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我们正身处历史之中｜《悠悠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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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或者虚构的形象直至在睡梦里都连续不断的形象有那么一刻沐浴在只属于他们的阳光里的形象他们全都会一下子消失就像半个世界之前在死去的祖父母同样已经死去的父母的额头后面的千万种形象那样一些我们作为小女孩出现在其他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的人当中的形象

如同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的小孩子出现在我们的父母和同学旁边一样,有一天,我们将会处在孙辈儿女们以及尚未出生的人们的回忆里。正如性欲一样,记忆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它使死者与活人,真实的与虚构的人,梦幻与历史相互对应起来。

无数曾用来命名事物人的面孔行为和情感安排世界使人心跳和生殖器湿润的词汇会突然变得毫无用处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年龄当然有着少妇面对年龄更大的女人时的一种高傲对于已经绝金的妇女有一种优越感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是极不可能的

一种说他将在 52 岁时死去的预言并未使他激动他觉得在这个年龄死去是可以接受的一些感觉被废弃了我们不再体验觉得他们属于劣等的时代和被愚弄的人民例如爱国主义和荣誉感再去体验他们就显得荒谬了

经常被引用的耻辱羞耻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而只是一种临时的气恼自我短暂的受伤尊重首先是需要别人来承认这个自我善良和老实人再也听不到了从前是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而自豪现在自豪是因为我们是什么女人同性恋者外省人犹太人阿拉伯人等等

八月的太阳晒热了皮肤眼皮合上了这是同一个女人同一个男人人淹没在自己的身体当中与童年时在诺曼底卵石滩上从前在布拉瓦海岸度假的是同一个人时代在一种阳光的果实布里又一次复活了

嘿听众朋友们大家好呀我是左依今天是 2025 年 1 月 12 日星期天您正在收听的是黑 book 读黑书的第 65 期好久不见我们还是先直接来上节目那关于我们读黑书的年度的总结以及我想跟大家讲的话可能会在春节之前与大家见面

本期节目呢我们会接着聊安妮艾尔诺终于还是等来了她的悠悠岁月这本书我前前后后读了大概五遍是有了应该还不止但是它内涵的要素真的难以用简单几句话来讲明白

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把这本书当成长篇小说,还是历史作品,它都极其的超前,并且充满了启发性。说它是长篇小说是因为它具备了长篇小说的要素,讲了一个女人过去六十多年的生活,怎么样长大,结婚,生子,离婚,

和癌症做斗争,如何目睹自己亲人的离世,如何爱上他人,如何走向衰老,这是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那说它是历史作品,是因为它也完全具备了历史作品的特征,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从 20 世纪 40 年代一直到 21 世纪初的法国大事件,还能看到这几十年间,

法国民众的即使面貌生活细节具体到穿什么颜色的羊毛套衫老一辈人茶余饭后怀旧的话题崇拜的偶像喜欢的歌手喜欢唱的歌曲除了能读到我们常识中认为的历史文本政治的文化的经济的变迁

其余私人化的意识流适应的图景描写又完全呈现出当今我们所说的非常流行的微观史学的书写方式但是

大家可能会忍不住想问,这样一本书究竟是怎么写的呢?那么这一期我就想跟大家一起简单分别从小说的角度和历史的视角来看看这本书的内容,最后再花一点点时间聊一聊安妮·埃尔诺的意识流风格和无人称自传书写方式。

首先不论是从小说的视角还是从历史的视角为了让大家对书写对象有比较清晰的认知我们还是没有办法脱离这个小说的时代创作背景因为这本书涉及到的时间跨度也比较长它从 1940 年代到大概 2006 年左右中间跨越了 65 年时间

我还是先从时间和政治的维度简单跟大家过一遍这个期间法国社会的一些变迁的情况因为这本书其实大家都应该知道它是一本跨越了 60 多年的法国的这种时代风貌书写作品大家可以理解为法国人读到这本书都会有很深的这种同感

大家都能够体会到在过去那 60 多年间法国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如果不了解法国的历史我们可能没有办法读懂这本书就对于我们中国读者来说所以我还是简单做了一个整理那 20 世纪的法国大概可以分成四个主要的阶段第一个阶段是 1940 年代到 1944 年这段时间

也就是我们小说里面涉及到的最早的那部分时间这段时间被称为维西法国又被称为法兰西国也是传说中的自由法国是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控制下的法国政府时期

是因为在 1940 年 6 月德国占领了巴黎之后,法国当时的一战英雄,一个叫做贝当的军人,他领导法国的政府向德国请求了停战,并且签订了停战的协议。1940 年 7 月,政府所在地就搬到了法国中部的一个城市叫做维希。

于是就有了维西法国这种称呼那贝当呢是一位有着反民主倾向的军人他把法国的迅速溃败归咎于法国也就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民主制度于是他主张建立了一个极权的半法西斯主义的政体在他的手底下当时的法国政府是积极配合纳粹的种族政策的所以这四年间嗯

法国的维西政府是跟纳粹走得比较近的那第二阶段是 1944 年到 1940 年是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时期是因为大家都知道 1944 年 6 月 6 日发生了著名的诺曼底登陆事件以被当为首的维西法国政府在这个之后呢就迅速的崩溃了戴高乐统领的临时政府接管了法国解放了巴黎

1946 年 1 月 20 号由于跟共产党人不和戴高乐辞去了总统一职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一个变化动荡的时期但这个时期已经跟纳粹德国划分了界限

接着是第三个阶段其实是我们可能需要重点去了解的一个阶段也就是 1946 年到 1958 年这个时间它是法兰西第四共和国时期这段时间呢法国实行议会制但是呢它的内阁频繁的更换管理很不稳定然后他们的下议院改名为国民议会比法国总统享有更大的权力是国家权力的核心

而且当议会缺乏明确的多数就会让政事难以顺畅施行并且导致了一连串不稳定的联合内阁接连出现他们是在短短的 12 年间就出现了 24 个内阁很多人相继出任总理以及担任内阁的成员平均都是执政半年就下台了这个时期法国共产党和戴高乐主义共和联盟一直都是反对党

1954 年法属印度支那独立以后呢阿尔及利亚发生叛乱法国殖民政府最初是成功的遏制了叛乱但是法军所运用的酷刑手法成为极大的公众丑闻实行征兵制也让公众之间出现极大的社会分化

当法国在军事上成功的压制了叛乱的同时以暴力维持殖民地的手法在道德上却受到大批的公众的质疑尤其是这种公民权力较为民心然后公民智慧又非常的怎么说水平较高的这样一个社会的话其实民众对这些东西都会非常敏锐

尤其是 1958 年政府建议和阿尔及利亚民族主义分子进行谈判以后第四共和国出现了危机当时这段历史还是挺对于法国的近当代史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当时是法军右翼派

占领了阿尔及利亚的首府阿尔吉尔他们要求除非戴高乐上台不然他们就袭击巴黎所以其实看似是殖民地和被殖民地的矛盾问题实际上也是法国的内乱问题

因为这样呢所以国会就被迫授予了戴高乐的权权戴高乐成为第四共和国的最后一任总理他以一直以来希望的扩大总统权限为基本理念进行了宪法修改的议程

同年 9 月 28 号通过公民投票和国会普选戴高乐派及支持第五共和的政党在国民议会取得了多数他们法国就通过了新的宪法同年的 10 月份第五共和国就正式成立了戴高乐在第二年正式就任总统第四共和国就结束了

那我们所说的第五共和国也就是 1958 年到现如今的法国都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法兰西共和国

它是法国现行的共和政体制度第五共和国就削弱了议会的权力同时增加了总统的权力相较部分其他欧洲国家的总统来说法国总统的权力会更大他有解散国民议会的权限而且第五共和国创立了双首长的

惯例由总统主理外交总理主理内政这就会出现总统和总理其实属于不同党派的情况还挺有意思的那说了这么多政治上的概况好像也没有完全弄明白这几十年间法国人们的生存状态和生活面貌最恐怖的是这种认识历史的方法就好像是我们一直以来学习历史的方法

我们在意编年在意大人物在意大变革等等一系列宏观的东西真正的个体在这样的时代里在做什么反而是我们极少去关注或者说我们想要去关注甚至都找不到有利的证据的

但是历史却偏偏是由这样的个体去塑造的我们认识历史的逻辑和历史形成的逻辑好像正好是相反的那么在安尼尔诺的笔下他又是以什么样的逻辑去呈现历史的呢接下来我们就先从历史的视角来读这一本《悠悠岁月》历史的视角一个必须包含所有人的讲述者

从历史的视角切入的话我们鲜少看到编年大历史的书写方式就是那种几几年哪个重要人物做了什么改变了世界或者某个国家影响范围有多大等等相反我们在悠悠岁月里看到的是层出不穷的细节的铺陈人民的日常生活以及从谈话和消费习惯中展现出来的微量的群体记忆

这里面涉及到细节铺陈生活方式群体记忆都有非常鲜明的书写比如说在细节的铺陈上他可以写到当时人们生活当中的这些物品的材质他说人们更加坚信有了东西就能更好的生活按照各自的财力他们把煤炉换成了煤气灶铺着一张油布的木桌换成了一张辅米加塑料桌子

司马力的汽车换成了多飞那排汽车机械的刮糊刀和铁运斗被他们对等的电动用品所代替金属的器皿则被代之以相同的塑料制品

最令人羡慕和最昂贵的物品是汽车自由的同义词在某种意义上完全控制了世界的距离学会驾驶和获得驾照被视为一个胜利就像得到毕业证书那样受到亲朋好友的赞赏就是这里面他从桌子椅子的材质然后包括日常家用电器的这些细节

都能够展现出当时这种非常细致的人民的生活那当时的人们生活方式是什么样的他也有很细致并且集中的表达他说

他们报名参加寒寿课程学习绘画英语或柔道秘术工作他们说在目前的情况下必须比以前知道的更多有些人不懂外语也不怕到国外去度假正如贴在牌照上的 F 所证实的那样星期天的海滩上挤满了穿比基尼晒着日光浴对外界蛮不在乎的人坐在卵石滩上或者只是卷起裙子洗脚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人

人们把胆怯者的和那些不适应集体欢乐的人说成是他有一些情节人们宣告着休闲社会的到来这就是消费主义过后就是影响到的人们开始享受休闲生活的这样一个社会风貌

那除此之外还有刚刚提到的群体记忆的书写就关于这样一群人他们是怎么样拥有共同的记忆的它是这样写的他们对政治感到恼火一掌每两个月就换人派出去的年轻人不断地在伏击中被杀害

他们要在阿尔及利亚实现和平而不是第二个垫边府他们投不惹得的票不断地重复着向何处去 5 月 13 日阿尔及利亚发生的政变使他们陷于崩溃为此储存了几公斤糖和几升油来防备内战

为了挽救一切,阿尔及利亚和法国他们只相信戴高乐将军,这位 1940 的救星大度的同意重掌国家,使他们如释重负,犹如得到了他的高大身影的庇护,他的身高作为他们不断取笑的对象,就是他超越常人的明显证据。

那我们可以看到不管是生活的细节还是整体的人们的一代人的生活方式还是一代人的群体记忆他们都不是独立开来进行书写的纵观全文我们其实也不难发现这几部分往往又可以很巧妙的集中呈现在同一个场景里面就比如说我印象很深的是描绘一个吃饭的场景这个吃饭的场景你刚好就把这几部分完美的

融合在了一起比如饭桌上有最日常的部分他说对正在品尝的令人回想起在其他场合吃过的相同菜也要进行评论对他们最佳的制作方式提供各种建议之后宾客们讨论看飞碟的真实性人造卫星和从美国人到俄罗斯人谁会先登上月球

皮埃尔神父的急救所昂贵的生活费用你看他们的谈论的话题就是这种天南海北然后感觉没有什么关系的一些琐碎的话题那么同时在这样的谈话的话题当中又有一代人的记忆的怀旧的部分他说

战争归根结底又摆到了桌面上他们又谈起逃难轰炸战后的食品配给制迷恋绝世月的青年高尔夫球裤我们怀着一种难以表达的思乡之情倾听着与我们热情的背诵抄在一个私人的诗歌本上的你记得吧巴尔巴拉的心情一样

但是在各种声音的语调中是有距离的某种东西已经随着见过两次大战的祖父母的去世孩子的成长城市完整重建进步和个性化的加剧而一去不返对占领时期缺少川和农村童年的回忆汇合在一起已经结束的过去之中

人们对于生活变得更好具有无比坚定的信念就是在这一部分他会在讲一代人去世了其实他带走的是一代人的集体的记忆而剩下那部分人他们已经感受不到那样一种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于是他们对生活变得更好拥有无比坚定的信念这就是年轻人的一种状态那么

他们在意什么呢这里面就又开始讲人们对当下政治的判断他说阿尔及利亚及其三个省就是法兰西非洲的一大部分地区也是如此我们的领地在地图上覆盖了一半大陆叛乱必须镇压清除费拉加的巢穴就是他在这里面又写当时在茶余饭后人们其实是非常关心政治的

但是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得到法国人民是怎么样去面对阿尔及利亚被殖民地区的状态的因为他们从小被接受到的教育就是这一部分东西就是法国的于是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叛乱必须镇压就是从他们有限的视角里来呈现出来的这一代人集体的对于当下政治的一个认知

那基于这样的认知人们又可以通过日常来对未来进行一些判断他是这样写的人人都开始相信有一个剧烈动荡的未来这是几个月最多一年的问题秋天会很热闹接着是春天

一个新的五月对一些人来说是希望他们为他的回归和达到另一个社会而努力对另一些人来说是困扰他们拼尽全力反对他的回归把加布里耶尔·吕西埃投入监狱怀疑每个留长发的青年都是左派分子欢呼暴力破坏惩罚并且

谴责一切在所有的劳动场所人们分成两类五月的罢工者和非罢工者对彼此同样排斥五月变成了把个人分类的方式当我们遇到某个人的时候就会寻思他在骚乱期间是哪一边的在这一边或者另一边都是同样的暴力没有什么是可以宽恕的那读了这些我为什么要说这种书写方式很接近微观史学

是因为不同于宏观大历史视角下的大时代和大世纪安尼尔诺所呈现的历史它其实是极其的私人化的就比如说刚刚我们念到的这一段关于阿尔及利亚的看法就是作为一个殖民地国家对被殖民的统治

这样的一种认知是来自殖民地国家的人民对于被殖民地地区独立浪潮的这种傲慢姿态背后的不解和恐惧

这种集体意识它不是通过某个伟人的嘴讲述出来的也不是通过某个历史大事件的结果去演绎推理出来的更不是我们看新闻一样在一段时间里接收大量的重复相似性的信息而得出来的结论它所呈现的历史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充满细节的

我们看到的是几代人的平淡日子它的节奏很慢慢到我们可以看清这些人他们生活的纹理和质地慢到我们不得不在这些碎片的间隙去回想我们自己的过去去反思我们自己的历史也因此就可以慢到我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我们此刻就正处于历史之中

小说的视角一个女人的世界观从小说的视角来看悠悠岁月这本书又像是自传题小说一样了它记录了一个女人 60 多年漫长的过往

之前我们聊过安妮阿尔诺的小说一个女人的故事和一个女孩的记忆大家应该也都知道哪怕是写小说她都不会以时间为逻辑来好好讲一个完整的以某一个人为叙述核心的故事也就是说我们其实看不到一个人在安妮阿尔诺的小说里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按照时间的顺序生老病死因为她的书写完全不是这种传统的方式

而这种对时间逻辑的疏离感到了悠悠岁月里面反而发生了形变我觉得我们甚至可以在这里面读到某个确切的年份这个年份的时代特征以及它最终聚焦的那一个遥远的小斑点也就是主角这个女人

比如这本书开头第一章就是描述了很多张照片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这里面有一张是很详细的写了我们书中的主人公也就是女主角在 14 岁时的这样一个精神面貌她是这样写的

在一张黑白照片上两个少女肩并着肩互相搂着腰走在一条小路上背景是一些小灌木和一堵高大的砖墙上方是有着大朵白云的天空照片中

照片的背面写着 1955 年 7 月在圣米歇尔寄宿学校的花园里左边那个高大的少女一头蓬松的金色短发穿着一件浅色的连衣裙和短袜面孔被阴影遮住了

右边那个褐色的短发卷曲着胖乎乎的脸上戴着眼镜隆起的额头上略过一道亮光穿着一件深色短袖的羊毛套衫一条有点子花纹的裙子两个人都穿着便携褐发女孩鞋里的脚是光着的她们大概是为了拍照而脱掉了上学穿的罩衫

尽管我们在褐发少女身上认不出那个在海滩上梳着辫子的小女孩因为她也完全可能变成金发少女但她不是金发少女她的身体里怀持着这种意识带着独一无二的记忆因而能够确定这个女孩的卷发是来自庄严的领圣体以来成为惯例的五月份的一次烫发

她的裙子是由一条已经太窄的前年夏天的一条连衣裙裁剪而成的羊毛套衫则是一个女邻居织的正是由于这个 14 岁半的戴眼镜的褐发少女的认知和感觉这里所写的文字才能恢复悄悄地进入 50 年代的某种东西截获集体的经历投射在个人记忆的屏幕上的反光

读了这一段这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女孩的 14 岁是在 1955 年她自己的状态和这个时代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以至于只要一看到她 14 岁的照片就知道这是哪一年

那这种联系是怎样呈现出来的呢这里还是像历史书写一样是大量鲜活清晰的细节但是它的呈现的逻辑却大相径庭我们可能会觉得写某个年代的某个人当然是他

让他非常和谐地融入到这个时代就比如说我们写千禧年代的年轻人可能会下意识就会写他们的地腰裤紧身衣头巾和夸张的配饰还有那种女孩子泛着银色光泽的妆容以及他们非常自信的这样一种精神状态大家一看就知道他是这个年代的人

她的装扮和气质完全就是这个时代的但是在悠悠岁月这本书里面从这个女人的视角来看她几乎

与时代所有的细节都是脱节的比如写这张照片里面女孩的外表她就是这样写的她说除了便携之外这位少女的外表和当时流行的与我们在时尚的报刊上和大城市的商店里看到的齐腿肚的苏格兰长裙黑色的羊毛套衫和巨大的椭圆形锦饰像罗马假日里奥黛丽赫本那样戴刘海的马尾毫无关系

这张照片也可以设于 40 年代末期或 60 年代初期在后来出生的所有人看来它只是过去的属于他们的史前史

一切先前的生命在其中都大同小异,不过这道从一个侧面照亮女孩面孔的光线和突出的乳房之间的羊毛套衫的阳光,给人的感觉是一年当中六月份的太阳的热量,对于历史学家和当时活着的人来说,是不可能与任何一个别的年头混淆起来的年头,那就是 1955 年。

他也许没有察觉,把他和班里其他女孩分隔开来的距离,和她们一起拍照是无法想象的,在娱乐校外时间的利用,总的生活方式上表现出来的一种差距,使他同样远离时髦的姑娘和已经在办公室或者车间里工作的少女,要么就是他体会到了这种差距,但并未放在心上。

这个里面我想说的是他所呈现出来的客观细节是和当时流行的东西完全不一样的安妮艾尔诺的重点在于突出这个主角女孩子与身边同时代女孩的巨大差距而从他呈现的主观细节来看他又切切实实知道这是 1955 年因为他最知道自己 14 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种呈现的方式是通过记忆的眼睛来实现的他说这道从侧面照亮女孩面孔的光线和突出的乳房之间的羊毛套衫的阳光给人的感觉是一年当中六月份太阳的热量这样比较抽象艺术的呈现方式大家一定不陌生我相信大家一定也有这样的记忆好像

真的能记得某一年的某个月份的光那个光是什么样的色调和温度打在某些物体和人的身上呈现出什么样的光泽

大家一定有这样的经验吧就比如说我自己就一直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姑姑家里面玩然后有哥哥带我去河里面抓鱼夏天的时候阳光照在水面上泛着非常刺眼的荧光很热但是脚踩在水里又很凉快很快暴雨就来了我就是通过那道光线永远记得那是我的八岁对我来说那是 21 世纪开头的光

所以从安尼·埃尔诺的书写当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如果要从小说的视角来看这本书它与世界产生关联的方式是扭曲的双轨一边从客观上它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而另一边从主观上来看它

确实又非常清醒地记得那是什么时间的自己比起这个时代的某个不知姓名的具体的人或者一个被称为我们的群体他总能够在此之中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在书写什么年代的怎样的自己

而又能非常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以什么样的方式和观念看待什么样的世界同时还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他人之间的这种巨大的差距也就是说通过小说的视角来看这本书他能够非常清醒地在众生相的描绘之中看到真实的自己安尼艾尔诺的《一时流书写》和《无人称》自传

只要翻开这本书我相信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感觉有点像意识流因为开篇一次性描述了非常多张照片照片中的人物行为和背后的时代风貌一应俱全但是写完一张照片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过渡和关联就紧接着开始了下一张照片

这种非常典型的蒙太奇的叙事手段让悠悠岁月中很多丰富的时代元素同时拼接在一起它看似好像没有表面的联系但是正好可以揭示这些元素之间的内在联系通过看似没有逻辑的错乱的感性表象去理解这些元素及其关系的本质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就像我们看蒙太奇的电影一样当很多画面被拼接在一起从我们常识当中认知的这种逻辑上它们可能并没有关联它们很多时候以同时出现这种方式展现出一种混乱或者是迷醉感但是正好就是这样一些元素的这种集合

或者是反复或者是闪回让我们更能够感受到这些记忆它的主体它的载体的一个一些深层次的本质的内心世界就是可以看到更本质更深层次的东西而另一方面呢其实意识里有

是另一种现实主义的延伸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现实主义在 20 世纪 20 年代在人物精神领域的深化意识流写作看着就比较天马行空真实的物理世界在意识流文本当中其实并不占据主导的地位但是意识流把精神世界的真实作为它的表现对象它可能会更加的真实只不过

它是在另一端悠悠岁月这本书当中所展现的真实就像我刚刚提到的它并不是通过严密的逻辑推演出来的真实也不是基于观察得出来的结论它恰恰是一个时代一众人民内心的声音所以它呈现出来的真实是在另一个维度它补充了我们多年以来阅读宏观大历史的这样一种空缺

那我们又说到无人称自传相比起低人称安妮尔诺她会用无人称的泛指词来表示一个群体她最常用的是我们自己回忆的时候她用了我们其实是一种有意识的引导就好像我在回忆了那你们也想想所以

会很容易引起一种共情让大家共同去回忆我们共享的一些经历以及时代的变迁从而引发我们的这种阅读过程当中强烈的共鸣我觉得

安妮尔诺经常用无人称来讲述个体在时代中的微妙感受她其实处理的细节是非常厉害的我们可能觉得无人称和个体这两者是矛盾的

为什么呢就是当我们一直说我们我们你们你们他们他们的时候我们如何在这样的纸袋当中找到一个个体的形象呢这表面上一看当然是矛盾的但当下而且是当下流行的这种微观史学的书写方式我们应该不难发现当叙事的时候大部分是从

个体出发用的都是第三人称的有限视角就比如说写某一个人所认知到的世界它就是有限的嘛那一旦加入了我们的叙事者的评价的部分因为写史学的作品当然是有大量的评价的部分那么它就会立刻放开到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因为这里面有研究者学者对于历史他认为的公允的这样一种视角

可是从安尼埃尔诺的人称他是一开始就是第三人称或者是无人称的有限视角就是跟我们现在流行的微观史学的书写方式是一样的就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其实他们都没有办法全知的认识到世界和历史而安尼埃尔诺不一样的地方是当他加入了评价的部分之后我们发现这种叙事者介入的文本之中

用的依然还是无人称有限视角就是哪怕有一个叙事者或者是类似于学者旁观者这样一个形象出现之后

视角仍然是有限视角我们好像完全没有办法通过全知的视角去认识这个世界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这个小说中的她的世界是局限于女主角她的有限认知之中的而这段历史中的他们的世界依然是局限于一群人也就是他们的有限认知之中的她的叙事永远是有限的不会通过上帝的视角给我们呈现一个她认为的呃

360 度全面真实的世界我觉得恰恰就是因为这样一种有限视角的运用才让我们感觉得到属于它的特有的这种真实性我们愿意去相信它因为我们总是越来越怀疑是不是有一个定论用一个公式就可以把世界最真实的面貌一次性向我们讲明白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当代我觉得应该是有非常多的文学评论在讨论为什么安妮尔诺如此受欢迎其实非常简单理解来看就是大家对于这种集体叙事宏观的大的叙事以及靠一种宏观的力量改变自己人生和世界的这种期许在渐渐的变淡大家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过好自己这平淡的一生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开始把

大世界的这种广阔的视角渐渐聚焦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我们开始喜欢去读一些更加真实的自传题类型的文学文本这个是我一个粗浅的理解

那其实纵览全文在悠悠岁月这本书里面我觉得除了能够用意识流非常自由的去切换观看这个世界的角度然后用一种有限的无人称自传的视角去激发大家的共鸣去让读者相信它的真实之外它更厉害的是

我们这本书这期节目所提到的历史的视角和小说的视角的一种自由的切换我觉得特别神奇它是二者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随时灵活切换的就比如说他在讲这个时代有很多东西都变化了其中有一个他讲的投影仪

他说在投影仪的嗡嗡声中在起居室里展开的屏幕上我们第一次看到自己走路动着嘴唇无声地笑着是颇为狼狈我们对自己对自己的动作感到吃惊这是一种新的感觉大概类似于 17 世纪的人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的感觉

或者曾祖父母在他们第一张照片上的肖像式的感觉我们不敢露出一点惶惑宁可看着别人父母朋友我们已经觉得他们更加适合上屏幕了在录音机上听到自己的声音更加可怕我们永远也忘不了别人听着的这种声音我们更加了解自己

然而却并不再无忧无虑了就是他非常鲜明的能够感受到因为科技的这种进步

让这个时代的人的这种感官五官好像得到了这种能力得到一种提升就大家好像知道的更多了然后同时也不再无忧无虑了就好像因为这些东西让我们能够用更加敏锐的感官去感受世界我们更加了解自己了但随之而来的烦恼也变多了这是对一个时代的一种书写

当然他的书写是十分具体的那么紧接着他下面写的是什么呢他就在看一段投影的那个视频这个视频写的是他的丈夫录的他在生活起居当中的这个视频然后又从

他的这种被录的这个录像之中又展开了他在这段时间去从事教育作为一个老师然后他自己的人生的这种体验我觉得就是这样的一种自由的从历史书写到个人视角的小说书写中我们甚至可以说是文体上这种自由的灵活的变化

也非常非常地了不起我觉得大家现在在讨论一种微观史学也好意识里有小说也好无人称自传也好都不是什么新东西因为反反复复大家都在讨论那些非常基本的概念总体而言它可能是一种视角但是

他竟然可以在这本书里面实现历史和个人小说文体上的灵活的变化我觉得是很难做到的因为一个作家的写作的语言风格其实是很难改变的他这样的一种变化除了是视角上立刻进行一些收窄或者是放宽之外更多的还有一些语言习惯技巧上的改变我觉得通过读悠悠岁月这本书

我们体会到的法国人在过去 65 年间的这种具体的细节的生活是很生动的除此之外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个女人她的一生也是十分生动而具体的而更神奇的是在这本书里面这两者是交叉缠绕着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我们好像并不会有明显的察觉

这是我觉得它非常非常厉害的一点也非常期待有小伙伴读完之后跟我一起交流因为说实话这本书阅读的难度是挺大的再加上译文其实并不理想就翻译的并不是特别好再加上这种智力破碎的书写本来就容易读着读着就忘了所以可能要读很多遍但是每读到

一个画面的这种转换就是我刚刚有讲的从历史的视角切入到小说的视角我觉得大家都会感叹安妮尔诺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作家好了那我们今天这一期节目就先到这边了

安妮艾尔诺系列应该也会先到这边就结束了其实它还有非常多本好读的具有启发性的书我也买了很多本然后也会一直在读但是我们这个节目可能就先都读这样一些了接下来再读哪个作家我们可能下期才会知道我可能也需要一点时间去制定新一年的阅读计划

还是希望大家收听快乐我们继续一起读更多的好书那我们就下一期不见不散希望早点跟大家见面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