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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没有细雨柳梢随风摇曳眼前的大好春光更加深了人们对亲人的思念阳光照在墓碑上把石头的清冷晒出几分暖意只有默默注视没有四目相对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没有了倾听与您分享郑华颖的文章写在清明寄仙赋
墓园里立起一座新碑圆灵寂静一列列一排排无声哭声越大越无声长眠永夜梦里的父亲是健康的比健康还健康的有些矫健他说故事给我听就像很多年前的下午晦生晦色的讲序他总是不期而至
有时坐在云端眉眼嘴角仰着微笑有时她在一朵青绿色的莲花上目光温暖面容祥和有时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深蓝色风衣行色匆匆地瞥我一眼有时坐在餐桌正中间专属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唯独缺了她一人的一家人在吃饭
还有一次竟是少林武僧的穿班一身僧服绑着裤腿双手握着一把大扫帚在一个院子里使着劲地扫地多少个午夜梦醒多少个天蒙梦亮我确定父亲来过
他不再是那个雷弱的躺在床上,一汤匙难咽,一鸣水难进,生机慢慢消散,朝着终点挨近的垂危老人,天加一岁,地加一岁,父亲享年八十岁,这该是高寿吧?如果是,父亲的此事也可算是喜丧吧?那么……
我应该为父亲的西去少一些义难平情难易吧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明知是自欺欺人生老病死人生常理我的义难平情难易不仅源于父亲的离去还有父亲在罹患癌症之前的几年间一直深陷愁闷饱受欺惶
父亲的肺癌也是因为那几年的忧愁和苦闷触发而来更甚至在他肺癌晚期日夜被病痛和治疗后的用药反应重重折磨的时候却还是在无底的泥脑中父亲本该安享晚年的用康健的身体打理他的小菜园陪他的老伴逛早市遛夕阳和他的老友们玩嘴胡
同孙男弟女们一起吃饭父亲和母亲有房住有积蓄还有每个月八千多的退休金这些是他晚年生活得以悠闲的条件具足可是命运总是风起云涌人生的无常才是常态残竹怎么抗争狂风的凌虐呢宿命的疾风把父亲推在老计福利飞蛾扑火的前沿
他决然地以为父之情以担当之责任他深爱的那个女儿那个女儿的儿子再来一场他生命之旅接近尾声时肆意摧残的索要声势浩荡的掠夺父爱任其深任其重终究抵不过无休无止的啃老啃老难道不是杀戮吗
不是债务还不清啊而是他挂怀的长女偏疼的外孙源源不断地产出新债在父亲残喘不多的时日里还在为他的长女他的外孙偿还着看不到头的债务用尽了生命尽头的抚恤金丧葬费勉强把他侍帮长女外孙还清债务的心愿达成了您明目了吗
有过很多次父亲悲凄地对我说我们这一家子让我操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债一直还就是没完没了了呢我冷笑你就是他们的提款机要么是你要么是他们生命不息还债不止这是几年前我对父亲说的气话一语成城我的老父亲呢
多少年来他一直以承载的姿态肩负着担当着只是他扛在肩上放不下的那个女儿那个外孙越扛越重再也撑不动了扛得久了融为一体已成复古之居不弯十股替也远命终是以命交付血缘关系里流淌着最坚韧的亲情和爱
父母的四个儿女也都成长为了父亲和母亲当一个家庭一个以父母为根基的大家庭出现危机出现犹如飓风来袭的劫难时每个人都在飘摇中全力以赴每个人都在舍弃和付出担当和力称复朝之下安有完卵父母健在血浓于水
亲情的纽带以勒索之姿接踵而至地考验着父亲的另外三个儿女还有他们各自家庭组合的另一半因为深爱在尘土蒙蔽的路上寻着父亲的折印我们相继地义无反顾向泥脑中的父亲奔赴伸出我们的手拼尽力气想把父亲拽上来即便人人深陷其中
我常常心生嗔怨愿父亲的利他不顾己愿父亲毫无底线的纵容愿父亲没有原则的偏爱愿父亲对母亲对大哥妹妹和我的隐瞒欺骗捆绑甚至是诈取你一门心思满足长女和外孙所要无度的坚忍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老来糊涂的任性呢你没有想过我们的母亲吗
没有想过另外三个儿女吗你的时时可死何尝不是对我们的折磨呢母亲时常抱怨说你自私现在我好像懂得一些母亲的所言之意可你的自私也是无奈之举吧每一次捆绑我们为难我们你也是心疼的吧
眼睁睁看着另外三个儿女爱他们的父亲为他们的父亲相继成为还债梯队的一员你也是酸楚的吧所幸我们习得了爱的品质也从你那儿传承了为家人甘愿承担的精神为此我们对你越是理解越是心疼即便这样也没有使得我们的父亲再健康一些再安乐几年
癌细胞在转移在扩散你孱弱地看着我们的不舍和悲伤逝者一役惟愿安息老伴和孩子们无微不至伺候我时时有人陪着我不管是哪一天死去我都知足我是有福的老正头这是你生前常常挨着疼耐着折磨说的话
现在你真的有福了再也不疼了被禁锢在一张床上的魂灵终于能够随心穿梭在三千世界父亲生前的最后一年是对痛和欣慰感知最深的一段时光吧生活在北京的大哥无论工作多么繁重每个周五辗转奔赴在星夜里每个周五辗转奔赴在星夜里
凌晨两点的灯影拉长了父亲伸下儿子的手每个周日赶往条条千里的岗位下午两点父亲一次次摆手催促很怕耽误返程的时间不足两天的相距离父子俩七百年骨子八百年的康没完没了地说有几个远在他乡的儿女就有几条回家的路
每隔两周父亲床前的灯就会绵延地照亮妹妹脚下的路有时妹妹是从大连的家里披着月色迎着灯光回到父亲床前有时妹妹是从出差的城市飞机火车汽车几经接力只为再一次抚摸父亲的手多揉一揉父亲的脚每一次相聚都可能是诀别诀别前的相聚
欲少弥真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在奔赴和赶往的交替间过去每一次回来和出发都满怀念想因为有父亲回家的脚步更加坚定频频往返的路虽远又近虽累不疲父亲无力的臂膀再也擒不动一点的累赘
他始终最疼的大女儿担起照料父亲的重任越是偏疼越是依赖确诊肺癌以来的两年里看病就诊住院治疗调理营养一直都是大姐陪伴左右在大姐面前父亲是个听话的孩子听话的小心翼翼让人心疼父亲去世之前已经卧床不起十个月了
这十个月里我也上岗成了住家保姆的角色替大姐分担解母亲忧愁凌晨三点是母亲起夜的时间我在客厅搭起的折叠床上听母亲拖着鞋踏拉踏拉的声音我眯着眼看壁灯下一粗大大的影子那是母亲蹒跚走过的后背
他每次从卫生间出来都会到父亲房间待一会儿或是看一眼橘黄色的台灯下皮包骨的父亲蜷缩成一小团有时是醒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地睁着眼睛母亲就会问父亲喝点水吗几点吃的药啊疼得睡不着吧小声点别吵醒孩子他们都刚去躺下
父亲总是用尽力气又压低声音地和母亲说药也刚吃完一会儿母亲会坐在父亲床边把父亲的脚捧在怀里轻轻抚摸轻轻地揉有几次母亲起夜后来到父亲床边探看也许父亲真的睡着了我觉得是在装睡
母亲就呆呆地看着父亲好一会儿再塌啦塌啦地回到自己卧室然后母亲的卧室就有滴滴的抽烟和稀稀缩缩醒鼻涕的声音轻微的叹息和文明一样细弱的声音也在父亲房间悠悠传来我也在装睡我眼睁睁看着父亲油尽灯枯也眼睁睁看着母亲失措哀伤
任凭枕头湿了一大片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多么宁静的夜呀我爱这夜的宁静 2024 年 7 月 27 日是父亲离开的日子早晨我和母亲包角瓜馅的饺子母亲一边捏饺子皮一边说这回你爸可要走了我赶着饺子皮问母亲你怎么知道呢我做梦了
今天早上我梦到你爷爷和奶奶了母亲抹了一把眼角你奶奶说来接她儿子了我的心被刀尖弯了一样我也做过好几次梦了过去的亲人托梦来提示咱们可是现实和梦总是有段时间差的我的那些梦里的警示都是在好久以后发生的呀我笃定地反驳母亲
你的梦能有我的梦转吗我才是一家之主母亲有些炫耀地看着我说说完后就对着我笑好像在嘲笑我没有她的超能力强我拿着杆面杖看着母亲她端着放完馅的饺子不捏皮也看着我咱家的老祖宗来接你爸不得先来告诉我吗你算好几呢听她这么说完我也开始笑
笑声越来越大我们两个哈哈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满脸是泪那天早晨父亲也喝了两匙饺子汤母亲喂的父亲说又热乎又香父亲还悄悄地告诉母亲明天是周日让儿子先别买回北京的动车票了这个周日啊儿子回不去北京了他得先送我了
这个周末大哥的回来陪伴竟也成了他与父亲的最后相聚我就是要各个周末都回来也许真就能赶上送父亲最后一程这是母亲心疼儿子不停奔波时骂了大哥一顿后大哥当时说的话一语成谶也许是冥冥中神灵的眷顾当天晚上在儿女们的簇拥中爸爸走了
父亲曾用着世上最亲切的笑容迎接过他四个儿女生命的到来父亲给予我们最深沉的爱我们无论以怎样的悲痛再换不回远去的父亲父亲的新家在墓园里有许多邻居墓园里父亲的家孤七千墓碑上的名字不会变老
但活着的人每年来这里都会在咒文里多藏一句没说的话时光悠悠思念成风在清明节的人间纪念里我们仿佛听到了逝者的无数声低吟去者安息来者珍惜感谢您收听我的分享我是潮雨每天和您一起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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