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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5 #和罗新聊天 如何成为一个旅行作家?

202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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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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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
罗新
Topics
@许知远 :就罗老师去年那本书,漫长的余生,一个百味公里的故事。还有就是这一年您还有一本作品叫从大都到上都也是一个旅行作品,那本书是特别受欢迎的。我读过那本书,也读这本书,觉得你一下子好像一个变声一样,从一个历史学家变成一个随时随地特别敏感的,随时去观察,然后去倾听的一个这么一个作家。这个过程您是经过一个自己的训练,还是一个自然而然一个转向? @罗新 :我想说你从文字上看你做得出这个印象,那一定是被文字本身所欺骗。我想我还是一个做专业研究的人。虽然我现在在专业研究上付出的时间专注度可能不如以前,因为居然有时间去写这种东西,当然就算有一点点玩物丧志,只是每个人都有一点点年轻时候的梦想。我跟你一样都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是吧?对,当然我们当年也都是文学青年,都还有过文学梦。因此到了一定的年龄,总觉得有时候还要补偿一下一样,所以会抽时间写过从大都到上都在写从大都到上都之前已经写过几篇游记,都是尝试性的。在那之后又又写了这么几篇,所以合在一起就出这么一本,像这个旅行作品集一样的这么一本月亮照的阿姆河上。 @庄秋水 :但是如果你仔细的读,我觉得就是我作为一个历史学的专业工作者,即使是在写这种看起来有点很不专业的这种作品的时候,也还是有我自己的特色。这个特色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缺点,就是作为一个文学写作来说,这是不可克服的缺点。我没有那样的想象力的那种能力,但是我有自己的专业知识的这个背景。所以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发挥我这方面的长处,避免那些短处,写出有自己特色的东西来。所以我所有这些像是游记一样的作品,也都每天都关注一个其实是史学问题,关注一个乃至更多的史学问题,只是用更轻松一点的,在我的同行看来会是不够严肃的文字来表达。但是我想那个关怀本身是严肃的,还是有学术性的对。 罗新:尤其是我刚才提到月亮照在阿姆河上那一篇,我就读者有点吃力。就是因为我确实没有中亚的这个历史背景。然后首先是大量的这种民,还有就是他们之间这种非常复杂的关系,就像您刚刚才说的,虽然你写的是游记,但是一个历史学的这个背景一直是若隐若现。甚至有时候我感觉历史成为一个主角,现场反而退居背后的感觉。您这种也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还是说您在写作的时候是经过思考的。 庄秋水:我还是很认真的想了些什么。我想这个文集里面只有一篇是不知道要写什么,就动了笔,然后很仓皇的结束。其实没有什么内容,就是写伊朗那一篇,没有历史内容,没有任何实际内容,就是一个情感表达,就是高兴就是去了一趟。 罗新:就是我一直很想去伊朗,然后我终于来了,我在这里感受非常的好。 庄秋水:对,如果不写一篇就好像对不起去了一趟。只有这一篇是这样的,而其他的的确都是有目的的,每一篇都是有关注某一个具体问题的确的。我刚才说的是我要发挥我的长处。我的长处是关于过去,我的短处是关于现实。我最近还跟别人说,就是我觉得我这个短处无法克服了。如果我说年轻的时候我还有这方面的潜能,那几十年的学术训练把这个潜能给压得更深了也挖掘不出来了。那就是跟现实发生更直接的关联,跟现在的人发生直接的关联,这个我知道我做不到了。比如说我同样跟别人一块儿去旅行,我就注意到别人对现实的感受力要远远好于我。我感受不到跟现在的活人打交道远不如我跟书本上的死人打交道来得轻松。 罗新:这个也不一定是我天生的缺点,是我几十年的人生职业生涯造成的一个缺点。有这个缺点是没有办法的。我的一个刚刚去世的好朋友,我们我的师兄胡宝国老师他说过一句话。他说人的短处是不能补上的,弥补不了。我们只能拼命地发挥自己的长处。把长处发挥到一定的时候,你就有了自己的特色。我想我也是这样,我的长处就是读过点历史书,有过一些历史的关心关怀的问题。比如说我写那个复活节岛,我的重心就放在复活节岛上的那个自然环境,人们的学术上怎么讨论,为什么这个环境会发生这么剧烈的变化?这是我的长处,这也是我的关怀,我就把这个发挥到极致就好了。 庄秋水:您的是这些文章里边也写到很多您碰到的一些人,碰到一些专家,还是一些普通人当地生活的人,你会跟他们聊天,会把一些他们说的话记下来。那我很想知道您这个是当时你怎么处理,你是拿本记,录音,还是或者是回去之后当天就会把它写下来。 罗新:以前我是晚上写,我去年和今年陪美国的保罗走路,观察他怎么办。他是随手记。我后来觉得这个办法好,他比我还大一岁。就是到这个岁数了,无论你有多么努力,你这个记忆力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现在觉得很有趣的一个事儿,转眼不知道是什么了,所以当场记是看来是必要的。所以我也学他就准备好多本子。我包里总有一些小本子,随手搁在小兜里,拿在手上有什么好玩的就记下来。一句话、一个景色。 庄秋水:一个念头或者一个感受。 罗新:就把它记下来,晚上再整理或者回头再看。 庄秋水:对,这个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一个技能。我今天想聊的一个主题就是旅行作家。所以就相当于罗老师给大家提供一个技能训练。对于这个写东西的人来说,旅行者的身份和旅行叙述者的身有时候是不是重合的。有些你的技术下来的东西,可能是经过时间的发酵,又增加了一些背景,还增加了一些个人的感受。是罗老师如果一个年轻人他想当个旅行作家,你会给他一些什么样的建议呢? 罗新:我年轻的时候,如果我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门类叫旅行写作、旅行文学的话,我很有可能不学历史。我很有可能真的是我那个时候以为文学只有两条路,写诗和写小说。我以为只有这样才是。我觉得我们在北大受的训练就是这样。写诗那是靠天分,我根本从头就没有写小说,我是到了二十五六岁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就意味着十多年的梦想的崩塌。当然就义无反顾就做别的事儿,做的也很彻底? 庄秋水:学历史很认真的去学去了。但如果我我现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读过,我后来读到的这些非常经典的西方的这些旅行文学的话。我可能那个时候你去做这样一个,就像今天我们知道的什么刘子超、杨潇什么这么一批小伙子他们做的事儿。我想我在我那个年代也是有条件自己去往那个方向发展的那一般朋友就会问了,中国有自己的旅行的文学的传统,你为什么没有走到那条路上?为什么没有读到那些呢?当然读到了现在我们在说的旅行文学跟传统的,甚至包括欧洲的那些传统旅行文学是不一样的。 罗新:现在的旅行文学是一种自觉的旅行文学。什么叫自觉呢?就是说我去那个地方是为了写作。过去写作是因为我去了那个地方。大唐西域记是因为他有了那个经历之后,他记一下继承了这么一个好像不可超越的一个作品。 庄秋水: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说,我去是为了写这么一本书,他不会的。可是今天的旅行文学的确它有一种目的先行的。我为了写这个书,我去从哪里到哪里,或者专门去什么地方,我是为了写这么一本书,这就叫现代的自觉的写作。旅行文学的写作是有这个味道的。我当然当年没有这个意识,现在有这意识已经晚了。 罗新:也不晚一点都不晚。 庄秋水:如果现在的当然像我写从大都到上都,那就是抱着写作的目的去写的。当然这些小篇目的都是顺便的那那那的确不是为了写作去旅行的。但是你要写大的那恐怕得有目的先有目的,这样你才能够做有计划的做研究,做那些笔记,然后整理笔记,以及在旅行当中有意识地去寻找什么,那些都是为了写作的这说起来好像有一点显得那个目的先行。 罗新:像一个项目一样去。 庄秋水:对,其实旅行文学有点这个味道,就是现代旅行写作就是这个味道的。如果现在年轻朋友有有这个愿望,想在这方面发展的话,那就应该想到自己,时时提醒自己,自己是一个写作者。因为要写作才去旅行,因此这个旅行就必须完成,而且必须艰难。不能够想的是我住五星级酒店,我坐飞机,我到哪里吃好喝好。那样你写的东西不会有意思,不会有深度,你一定得走。与普通旅游者不可能走的路,不可能到的地方,你要去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你要看的是比别人要深得多。因为一个好的旅行作品必须是能够看,能够提供崭新的信息,就像学术文章一样,你必须要有新意,必须要有提供崭新的思想和信息。因此这对旅行的要求是很高的,就是你得选择那个有难度的旅行,你不能够选择说我去一趟南京路写一篇东西,不是的,你得去上海那些人们不去的地方,写一个关于上爱情故事,那才成为有价值的写作。总之要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要吃很多苦。 罗新:这一篇真的是偶然的。这是我计划外的工作,就是因为我2019年,整个夏天大概有将近三个月2个多月的时间。我在印第安纳大学,印第安纳大学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是因为我早在2009年就第一次到印第安纳大学,在那儿待过半年多时间,后来几乎每年都去。因为印第安纳大学有一个很有名的系中亚欧亚研究系,又可以说就叫内亚研究系,所以是一个跟内亚研究有关系的那就跟我关心的专业话题有非常直接的关系,所以我们跟这个系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我下周就要去土耳其参加一个跟他们合作的一个workshop。因此我对应加大大学是熟悉的,因为我每年都去。 庄秋水:但是的确我不知道丁伟良是这个学校的。我是偶然读到的。有一天我在读什么书,读到说丁伟良是毕业于印第安纳大学,是印加大人。我说这个怎么回事?我在这儿待这么多长时间都没有注意这一点。我就说趁着我在印加纳大学待的这个暑假,我找个时间,而恰好也有一点点时间,就是在我做完我手上必做的工作有那么一两周我才回北京,大概还不到两周。但是有十二三天我说这个时间我用来干嘛呢?就用来做看看跟丁伟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在这儿。 罗新:我那时候还不了解这些丁伟良的历史,当然我已经读到了好些人写丁伟良在中国的东西,但是对丁伟良的早期的东西不太了解。我说能不能发掘一些人们不了解的,再加上丁伟良说起来算是北大的创建人之一。有的人认为他就是第一个校长,对,有人认为他不能算校长,算教务长,但不管他算什么,他对北京大学就是京师大学堂的出现是出了大力的。 庄秋水:我作为一个北大的学生和老师,也有责任去了解自己学校的历史哈那我就说我看看有没有有趣的材料。等我有这个心理,有这个想法之后,我就意识到我作为一个学者的学术训练的缺陷在哪。就是我长期是研究中古史的,中国史的材料不是在地里埋着的,就是在书本上。 罗新:我从来不去档案馆,就没见过档案。虽然说这个历史学现在档案研究多么重要,那都是说给别的专业,说给别的研究方向听的。因为我自己这个研究方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我一想突然意识到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学习的机会。是因为我自己就没做过这种事儿,何况还是在国外的档案。所以我就从这个印第安纳大学档案馆开始,他给我这些档案,我就一点一点的读。但是关于这个定位,梁的答案是很有限的。另外我也发现我没有能力读那个手写体的那些英文的19世纪后期的那些信件什么。 庄秋水:那些太龙飞凤舞,根本就是认不出来,只能认出一些单词来。 罗新:但是对我来说又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因为我有过这种经历,就是我当年去整理过三国时代出现的孙吴政权的那个竹简。最初读那个简的时候也是什么都读不出来。我的那个算是我们那个小组的,就是带着我做的那个王素老师,他读那些简单认字,我就怀疑他在瞎写。我说这没字,你怎么写出这么多字来?他说你仔细看,慢慢就会看出有字来。当然我也经过几周的这种魔力,慢慢就能够工作了。所以我就想也许这个东西看多了也会认识,所以我也就努力的在这认认认。我后来特别高兴的是我基本上拿到一封信就能把它读下来,特别是能读他他晚年最后的现在知道的最后的两封信。这两封信是在他的出生地那个历史学会里边收藏,这两封信没有人利用过。 庄秋水:因为像丁伟良的材料我也读过很多,包括像您说的那个科饶富,他的这个博士论文,英文的我也读过,但是那两封信我真的是。 罗新:从来没有过。如果我没有去那个county的历史学会的话,他们是不会给我看到这两封信的。他们拿出来之后我也很吃惊,而且是原件,所以我真是吓了一跳。还有这样的东西。 庄秋水:我比你早一年去,我就偷了个懒。当时有别的事情,然后就没有去这个地方,就没有看到这两份。他最后1914 1916年两就特别重要的两封信。 罗新:所以还是应该到现场。对。 庄秋水:我当时就是在那个档案馆看到当时丁美良和他哥哥孟子元他们去到宁波之后,就给他们家里的写的信,就是介绍他们去了中国传教的这么一些情况什么的你应该看到那些信。 罗新:对,那些信我都读到了,那其实也读的也蛮感人的。 庄秋水:对,你想在19世纪的时候,只是一封信大概要走三个半月,而且经常中间会有一些丢失什么的。所以罗老师您最激动人心的那个时刻,就是说您在他的故乡找到了那两份最后的。 罗新:对我相信是这样,因为我在这之前已经读过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东西。做我的调查工作在这之前都做完了,他们说等到时候我们通知你,你才能来,一直没有给我这个邮件说准备好了。我就干脆给他写了一封邮件,说我说我不管你们准备怎么,因为我在这儿的时间有限,我过两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我就必须要明天来,所以我就直接去了。去了之后人家也相当负责任,知道我要去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所以我一个一个的打开看,多半都是我有的,或者我已经看到过的,也倒没有什么。突然看到这两个我吓一跳,我就意识到他们这是他们新收集的过去的,包括科饶福去做调查,包括香港的老师去做调查,他们都没有看到这个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收到这个。这个是他们是从丁伟良的亲戚后代家里人家捐出来的,是不久前捐出来的,所以前人是看不到的。 庄秋水:的这是一个新史料。 罗新:的对对我看了之后还挺激动,何况是他晚年去世之前写的信,显然那个手已经没有那么稳定了,都晃晃悠悠的要读下来也很难。 罗新:虽然他自己非常强调自己作为传教士的这个身份,甚至在他最后的一封信,给他的那个侄孙女儿写的信里面都强调说我要对老死沙场,对吧?对,他说的沙场就是指的是给上帝战斗的地方,那就是传教的意义。在这个意义上说的,但是我作为一个当代的一个中国人,回过头来看,他觉得他在中国做出的伟大贡献,当然传教也是一个贡献。但是更大的贡献其实是科学和普及国际知识,或者叫国际法知识。就是让中国人意识到中国是世界各国中间的一个国家,我们可以跟别的国家在同样的规则下相处。所以这是他努力在介绍的一些国际法知识,是介绍给中国国际法体系做那么复杂的翻译,以及做了好多的科学的普及。 庄秋水:觉得这些不管他心目中做这些工作的意义在什么地方。比如说认为中国是一个落后野蛮的国家,把它变成一个现代国家。无论他是怎么认识这个的,这个没有关系的。就是他主观上怎么看待中国,但是客观上我们觉得中国能够进入一个现代世界,那他是做了一份他的工作的。当然是很多人做工作,那不只是外国人,还有许多中国人更重要的努力。但是他做了贡献,我们不应该忘记这一点,不管他心里怎么看,甚至不管他在受到某些磋商的时候怎么看待中国。 罗新:比如说在义和团之后,他曾经一下子对中国产生了深深的失望,甚至产生了那些否定性的想法。但这都是暂时的。从他后来的表现来看,从他愿意死在中国来看,他是爱中国的对。 庄秋水:就您刚才提到的那封信里边,他说谢绝再度重洋,我将埋骨战场。就是说他就是我这是要死在中国的,不再回去了。您刚才说到还另外一封信里边也提到一个,其实他对自己的一生也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他说64年来,我操劳于把十字架种植在中国人心里。我的努力虽不能说是尽付东流。但中国官员似乎更欣赏我引进国际法的工作。作为一个传教士来说,他的成就可能没有很有限的,没有他一开始期望的。 罗新:那么对我,我想那些不只是他,应该说从明代以来各种基督教教派的人试图来把基督教传入中国。这种努力做了很多,他们多数人都在某个时刻会很失望,觉得自己白白的付出了那么多。如果只是从传教的意义上,这个付出获得那个回报的确是比较低的对,有时候他们自己甚至看不到有任何回报,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荒废了一生。但是从历史回过头来看,这些工作都是有意义的,不是没有意义的。在不同的方面,在不同的地方都是很很了不起的对。 庄秋水:这个就是你引用别人说的话,就是说所谓历史的浩荡的力量,像丁伟良,他曾经是中美两国非常知名非常重要的人物,可是他去世100年,我们像北大的这些学生,我之前我真不知道他跟北大有什么关系。然后我当时去到印第安纳大学档案馆,跟他们说这事儿的时候,他们也很吃惊。他觉得原来丁伟良他们的校友丁伟良曾经跟北大有这么深切的关系。因为他们的校长刚刚要去访问,他早知道应该把这个信息告诉校长,这样不就是两个学校之间的关系就拉近了吗?他不管在中国还是在美国,他其实已经有点销声匿迹了。 罗新:对这一点的确关心的人太少。所以我写了这个文章之后,居然也有印第安纳的校友读到印第安纳在北京有一个office,这个office还把我叫去过一趟。他们说他们把这个事情报告给校方,说应该重视丁伟良还说要把我的文章翻译成英文。我说我的文章里面大部分都是从英文翻译成中文的,再翻译过去意义不太大。但是的确关于丁伟良和北大之间的这个联系,使得这两个学校的人重视。 庄秋水:对他们的杰出校友被他们遗忘了。其实丁伟男很有意思,他也是个旅行作家。也可以这么说,因为丁伟良在1850年到宁波之后,您书里面也写到,他就去到周围去旅行,然后还碰到了很多危险,比如碰到海盗什么的。后来他就北上到北京之后,他还去河南很多地方都去旅行。他也爱写,也写了很多文字,也是一个您说的这种旅行作家。 罗新:对,他是真是有意识的写作。这个人爱写作就。 庄秋水:非常可惜的。就是说他在去世前的时候,他本来是应该是名捕说合作一起来写他的传记。他应该给了很多的照片,一些文章档案资料给您。但是后来这些丢失了。这也就是说为什么说丁伟良的照片非常的少。 罗新:他照片给了明恩溥。对,明恩朴明恩溥给他写了一篇文章。 庄秋水:写了一篇文章很短。对,本来说要写一个他的传记的。 罗新:那真是太可惜了。 罗新:而且他们也参与传教,他们在传教中相当重要。因为在传教过程当中,其实女性信众比例最高,甚至更主动,是最容易打开的门。因此传教士的妻子发挥的作用更大对。 庄秋水:丁伟良的妻子,我记得他是在宁波也还有办女校,然后他也比较早的吸收了一批女性信徒,可能都是那种奴婢或者是头昏者备受压迫的那些女性。然后他们去学习圣经,然后入教。 罗新:这就是在他们的传教生活当中,女性更重要。但是就像在正史里边写作一样,慢慢的女性就退出历史叙述了,就好像是被排除了。所以传教史写女性的写的很少。虽然在传教史的资料里面,女性的资料并不少,都会提到他们的妻子跟着他们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可是等到写传教史的时候,你就看到女性不见了,就被排除了。这正向在我们的历史资料里面,女性也并不少,还是有很多的。可是变成24史的时候,这些女性就被消除掉了。我就意识到这个历史叙述是一致的,因为这个社会是一个男权社会,所以女性自然而然的就会被消除掉。 庄秋水:事实上他们也是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罗新:他们在现实中一定做的事情比记录下的还要多比他们留下来的资料还要多得多。但是记录下来这些资料里边,这些连这些都会从后来的历史中消失掉,这些才是最让人震动的。所以我觉得这也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意识到,不只是在中国的历史里面,女性会被制度性的把它排除到一边。而且在基督教传教这样一个在我们看来是有一定现代色彩,有一定近代色彩的文化事件、文化活动中,也存在同样的性别问题。这也是让我感到震动的对。 庄秋水:所以我特别感动就是说您注意到了这一点,就是绝大部分人不会注意到这个背后性别的制度性的这种困境。 罗新:那时候我因为刚刚构思完毕王中儿,所以对这个事情是敏感的。 庄秋水:对,明白了。就是您就意识到像王中尔那样的女性,她在历史上是一个失语者,从而也就看到了更多的失语者。那您的下一步的旅行作品有没有像从大都到上都那样的构思,就是说有一个主题性的去旅行,然后写一部书。 罗新:我现在没有我写东西,就像我做学术研究一样,我有一点点不喜欢老重复一个做法。比如说我这个文章讨论这个问题,这个写法我熟悉了,我可以再写一个这样的我一般不太愿意重复。如果我能够有新的idea的话,新的某种表达方式,某种形式或者文章的构造方式,写作的构造方式,我会愿意再尝试。我想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因为我现在想到的一个长期的研究是关于长城。长城研究可以把它写成一个旅行作品。我的做法就是去走那些长城,我已经走了好好多,在国内还没有完成了,走了10分之1的部分,我已经把伊朗长城走过了,我还想把英国的长城也走一下,去消化一下之前的考古学家们、历史学家们所做的这些工作。在中国也一样,然后想写出一个自己跟长城之间的故事。 庄秋水:好期待。大概十几年前我就知道北京有一个组织,他们就是要走遍所有的长城。然后他找了很多的长城的一些地方的老照片,然后在新的地方自己去拍一张照片,做这种对比,也还蛮有意思的,好像叫长城小站还是什么,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罗老师我就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一次,如果再选的话,你会从事什么样的职业?然后我就加个限定条件,历史学家厨卫。 罗新:这样把我的路都堵死了。我想我如果让我重来看在什么,如果在我当年那样一个成长的时代环境下,那文学一定是还是最有吸引力的,成为一个作家一定还会是最大的梦想。我是在文革后期成长起来,首先是能读到那个时候经过政府批准的鼓励大家读的什么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这些。另一方面也开始读到一些小说,就是现代小说。我想这双重意义的这种作品的阅读,还是会把我最后推向热爱文学,特别是经过了文革后期的那种文学,发挥那么伟大的作用,可以说是推种时代。 庄秋水:前进的一种人性苏醒的力量。 罗新:对,就是能够我觉得是最有力量的推动时代变化的力量。文学在那个时候发挥这个作用。今天我们说文学好像就变成了一个娱乐工具,但是在当年比较重要的多,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就容易有一种对文学的那种极高的理想主义的那种崇尚。这样的话就会觉得自己如果走上这条路还是很好的。

Deep Dive

Chapters
历史学家罗新老师在节目中分享了他独特的旅行写作风格,将历史学背景与旅行作家身份相结合,关注史学问题,并用轻松的文学表达探讨严肃的学术话题。他认为自己的长处在于关注过去,短处在于关注现实,并选择将长处发挥到极致。
  • 罗新的旅行写作风格独特,结合历史学背景与旅行作家身份
  • 他擅长将严肃的学术话题用轻松的文学表达
  • 他认为自己的长处是关注过去,短处是关注现实

Shownotes Transcript

“我的长处是关于过去,我的短处是关于现实”,把旅行作家的身份和专业历史学的背景相结合,在游记中关注一个乃至更多的史学问题,用轻松的文学表达来探讨关怀严肃的学术性历史话题,北大中文系出身的罗新把自身关注过去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形成了自身的旅行写作特色。

本期节目中分享了罗新在印第安纳追寻丁韪良的写作过程。旅行中,罗新先生看了很多的论文研究,在印第安纳大学惊喜地发现了新史料。

年轻朋友想成为旅行作家,应该时时提醒自己是一个写作者。因为要写作才去旅行,因此必须选择有难度的旅行,且必须完成。因为一个好的旅行作品必须要提供崭新的信息,就像学术文章必须要有新意一样。

02:45 我的长处是关于过去,我的短处是关于现实

06:31 旅途中遇见的好玩的事随手记

07:37 现在的旅行文学是自觉的,是目的先行的

10:46 现代旅行写作得选择有难度的旅行

12:24 在印第安纳追寻丁韪良的写作过程

16:44 新史料发现:两封丁韪良去世前写的信

19:23 关于丁韪良的身份定义和贡献

23:12 丁韪良与北京大学之间的联系

24:28 丁韪良也是个旅行作家

25:33 那些传教士的妻子在传教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28:33 下一部旅行作品想写与长城有关的故事

30:02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会选择从事什么样的职业?

31:29 【片尾曲】崔健 - 假行僧

-谈话中提到的公众人物/群体

胡宝国(1957-2023),历史学家。研究方向为秦汉魏晋南北朝史。

刘子超,作家。作品有《午夜降临前抵达》《沿着季风的方向》《失落的卫星》等。

杨潇,作家。著有《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等。

丁韪良(1827-1916),美国基督教长老会传教士。

孟子元,丁韪良的哥哥,与丁韪良来华传教。

王素(1953-),故宫博物院研究员。现任北京大学、首都师范大学兼职教授。

明恩浦(1845-1932) ,基督教公理会来华传教士。

玛丽·玛格丽特·莫宁(1891-1950),美国女性传教士。

王钟儿,北魏宫女,三十岁时由于战乱而被掳掠到北魏沦为奴婢,后来又出家为尼。

|本期音乐|(按照播放顺序)

Yo Yo Ma & The Silk Road Ensemble - Sing Me Home

崔健 - 假行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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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历史学人」|

出品方:单向街基金会 历史学人

制作人:庄秋水

编辑:白水

后期:Bitcheese Brew

协调:邓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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