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那场名为“羞耻”的成长风暴｜《一个女孩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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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听众朋友们大家好呀我是左依今天是 11 月 24 日星期天您正在收听的是黑 book 读黑书的第 63 期本期节目呢我们将接着读安妮艾尔诺的小说一个女孩的记忆跟上上一期一个女人的故事以及上一期一个男人的位置他们三本是同一个系列的

女人写的是母亲男人写的是父亲女孩写的是女儿那在讲母亲的时候我们提到过母亲的多重身份主要讲她在历史的伦理的以及阶级上的身份差异讲父亲的时候我们把重点放在了父亲的阶级阶级变化以及由于阶级变化带来的影响和困境

那当读到这本《一个女孩的记忆》的时候,我的思绪一下子变得非常凌乱,不知道读过的听众朋友是不是有同感,感觉这一本写女孩自己的少了很多坚硬冷静的口吻,多了很多情绪,而且大部分都是以记忆的方式呈现的。

文本也因此有很多跨越时间的模糊感如果前两本书都让我不太愿意相信是完全写实的个人小说那么这一本《一个女孩的记忆》足够让我相信它是类似日记题或者说是回忆录始的私人小说

然后这本书发表的时候其实安妮艾尔诺已经 73 岁了然后这本书里面的内容主要在写这个女孩 17 岁发生的故事所以其实中间有 50 多年的跨度如果我们愿意相信她写的就是自己的话

那可能也恰恰是因为这样我们更能够感受到这个女孩时隔五十多年之后再回首到底还有哪些画面是清晰的还有哪些话是不得不说的

故事呢是以 1958 年的夏天为原点向我们展开了一个女孩的成长历史这里面大部分是痛苦和羞耻比如如何被老师们嘲笑被同事霸凌如何陷入欲望的漩涡等等这是一场巨大的关于女性成长的风暴而 1958 年的夏天就是这个风暴的中心一时隔 55 年后的回想

这本书全文都离不开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那就是 1958 年的夏天首先就让我们看看这个夏天到底是怎样的

提到 1958 年的夏天作者是从气候到时政到女孩子们到参军的士兵最后才把笔触的注意力落在这个女孩本身就她也是一个比较曲折的开头她是这样写的那年夏天气候没有任何异常戴高乐将军回归推出了新法郎建立了新的共和国

贝利夺得世界杯冠军,查理高卢获得环法自行车赛冠军,达琳达唱了《我的故事是一段爱情故事》。那是一个漫长的夏天,就像 25 岁前的任何一个夏天。之后的夏天变得越来越短,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只记住了干旱异常,酷暑难耐的夏天。1958 年的夏天,

和往常的夏天一样一小部分家境忧郁的年轻人和父母一起到蔚蓝海岸晒太阳另一部分同样富裕在高中或者在甚让巴迪斯安德拉勒教会学校就读的年轻人乘船前往迪耶普练习学了六年的哑巴英语还有一部分人诸如高中生大学生小学教师等等他们假期很长钱很少

会去在法国各地大型住宅或者城堡举办的夏令营看管孩子无论走到哪里女孩子们都在手提箱里装一包一次性卫生巾既担心又期待想知道是否在这个夏天他们会第一次和男孩睡在一起那年夏天特遣队的数千名士兵大多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前往阿尔及利亚恢复当地秩序

他们写了几十封信,讲述北非的炎热气候,山地,乡镇,以及被占领百年,依旧不会说法语的阿拉伯文盲们。他们发回了自己和朋友穿着短裤,在干燥多岩石的风景中大笑的照片。

他们像是童子军在探险,你会以为他们是在度假,女孩们什么也不问,仿佛报纸和广播上报道的战斗和伏击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觉得他们旅行作为男孩的职责是很自然的事情,正如那个传言,他们需要一只山羊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在他们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休假回来,带回来项链,法地马之手和一个铜托盘,然后又走了。

他们唱起退役的那一天改编自被考的歌曲《下雨的那一天》他们最终回到了四散在法国各地的家不得不结交新朋友而这些朋友没有去过北非没上过战场不会谈到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战士或者北非阿拉伯人他们与现实脱节沉默寡言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是应该感到骄傲还是羞愧

就是前面这个开头就是这样大一圈这样绕了一大圈之后呢终于才写到这本书的主角这个女孩可是我们只等来一句结论性的话语那就是 1958 年的夏天她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接下来就是提到哪怕最应该留下记忆点的瞬间也没有拍下任何一张照片

他是这样写的就是在这个夏天这个女孩子干什么呢他说甚至连在夏令营庆祝的 18 岁生日都没有留下照片他是最年轻的辅导员生日那天他正好休假所以下午有时间去市区买起泡酒拇指饼干和夏蒙尼排橙汁但是只有少数人去他的房间喝了一杯吃了些点心并且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也

也许她不是他们常来往的人或者只是觉得没有意思因为她没带唱片也没带电唱机来夏令营 1958 年的夏天在奥恩省 S 市夏令营遇到她的所有人中有谁记得她这个女孩吗应该没有人吧

这里面还有更多的关于是否有人记得自己的书写和验证她甚至打开电话簿就是一个一个打电话去问以前跟她一起参加夏令营的人说你是不是还记得一个叫 Annie D 的人就是一个一个去问然后她确信其实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女孩其他人都忘了这个女孩那她自己呢因此她才要去书写

2003 年他提笔书写了 50 页就停笔了再次来书写自己已经是 10 年之后的事情

如果这是真的写安妮艾尔诺自己十年之后的 2013 年她已经 73 岁了因此她说摆在我面前的时间越来越短必然会有最后一本书就像会有最后一个情人最后一个春天但没有任何迹象能够预知到

一想到如果我在临死前没能书写那个我很早就称之为 1958 年的女孩我就感到很困扰终有一天没有人能够回忆她这个女孩而并非任何其他女孩所经历的没有得到任何说明等于白活了一场

二,1958 年的夏天这个全文的中心 1958 年的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要看一下它太重要了

1958 年 8 月 14 日女孩在母亲的陪同之下从鲁昂坐火车到 S 市去参加夏令营她是夏令营最年轻的辅导员还有两个半月才满 18 岁其他的辅导员大部分都来自高中或者小学教师师范学校有几个常年在疗养所负责教育工作她是唯一一个来自教会学校的人

来到夏令营的第三天,他参加夏令营的舞会派对,在舞会上,领队的辅导员 H 邀请他跳舞,并且在跳舞的过程中把灯关了之后来亲吻他,随后两个人就离开舞会到外面的花园,再之后就到了女孩的房间,两个人就发生了性关系。

当然这里也需要重点提一笔关于翻译的争议原文写到的性关系是非插入式的也就是其实两个人的关系停留在这种抚摸的这种状态就是技术层面上来讲

而中文的翻译做了删减和修改当然大家对性关系的形式也有可以有多样的理解比如说亲吻算不算是性关系可能也算但是我就感觉这样的翻译确实还是让我们在阅读原文的时候会产生一些很模糊的认知就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我在这里单独提了一嘴是因为翻译的删改确实会影响到我们理解原文去找英文的译本也非常的艰难说实话这一套书的翻译我都很不满意不过翻译就是需要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运气还是很期待大家多读一读安妮尔诺让市场听到读者的诉求然后我们还可以有更多更优质的译本出来

那么接下来其实女主角我就很沉迷于她与男辅导员 H 的关系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她比较上头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打算直面自己的欲望她就一直很在意这个男人不过呢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这里关于两人发生亲密关系的描写还是很细腻的男人的态度比较强硬女孩丝毫感受不到愉悦她其实是非常清醒地意识到其实自己可以要求对方温柔一些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最终她还是选择屈从并且尽力去配合原文有一段话很有意思是这样写的

他屈从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无可争辩的普遍法则就是他总有一天不得不屈从的男性野蛮法则这条法则是残酷和肮脏的事实就是如此这段话我们读起来可能感觉特别粗俗出现在这种文学作品当中作为一种总结性的语调显得非常粗糙并且陈旧

但是在我看来这句话有意思的点在于一方面青春期的自我认知和关系认知确实可能就是简单无知粗俗的不是我们从大量的文学艺术作品里面认识到的那样清新美好他用粗俗的方式呈现真实的无知和欲望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契合另一方面呢女孩对这个男人的认知和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同步的

当时他还不到 18 岁第一次从教会学校走到外面的世界他对这个世界无疑是好奇并且非常轻易地就沉迷其中的就像原文里面写的一样他说

1958 年的那个女孩沉迷于这个组织严密的世界这个世界由哨子控制伴随着进行曲的节奏气氛欢快而自由在这个社会中从主任到护士每个人都心情愉悦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忍受成年人毋庸置疑这是她离开伊沃托的寄宿学校后进入的一个理想的封闭世界

丰富多样的食物游戏和活动能够满足所有的需求

你看他对这个自己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世界直接的反应就是沉迷这就像他面对这个新世界里面的男人一样他觉得他应该这样做这个令他着迷的世界是他的理想世界与理想世界的男人产生连接可能会让他感觉自己属于这个世界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是通过建立联系去获得归属感的

可是理想中的归属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女孩在建立联系的过程中反而遇到了更大的危机接下来的一天晚上女孩主动去了男辅导员 H 的房间她白天一整天都把心思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笼罩着她甚至她读书都产生了阅读障碍她一直在期待和这个男人再共度一夜

可是当他们真的在房间见面之后呢两人却又在谈话间不欢而散这里面也特别有意思男人生气了当即离开房间原因是女孩说你是夏令营中除了大胡子之外最帅的男生这个大胡子是个留着金色胡须肩膀像橄榄球运动员那样宽大的辅导员

可能 H 意识到自己没有别人那么好看同时还被说穿就感觉不是很高兴结果女孩却以为男人觉得自己在恭维她在以一种不诚实的方式夸她所以呢女孩就强调说这是实话

结果男的就直接夺门而出了这一段真的特别有意思女性并不是天然就懂男性的自尊心的但是在交互的过程中这样的经历多了她就会慢慢明白原来她生气的点不在于不诚实的对她讲过多的溢美之词事实正好相反她生气的点恰恰在于这种夸张的赞美不够多就应该说你就是整个夏令营最帅的男人

回到文本的话男辅导员 H 他生气之后就离开了房间把女孩一个人留在房间这是谁的房间这是这个男人的房间而女孩还在房间里等他觉得这个男人会回来结果等来的是另一个男同事男同事就问他说 H 是不是去找金发辅导员凯瑟琳了

她是一种很嘲讽的语气那这里的信息当然是 H 其实跟凯瑟琳也在保持比较亲密的关系女孩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这已经够伤人了紧接着又进来一个女同事莫妮卡听到敲门声之后女孩就吓得躲在门后面可是等莫妮卡进门之后这个男同事就使眼色告诉莫妮卡女孩也躲在房间里面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笑着调侃说她怎么在这喝多了吗又开始谈论 H 是不是真的和凯瑟琳在一起了女孩就很狼狈的站了出来她还没穿鞋她觉得自己跟莫妮卡的关系很好所以

他也跟他们表明自己喜欢 H 说了心里话但是换来的却是另外两个人的亲面和调笑女孩很绝望他甚至哀求莫妮卡说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对方却来了一句咱们可没那么亲近

满心的期待被打碎自己还变成嘲讽的对象嘲讽他的人还是自己曾以为是好朋友的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来祈求爱抚却被踢走的狗哇这话写的真的是

太尖锐了但是这还没完当天晚上还有辅导员们的狂欢这个团体喜欢捉弄新人而女孩刚好就是那个新人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捉弄她用水把她浇成落汤鸡围着她尖叫大笑说你这样特别像朱利亚格雷科

慌乱之间女孩看到了 H 站在房门口一副长者的姿态微笑着看向这群人纵容他们的胡闹女孩就向 H 求救冲出人群扑进男人的怀里但是这个男人却继续微笑着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然后这群恶作剧的人就把他带到了两个男体育教员的房间骗他说这是主任秘书的房间秘书周末不在他们可以在这里玩结果他们是想把女孩和体育教员雅克凑在一起就这些年轻男女熄了灯之后两两拥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和地上

雅克和女孩就躺在睡袋里男人就不停地摸她亲吻她女孩最终还是拒绝了看到这里我就在想艺术作品真的是太具有迷惑性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女孩抗拒的这一刻男人已经构成猥亵了但是读小说的时候我很难察觉到这样的事实因为这本书恰恰是从

女孩自己的视角展开的她不愿意但是她自己又觉得这个男人对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欲望是一种安慰就至少她没有抛弃他就至少还有男的愿意看得上她

而这样的情感需求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事实呢这就是我读这本书无数次出现的状态一边抗拒一边妥协还不断地在尝试去理解这个夏天无疑就像是一场飓风一样让这个 17 岁的女孩遍体鳞伤而这场风暴并不是来了就走的

她渐渐延续了下去还有一系列好像无穷无尽的副作用在那之后为了能够成为 H 喜欢的样子女孩选择节食减肥努力打扮自己结果竟然患上了暴食症甚至当时刚刚成年的她根本都不知道暴食症这三个字是 20 年后她在图书馆翻开某本书才断定当时自己患上了暴食症

他从一月份开学就开始节食比如他早餐在家除了一碗咖啡加牛奶不吃任何其他的东西每天中午就吃一片薄肉片除了星期五吃水煮鱼片之外其他都这样晚上喝汤另外加一点果泥或者是一个苹果

但是很快他就丧失了斗志仅仅过了两个月他就开始暴饮暴食于是就不断地在节食和暴饮暴食之间往复循环

在此期间她还出现了闭经的情况就她的月经突然停了又引起了巨大的家庭恐慌母亲以为她在外面乱搞怀孕了但是医生的判断是病理性的停经听起来都还很恐怖的就有点像青春期这种生理和心理都出现了问题的这种状况

而在这之后其实女孩还想了无数种办法让自己走出这场羞耻的风暴但是每次她都走向更加荒诞的现实比如她开始以偷东西为乐在另一个夏令营偷学生的糖果吃而后又跟同样事业遭遇挫败的同学 R 一起不断地做小偷小摸的事情她说我们就像花丛中的蜜蜂一样毫无节制地偷拿合作社囤放在

隔壁教室的焦糖小果条棒棒糖和夹心饼干信照不宣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做但是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合作社负责的人发现这种小偷小摸之后会大声呵斥我们下意识或者有意识地践踏自己本该教授给学生的道德品质

就起初他们只是偷吃的后来他们开始在杂货铺偷一些小东西比如口红美甲工具针线盒什么的后来他们一起去英国留学甚至开始在百货公司里面偷饰品

偷到他的朋友 R 被警察传唤还差点入狱了通过这样漫长的关于羞耻记忆的书写以及这样的羞耻记忆给女孩带来的长期的负面影响的呈现我们会发现原来成长过程中留下的伤口是如此的难以愈合

那么对这个女孩来说是什么让她实现了自我的救赎呢是反复在回忆当中不停地去揭开并且减越自己的伤痛并且无数次鼓起勇气书写这样的羞耻和伤痛终于她说在 2015 年的 4 月 28 日她离开了这个 1958 年的夏令营

他说这一次 2015 年 4 月 28 日我真正的离开了这个夏令营只要我没有通过写作再次踏入没有停留这几个月我就没有离开

三 奇妙的自我认知与记忆在节目的开头我有提到写这本书的时候安妮艾尔诺本人已经 73 岁了她在 73 岁写下这本关于一个女孩的 17 岁的记忆中间已经间隔 55 年不知道我们的听众朋友当中是否有 60 岁以上的朋友真的还蛮好奇的我不知道大家都多大了

真的很想知道横跨 55 年的记忆是什么样的这样的时间跨度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可能这也是一个原因就是读这本书的时候总有很强的拉扯感这种拉扯感一方面当然是源自读者的本能那就是对描写的坚定信任和对叙事的间歇性怀疑

另一方面是在角色的心理塑造上又抱着急切梳理清楚来龙去脉同时又无数次没办法只能陷入碎片瞬间的那种挣扎

首先关于对描写的坚定信任我想可能全部都来自于作者对精确的表象记忆的阐释就一旦到了某个具体的瞬间我就很容易相信这一切关于成长的记忆一定都是百分百清晰的清晰到什么程度

我们来读一下看看,比如他对自己 17 岁的外貌的描写是这样的我注视着一张黑白证件照,这张照片贴在伊沃托市圣米歇尔寄宿学校为高中毕业会考 C 方向所制定的学生手册上

我看到一张脸占据了照片的四分之三这是一张标准的椭圆形的脸鼻子笔直 颧骨平平额头宽大可能是为了让额头显得不那么宽大一侧奇怪地垂着微微卷曲的刘海另一侧则垂着一柳卷曲的头发其余的深棕色头发被梳到脑后盘成一个发迹

嘴唇勾勒出一个微笑可以认为是甜美或悲伤或两者兼而有之一件深色毛衣利领插肩袖有一种古板而平淡的天主教教士长袍的效果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头发凌乱的漂亮女孩给人一种甜美或慵懒的印象今天再看我们会觉得她不止 17 岁

可能 73 岁的人拿起一张照片任何时候都可以这样确切精细的刻画出照片上的人因为我们会想当然的感受对照片的描写是现在时的观察而不是过去时的记忆但是如果没有记忆的参与我觉得这样的描写又是根本不会成立的比如说

为了不让额头显得宽大而留一点卷曲的刘海身上穿的衣服呈现古板而平淡的效果形容自己甜美或慵懒这些都是在描写当中小心翼翼插入的评价性的词汇

他们是一个女孩对 17 岁的自己非常精确的怀想这种怀想或许从事实上来说真假难辨但是从表达上来说一定是可信度极高的作为读者我们完全不会也没有必要去怀疑这个女孩在 17 岁的时候是不是真的长这样因为如果我们连这个都不相信我们根本就无从得知这个女孩她到底长什么样

这就是可能作者跟读者本身就处于一种不不平等的那个身份地位里面吧他写什么我们就只能信什么尤其是这样看似非常精确的表象书写其次对叙事的间歇性怀疑我觉得还是来自于叙事的逻辑这本书虽然大体上有贯穿一个女孩的一生大概从 17 岁为起点到 23 岁左右

那可能就有人发出疑问怎么 17 岁到 23 岁这几年就是一生确实这里面前后掺杂了非常多很小时候女孩的认知以及老了到了六七十岁以后女孩的一些认知只不过是他把焦点更多的是放在了这几年

集中的笔墨的部分就是在 1958 年 8 月 14 开始到 1960 年 8 月底 1958 年的夏令营是创伤的开始 1960 年 8 月底他说女孩开始提笔写作这是直面创伤走出创伤的开始

或许这里面我觉得有极其鲜明的叙事动因那就是从夏令营生出的伴随女孩一生的羞耻感但是我其实在阅读的过程当中始终在怀疑这个动因是否真的足够充分是否是一段未被满足的欲望与激情或者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就足以改变这个人的一生

我会不断去推断这里面一定还有这个人原本性格上的动因以及当时的社会性动因比如示范学校评价体系教育人才培养方式等等这些由于太过私人又或者由于太过宏大而在整本书里面变成了背景版所以在读的时候总感觉有点含混那其实这样一种含混我觉得

也不是作者的问题甚至我认为读者因此承担一部分责任是不是我们长期以来的阅读习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造成这样一种阅读认知

可能我们从小就习惯于童话式的阅读习惯从经典的 Once Upon a Time 开头很久以前这里有一座城堡城堡里住着谁谁和谁谁然后这个谁和谁发生了什么故事非常清晰节奏非常鲜明的讲完了之后还要来一段总结性的那个教育式的话语从这个故事当中我们可以学到什么什么

就是这样的可能包括我们后来去读 19 世纪 20 世纪小说我们习惯狄更斯式的书写方式

甚至看话剧我们可能习惯莎士比亚式的他的那些人物那么复杂还有那么多双胞胎啊真人假人但是都不会觉得混乱因为我们长期习惯于那种很古早很清晰像我们现在在职场当中工作一样的逻辑思考方式用这种方式去阅读

所以在面对后现代现代当代这样一些侧重于心理现实书写的结构的时候多少会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我开头就讲这本书里面其实放弃了很多冷峻的结构性的铺陈

而放了非常非常多的情绪在里面那一旦情绪掺杂其中我们其实去想要抓住一整本书的一个很清晰的逻辑概念就变得非常艰辛当然甚至它也可能是并不必要

另外就是女孩的深层记忆几乎都是抽象的不知道有没有读过这本书的小伙伴跟我有类似的感受那就是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常常在细节的碎片的瞬间里极其容易丢掉对女孩的完整的深层记忆的追踪

这就还是回到我们提到安妮艾尔诺最经常说的叙事中断的手法她的叙事大量集中在 17 到 20 岁然而记忆反思精神解析几乎都是在 50 多年之后这是叙事和抒情几乎完全错位的一种结构

我想这也是回忆陆氏书写的最大魅力所在就像安妮艾尔诺自己在书中说的那样自我书写是为了保证人生的延续性现在在审视这个表达时发现一个一成不变的缺陷人们在当下无法理解所经历的事情当下的那种未知会攻陷每一句话每一个说法

所以说对 1958 年的夏天的书写只能由那之后的自己才能写完成只能由已经走出了这个夏天的人才可以书写完成

而且只能完成书写之后才算彻底的走出所以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每一次读到女孩的自我阐释的部分就很容易陷入抽象每当我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从具体的叙事当中形成了对这个女孩的清晰认知的时候抽象的记忆还是很容易让人产生极大的不确定性比如关于羞耻的描述它是这样写的

1958 年的夏天赋予我一种相较于其他人的绝对优势就像是主权国家的绝对优势

我的欲望,在鲁昂街头的那些荒谬的梦想,以及 18 岁就开始停经,如同一名老妇一般,这一切让我感到羞耻。而关于羞耻的记忆比任何其他记忆都更加细致,更加让我不知所措。简而言之,这种记忆是羞耻的特殊馈赠。

这显然是一种五十多年之后再回首得到的结论我没法相信 17 岁的女孩她比什比克也能够如此轻易地得到对自己这样的抽象认知正是这样一种带着大量不确定性的阅读体验才让我对安妮尔诺深深着迷体验比什比克的痛苦与羞耻的风暴以为

那个时候在自我拯救其实已经走向了一条自我戕害的路五十多年之后再回首感受此时此刻的自己和十七岁的自己那种微妙的连结好像是我好像不是我又再次勇敢确定这就是我并且一直是我我们才真正走过这场完整的风暴

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了非常感谢能听到这里的朋友我看到有伙伴甚至在对上一期节目反复打赏以催更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我最近的生活也遇到一些比较大的变化最近一度有一种灵力尽失的感觉也在坚持读书但是读完就什么都不记得不确定性变得越来越强烈很多人跟我讲话我都是有一点模棱两可的感觉只能回答说不知道不确定不记得

我相信这样的时刻其实在漫长的一生当中也并不罕见这两天有感觉好很多接下来会尽量多多用声音和大家见面看到有朋友说习惯听我的播客入眠我感觉很荣幸希望大家开心健康睡个好觉下一期的话还是安妮爱尔诺看看是聊简单的激情还是悠悠岁月我们下一期不见不散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