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王家卫拍片为什么必须慢？兼谈他如何重造梁朝伟张震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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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 阿吴， 欢迎 收听 电影 巨变 five minutes。 这是 电影 巨变 专属 的 短 节目 频道， 我 和 老马 会 在这里 做 一些 短小 的 分享。 今天 我想 和 大家 来 聊 一下 王家卫 拍片 速度慢 这个 话题。 为什么 这么 慢？ 我 现在 是 觉得 王家卫 可能 可能 真的 是 电影史 上 拍片 速度 最慢 的 一位 导演 了。 我真的 想不出 有 第二个 导演 像 他 这么 夸张 的。 有的 导演 是 个别 电影 比较慢， 像是 科波拉 当年 拍 现代启示录 搞 了 三年， 对不对？ 因为 当时 的 菲律宾 的 拍摄 现场 失控 了， 变成 了 一场 地狱 般的 灾难， 搞得 跟 美国 打 越战 一样 了。

詹姆斯卡梅隆 阿凡达 也 搞 了 很久， 这个 电影 也 比较 特殊， 它是 涉及到 技术 实验， 三 弟 的 技术 实验 剧本 开发 过程 也 比较慢。 因为 电影 制作 成本 非常 高。 这个 阿凡达 系列， 所以 他 就 比较 谨慎， 搞 那么 久 也可以 理解。

还有 像是 安东尼奥尼， 这是 王家卫 也 非常 崇敬 的 一位 导演， 还 合作 过 安东尼奥尼 拍摄 电影。 基本上 很多 电影 也是 一 拍 就是 一年， 很慢。 因为 安东尼奥尼 是 每天 只 拍 2到3个 镜头， 精雕细琢。 而且 它是 按照 剧本 瞬时 拍摄， 不是 跳 着 拍 的。 我们 知道 这个 瞬时 拍摄 是 非常 奢侈 的。 你 就现在 比如说 是 春天， 我 就 拍 春天 的 戏， 我不 拍 冬天 的 戏， 这个 就 很 麻烦。 但是 安东尼奥尼 无论 怎么， 他 一两年 肯定 一部 电影 搞定 了， 墨镜 王 这种 真的 是 慢 到 海枯石烂， 地老天荒。

大家 想想看 繁华 都 多少 年 了。 这个 项目 最早 是 2014年 年中 香港 书展 的 时候 传 出来 了。 王家卫 看上 金宇澄 这个 小说 了， 到了 2015年 年初二 月份 的 时候， 基本上 是 春节 快 过去 的 时候， 上影 集团 搞 了 一个 创作 的 座谈会。 在 这个 座谈会 上 王家卫 出席 了， 算是 正式 官 宣 启动 繁华 这个 项目， 说 是要 把 上海 的这 幅 清明上河图 拍出来， 眼睛 一眨。 现在 2023年 都 快 结束了， 今年 是 肯定 看不到 这个 繁华 这部剧 了， 十年 就 这么 过去了。

其实 王家卫 一开始 并不 慢， 旺角卡门 是 很快 的， 第一部 作品 对不对？ 首 作 阿飞正传 也 还好， 算是 可以 正常 接受 的。 这个 拍片 时段 完成 了。 慢 是从 东邪西毒 开始 的， 这个 电影 在 陕西 榆林 的 沙漠 拍 了 两年， 后来 到 再 下一步 到了 96年 开始 拍 的 这个 春光乍泄， 养成 这个 工作 习惯了， 这个 真的 是 不 拖拉 不 舒服。 春光乍泄 之后 的 作品， 除了 自我 翻拍 的 蓝莓之夜 算是 比较 短 的， 因为 蓝莓之夜 算是 美国版， 重庆森林 比较 短 就 拍 完了， 其他 的 都 非常 非常 慢。 王家卫 而且 是 三 蔓， 他 前期 策划 筹划 很慢， 拍摄 过程 非常 非常 慢， 后期 剪辑 也是 非常 慢， 有的 导演 只是 就 一个 指标 比较慢， 他 要 筹备 很久， 对 吧？ 一 拍 就 拍 完了， 王家卫 真的 是 很难 找出 王家卫 这样 三 慢 的。

网络 上 反 各种 段子 都有， 这里 我 就 不 重复 了。 但是 有些 恶意 的 嘲讽， 我 觉得 也没有 必要。 王家卫 自己 就在 当年 的 时候 对 外界 媒体 炒作， 西方 媒体 也有 恶 炒 过， 就是 2046 要 拍 到 2046年 这个 段子， 他 就 比 个人 是 比较 反感 的。 他 觉得 自己是 一直 在 非常 严肃认真 的 工作， 对不对？ 这个 角度 来 恶意 的 嘲讽 他是 有点 反感。

我 个人 十几年 前 在 上海 参加 过 一次 电影 的 座谈会， 当时 是一个 电影 讲座， 讲座 结束了 之后， 大家 就 类似 茶话会 的 形式 随便 聊聊。 然后 在座 的 人， 基本上 是 有 影迷， 有 影评人， 还有 作家， 还有 一些 文化 类 的 学者。 本来 是 聊 中国 电影 的， 后来 不知道 谁 提 了 一句 王家卫， 大家 开始 习惯性 吐槽 了， 吐槽 的 点 就是 拍片 速度 比较慢。

然后 在座 当中 有 然后 在座 的 人 当中， 有 是以 专门 整理 现代 中国文学 史料 著称 的 陈子善。 陈子善 他 就说 了 这么 一句话。 他说 2049年 建国 100年 的 时候， 爱 拍 建国大业 就 找 王家卫 来 拍， 看 他 还 慢 不 慢。 我 觉得 这种 吐槽 就 有点 怎么说呢？ 有点 刻薄， 多少 有点 刻薄 是不是？ 毕竟 人家 投资方 也没有 意见， 对不对？ 这个 拿 公权力 来 压 他人 这个 的 心态， 我 觉得 不是 很 好啊。

我们 还是 回到 他 这个 拍片 速度， 我 就 想 下面 简单 分析 一下 原因。 最 明显 的 原因 当然 是 没有 剧本。 不过 没有 剧本 不一定 会 导致 拍摄 慢， 这个 因果 逻辑 不是 一定 成立 的。 因为 当年 香港电影 拍摄 都 是非 直 仔， 对不对？ 每天 在 片场 写 剧本， 但是 并没有 影响 拍片 速度。 古惑仔 系列 是 很 著名 的， 十几天 就 拍 完了。 没有 剧本 的， 而且 影 史 没有 剧本 拍摄 的 导演 是 大有人在 的。 最早 的 一位 应该 就是 罗西里 尼， 但是 罗西里 尼 拍片 速度 并不 慢。

王家卫 无 剧本 拍摄 的 比较 特殊 的 地方 是， 他是 把 胶片 当 草稿纸 来 用， 就是 每天 拍 涂 涂抹 抹， 就 像你 写 的 小说 一样， 写 了 改写 了改 还 写 了 感言。 就是 这 样子。 他 今天 让 演员 演 这个 角色， 明天 让 这个 演员 演 另外一个 角色， 这 都 可以 改 的。 而且 每次 到 一个 新的 地方， 一个 新的 空间， 他 会 让 摄影师 地毯式 扫射 的 拍摄。 所谓 地毯式 扫射 就是 他 要把 这个 空间 的 每个 角落 都 拍 一遍， 是 这么 操作 的。 另外 我 听说 他 还有 热身， 这个 热身 的 时间 还 比较 久。 热身 就是 他 会 用 之前 已经 习惯 的 一套 方法， 先拍 一阵子， 拍 一阵 再说， 找 找 感觉 再说。

洪 长袖 也是 每天 在 现场 写 剧本 的， 但 他是 不会 这么 操作 的， 他是 写 完了 就 拍 完了， 他 不会 说 这个 当 草稿纸 写 完了 不行， 基本上 红 长袖 是 有一个 整体性 的 一个 概念。 然后 每天 他 可能 想 一段 情节 出来， 然后 再 写 一些 台词， 基本上 是 这样， 他 不会 说 拍 完了 我 重新再来， 没有 这样的 事情， 这里 其实 也没有 对错， 就是 一个 工作方法 的 问题。 后来 还要 剪辑， 这个 剪辑 又要 耗费 大量 的 时间 去 找 灵感， 特别 需要 灵感。 比如说 剪 2046 的 时候， 朱天文 说过 的 一个 事情。 王家卫 托人 找 唐诺 给他 写 一篇 文章， 文章 的 主题 就是 变 或者 不变， 因为 2046 就 涉及到 一个 不变 的 承诺， 那 这 篇文章 等于 说是 王家卫 特工 了。 还有 就是 王家卫 在 剪辑 的 过程中， 还 喜欢 找 艺术家 来聊天， 纯 聊天， 漫无边际 的 聊聊天 来 刺激 灵感。 什么 陈丹青、 阿成， 经常 是 一个电话 打 过去 过来 聊聊 这么 一个 过程。

还有一个 比较 重要 的 原因 是 明星 多。 王家卫 的 电影 主要 角色 他是 只用 明星 的， 而且 是 顶级 明星。 但是 这个 顶级 明星 一 多， 就 必然 是要 敲 档期 了， 要 调整 档期 了， 进度 拖拉 是 必然 的， 2046 整整 五年 的 时间 才 完成 这个 等 档期 是 很 重要 的 一个 原因。 好不容易 演员 有 档期 了， 他 还没有 剧本， 没有 对手戏 的 演员 帮 着呢 在那里 演 对手戏。 所以 后来 会 传出 木村拓哉 和 大象 演 对手戏， 这样的 八卦 就 传 出来 了， 这个 也 见怪不怪 了。

另外 关于 明星 的 部分， 我想 再 多 说一句， 王家卫 和 演员 合作 的 方式 是 很 有意思 的这 是 直接 影响到 他 拍摄 进度 的。 王家卫 不爱 让 演员 扮演 角色， 都是 先 有 演员 再有 角色， 但是 他 还是 有一套 改造 演员 的 方法 的。 这个 方法 当然 不是 适合于 每一个 和 他 合作 过 的 演员， 比较 典型 的 是 梁朝伟。

因为 这次 我是 意外 的 注意 到了 有一点， 梁朝伟 在 东京 电影节 有一个 大师 班， 大师 班 就是 讲 一下 他的 演员 的 一些 经历， 一些 经验。 其中 提到 和 王家卫 合作， 有一个 细节 非常 有意思。 他说 他 最早 和 王家卫 开始 合作 的 时候， 每天晚上 吃完饭 都会 去 王家卫 的 公司 找 他。 王家卫 给他 推荐 了 大量 的 小说、 音乐 还有 电影， 这个 过程 大概 持续 了 两三年。 他们 一起 讨论 挪威的森林， 为什么 渡边 每一次 送 侄子 回去 的 时候， 看到 的 都是 他的 背景， 从来不 知道 他的 表情？ 类似 这样的 讨论 很 有意思， 对不对？

我 觉得 这里 的 重点 不是 说真的 要 讨论 出 一个 所以然 来， 我 觉得 这个 不是 重点。 王家卫 其实 是要 用 这些 文艺 产品、 小说、 音乐、 电影， 把 梁朝伟 的 气质 给 改造 过来， 给 熏 出来。 从 一位 过去 演 香港 商业 类型 电影 的 明星， 给他 熏 成 一个 演 艺术片 的， 拥有 忧郁 文艺 气质 的 这样的 一个 明星， 这点 是 很 关键 的。

王家卫 后来 也是 这么 对待 张震 的， 张震 因为 当时 签约 了 王家卫 的 公司， 他 就 跟 张震 说， 你 得多 看 一点 有 品位 的 杂志 和 书， 得 这样。 所以 后来 花样年华 2046 这些 电影 拍摄 时间 非常 长。 花样年华 张曼玉 和 梁朝伟 在一起 生活 了 有 15个月， 整整 15个月。 两个人 待在 一块儿， 你说 没有 绯闻 都有 绯闻 了， 就是 没有爱情 都有 感情 了。 演员 长时间 在 这部 电影 当中 生活 之后， 真的 是 不需要 再演 了。

最后 我想 再说 一下 王家卫 最近 的 两部 作品， 一代宗师 和 繁花， 这 两部 作品 他的 工作方法 和 香港 时期 相比 又有 很大 的 调整。 之前 王家卫 在 香港 拍电影 是 不需要 文献 档案 的 准备工作。 但 一代宗师 和 繁花 一个 是 历史 题材， 一个 是 大陆 题材， 这 就要 耗费 大量 的 时间 去 搞 这种 文献。 一代宗师 前期 筹备 的 时候， 其中 一位 编剧 周 敬 之 他 就说 到 王家卫 的 办公室， 看到 堆 的 书都 惊呆 了， 比 人都 高。 那 基本上 就是 当年 库布里克 准备 拍 拿破仑 的 架势 了。

繁华 的 前期 筹备， 我知道 的 就有 口述 历史 的 这样的 一个 流程， 找 了 当年 武康 大楼 的 这些 老 居民 来做 这样的 口述 历史， 整个 就是 历史 考古， 那就 特别 繁琐。 这种 工作方法 和 他 早年 拍 阿飞正传、 重庆森林、 花样年华， 甚至 花样年华 这些 电影， 区别 是 非常 大 的。 因为 王家卫 对 60年代 的 香港 实在是 太 感同身受 了， 基本上 是。 不需要 太多 的 考古 的。 所以 繁华 搞 了 差不多 十年 还没有 搞 出来， 也 算是 情有可原。 客观 上 有 困难， 主观 上 他是 这么 一种 工作方法。 好吧， 今天 的 内容 就和 大家 分享 到 这里 了， 我们 下 一期 节目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