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记一部传奇的香港女性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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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 老 马上 一周 聊 了 小城之春， 我 就 自然而然 想到 了 另外 一部 电影， 唐书 璇 的 董夫人。 这是我 非常 喜欢 的 一部 电影。 因为 这 两部 电影 经常 被 人 放到 一起 比较， 他们 有 一定 的 相似之处。 今天 来 简单 聊 一下 董夫人 这部 电影。 用 撒旦 的话 说， 董夫人 是 继承 了 小城之春 的 文人 电影 模式， 也是 遵循 的 发乎情 止乎礼 这样 一个 标准。 他 又 吸收 了 西方 电影 关注 个体、 关注 人性 的 特点， 融入 了 中国 的 绘画 和 戏曲 的 表现形式， 有 一种 东方 的 美学。 当然， 唐书 璇 在 他 拍电影 的 时候 未必 看过 小城之春， 大 概率 是 没有 的， 因为 上周 我们 讲到 小城之春 在 80年代 之前 基本上 是 被 埋没 的， 他 可能 也没有 途径 去 看 这部 电影。

唐书 璇 现在 应该 有 八十多岁 了， 他 这 一辈子 没有 拍 过 几部 电影， 很 早就 息影 了， 他的 家庭 背景 非常 的 传奇， 他的 祖父 是 云南 的 军阀 唐继尧， 当年 是 反 袁世凯 的 一个 主力。 唐书 全 自己 呢， 是在 香港 出生 的， 他 从小 就 住在 香港 的 郊区， 对 香港 这 座 城市 是 非常 不 熟悉 的， 然后 在 一种 放养 的 状态 下 成长。 十几岁 的 时候 全家 移民 到 台湾， 因为 他的 学习 不好， 在台湾 考不上 大学， 又被 家里人 送到 了 美国 的 南加州大学， 在那边 学习 电影， 毕业 之后 拍 广告。

唐书 全 自己 说， 他 那个 时候 受 存在主义 影响 很大， 就 思考 自己的 文化背景。 作为 一个 中国人， 生活在 西方 的 环境 下面， 来回 看 中国人 的 文化 传统， 然后 就 想 从 这里 出发 来 拍 一部 电影。 他 就 去 找 一些 特别 传统 的 故事， 从 林语堂 的 一本书 里面 找到了 一个 林语堂 从 古代 的 故事 改编 的 故事。 这个 故事 是 讲 贞节牌坊 的， 他 拿来 改 了 一 改改 了 之后 和 林语堂 的 原版 是 有一点 区别 的。 最后 就 变成 这个 故事 是 讲 大概是 在 明朝 的 时候， 一个 守寡 的 女人， 她 有一个 女儿， 然后 遇到 了 一个 军官， 他们 三个人 之间 构成 了 一种 三角 情感 关系， 就 关系到 他 是否 要 为了 情欲 放弃 即将 到手 的 贞洁 排放， 还有 是不是 要把 自己 也 喜欢 的 男人 让给 女儿 这样 一个 主要是 关于 内心 纠结 的 故事。

这个 剧本 他 写 的 很快， 但是 之后 早前 就 很 费事 了， 因为他 不 认识 电影圈 的 任何人， 他 后来 找到了 一个 芝加哥 的 华侨， 这个 华侨 也 不是 电影圈 的， 但是 他是 一个 孝子。 他 看 了 这个 剧本， 他 认为 董夫人 这部 电影 是要 歌颂 寡妇 守节 的， 而 他 自己的 母亲 就是这样 一个 守节 的 寡妇， 她 为了 纪念 自己的 母亲 就 答应 投 了 35000 美元， 说 实在 的这 真的 是一个 误会。 如果 他 之后 看 了 这部 电影， 我不知道 他 会不会 后悔。 因为 唐书 璇 拍出来 这部 电影 完全 不是 赞美 所谓 的 贞洁 这种 传统 道德 的， 他 讲 的 反而 是 中国 古代 的 那种 道德规范 跟 个性 解放 之间 产生 的 一种 对立。

那 不管怎么 说， 唐书 全 拿到 投资 之后 就 回到 香港， 在 林 萃 的 帮助 下去 找 了 国泰。 当时 香港 的 电影工业 正处于 一种 瘫痪 的 状态， 因为 刚好 赶上 了 六七 暴动， 国泰 就 提供 给他 了 一个 没有人 用 的、 闲置 的 很 荒凉 的 小 现场。 然后 帮 他 找到了 男主角 乔 虹。 但是 女主角 董夫人 找 谁 来 演 呢？ 唐书 全 的 一个 朋友， 也是 美国著名 的 作家 亨利米勒， 就说 请 卢燕。 唐书 全 说 哪 请 得请 卢 彦， 亨利米勒 就说 我 来 出 这个 钱。 如燕 跟 亨利米勒 是 好朋友， 也有 说是 红颜知己， 所以 他们的 关系 比较 特殊。

比较 神奇 的 是， 这部 电影 找 的 摄影师 是 印度 电影 大师 萨蒂亚 季 雷伊 的 御用 摄影师， 是一个 印度人。 然后 唐书 璇 自己 是从 美国 回来的 一个 年轻 的 女生。 在 拍 这部 戏 的 过程 当中， 他们 两个 就 被 剧组 里面 香港 的 工作人员 排挤 嘲笑， 每天 在 非常 艰难 的 情况 下来 拍 这部 电影。 因为 唐书 璇 是 想 拍成 黑白片， 结果 摄影师 还 非常 挑剔 演员 穿 的 服装 的 颜色， 那些 工作人员 就 觉得 没有 必要， 黑白 天 什么 也 看不见， 但是 摄影师 认为 这 还是 有 区别 的。 后来 这种 矛盾 就 发展到 剧组 里面 的 灯光师 故意 用 吊灯 来 砸 他们。 总之 好不容易 把 这部 戏 拍 完了， 那 找 谁 来 剪辑 呢？

书记员 把 底片 带 回到 美国， 找 了 他在 美国 认识 的 一个 朋友 叫 布兰克。 这个 布兰克 也 挺 有意思 的， 他是 一个 弗洛伊德 的 信徒。 他在 后期 的 时候 就 拼命 在 画面 上面 找 各种 隐喻 象征。 这里是 信誉， 这里是 阳具， 然后 就 来 突出 的 表现 他 找到 的 这些 隐喻， 唐书 璇 其实 是 不太 认同 的， 但是 他 也没有 管。 我 特别 记得 这 里面 有一个 镜头 是 董夫人 在 不停 的 抚摸 一棵树， 然后 好多 影迷 也 在 说 这个 树 的 隐喻 太 明显 了， 这个 镜头 应该 是在 表现 一种 性欲 的 发泄。 反正 要 这么 理解 可能 也 没错。 唐书 璇 虽然 没有 这个 意思， 因为 这部 电影 的 主创 有 这样 一些 奇奇怪怪 的 背景。

唐书 全 自己是 算是 东西方 合璧， 还有 印度人、 美国人， 所以 他的 风格 有 一些 冲突 也不 奇怪。 有些 地方 你 觉得 是 很 东方 的， 很 含蓄 的， 是 有的 地方 似乎 又 很 像 西方。 电影 里面 还有 一场 非常 经典 的 杀鸡 的 戏， 因为 他的 动作 情绪 是 外露 的、 戏剧化 的。 当时 也有 很多 香港 影评人 提出 来说， 这场戏 和 整部 电影 的 那种 含蓄 的 诗意 是 有 冲突 的， 唐书 璇 就 觉得 不以为然。 因为 他的 成长过程， 所谓 的 东方 的、 西方 的 是 混 在一起 形成 他的 思想 的。 所以 他在 思考 一件 事情 的 时候， 不会 刻意 的 去 想， 我 这个 是 东方 的， 我 这个 是 西方 的， 他 肯定 是 自然而然 的 去 运用 这些 东西。

后来 电影 拍 完 之后， 赶上 戛纳 电影节 第一次 举办 导演 双周， 邀请 了 董夫人， 唐书 璇 就 亲自 提 着 口碑 就 去了， 也是 自己 在 戛纳 的 街上 发传单。 之前 有 一期 节目 讲 过， 法国 有一个 影评人、 策展人 叫 皮尔 里斯 安， 他是 亨利米勒 的 朋友， 米勒 就 找 他 帮忙 来 推广 这部 电影。 那 李斯 安 去 看 了， 就 介绍 一个 法国 片商， 把 版权 买下来， 在 法国 放 很 轰动。 后来 美国 也有 发行， 在 美国 的话 应该说 反响 是 有 分歧 的。 有的 杂志 像 纽约 杂志、 时代周刊， 影评人 是 夸奖 这部 电影 的。 但是 纽约时报 的 文森特 坎比 就 非常 的 尖刻， 他说 这个 一看 就是 一个 有钱 的 中国女孩， 看 了 非常 多 在 电影节 得奖 的 西方 电影， 然后 拙劣 的 模仿 董夫人 这部 电影 在 金马 是 得了 最佳 摄影奖， 和 如燕 是 得了 影后 的。

最后 来说 一下 我是 怎么 看到 这部 电影 的， 或者说 国内 的 影迷 是 怎么 看到 这部 电影 的。 因为 在 十多年 前， 国内 的 影迷 还没有 办法 看到 董夫人。 就在 2009年 的 前后， 豆瓣 的 影迷 圈 处于 一种 氛围 非常 好的 时期， 应该说 是 豆瓣 有史以来 电影 氛围 最好的 一段时期， 存在 有 一批 影迷， 大概 人数 也 不会 太多， 大家 就 喜欢 满世界 的 搜罗 一些 冷门 的 或者 经典 的 电影 来看。 董夫人 是 很 有名 的， 因为 她 上了 一些 权威 的 排行榜， 尤其是 香港 的 一些 权威机构， 在 评选 世纪 经典 的 时候， 肯定 有 这部 电影， 而且 一定 是 前 20名。 但是 当时 就 没有 任何 的 片源， 我们 看不到 这部 电影， 豆瓣 没有 一个人 看过。

然后 有一天 我 非常 偶然 的 在国外 一个 个人 网站 上 看到 有人 在 卖 这部 电影 的 DVD35 美元。 仔细 一看， 这就是 董夫人 的 剪辑师。 前面 说 的 那个 布兰克 的 个人 网站， 是 他在 卖 这部 电影 的 D V D。 然后 在 豆瓣 上 一说， 大家 都很 兴奋。 但是 因为 还是 比较 担心， 35美元 好像 也 不是 一笔 小钱， 就 没有人 敢 买， 不知道 他 靠 不 靠谱。 后来 差不多 过了 一两年， 终于 有一个 影迷 可能 是 忍受 不住 这个 诱惑， 他 就 去 这个 网站 下单 了， 把 这个 D V D 买回来 了。 拿到 一看 就是 私刻 的 那种。 这个 影迷 把 这个 片源 分享 出来， 国内 就 终于 有了 第一批 影迷 看到 了 这部 电影。

我还记得 当时 看 的 时候 有 一种 非常 虔诚 的 感觉， 看完 也是 大家 都 赞叹不已， 因为 确实 跟 同时期 的 香港电影 太 不一样 了， 同时期 的 香港电影 就是 邵氏 的 那些， 还有 李小龙 这些， 这样 一 比较， 就 觉得 他是 带来 一种 颠覆式 的 美学 感受。 而且 非常 巧 的 是， 就在 一年 之后， 剪辑师 布兰克 就 去世 了。 所以 当时 如果 再 晚一点， 这个 D V D 就 买不到 了， 也是 非常 的 幸运。

当然 现在 我们 看 这部 电影 就 不成问题 了。 2017年 的 时候， 北京 电影节 是 花了 一番 功夫 引入 了 他的 拷贝 的。 但是 北京 电影节 解决 这个 拷贝 的 来源， 还有 它的 版权 的 问题， 这 背后 也有 很 复杂 的 一番 经过， 具体 可以 问问 沙 丹。 那就 聊到 这里， 谢谢 大家，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