后的东西仍然在社会存在刚才说到母亲对儿子的顺从还有一个原因是传统儒家文化里面的所谓三从四德这种成就的价值观至今在韩国人的母子关系里面还看得到尤其是寡妇和独生子之间这种关系更明显了
这个就回到《母亲》这部电影了因为这部电影里面正好就是寡妇和独生子这样的一个家庭结构因为母亲对儿子的盲目的爱造成了悲剧我看到有些观众是真的被母亲感动了说母爱太伟大我不否认母爱伟大不过这部电影的目的就是要对这种母爱做出强烈批判
对的,凤君号的发力点就是针对母爱这种行为,是残忍的爱,也是悲剧性的爱。影片当中设计的几个大的反转都是在调动观众的认同机制,让观众对母亲的认同不断发生转变,到最后真相大白,这个认同就有点复杂了。
我这里强调一下我说的是认同复杂不是角色形象复杂尤其是儿子把那个烧焦的蒸盒给母亲的时候这种感受就更加强烈
凤君号上一部电影《汉江怪物》说的是人和人之间要建立超越血缘的连接母亲说的是基于血缘的爱也会盲目,有很多弊端一正一反说的是同一件事所以母亲这部电影讲的就是东亚儒家伦理在现代社会的失败如果说凤君号前几部电影是讲韩国的政治失败、社会失败那母亲就是讲文化失败
听你这么一解释呢确实是说得通的那我再顺着这个思路下去理解的话母亲这个形象还可以上升到国家高度就是韩国国家形象的象征弱小但又很顽强很执着被强权国家欺压之后并不认命不断地在抵抗但总是会做一些很愚昧的事情
你这样说可能稍微有点过度解读但是把母亲这个人说成是韩国的国民性就没有问题还有一点可能非韩国的观众不太能够感受到就是扮演母亲的这个演员金惠子她在韩国人心中是一个国民母亲她之前演过一个电视剧叫田园日记有 1000 多集演了 20 多年从八几年演到了 200 几年
另外还演过一部中国最早引进的韩剧《爱情是什么》这个是九几年的时候在中央台放过的可能是我看过的最早的韩剧他在里面也是演母亲所以他的母亲形象深入人心是韩国人心目中的国民母亲凤军浩特地找他来演这样一个角色这个选角的象征性就很强了就是要表达对国民性的强烈批判
不过你的这些解读如果不了解韩国文化背景就觉察不到尤其是这个电影类型化程度是很高的不断的反转注意力很容易被引到悬疑上来不像杨德昌独立时代这种核心问题就是讨论儒家文化那类型的这个层面母亲肯定也是受到了稀奇苛刻的极大的影响这个非常明显的
首先他就是把惊魂记没有拍出来的恋母情节给具体的拍出来了还有顶缀的这个设计呢是来自燕贼顺便说一下曾经有人想找凤君号去翻拍西区柯克的群鸟找纳米沃茨主演他想了半天觉得没有找到新的东西要表达就放弃了
你既然说到西区柯克验贼那我这里就想提一下场面调度的问题有一场戏是母亲去那个小混混郑泰家里面找证据结果郑泰回来了他就只能够躲藏起来了躲到那个帘布的后面
后来慢慢他从帘部走出来了郑泰他们睡着了嘛那他就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矿泉水瓶瓶里面的水慢慢流出来了眼看着水就要碰到郑泰的手指了这场戏我觉得拍的是有点粗糙水碰到了郑泰的手指观众这个时候肯定是紧张的不行了结果风机号设计的戏码是郑泰的手确实碰到了水但没有反应这个
这个障碍就这么过去了母亲就这么顺利地逃了出去等于几乎是没有任何设计就是一个危机必须对应一个解决凤君号应该参考一下他的偶像帕尔玛拍的《蝶中蝶》阿汤哥从天花板用绳子掉下来他滴了一滴汗水他怎么处理的阿汤哥是用手把汗水接住了
对啊我刚才为什么说要提到这个艳贼呢因为艳贼这场戏很相似里面有一场戏女主角在办公室偷保险箱这场戏的调度是很经典的喜剧哥哥先是设计女主角躲在厕所里面厕所里面整个空间的曝光像是教堂里的祷告忏悔场面对是用顶光斜着照到她的头头部以下在阴影里面
完了呢她偷东西的场景是给了一个大远景左边背景深处是扫地的女清洁工右边是女主角在偷东西这个调度真的让观众看得很过瘾啊后来女主角怕发出噪音就脱了高跟鞋轻轻地走出去没想到衣服里面的鞋子慢慢滑下来了最后呢是掉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结果女清洁工没有反应那么女主角就跑了出去
之后是一个黑人员工走了出来和女清洁工打招呼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原来女清洁工是耳朵不好才没有听到鞋子掉到地上的声音那母亲里面这场戏我觉得最起码郑泰的手碰到水之后还是得设计一场戏的挑逗一下观众不能够就这么简单了就只是他没有反应母亲就逃脱了
就是不要浪费预先设计好的紧张感关于母亲这个角色凤军号的设定是强烈的性压抑这体现在很多地方包括她和儿子一视乱伦的设计她看儿子小便还有他们睡觉也在一起
小辫这场戏我说一个拍摄花絮金慧子这场戏让他有点为难因为他从来没有演过这种戏电视剧不可能拍这种场景的嘛但风君昊很会说戏对他说你的角色懂一点艺术可以理解成看一下儿子小辫的颜色这么一来金慧子马上就被说服了很自然的就演出来了
还有你刚才提到的她不小心撞到郑泰和女朋友做爱她很紧张,她都不敢看也是这种压抑的体现还有她的服装我注意观察了一下这部电影所有人穿的衣服颜色都是很普通的灰暗的深色系只有母亲穿的衣服颜色是暗红色和紫色这也是一种性压抑的表示这种表达在戏剧《哥哥》的电影里面也有不少
是特地给了一个红色袜子的特写镜头那确实是在暗示母亲的性压抑顺便说一下母亲这部电影呢凤俊浩后来给她做过一个黑白版《寄生虫》也做过她做黑白版没有任何的商业意图因为凤俊浩是一个狂热的影迷他说了我就是虚荣因为电影史上的很多伟大电影都是黑白的所以我想做一个黑白的就是满足自己
很难说这种黑白版有独特的美学价值因为它拍的时候是按照彩色拍摄的不是还设计了服装的颜色吗?尽管后期转黑白,他肯定也是非常认真地去调色但是终归是一种造作的产物只能当成是自己跟自己玩一个游戏
这个黑白板你说的这个动机啊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他这个想法是真的有点天真是有点小孩子式的迷因我就看到资料里面说嘛凤卿浩说他除了电影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爱好韩国人喜欢的打牌啊打高尔夫球啊他都不喜欢他说他到国外去也不会去购物什么的就是进医院看电影或者去买些叠片
形式上另外有一点可以提一下《母亲》是凤君号第一部采用 2.39 长宽比的电影他之前拍《汉将怪物》这种特效动作片本来也可以用,但是没有用凤君号自己给出的理由是他是为了拍母亲开头在那个宽阔的草地上跳舞的那一场戏就为了这个镜头,要采用一个更宽的比例
这场跳舞戏一看就是凤君号憋的一个大枣就是凤君号拍商业类型片我感觉他每部电影都会有设计一个大枣
我们知道《风君号》有一个特点是开头一场戏和结尾一场戏经常是构成重复和对应或者对比绑架门口狗杀人回忆都非常典型《寒江怪物》某种程度上也属于这种情况但是母亲是最突出的她为了达到这种对应不惜改变场景的时间顺序本来开场母亲在草地上跳舞这个事件是发生在她杀了拾荒者之后
等于是打乱了时间顺序放到了开头最后呢又是旅游吧市场有一群老年人在跳舞这里就构成了对应你说到拾荒者这里我插一句这部电影还是有一些社会批评的但比较含蓄比方说警察还是很无能都是瞎搞最后就抓了这么一个无辜的男孩顶罪
还有这个十方者就这么死了他们也不查一下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事件报告一查就有结果了嘛还有那个律师也是很腐败的一个形象就是司法系统整个崩坏了还有一点和汉家怪物是延续的就是母亲也是在讲普通人没有权利的人遇到麻烦的时候怎么办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谁也靠不住官方尤其靠不住
哎,对了,你说的那些老年人在巴士上跳舞让我想到了中国的广场舞跳舞这个是很真实的最后那个巴士,韩国人称之为孝亲旅游是他们的一种传统当然中国也有就是子女安排老年父母抱的这种老年旅行团就辛苦了一辈子,旅游放松一下也敬一下子女的孝心所以车上的其他老人都在歌在舞因为真的很开心,很放松
孝青旅游团喜欢在车上跳舞这个细节不是风君号瞎编的韩国人真的有这个习惯所以两场跳舞就构成了完美的对应之前母亲跳舞我理解为是心力交瘁心神迷离
那到了八十上他让自己失去记忆那个针一扎下去他就彻底解脱了在那一刻他就融入到集体当中了和大家一样都彻底抛开了子女和家庭暂时拥有了自我也可能是永远拥有了自我吧这个就取决于他那个针灸的效果了
开头结尾这两场跳舞戏还不太一样开头的这一场母亲是想跳但是呢有点不好意思放不开手脚结尾这场就是你说的不管了在夕阳之下纵情地跳了起来很华丽的场面但又很悲凉
巴士上跳舞这一场戏拍得很讲究因为风君号需要那种效果他希望阳光从车窗平行的穿过来那这个就决定了只能够是在每天的早上和傍晚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因为太阳的角度高度比较低才能够拍那这就要计算季节计算日出日落的时间要计算太阳光的角度
而且要选择一条南北向的公路因为阳光是从东方或者西方射进来的这样才能够形成一种垂直的效果凤军号的思路是打算实景派
这个肯定只能实景拍人工拍是拍不出来的这个情况就和我们上一次聊温伦牛瓦提到的《沙丘 2》里面拍保罗奇沙虫他在沙丘上奔跑的那一场戏是一模一样的也是希望得到这样一种太阳光垂直照射的效果那个也是要考虑到日出日落的时间和太阳的角度
这个戏的难点还在于他没有办法排练因为太阳是在不停移动的巴士也在不停地移动阳光是穿过车窗呢还是被车窗挡住每个演员的走位是明还是暗这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也没有办法排练就需要不停拍很多很多遍我觉得这场戏是充分体现了电影制作的魅力我说的不是电影的魅力而是电影制作的魅力
它是人和自然的互动充满随机性我觉得这对创作者也比较过瘾能够拍出这样的一场戏那母亲就说到这里了下一部电影是《雪国列车》《雪国列车》和《玉子》这两部是凤君号国际化发展的作品
客观的说也是他好评度相对比较低的作品我们看评分是很明显的有一点很多人都忽视了雪国列车看上去是非常的国际化他有很多好莱坞的明星有国际明星主要的语言是英语故事背景也是国际化的没有太明显的韩国背景只是设计了几个韩国人角色
但是恰恰这篇是 100%的韩国投资也就是说韩国财团投资了一部主打国际市场的英语电影我们可以回想一下在 10 年前中国电影产业热钱最多的时候有没有国内公司投资一部中国导演拍的英语片主攻国际市场何派的有像长城这种的但是纯国产投资的好像没有
主要是这种操作无论是商业层面还是意识形态层面在中国的障碍都很大雪国列车用了好莱坞一线明星克里斯·埃文斯投资有 4000 万美金是汉江怪物的四倍这已经是韩国电影投资的极限了这种操作模式是比较接近欧洲的商业电影就是旅客背松拍的那种吧
欧洲这么干还比较方便韩国毕竟是东方国家文化差异更加大了所以这两部电影凤军号的个人风格会比较淡一些之前说的破音的艺术那种善恶混杂的情感那种古怪的幽默感这两部电影里面就没有了他要照顾国际市场要面对陌生的观众那势必就是一些个人化的风格要收起来了
不是全部收起来收了一部分吧这部片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凤俊浩的风格还有他一贯的主题就是对等级制度和社会不公的批判还有那个结局也可以称之为不太圆满的成功我们前面总结了凤俊浩的电影呢一般是以失败作为结局或者是没有改善的恶性循环作为结局雪国列车的结局可以看作是一半成功一半失败
这个结局我是这么理解的,控制那辆列车的独裁者威尔夫德工业被打败了,火车也被破坏了之前的阶级问题并没有得到一个清晰的解决小孩子来到了火车的外面,发现地球生态开始复苏了这对全人类来说好像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碰到了北极熊
一方面北极熊是作为生态复苏的标志存在这是一个好事但是我们也担心北极熊是一种凶猛的食肉动物它们会不会把幸存的小孩吃掉啊所以这个结尾是有点暧昧不清的我把这个看成是凤君号的妥协或者转变这个结尾至少是留有希望的表达吧
毕竟是一个全球目标的商业电影它不能再是之前那种失败叙事了它应该是总体上给人希望的但是凤俊浩又不肯明确给出这个希望他还是想让观众怀疑我们是真的看到希望了吗
雪国列车是一部反乌托邦的电影如果从政治表态来看这也是凤军号有史以来最激进的一部电影因为它在呼唤暴力革命当然啊因为这种科幻和漫画的背景这种对革命的呼唤它不具备现实意义大家不会当真
你提到呼唤暴力革命那我就来说一下我对这个电影整体的看法我是有两个地方不满意我这里先说第一个我觉得结尾美国队长艾文斯没有被洗脑成功依然造反是个败笔你觉得他应该放弃造反
对这个电影有个非常好的参考坐标就是中国人最熟悉的水浒世界你说如果最后啊宋江这帮人没有接受赵安就继续造反反抗到底这个小说还有意思吗肯定没有意思了只有接受了赵安才能够看出皇权的可怕水浒这个小说从政治的角度来看就是讽刺所谓的清君策
反小人不反皇帝威尔福德在艾文斯面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一大通道理艾文斯就只是短暂犹豫了一下接着马上就又反抗了你觉得美队应该接受招安进入到这趟列车的统治阶级那这个片子应该改名啊改成叫接班人计划呵呵
那就说明这套阶级预言叙事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染力嘛其实原作里面造反头子柯蒂斯是接受了招安坐了维尔福德那个位子还有宋康浩他们包括两个小孩是要跳出这套列车也就是跳出体制内他们就相当于水浒里面的燕青鲁智生武松
那这帮人造反不是所谓的官兵民反也不能全部理解为兄弟一姐他们就是天生反骨没有办法迎刃现实世界里面的任何一点委屈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让他们没有办法在现实的人文世界立足这是水浒这本小说非常深刻的地方所以跳出这辆列车的设计是没有问题的凤君号还有意设计的一个细节最后逃出列车的两个小孩一个
一个是黑人一个是黄种人这是对白人霸权的反抗嘛但是艾文斯不接受洗脑不接受赵安的情节我觉得就不够高明如果这个是一个主打韩国国内的片凤军号可能会像你说的这么拍但是主打国际市场的大片就不能这么黑暗吧
说到这篇的韩国属性,这部电影韩国特征不强,不过也有一部分韩国观众自己就对号入座了,尤其是生活不得志的年轻人,他们就自动地带入到最后一节车厢的乘客,他们认为韩国就是这趟列车,永远开下去,年轻人没有出路,但是也没有跳车的勇气。
他們是從奉俊昊的這部電影看到了希望還是應該反抗當下的生活所以《雪國列車》可以是韓國,也可以放到許多國家大家都可以從裡面找到普世性
你说的这一点是奉君靠思考的一个改变他之前的电影拍社会问题像杀人回忆这种外国观众理解起来可能有点问题但阶级封城固化这样的社会问题就很自然的有共鸣了现在回过头来看雪国列车算是一个热身真正的爆发还得是后来的寄生虫
《雪国列车》作为一个政治预言,它的原著漫画是 80 年代创作的,冷战时期不过风俊昊的电影上映的时候,是全球化达到一个巅峰的时间节点为什么说是巅峰?有两个证据,一个是包括韩国、中国在内的电影工业都在这个时期开始考虑国际化的发展
二是 2016 年川普在美国大选获胜被视为是全球化转折的一个节点所以雪国列车 2013 年问世当然就是全球化的一个顶点那这个预言说的是在全球进入冰川期之后人类激进灭绝全人类的幸存者集中到一列火车上这个时候国家民族语言文化的区别就不重要了区分人的唯一标准就是阶级
阶级决定一个人在火车上住在哪一节车厢吃什么食物住宿条件是怎样的这种情况也可以视为现实社会的一个平行版本全球化发展到了极致国家之间的区别不是第一位的跨国资本主义才是最高的统治力量就是说韩国的穷人和美国的穷人都是穷人你是来自哪个国家不重要了你们上的列车都只能住在最后一节车厢
当然,现实的世界并不是这么简单的民族主义的分界还是存在的事实上,2016 年之后全球化开倒车孤立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在很多国家都开始重新兴起了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一个中国的穷人和一个美国的穷人今天在互联网上遇到了比如说在一条国际新闻的评论区遇到了他们大概率是会互相攻击的所以雪国列车在今天刚来他讲的这种穷人的无差别性是一个有点过时的预言它的时效性突然就消失了
我觉得凤君号选择改编这个漫画很重要的原因还是觉得这漫画真的太对应韩国现实了
最后一节车厢的人从预言层面来说他们还有一层比较关键的含义他们其实不是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里面说的劳动阶级工人阶级他们是属于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下因为生产力过剩造成的荣誉的人力或者残酷地说是没有用的人他们连工人农民都不是涉及到一个现代社会的人口过剩的问题
所以电影里面等于是提到了人口清除计划电影开头,斯文顿演的那个部长有一段演讲有一句台词就说:我们这个列车有头等舱,有经济舱还有你们这些乘车的人,这趟车根本就不需要你们你们是多余的这样一个社会分工的格局是比传统资本主义模式下面资本家和工人的对立更加残酷的
工人起码他还有自己的作用但是作为过剩的人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不过偶尔有例外啊头等舱的人呢他们有时候呢也需要从底层车厢里面挑选一个会拉小提琴的人不过我觉得这个地方对于过剩人口的描写也是包含一种反讽的
就是他们那么神圣的无所不能的永动机一样的引擎里面的零件坏了就只能从底层车厢去找小孩去修这实际上也好像是在说这种人口会过剩的体制是不可能真正存在的对所以我刚才说艾文斯没有被洗脑成功实际上是有一个原因的是这套叙事本身的说服力也是有问题的创作者没有编出一套合理的洗脑大法
这部电影主要是为了表达环保还有全球变暖的生态主义的政治观念是有点表层的我觉得就不如凤俊浩之前的作品他讲韩国问题那么具有切身的痛感还有一个地方影片是有讲到吃婴儿之类的情节也就是底层互坏但没有具体表现的场景那种极端恶劣情境之下的人性之恶影片没有去表现这也是一个失策
这部电影我能够看下去主要是它的设定很有趣一个封闭空间线性的空间从尾到头单向前进没有退路你说的这个其实就是我对这部电影不满的第二个原因这个电影我觉得不仅是思想层面有问题类型方面也有问题这是一部比较标准的通关游戏电影就是一关一关打过去嘛问题是这个通关游戏设计的有点不是很有创意吧
你是不是觉得他的通关难度不够很容易就杀过去了就是一个简单的灯灭了在黑暗中和斧头帮狂打还有给宋康昊设计的一个特长是开锁他的女儿的特长是有透视能力就类似十一罗汉的模式团队的这些人能力加在一起就很容易通关了
对了还有桑拿房混战的戏也是很生硬的砍来砍去我觉得砍来砍去实在是很无聊
简单说通关游戏必须有的通关后的快感在这部电影里面是没有的只有简单的斗勇没有斗志的元素设计凤军号本来是很擅长悬疑反转叙事在这部电影里面几乎是消失了刚才我们还提到爽感我觉得这是凤军号杀人回忆开始之后爽感最低的一部电影
另外一个很大的缺点是他作为一个全人类的预言没有把对人的刻画落实到个人身上这里面几个主角个人动机是很薄弱的你为什么做这件事没有纯粹个人的动机所以他们的人格都很单薄全员工具人这也算是凤君号的一个弱点吧他就不是很擅长人性角色的塑造他还是更关注整个社会的结构
反正这篇是这样子的杀人回忆的人物书就还不错吧那雪国列车我们就聊到这里下面来聊玉子聊玉子我们可以先说一下制作层面的事情
主要是《玉子》这个电影它是雪国列车的延续和升级为什么这么说呢从两个层面讲一个是制作的层面这两部片都是国际化的大制作雪国列车是韩国为主导的也就是凤军号和他的制片人朴占玉为主导的项目
加入了很多国际化的团队也是在国外制作的克里斯·埃文斯是当时最红的美国队长蒂尔达·斯文顿也是艺术电影圈子里面地位很高的女演员
斯文顿自己说过他当时的心态很简单不想再拍常规的电影了希望每一部新片都能够给他带来乐趣他和凤俊浩合作过这两次我并不认为他创作了什么很好的角色但是从游戏的角度来说他可能玩得很开心他演的这两个角色都比较浮夸可能他之前确实从来没有演过这种角色吧《玉子》里面他还一个人演了两个角色
等于是三个角色玉子和雪国列车比的话他的主导权不在韩国的公司一方面是因为预算进一步提升了雪国列车大概是 4000 万美元那玉子是 5000 万美元最后就找到了网飞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玉子这个片特效场景很多猪的镜头很多那个猪没有办法实拍
跟汉江怪物比的话特效就更加复杂了每一个出现猪的镜头都比普通的镜头要贵情况和汉江怪物有很大的不同我们之前说汉江怪物是用巧妙的办法来规避了特效镜头但玉子实在是不可能这个片子的重点就是猪封金号肯定是想清楚了要么不拍要拍就必须拍到这些镜头
对,要拍很多猪的特效镜头,韩国本土是吃不下这个项目的,那他们就找了美国的公司问问看,一问,美国公司也有问题,小公司给不了这么高的预算,大公司可以投,但是大公司就希望它删掉屠宰场的那场戏,可能是觉得对大众的冒犯性太强了,也可能是怕冒犯一些利益集团。
都有可能,凤俊浩就绝对不同意因为屠宰场的戏是全片的精华去掉屠宰场,这片就没什么意思了凤俊浩一直有个态度是我可以去好莱坞发展但是我必须要百分之百的控制权如果没有控制权,我宁可不去好莱坞他还举了一个反例,就是吴宇森诶,又是吴宇森啊
他为什么老是拿吴宇森来比呢我想是因为他把吴宇森看成了一个亚洲导演在好莱坞发展尤其是拍商业片的一个先驱或者参照的案例他觉得吴宇森在美国的大部分电影都没有控制权,没意思所以最后就找到了王菲王菲对他说,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但是王菲也坚持两点一个是要用 4K 来拍,凤军号本来是想用 35 毫米的
因为网飞是网络流媒体对,它是一个网络数字平台用数字摄影的流程去拍呢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更好管理的标准化的流程后续的后期啊上线啊都更加方便凤君号就答应了 4K 就 4K 吧这是凤君号第一部用数字摄影拍摄的电影后来《机身虫》也是数字拍的
网飞坚持的第二点就是发行它必须是以流媒体为主的这个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所以玉子当年入围甘纳主竞赛它在甘纳在法国在韩国都引发了很多的争议很大的麻烦就是流媒体和院线的冲突这几年有太多的例子也是活见鬼了玉子居然入围了甘纳主竞赛这个电影真的是比母亲比杀人回忆差了十个档次不止吧
嘎那经常这样的就来晚了为了承认这个人这个作者错误的选择了他后面的片子刚才说的就是我说的制作层面的发展和升级另一个就是内容主题的层面
《凤君号》在母亲之前的电影,内容上都是韩国本土属性很强的雪国列车和玉子处理的是全球性的问题一个是环保,全球变暖一个是转基因和肉类工业,还有动物福利都是鲜明的左派立场,反对新自由主义和跨国资本主义就是政治正确议题另外,我发现玉子和绑架门口狗也有一定的关联性
绑架门口狗说的是作为宠物的狗被人吃掉当成了食物玉子说的是本该作为食物的猪被当成了宠物寄托了人的感情这里是在逻辑上做了一个翻转我对凤君号的大部分电影都还是比较喜欢的但是这一部玉子我真的喜欢不起来那还是你先说一下观感吧对这部电影我唯一能说的好话是这是一部无害的娱乐电影
无害的娱乐电影等一下你说的无害这个评价可能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倾向性很强的评价因为假如是一个右翼保守主义者他可能就会认为这部电影表达的内容相当有害对啊对对对确实啊确实
对啊,首先从选题上,雪国列城和玉子选择的都是国际化的左派议题反对资本主义,反对现代化的畜牧业那保守主义立场的人肯定对这些是不屑一顾的
话说回来,凤骏浩选择这些命题我也真的认为这些不是他内心深处让他有切身痛感的命题跟之前韩国本土议题的那种切肤之痛完全不能比这种切肤之痛会反映到每一个小细节里面
到了雪国列车玉子环保也好动保也好动物保护他之所以选择这样的题目我觉得仅仅是因为时髦而已仅仅是大家都在讨论这样的话题大家都在以一种和自己没有关系的方式用夸夸其谈的口吻聊这些话题为什么说是夸夸其谈呢因为真的非常的表层
雪国列车是好在它的形式感预言感它的火车设定很棒所以我看的时候还有一定的乐趣玉子连这一层都没有了玉子的重头戏也就剩下那个屠宰场的场面剩下的真的就很难看下去我感觉玉子就中间那部分梅子到了首尔后的追逐戏拍的还有点意思凤军号是展现出他拍这种戏的顶尖级的能力
从设定的话里面的那家米兰多公司也不是很有意思非常脸谱化呀这个公司是有一对双胞胎姐妹看上去很不一样啊好像代表的是两种资本主义一种是强调营销的要打造一个美好的公众形象一个是更传统的冷血粗暴的赤裸裸的但电影里面制造的这种差异没有什么意思啊
对呀你这两种区别对于故事的发展有什么影响吗没有任何影响就纯粹是让斯文顿过了一把戏影演两个角色我认为最无聊的就是那个结果女主角梅子把金珠给了那个斯文顿演的姐姐就把玉子买回来了就这么简单的话
那这部电影从头到尾在折腾啥呢?本来他们之前就想把玉子买下来的哦,但是米兰多公司不卖公司老板一换人就同意卖了那这个逻辑我觉得太儿戏了至少作为电影的一种剧情手段就太简单了就这么把最大的矛盾很容易地解决掉了我们作为观众看这个电影的快感就来得非常的低
对这个点也是我最想吐槽的点从剧情设计来说核心的一点是救回玉子那肯定是通过智慧通过勇敢吧结果折腾了半天用了这么一个方法很难想象凤军号这个级别的类型片导演会采用这么一种偷懒的方法观众真的完全没有爽到
还有啊你有没有感觉到整部电影非常像一部动画片在讲一个童话故事那个动物保护组织来帮助这么一个小女孩非常像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人很多戏份设计的也特别像动画最典型的就是梅子来到公司她进不去结果就来了一个韩式大飞踹大飞踹凤君号标志性的动作
这个动作场面设计的实在是太像动画了就真人拍摄的话那个场景就很奇怪还有开场玉子在悬崖边上救了梅子那场动作戏也是很典型的动画片场面
我发现凤卷号一旦放弃了他最喜欢的悬疑剧后就特别容易爆发出动漫情节绑架门口狗震动东京还有这部《玉子》都是这样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超猪形象的设计我个人觉得不是很有特色谈不上可爱就是没有特色我看就是更像大象我觉得像河马
还有对肉类养殖加工这个工业的批判就是很脸谱的邪恶化至少现实不应该这么简单我刚才为什么说他们夸夸其谈呢因为从目的来说当你把现实极端简化之后那就起不到真正有效果的批判当然这个只是我的看法我认为这部电影真的不算是很有价值的社会批评
说到这个点我觉得有个情节设计的也有问题小女孩梅子好像更在乎的并不是保护动物这件事而是保护她的宠物玉子
他到了美国到了畜牧场发现那么多超猪之后并没有产生救助这些猪的愿望他只是疯狂地找他的育子他想救的只是育子我看到这里就特别迷惑这电影到底是在讲保护动物还是保护宠物对当主角的目标和电影本身的社会批判意图两个目标发生有理没有对齐的时候社会批判这个意图就会变得软弱无力这里
这两者必须统一起来就是必须要让梅子的动机发生一个上升上升到对所有动物的保护这才能够达到这部电影的批判意图所以这是剧作上的一个大硬伤是一直到最后了有两只超猪把他们的小猪仔扔给了玉子照料这个时候梅子才显现出了一些同情心算是把主题拉回来了一些拉回来了一点点吧还是比较弱的
这是我们对这部电影的一些不满但是这部电影出来之后可能是因为很少有中邦电影讲这个话题国际上也的确存在一些动物福利组织通过这部电影来宣传自己的主张可能也起到了一些效果
就是那两年和《玉子》差不多的时候有一部纪录片叫《奶流阴谋》这个片是著名的环保人士莱昂纳多·迪卡普利奥做制片人做的一个纪录片是讲畜牧业的有人就把这两部电影相提并论一起来批判肉类和乳制品工业
所以它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起到社会效果韩国呢也是真的有人在发起一个请愿说是要从猪圈把几百万头猪给解放出来但是解放出来后怎么办呢这确实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这种请愿肯定也是徒劳的就是光有反对是不行的反对之后这个问题可能会变得更严重了
另外就是也有一些素食主义者借助这部电影来宣传素食主义哦可能确实也有一部分人吧因为看了这部电影转变为了素食主义者但是肯定不包括凤俊浩本人他说过他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呢
也尝试过几天素食主义的生活但是时间很短我当然不是说拍了这部电影就必须要执行素食主义的生活否则就是虚伪那当然也不需要这样子但是把这部电影和它所代表的立场没有办法为我们这个世界提供一个大多数人都可行的解决方案包括素食主义这个可以是个人对自己的要求但是全世界所有人都素食主义是做不到的
虚幕业还是会存在的所以这个话题的批评边界到底在哪里《玉子》这部电影的态度是很无力的它只是提出来了一些非常概念化和标签化的批评话语它没有深入到相关行业内部
这里就涉及到动物伦理学的问题了我估计凤军号应该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理论这套理论主要是澳大利亚学者彼得辛格提出来的台湾学者钱永祥这些年也一直在中文的阅读世界里面推广普及
动物伦理学根本的一点是反对人类中心主义,所有的物种都是平等的,人类只关心有理性的人,而不关心动物,这是物种歧视,就好像男性只关心男性的利益,把女性的利益看成是次要的,白人只关心白人的利益,把黑人的利益看成是次要的。
你刚才说要不要吃肉啊当一个素食主义者虚伪不虚伪的问题实际上彼得辛格有一套理论是解释过的他确实反对人类中心主义但他不认为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
这不是很矛盾吗看上去很矛盾但关键的一点是要能够体会到不同生命的感受这里面就包括了痛苦那么在这个意义上动物的痛苦和人类的痛苦是不一样的因为人类的知识想象感知要比动物丰富很多所以对死亡来临前的那种感受那种痛苦肯定要比动物强烈很多
他是这个角度对啊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辛格就认为人类的生命比动物的生命更值得保护和维系也因为这样啊在某些情况下人类吃肉的利益可以压倒动物活命的利益我说这些呢意思是如果凤君号能够接触到一些这方面的理论可能会把《玉子》拍成另外一部电影对人和动物之间关系的想象会有很大的改变
现在就是对人和动物的关系停留在同情这个阶段那《玉子》就这样吧我们俩都不喜欢这部电影就说这些《玉子》之后就轮到了凤君号最近的一部电影了《寄生虫》这部电影在世俗层面获得了逆天的成就嘎那最佳奥斯卡最佳简直可以说是空前也是绝后的不要说是韩国片就连美国片也很难同时做到这一点
实际上凤君号之前是进嘎那主禁赛都相当困难的他之前的作品《汉江怪物母亲》都只是进了嘎那的次级单元不过寄生虫也并不是因为改变了拍法才进的嘎那这还是非常凤君号的电影类型加社会问题所以变得是嘎那也可以这么理解寄生虫能够获得全球范围内的巨大成功还是因为影片的主题实实在在的打中了观众的要害
你刚才说雪国列车全球化的问题已经过时了但机身虫讲的阶层对立、阶层固化的问题可能真的是现在最普遍的全球问题我说过时的是认为阶级问题跨越了国界和种族起码在孤立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重新兴起来的当下这个就不准确了拍机身虫的凤军号可能没有变太多他关注阶级问题也不是从机身虫开始的
他的学生短片还有最早的长片一直讨论阶级问题所以他是在坚持自己直到全世界的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双方相向而行碰头了这个不是他能够预先想到的但是凤君号讲阶级问题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变有一个变化就是寄生虫主要讲的是阶级的固化讲的是没有办法实现阶级的跃迁双方根深蒂固的隔阂
对于这部电影我个人虽然谈不上很喜欢但也不反感因为在类型层面它确实很突出但是有几个点我可以提出来我们讨论一下首先我先想讲一下故事核心的问题把这个电影理解成预言当然也可以但这个预言我是觉得谈不上深刻大的面上它和雪国列车是一样的
讲的是阶层固化阶层对立而且凤军号的立场也很鲜明又是唤起革命的那种启蒙式表达这方面我就谈一个细节这个电影宋康浩出场的第一个镜头和他在《幻江怪物》里面是很类似的他是在睡觉完了被老婆踢了一脚就醒了就老婆跟他说不要装睡了结尾高潮的部分宋康浩终于觉悟了他没有去杀那个杀死他女儿的吴情士而是把李善军演的朴社长给杀了
我对《机神童》还是比较喜欢的但是你说的这个点我刚好认为这是这部片最大的一个败笔朴社长当时是为了救他女儿去的他女儿被吴秦氏挟持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结果朴社长发现吴秦氏演的那个住在地下室的人他身上有味道很嫌弃做了一个嫌弃的动作这个动作就唤起了宋康浩同仇敌忾的心态
因为他之前因为深深的气味也被他们嫌弃过很多次这个就成了他的一个心病所以他这个时候不仅没有去攻击吴秦逝反而去杀了帮助他的朴社长是一个超级反转奉君好事的破音艺术为什么我不喜欢这个设计朴社长在这个片里很难说是一个坏人吧
他最多就是讲了几句任何人要有边界不能过界这个界指的就是阶级的分界他最后时刻的这个表现他去救宋康昊的女儿起码也表现了他的勇敢和善良从正常的人性来说
宋康昊作为父亲应该是要感激他的但是因为被嫌弃味道而且导火索是嫌弃仇人身上的味道宋康昊就醒悟到我和仇人才是一个阶级这个嫌弃我们的是阶级敌人啊一瞬间阶级性战胜了人性他就把朴社长杀了导火索是朴社长嫌弃吴情士不过宋康昊不算是为吴情士打抱不平他主要是想到了他之前也被嫌弃过他是为自己
对是为自己但总之是因为他被反复提醒自己和朴社长之间存在阶级鸿沟这件事伤了他的自尊心啊
我真的不认为阶级性是人和人的本质分歧阶级性要大于人性这种标准的左翼立场我是严重怀疑的我知道在当时那样一个场面下导演之前已经铺垫半天了就是在等一个宋康浩的阶级性爆发等一个惊天反转剧情上是需要这个
但我还是不能认同因为除了阶级属性他还是一个父亲一个有人性的人当时呢救女儿才是头等大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阶级属性这件事会突然变成第一位的会超越人性的本能呢呵呵冲动了我觉得就是概念先行了我开个玩笑啊这个
这个时候,只有把宋康浩这个角色说成是朝鲜人我才能够相信这一点,相信他把阶级属性放在人性的前面另外,从剧作层面来说,电影之前都是说有钱人是善良的他们和穷人之间其实也没有直接的矛盾所以电影里这种暴力的转化只能够用阶级属性相关联的自尊心来解释
凤军号的设计意图是宋高昊把主人杀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种反抗依然是无效的属于他的地方还是地下室他只有一靠儿子能够变成朴社长一样的富豪才能够从地下室跑上来从这个设计来看寄生虫确实要比雪国列车更完整更深刻但如果不和雪国列车比单就预言本身来说其实也深刻不到哪里去
我觉得《寄生虫》是对《雪国列车》的发展这两个片要说的东西都是阶级但是发展下去结论就不一样了《雪国列车》说的是团结起来和统治阶级对抗要革命凤俊昊之前的电影都是关于团结的只有《寄生虫》例外穷人之间互相伤害
寄生虫里面住在地下室的无情室的敌人不是上层阶级的富人而是和他一个阶层的宋康浩一家所以的确是底层互害不过雪国列车也有底层互害就是吃婴儿但是这里有点不一样雪国列车吃婴儿是住在最后一节车厢的人都要死了当生存无法保障的时候人类开始自相残杀我觉得自相残杀这个行为的本质主要不是阶级属性的
在生存无法保障的时候人是为了自己这个个体能够活命这是生存本能跟阶级属性没有关系就好比一个富翁和一个平民流落到荒岛上当出现生存危机的时候当只剩下一个面包的时候阶级属性就消失了他们发生冲突争抢最后一个面包跟他们属于什么阶级没有关系这个是基于人性或者说动物本能的冲突
但是寄生虫就是标准的底层互害,不仅底层互害,底层还特别喜欢上流阶级。对的,影片里面有一个细节,吴晴是没有觉得自己住在地下室有什么不对,天天对着朴社长喊 Respect。宋康浩他们家也是的,他们一家就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要反抗社会歧视或者改变现状的意愿。
他们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为朴社长家工作因为社会上所有人都找不到工作呀能够有工作就不错了他们是这样一个心态他们对朴社长家的生活呢流露出来的主要是一种羡慕并没有仇恨连嫉妒都没有就是纯纯的羡慕因为朴社长呢也没有做任何直接压迫他的事情影片最后悲剧已经发生了
他们家的儿子想到的也是努力赚钱成为朴社长一样的有钱人去买下这栋房子关键是这种情况也不是预言而是现实最近这些年韩国社会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状况叫做背叛阶层投票现象典型例子是 2012 年的韩国总统选举当时很多底层的民众投票支持的是保守主义政党的候选人朴槿惠
因為按照一般的設定,底層應該投左派啊美國也是這樣的,類似的倒掛底層投右派政黨,精英投左派政黨
确实其他国家也有存在这种情况的韩国的学者是都认为韩国出现这种情况是政府宣传导致的韩国政府一直在给底层的民众宣传保守主义思想国家主义啊家庭第一啊还有就是排斥社会福利底层阶级就接受了这种洗脑术非常乐意牺牲自己的经济利益我总觉得应该不只是宣传这个现象的形成原因很复杂
反正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经济上很贫困的底层阶级他们是更重视国家安全和社会秩序还要维持韩美同盟因为维护国家安全的主张是他们的最高政治目标他们还特别讲究道德感因为这样能够获得自尊等一下你这个说的是韩国吗对啊就当然是韩国了幸好你说的是韩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哈哈哈哈
那我再说一点不同的意见你觉得寄生虫和雪国列车差不多但是我觉得雪国列车和玉子呢这两部算是一组的它跟寄生虫有些地方还是明显不一样这个区别正好是寄生虫这部电影的关键好那你来具体说一下吧
雪国列车和玉子都是瞄准国际市场的电影所以他在处理阶级问题的时候非常的简化完全是漫画式的跟无产阶级对抗的要么是威尔福德这种政教合一的独裁者对我觉得他在里面有政教合一他有宗教的初心就是把火车发动机给神格化威尔福德呢他的地位就像是一个先知是发动机的守护者有这么一层意思
那还有一种敌人就是玉子里面的跨国大资本家就是对立很明显很清晰对啊清晰到什么程度富人都是邪恶的穷人是善良的正义的非常的简化
但是拍《寄生虫》,凤俊浩又回到了韩国,他就有底气给予他更熟悉的本土社会现实,把阶级问题处理得复杂一些,去捕捉更多重的社会矛盾。拍出来真的就要比《雪国列车》和《玉子》复杂很多。前面我们也说了,凤俊浩是善于处理模棱两可的道德模糊性的,绑架门口狗他已经这么做了。
在这方面呢,寄生虫就是绑架门口狗的升级版首先就是寄生虫里面它已经根本就没有反派了诶,这里有一个疑问,你觉得宋康浩一家不是反派吗?他们道德上是有很大问题的道德上是有问题,宋康浩一家呢,代表的是那种有道德缺陷的底层人物,还不能说是反派
我这里说的是他没有杀人回忆汉江怪物里面的体制或者政府来作为一个终极的反派你可以把很多矛盾很多社会问题的成因归结到他没有这样的反派了至少我们从建议里面是看不到的他是隐形的
代表体制的力量在这个电影里面最后出来了一个警察他跟踪那个儿子还摔了一跤我觉得这里是开一个玩笑了是凤俊浩在跟自己的杀人回忆做一个致敬里面也有警察摔跤嘛就是开一个玩笑是一个迷因梗总之呢寄生虫里面它不存在一个可以为所有悲剧负责的人或者实体它没有里面最有钱的朴社长并不是这样的一个坏人
这篇里的富人整体上都挺善良的比穷人善良宋康浩的老婆是有一个说法富人是因为有钱所以善良这是他对富人阶层的理解言下之意是我们全家人冒名顶替坑蒙拐骗这种道德败坏的行为是因为穷这是一种理解方案但我觉得凤君号的这个设计还是和阶级对立的主题有关
女主人傻白甜是因为长期的阶级对立阶级隔阂失去了现实的顿感还有一点就是暗示这家人不配得到这些财富他们这些财富的获得不是因为智商纯粹是阶级固化造成的不是不是这个地方我不太同意你的这种说法因为电影里面虽然没有特别仔细讲一共三家人他们是怎么发家致富的或者怎么破产的
但是如果結合到韓國的歷史背景,大致也能看出來這個地方是呼應到我們前面剛剛提到過的在亞洲金融危機之後,韓國政府失去了經濟主權執行更加新自由主義的經濟政策,導致中產階級消失兩極風化
那《寄生虫》这个电影里面呢朴社长、宋康浩、吴秦逝三个家庭之前应该都是中产阶级至少是小康水平吧但是后来分化了是怎么分化的为什么呢
电影里面有一些蛛丝马迹李善军演的那个朴社长他也不是一生来就有钱的他说他以前也坐过地铁不过呢他是搞高科技的可能是电子产业这个我们看电影里面有关于他公司的描写这个是能够看出来的而且他懂英语他在生活当中有时候会讲一些英语他应该是抓住了产业的机会靠自己的创业变得有钱的
我们在他家里面的墙上是能够看到很多这方面的证据他有获得技术奖的奖状有进军美国市场的媒体报道总之呢这个人他是韩国过去 20 年当中比较典型的一类人说好听点就是创业成功了说难听点呢就是爆发户
所以即便我们讲阶层固化这个固化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十年八年它不是一代人两代人那种代代传承的固化总之是固化了说是固化了呀电影里面对怎么跨越这个阶级的固化它也是做了一些设计的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去跨越这个阶级的隔阂像朴社长的女儿她先后两个家庭教师都期待跟对方谈恋爱进而结婚让自己少奋斗 20 年这个肯定是幻想了电影里面最大的幻想就是他们趁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享受主人的房子美酒浴缸幻想自己就是这个家庭的主人结果主人一回来就要像蟑螂一样躲起来
那我再接着说宋康浩和吴勤士这另外两家人的情况他们的表面上看就是前面雪国列车我们提到过的过剩人口没有工作社会也不需要他们去工作宋康浩他们是靠叠披萨饼的盒子为生的那吴勤士躲在地下室躲在就完全没有任何事可以做了
但是他们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懒惰,之前是开过各种加盟店的,结果倒闭了,破产了这种连锁经营的破产浪潮,是前些年在韩国发生的一个真实的事情有大量的中产阶级反评,我们后面就发现宋康浩的这家人都很聪明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搞起诈骗来,他们的智商不在有钱人之下
那这里还是有一个疑点观众可能还是会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呢既然智商不低这一里面也提到了一个保安的岗位就有 500 个大学生去竞争选上的只能是一个人那是落选的那 499 个人不努力吧肯定不是的
所以失业是一个社会问题并不完全是失业的人不努力造成的这个就是人口过剩的意思社会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小于社会上的劳动力人数所以不管你有多努力就注定有很大一群人要失业对所以就是一个社会结构性问题了
还有关于吴琴诗的这家人,这个就纯粹是我个人的联想了电影里面并没有这么讲啊就是他和他老婆都有几次提到了朝鲜说那个房子的地下室是躲避朝鲜开战修的女管家还模仿朝鲜的播音员,慷慨激昂地说金将军怎么怎么样我印象当中,凤骏号的其他电影都没有朝鲜元素
没有从来没有提过寄生虫是第一次所以我就联想他们会不会是北逃过来的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电影里面确实没有明说我是看的时候就觉得怎么突然之间就模仿朝鲜播音员了没有一个过渡啊他是非常突兀的非常猝不及防的
但是确实很搞笑另外就是我为什么觉得又不太可能呢朴社长的夫妻这种人看上去就很假生的他不像是愿意雇佣朝鲜背景的人做管家的所以只是我的联想不一定是真的关于阶级这个主题我再发散一下
我想到了另外几部类似的电影也是冯俊豪自己说过的他拍《寄生虫》是受到了约瑟夫·洛塞的《仆人》夏布罗尔的《冷酷祭典》还有金启勇的《夏女》这些电影的影响我发现 60 年代特别多这种关于阶级的电影还有布鲁埃尔的《女仆日记》也是那个时候拍的很多很多帕索里尼的《定理》吧也非常著名因为阶级是那个左翼运动年代的热门话题
对,本世纪以来,在西方的国际电影节上,各种左派议题是此起彼伏但说实话,阶级问题作为一个最古老的、最经典的左派议题已经不是现在最热门、最吃香的了有几个导演是专攻这个议题的,肯诺奇是一个,凤骏浩也是但他们在电影节上已经不是最受人关注的了
寄生虫之后另外一部拿金钟旅的《悲情三角》也是讲阶级的但确实啊更热门的议题是跟觉醒文化相关的那些议题就是种族啊性别 LGBT 这些相关的是电影界最大的热门他们更多一些说到这里我顺便说一下金启勇的《夏女》这部电影在韩国的历史地位几乎就相当于中国的小城之村地位是非常的高
凤骏浩就说夏女这部电影对他的影响很大不过我就觉得夏女的影响至少不是政治层面的因为夏女里面她的阶级因素是比较次要的她主要是在对男性做那种道德的说教夏女的意思就是仆人女仆为什么要用夏女的设定她不是因为要去采用她的阶级含义
这个电影的意思是如果男性碰到下女这种下层人都管不住自己就说明男性实在是一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值得批判它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个电影不仅是对阶级性它没有什么思考它反而是对底层人吧你说是有一点歧视都可以它对底层人的同情是不够的而且性别意识也完全谈不上毕竟是 60 年代的电影吧
对我们今天的观众没有办法用现在的观念去衡量这部电影带着现在的观念去看的话这个电影有很多要吐槽的地方我们要以一种历史的视角来看这部电影而且当时的韩国电影也根本不太可能来表达偏向左派的思想
所以我觉得夏女对凤俊浩的启发可能是在富人家里面姐弟关系这种家庭结构这里埋了一个重男轻女的点还是挺明显的对寄生虫里面吃牛肉炸酱乌冬面的时候都没有想到姐姐
说明富人家庭内部也有落差夏女的其他影响是体现在影片的氛围上还有楼梯这个元素楼梯是很重要的视觉因素我记得约瑟夫·洛塞的《仆人》里面也有楼梯而且楼梯上面发生了很重要的情节
楼梯对于凤俊浩来说呢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把电影电影是一种水平的构图转化为垂直的运动寄生虫里面就出现了多次人从台阶往上走就他们家从那个车库回来进到客厅是有一个往上走台阶的过程的
它有好几次就是人从台阶往上走画面在眼前一步一步地打开这样有一个逐步揭示的效果这也是一种调度镜头的方式告诉我们他眼前看到了什么这种主观镜头呢就是一种视觉上的调度技巧另外楼梯也可以直接来表示阶级落差这个含义
凤君号的短片《白色人》里面就有很长的一段白领男主角在平民区走阶梯的场景我还想到了泰坦尼克号这部经典电影的主题就是讲跨越阶级鸿沟的永恒真爱里面有很多关键性的场景包括杰克和露丝的认识相爱的过程要么是发生在船舷的栏杆上要么是在楼梯上栏杆和楼梯是表示阶级的隔阂地位的差距
我甚至还想到了金正昌平的《复仇在我》这是冯军浩最喜欢的电影之一这个电影里面唯一的那个超现实主义镜头就是发生在阶梯上泰坦尼克号坎梅隆的这个含义是很明显的最后他们就是跨越了这些物理障碍什么栏杆啊楼梯啊走到了一起就是象征对阶梯障碍的跨越
寄生虫里面呢除了朴社长家的地下室是大量的台阶楼梯还有一组特别典型的镜头就是那天半夜宋康浩一家从朴社长家逃出来赶上下大雨了他们要回到那个半地下室的家里这个回家的过程他们是下了无数的台阶我们就看着他一路向下不停地转场转场之后也是下不完的台阶连起来的话就很震撼
又赶上那个因为天上在下雨嘛那个水也是顺着台阶从上往下流他们人也是从上往下走观众的心情也随着他们这个脚步一路往下走
这种身份的差异就直接反映在了住房地势的高低贫民窟就是在最低洼的地方随时面对洪水的威胁反过来呢下雨啊这么大的雨本来是一个自然灾害穷人都要去住体育馆了但是对于朴社长家的小孩来说这是一种露营的情调这个也不妨碍他们第二天开生日 party 这场戏是把阶级对立表现到了极致啊
那这一块讲完了接下去我想稍微讲一下叙事这个电影是比较典型的三目剧简单说就是潜入朴社长家逃出朴社长家再回到朴社长家
第一幕是 50 分钟第二幕也是 50 分钟最后一幕高潮戏是 20 分钟影片在嘎那放映的时候确实是引发了全场轰动性的效果因为嘎那主竞赛通常来说是很少放这种类型感这么强的电影我看到有的在现场的西方影评人说寄生虫在电影宫得标戏厅放的时候当女儿往女管家身上撒桃子的龙毛这个情节一出现
整个大厅的观众就开始沸腾了这个你不用看西方影评人说啊我就在现场啊那一年我刚好去 Nagana 就是在德标西厅看的媒体场我记得那一年最轰动的就是两个片一个是昆汀的好莱坞往事还有就是寄生虫
我印象特别深就是宋康浩他们陷害女管家的这一场戏全场恍惚掌声雷动最高潮是出现在宋康浩从垃圾桶里面掏出来染成红色的纸巾观众全疯了完全炸了现场效果真的非常非常好
事后我还想,这个地方观众的认同感就是不知不觉被骗子这一家给绑架了大家都想看到他们的骗局成功尽管从道德上这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之所以这么认同就说明凤俊浩的技巧实在是非常好是成功调动了观众的认同机制这个地方实际上也是复刻了《汉将怪物》《干掉怪物》的那一场戏的拍法
首先都是靠团队配合《汉家怪物》前面我们分析过了寄生虫也是互相配合儿子获取女管家对水蜜桃过敏的情报女儿呢负责向他身上撒那个桃子的绒毛老爸负责穿针引线不过这一块的设计我觉得精彩是蛮精彩的但我没有到嘎那观众那个程度啊因为这种电影很多啊像索德伯格的罗汉系列都是这种电影嘛讲团队配合的
这种是有不少不过有一点不一样啊凤君号他是把偷盗片动作片的技巧用到这种地方来对付一个女管家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反差感滑稽感或者说很严肃的来搞笑的感觉这也是嗨点之一吧而且这个片呢前面一直是用各种巧合所以到了这里呢大家就接受了他的那种有点轻微的浮夸觉得这个是一种幽默
另外一个技巧是这里也运用了一组慢镜头的蒙太奇来控制节奏来延长观众的期待放大观众的快感从剪辑技巧来说这一段绝对是无懈可击的跟汉将怪物那一段差不多再就是配乐也是配乐恰到好处
我觉得这个体验确实跟你在什么地方看有关看大萤幕尤其是在甘纳那种氛围看大萤幕它是会放大这种爽感的这个我是理解的不过我觉得寄生虫真正比较厉害的是设计的那个反转也就是女管家跑回来这场戏这场戏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就是你刚才说了好几次的破音艺术在这个地方又用了一次而且用的真的比较精彩
这绝对是凤君号冥思苦想很久很久之后憋出来的一个大招这都甚至影响到了影片的宣传凤君号是和宣传团队反复沟通的尤其是做预告片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能剧透一旦剧透绝对会影响到第一次观影的巨大爽感
这个地方是一个绝对的转折我觉得即便放到电影史上这种级别的转折也是很少的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地方它不仅是剧情发展的转折它完全扭转了我们通过这部电影前半部分建立起来已经习惯的认知还有对未来的预期我前面说了电影的前半部分都是那种轻微浮夸的喜剧感一个片局接一个片局但是观众看得很轻松很愉快
虽然朴社长一家上当了但是没有任何人因为这个骗局呢受到严重的伤害大家觉得这顶多就是那种无害的谎言吧我们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娱乐性的骗术电影喜剧片但是这个转折出来之后整个电影就急转直下前面我们所有的认知都是假的
我们对这个电影的类型的判断也是错误的我们对电影后面发展的预期也要重新去建立不管怎么说这个转折它颠覆了所有这些东西真的很厉害
这里我还想特别提一点的是朴社长老婆这个角色也就是女主人这个角色凤君号给设计成了傻白甜风格这里面在叙事上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实际上家里面四个人的入侵方案设计的还是挺精密的基本上没有什么破绽但是朴社长老婆这么一个傻白甜的风格是有点让人觉得瞎耽误功夫嘛
他的表演是那种夸张露宿的经常是倒吸一颗冷气捂着嘴晕倒了这个地方呢我跟你的理解有点不一样我觉得从创作目的来说这部电影的前半部分他要的就是这种浮夸的喜剧感他不是一个斗志的戏不是迎合印象那种所以如果把他设定为一个聪明机智道高义耻魔高仪仗的人双方在那斗法这个就完全是另外一部电影了
但有个细节我还是想提出来我觉得有点夸张就是母亲进去的方案是通过一个叫 The Care 的大型中介公司女人就只是拿了一张名片打了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完事了我觉得你毕竟请的是女管家连去公司看一下都不愿意嘛所以在叙事层面这里面是有冲突的
我觉得不能这样说啊这里没有问题这个地方是叙事的省略简化因为这部电影前面一半的时间要讲四个人的四次入侵凤俊浩已经做到了尽可能每一次都不同而且每一次入侵呢都有亮点有高光到了第四次取代旅馆家这一部重点是把他干掉
前面说了这个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精彩的高潮那干掉他之后呢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观众的情绪其实也已经往下走了回落了如果再特别繁琐地讲接下来的应聘的过程观众一定会疲惫因为观众觉得干掉女管家之后这个事就已经水到渠成了至少完成 90%了你后面再详细地讲应聘就没有必要了
应聘的结果我们都知道是一定会成功的就很容易变成一堆拖慢节奏的废戏你这个解释可以我主要还是被女主角的这个人设给带进去了我这里确实是有点吹毛求疵了
但是还有一点就是场面调度的问题我这里也不重复了之前我在母亲里面也已经谈过了就是有一场戏也挺重要的一家人躲在桌子底下怎么逃出去这本来又是一个上家的展示场面调度的机会但风筋号还是在这个点上没有多少发挥就是宋宽浩逃走的时候沙发上两个人突然醒了对吧他就停顿了一下等两个人继续睡了之后才前进
对啊就是可以做一些文章嘛实际上是有点不太够就说明凤俊浩在这种单场性内部的戏剧张力的调度和安排的时候他没有想的特别多这个地方跟戏剧柯克比的话是有差距的你说到桌子啊我是想到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空间的问题就是在同一所房子里面它形成的空间区隔这部电影还是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他拍的地下室床底下茶几底下草坪这些空间近在咫尺但是完全被隔开了这个思路和绑架门口狗里面对公寓大楼的分解是一样的有一点我还是比较震惊的其实电影里面这座房子是搭井搭出来的现实当中是没有这座房子的寄生虫出来之后最火的就是这座房子很多人问凤君号这个房子到底在哪里
主要是建筑设计品味真的非常好啊那寄生虫也差不多讲完了最后我要多说一句的是其实寄生虫算是集合凤军号技巧之大成的一部电影
我之所以没有那么喜欢还是觉得有点华丽的炫技但杀人回忆给我的感觉是非常朴实非常厚实没有什么灌输性质的预言也没有想强行控制观众的设计凤钦号就是想带领观众回到那段黑暗的历史现场那些悬疑那些反转那些恐怖的场景本来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而且刚好我们对那样的一种历史会产生强烈的共情好吧那凤君号所有的电影我们就讨论完了最后我们还是按照惯例总结几句吧你先说对于韩国电影包括韩国这个国家我感触最深的一点也是很敬佩他们的一点是他们对于威权体制的抗争是整个东亚甚至全亚洲最激烈最决绝的
韩国都已经民主化几十年了韩国电影还是不断地在拍这类电影就说今年吧最火爆的韩国电影首稿之春还是在讲反威权反独裁的主题说起来这个电影我看到最后啊差点以为会跟昆丁的《五血混沌》一样了来一个改写历史的结尾要不然从类型片的角度来说是有点奇怪的至少观众会不过瘾吧因为最后失败了呀
对这个地方真的是希望他改变历史主要是他距离改变历史就差一步只要那个人按照命令开炮了历史就改变了没想到还真的就是以失败为结束影片主题是歌颂失败者的抵抗这个真的很韩国好莱坞电影当中都很少有这种拍法打一个也许不太恰当的比方韩国如果也有主旋律电影就是这一类电影
这一套失败叙事已经是韩国的国民神话了那总之啊把控诉威权作为主旋律总好过把歌颂他作为主旋律吧
但是事情都有两面性尤其是极端化了之后负面的东西也会出现韩国电影起码就我个人的感受来说思想美学方面启发到我的地方不太多就是当集体化民族化的抗争情绪极大渗透到文艺创作之后当主题被抗争被主张权力争取权力这些事情牢牢占据之后那种超越性的
对人生处境人心深度的反思和解剖会弱化不少因为就我的理解来说文艺创作的本质还是要表达表现对生命的复杂感受和理解社会分析社会批判也是建立在个体感受的集合之上我刚才也提到过一句凤君浩说韩国人是世界上最急躁的民族这确实会造成文艺作品情绪情感的单一化
我特别理解你的这种评价体系不过我可能没办法一定要区分这里面的高下比如说对生命感受的表达它就一定要比社会批判和抗争来得更高我没有办法直接下这个结论但是你说的韩国电影过分只强调社会抗争思想启发比较少我不是很同意比方说今年火爆的一塌糊涂的思想验证区域
这其实是一个娱乐综艺节目但是它的内容居然是对于纯政治思想的讨论韩国社会能够出现这样的节目我觉得非常的牛这是在英美国家都很少见的你说的这个确实有点反驳到我这个节目我也看过一些确实是太牛了
就是让大家爽到了但是又是讨论的这种最要害的一些社会问题不可思议的真的是简直像法国的一些政论电视节目所以我可能真的要重新审视一下韩国顶可能还是自己看的不够多吧
不过我们再说回凤军号从个人成就来说它确实已经达到了极致到了寄生虫已经把它所有积累的东西都发挥了出来韩国社会韩国电影给了它这个客观的环境这是中国大陆台湾香港还有日本东南亚包括泰国马来西亚那些地方都没有办法给到的韩国电影是最能够说明实在人为这个道理的了
基础那么差内有威权政府外有美国骗的倾销他还是能够崛起
是啊另外凤君号成功非常关键的一点就是他拍完绑架门口狗从失败的血泪教训里面悟到了必须拍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个法则对商业片和艺术片导演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所谓的感兴趣落实到文艺创作层面就是个人生命经验当中被强烈触动到的挥之不去的经验
之后的工作不外乎就是如何把握如何表达这种经验当然这里也存在一直讲到的舒适区的问题我觉得凤俊浩过去 20 年算是一直待在舒适区他不管是本土的还是国际化的创作他并没有偏离自己最感兴趣的题材和类型
其实凤军号也是一直以来都是想有突破的他最新的电影米奇 17 号是一部纯好莱坞电影是和华纳合作的有 1.5 亿美金的成本已经制作完成了媒体报道说是明年 5 月份供应从主题来说这个电影是纯可换另外带有一定的黑色喜剧的色彩
这个电影是现在好莱坞很火的罗伯特·帕丁森演的里面还有韩裔的好莱坞明星史蒂文远对于华纳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诺兰估计是想再培植一个顶级的商业化的作者就看凤君号行不行了至少这个预算已经逼近诺兰了而且这部科幻片从目前披露的剧情来看真的和凤君号之前拍的英语片区别很大
不但是社会预言社会批判而是跟复制人生命意识之类的主题有关的硬刻怀风君号肯定也是想在好莱坞取得实质性的突破韩国电影人之前包括朴湛玉金志云都有在好莱坞尝试过但都很不成功
我是想到了李安如果说李安也有苏斯区的话《色戒》之前呢他大部分作品都是在苏斯区《绿巨人》除外后面的《少年派》《比利·林恩》《双子杀手》全部跳出了之前的苏斯区
我感觉凤军号也是有点使命感的它对商业类型片的积累没有问题但稍微有点毒食就是死磕悬疑离开这个赛道的电影都不成功所以还真的比较难说米奇 17 号最终的效果会怎样另一方面好莱坞确实也需要一点新力量了不能够只有诺兰 委伦牛瓦只有超音我也是想到了委伦牛瓦
他也是从艺术片导演过渡到好莱坞中等成本的类型片再过渡到顶级大片诺兰和文林刘瓦作为现在好莱坞最厉害的导演这两个人都不是美国人但是一个是加拿大人一个是英国人他们和美国的文化差异肯定要比凤俊浩这个韩国人要来得小所以凤俊浩去好莱坞发展的难度他跨越的文化障碍会更大
反正我们明年就知道答案了到时候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也可以再聊一下他的新片接下去啊我还想从另外一个角度所以说我对风君号的看法
凤俊浩是一个铁杆左派寄生虫出来之后相当于也是在国际上给它验名证身的我记得前几年这个片刚出来的时候国际上的左派有一批人是欢欣鼓舞大体上是欢欣鼓舞吧有一些西方的马克思主义者把凤俊浩称为共产主义者同道中人还有的学者也是引经据典用严格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来分析这部电影我还找了几篇来看了看没有看下去
这个有点胡扯了,凤军号肯定不是共产主义者。当然左派里面也有人对他保持怀疑,比如有人就说,寄生虫里面你到底是说宋康浩一家人是寄生虫,还是李善军演的朴社长一家是寄生虫?肯定是更像前者嘛。对啊,你说穷苦人民是寄生虫,那里的屁股是不是歪了?所以左派阵营里面也有人认为这部电影的屁股歪了。呵呵。
我觉得这种理解怎么说呢其实傅俊浩拍底层塑造底层人民更多的意图是启蒙是希望他们觉醒所以他不会把他们都拍成善良的正面的要不然还启蒙什么呀对不对这和肯洛奇拍底层拍工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觉得他们的区别是什么
肯洛奇电影里的工人永远是那么的高大上乐观坚强幽默正直勇敢地面对生活的一切黑暗是这种特质反过来肯洛奇电影里面的官僚阶级所谓的剥削阶级永远是被塑造成一坨狗屎肯洛奇是认为当一个工人本身就是牛逼的不需要你们启蒙因为肯洛奇自己就是来自工人家庭他的父亲是电工
凤君号的话他其实不会用一种预设的道德立场去处理不同的阶级当然雪国列车和玉子是特殊情况比较例外寄生虫就没有了里面的阶级他是没有一个穷人就是好的富人就是邪恶的这种预设的道德立场他是没有的说回寄生虫啊这部电影不能说是在彻底的质疑资本主义制度
至少他还不如雪国列车的立场坚定雪国列车就提出来要抛弃那辆列车要另起炉灶寄生虫的结尾呢他不仅没有提出什么真正的取代资本主义的理想那个儿子的梦想是要变成有钱人打不过就加入所以肯定不是所有的左派都接受这部电影当然了保守主义者就更痛恨这部电影了这个也是很明显的
诶,这个点我不太同意,地生虫的结尾是揭示了阶级鸿沟的不可跨越,永远存在,而这就是因为资本主义制度本身造成的。对,只要有资本主义就一定有贫富差距,主要是最后儿子的个人奋斗的梦想,从左派的视角来看的话,这个是不是资本主义体制给老百姓开的麻醉药呢?让大家幻想一下。
用鲁迅的话说就是从此作文的奴隶当然了我其实也不赞同无限的往下追问要求电影开药方提供终极答案这个是不切实际的另外啊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在奥斯卡上和寄生虫竞争最激烈的是小丑
某种程度上小丑这部电影是投射了无政府主义的思潮支持小丑的人就觉得他的表达要比寄生虫激进很多结果小丑输了主要是一个态度问题吧寄生虫的结尾是让人觉得没有希望你们都在无意义的抵抗小丑就是必须造反必须革命不用管结局对是有这样的一个区别然后我们发散一下说一下左派导演这个话题
首先,左派导演是一个含义很广的范畴或者说在西方的坐标者里面跟保守主义相对的自由派都可以算是左派它涵盖的面很裹我们看每年入围三大电影节的电影如果从政治坐标来划分的话我估计至少有 70%、80%都可以算广义的左派电影因为大量支持 LGBT 平权的电影性别议题的电影移民题材的电影都是
反资本主义这个议题当然也有不少左派不管怎么定义最最核心的一点就是把平等诉求放在第一位为什么左派那么关心弱势群体就是因为他们是不平等制度的受害者但是资本主义的发展逻辑是天然的要求发展第一竞争第一这就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如果永远是把平等放在第一位资本主义是没有办法运作的
但是比较反讽的是很多反资本主义的电影都是资本主义文化体制这个系统生产出来的当然它就不可能很彻底很极端好莱坞历史上反资本主义的电影也不少啊那么多
但是大多数好莱坞反资本主义的电影都有几个问题首先是他不会从制度的根子上去质疑他可能会反对一些具体的不公正的事情同情被欺压的平民但是很少讨论制度本身而且经常是绕回来变相地承认这个体制维护这个体制像《华尔街之狼》这一类的电影都是很典型的这种情况
还有约翰福特他是拍过不少同情劳工阶层的电影但福特肯定不是一个反资本主义的人青山脆骨这种电影他的立场是很复杂暧昧的
另外呢是因为好莱坞电影的类型片特质资本主义资产阶级经常是被人格化了用一个道德败坏的反派作为资本主义的替身这个当然是问题很大的马克思有一句原话大概就是说社会不是由具体的单个人组成的而是社会关系的综合
当这些电影用一个个具体的坏人反派来代表资本主义的时候好像就暗含这么一层一丝消灭这个反派那问题就解决了至少在电影的结尾解决了在这个层面来说凤骏浩是超越了绝大多数好莱坞电影的
《寄生虫》这部电影里面代表资本主义的不再是某个具体的反派朴社长绝对不是资本主义的化身代表资本主义的是肉眼看不见的社会关系、社会层级
你说的好莱坞的这些问题一个是好莱坞本身是被华尔街控制的另一个是和美国这个国家的社会政治情况有关就是我们说的这些反资本主义的各种理论各种主张至少是二战以后的美国他们基本都被控制在学院知识分子圈子里的整个社会是不受到影响的
社会面的话我就想到乔姆斯基算不算一个在社会上影响力比较大的反资本主义的学者对对对乔姆斯基是美国头号反美斗士但乔姆斯基也被揭发过很多搞笑的事情比方说他为了不交遗产税就给儿子搞信托什么的别人就问他了你不是痛恨资本主义吗他说这是我亲儿子呀
实际上美国就是全世界最资本主义的国家对于平等的诉求美国比欧洲差很远就说特朗普吧他公开说了那么多攻击亚裔的话这个事情要是发生在欧洲他早就被批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就是法西斯嘛
实际上战后 50 年代的法国、意大利这种西欧资本主义民主现任国家共产党的势力是非常强大的如果不是因为马歇尔援助计划的存在他们是相当有可能通过合法选举上台的这就说明他们的主张在社会上的影响力至少有相当部分民众是认同的
很多时候欧洲比美国要更左一些我在说回凤俊浩另外一点是我觉得说凤俊浩赞同社会主义或许没有问题前面也说了他支持的韩国政党是一个民主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这里的社会主义肯定不是那种狭义的苏联式社会主义
因為反對資本主義或者說反對資本主義這個體系的一部分東西是西方很多左派的基本盤但是這個不一定代表他們同意徹底推翻資本主義和民主架構更不代表他們贊同用蘇聯式的社會主義來取代很簡單啊,如果鳳君號左到那種程度他根本就不會去好萊塢工作不會拍米奇 17 號這樣的大片這是我對鳳君號作為一個左派的理解
这么说吧差不多 1968 年以后也就是苏联的事情被揭露出来还有法国五月风暴结束以后西方的左派知识分子批资本主义虽然还是主流但真正支持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已经很少了像阿拉巴迪乌这样的学者是非常非常个别的
德勒兹批资本主义也很厉害他认为二十世纪有三大毒瘤消费主义官僚主义法西斯主义这里面说的消费主义主要就是指美式资本主义但德勒兹也没有说我支持社会主义电影导演里面用电影来表达社会主义理想肯定是当年的社会主义阵营国家最多的成就最突出的还是爱森斯坦维尔托夫他们西方国家也有几个
我知道你说的是 60 年代的帕索里尼戈德尔他们吧他们是揭批自文主义比较深刻我觉得这里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点就是你们以为搞了民主宪政搞了代议制就天下太平了吗就像福山说的历史终结了吗并不是的帕索里尼的萨罗索多玛 120 天这个电影很多人都以为这个电影是揭批法西斯政权的
但帕索林的本意其实是针对消费社会的因为在他看来现在已经到来的这个消费社会和法西斯政权统治下的极权社会没有什么不同个人在这个社会里面并没有多少选择一切都是广告商都是被霸权资本控制的媒介代替你做的选择你还以为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这是最恐怖最可怕的地方
这个就是杨德昌马匠里面的那句话,没有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我们去告诉他。而且青梅竹马里面,柯一正还说了一句很著名的台词,这些房子为什么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对啊,不是民主化了,全球化了吗?全球化难道就是全球都一个样子,这还叫什么民主自由吗?民主自由不是应该多样化的吗?
帕索里尼在萨罗里面用了一个极端的隐喻吃大便他认为消费社会就是吃自己拉出来的东西无限循环我觉得作为左派知识分子这种立场的批判是非常深刻的就是对当下的社会永远摆出一种发现问题批判问题的立场永远不和当权者和既得利益者为伍一说到帕索里尼你又可以发挥了
对啊毕竟他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也最熟悉的导演之一所以这个问题如果回到中国的语境当中会非常清楚如果你自认为自己是左派知识分子或者左派艺术家你做到了这一点没有我觉得凤军号在韩国的社会语境当中是做到了你这个问题真的是没有办法回答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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