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疑惑东北的老百姓如何跟传教士相处，直到我在巴黎发现了这几封中文书信｜李纪 一席
一席
Deep Dive
为什么杜家庄的村民会给远在欧洲的神父写信？
杜家庄的村民，尤其是杜家的女孩们，给远在欧洲的神父写信是因为她们与神父建立了深厚的情感联系。她们在信中表达了对神父的思念和关心，尤其是当神父生病时，她们恳求他早日回到杜家庄。这些信件反映了她们对神父的依赖和信任，同时也展示了她们通过宗教信仰获得的新身份和世界。
杜家庄的女孩们是如何学会读写的？
杜家庄的女孩们通过教会学习读写。她们被称为“守贞女”，即因信仰天主教而发誓不结婚的女性。教会为她们提供了教育机会，使她们能够学习读写，这在当时中国农村是非常罕见的。她们的学习内容可能包括经书和《要理问答》，这些书籍帮助她们掌握了基本的读写能力。
高德神父在东北的生活是怎样的？
高德神父在东北生活了半个世纪，其中27年在杜家庄。他记录了大量的东北农村生活场景，留下了233封家书和100多幅描绘东北生活的图画。他不仅与村民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关系，还通过音乐和信仰影响了当地人的生活。他的家书中充满了对日常生活的细致观察，展现了东北农村的鲜活面貌。
高德神父是如何记录东北方言的？
高德神父通过雇佣村里的年轻人李永诚作为速记员，记录了大量东北方言的对话。李永诚在听到村民的对话时，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这些对话后来被整理成《说中文：杜家庄的纪念》，共13册，记录了9921条用法语拼音拼写的东北方言对话。这些记录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语言和文化资料。
杜家庄的教堂在历史上经历了哪些变化？
杜家庄的教堂在1900年义和团运动中被损毁，后来重建了一个更加宏大的教堂。1900年前后的教堂照片显示它是一座简单的建筑，而1935年的照片则展示了重建后的教堂，规模更大，结构更为复杂。教堂的重建反映了杜家庄村民对信仰的坚持和教会在当地的影响力。
杜家庄的村民是如何与法国传教士相处的？
杜家庄的村民与法国传教士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关系。传教士不仅为村民提供宗教指导，还通过教育和音乐影响了他们的生活。村民们对传教士的依赖和信任体现在他们给传教士写信表达思念和关心。传教士也通过记录村民的日常生活和方言，深入了解了当地的文化和习俗。
高德神父的死亡是如何发生的？
1948年6月，高德神父在海城被一位名叫杨德山的村民杀害。杨德山因饥饿入室盗窃，被发现后失手杀害了高德神父和照顾他的老修女。这一事件被记录在当年的《东北日报》上，但报道中并未详细介绍高德神父的背景和他在东北的生活。这一悲剧为高德神父的东北故事画上了突然的句号。
杜家庄的村民是如何通过信仰改变生活的？
杜家庄的村民通过信仰天主教获得了新的身份和世界。他们学会了读写，尤其是女性通过成为“守贞女”获得了教育机会。信仰还为他们提供了精神支持，尤其是在动荡的时期。村民们通过教会与外界建立了联系，信仰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影响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
- 在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馆发现了三封来自东北杜家庄女孩的中文书信。
- 书信内容情感真挚，反映了晚清时期普通民众的生活状态。
- 信件中出现了“小神女”的称呼，暗示了信件作者与天主教的关系。
Shownotes Transcript
李纪，香港大学现代语言文化学院副教授。
读到高神父的这些记录，我常常会有一种抽离感。在我们的主流叙述中，20世纪上半叶，东北和整个中国社会正在经历不断的战乱和动荡，人们焦虑不安，到处都有死亡、瘟疫、土匪肆虐、政权更迭。可是在高神父的家书中，他的情绪是平稳的，日常生活仍在继续。
2004年，李纪在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馆搜集资料时，在卷帙浩繁的法文、拉丁文档案中，偶然发现了三封中文书信。写信的三个女孩姓杜，来自东北一个名叫杜家庄的村子。其中一封提到收信人为“林神父”，另一封则记录了写信的日期，“救世一千八百七十一年五月初一日”，此时正值清朝的同治十年。
在信中，她们自称“小神女”，情真意切地祈求林神父早日回到杜家庄。这引起了李纪的好奇，这些中国的底层女性是怎样学会读写的？她们为什么要给远在欧洲的神父写信？
从发现杜氏书信起，此后十余年间，李纪不断寻访档案，其中最大的收获是高德神父的手稿。1899年，23岁的高德来到中国，在东北生活了半个世纪，直到1948年死于海城。在他留下的手稿中，有233封写于杜家庄的家书，还有十三册村民日常对话记录，以及一百余幅在家书中随手绘制的乡村生活图景。
这些珍贵的手稿呈现了一个立体的历史现场，里面不仅有文字、图画，甚至还可以听到声音，让我们看到冻土之下，一个鲜活的、深沉的、复杂的，也是世界的东北。
【时间轴】
00:09 发现杜家书信：新的名字给了她们新的身份，也为她们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08:35 寻访杜家庄
13:09 神父的家书：用法语拼音拼写的东北方言
19:30 高神父的东北生活：看到东北这片冻土之下，一个更为鲜活的、深沉的、复杂的，也是世界的东北
👇李纪老师第一次到访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馆（一座17世纪的修道院）时拍的照片
👇几封中文书写的书信。发黄的毛边纸被小心地折起来，展开后有半米长，信件的内容是从右向左用笔墨竖行书写的。
👇杜家庄这样一个小村庄在中国的地图上是很难找到的，没想到在19世纪一张教会的地图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在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档案中还保存了杜家庄教堂的照片，一张是1900年前后的杜家庄教堂，一张是1935年左右。1900年的教堂在义和团运动中被损毁了，后来重建了一个更加宏大的教堂。
👇巴外方所存的一张中国守贞女的照片，这两个女性手里拿着书，对于当时中国的女性来说，这是很特别的，她们拿的可能是经书或者《要理问答》。
👇“杜家的后人里最有趣的是这位杜奶奶，我早在第一次到访杜家庄的时候，就听村里的杜家人跟我提起过她。这张照片是2012年10月我去台湾拜访她的时候拍的。杜奶奶在门口迎接我，还给我包了饺子，说这是她家乡的味道。杜奶奶告诉我，她出生在1934年，1948年时她14岁，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可是她不想结婚。在当时不结婚只有一条出路，就是跟姑奶奶们一样。所以杜奶奶离开了杜家庄，来到了沈阳，进了一个修会。1948年东北解放，法国神父说我们得走，杜奶奶和其他的小姑娘一起，跟着神父辗转几个城市，最后在台中定居。”
👇巴外方还存有一组文献叫作《说中文：杜家庄的纪念》，一共有13册，像笔记本一样，上面记录了用法语拼音拼写的东北方言。
👇高德神父1876年出生在法国西北部瑟堡的一个天主教商人家庭，他1899年从马赛上船来到中国，一直到1948年去世，他在中国东北生活了整整半个世纪，其中在杜家庄生活了27年。他一生留下了将近700封家书，其中有600多封写于东北，有233封就写于杜家庄。家书中还有100多幅他描绘的东北农村生活的场景。（图为高德神父与弟弟）
👇高神父的东北生活，更多照片可前往一席公众号或app观看原演讲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