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用声音穿透屏蔽的世界用故事重构掩盖的历史欢迎收听美国之音出品的播客节目《月阳电话》2024 年末特别系列节目小罗快跑我是吴扬在这里我们共同倾听外界的声音这是一个关于润的故事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关于逃离的故事逃离家庭逃离故土逃离黑暗
小罗是个来自中国西部最底层农村的前流手儿童是个润在途中的基督徒是个流浪在东南亚一年多一心向往着去到美国的盲人 2024 年的 6 月我认识了小罗并做了一个线上的采访 11 月中旬我决定动身前往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我要亲眼见见他愿你借着五阳兄弟今天来到雅加达的时机求你使他让他认识你
也求你伺服他的行程特别借着一个时机使人春将来能见到光明不仅他灵力见到光明而且他的眼睛也看到这个世界在雅加达一家华人教会本杰明牧师的范前宝告身中我和小罗手握着手他的手摸起来有些粗糙指节粗大手掌十分厚实所以你的右眼就失明了对对失明了
那你现在有一点左眼是有点光感吗对有点光感就是说这个灯的亮的程度知道它在哪个位置大概知道我的手在那洞也能看到吗看不到后来我和小罗开玩笑说闭上眼的时候我大概就能知道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笑着说这应该不太可能在三天的采访结束后我发现它是对的
对于一个出生于中国底层农村的盲人来说黑和黑暗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一直在跑我叫做罗仁春今年 29 岁来自贵州碧姐直津县我是一个双不失明的盲人是一名基督徒第一次看到他他跟着其他的小朋友一起进来的很瘦小一看就知道他是盲人他的瞳孔是不在的
讲话的是小罗的义父 Steven 他来自台湾 2003 年他创建了公益慈善机构感恩工作室第一次来到中国贵州的特级贫困县碧桀市的知京县很谨慎很乖巧然后怕得罪人基本上他们都很瘦小可是很听话很听话那边的小朋友都是这样子生怕你就不管他了因为那时候他很小嘛
他说的话我大概有一半都听不懂普通话表达你很差的带他就到我们的这个我们有一个叫做感恩家庭的这样子的一个孤儿的住的地方安顿他然后慢慢就知道他的故事没有办法想象无法想象他的眼睛不是天生瞎的也不是意外的是被人恶意伤害的然后而且伤害是他自己的父母亲
我的父母生我下来两个月就离婚了那我的爸爸呢在我两岁的时候找了一个继母继母在我三岁的时候当时呢她也在忙然后当时我就说阿姨请您帮我弄点饭吃我现在饿了她说我挺忙的你等一会儿吧
去你奶奶她们那边找我说他们在忙没饭吃现在我就问第二次他还没忙完第三次的时候他态度非常恶劣就训我然后我就说如果您不弄给我吃的话等我长大你就知道错了但是我也带一点怒气然后他就说你给我等着瞧然后再有一次
爷爷奶奶去地里干活把我交给他我当天也是生病的我就睡着了睡着了然后就突然感觉眼睛里面挺不舒服的当时我也摔到地上后来给我弄到床上继续睡觉但是眼睛一直不舒服挺难受
到了下午呢奶奶她们都回家了都很晚了把我叫过去看到我眼睛肿了一直在流泪啊那种很红肿我奶奶就问我的继母说她怎么回事啊她的眼睛怎么变成这样呢她说我掉到地上啊
那个煤炭煤渣煤渣就是不小心掉进去了然后他说我以前学过医的你放心然后他让我奶奶抱着我拿那个红衣服的针就一针就刺到我的右眼刺进去当时听我奶奶他们说那个黑色的眼球就掉到地上就爆了当时我就昏了昏迷了
昏迷了一两天但是他们就给我送到那个当地的卫生所输液啥的没有用后来等我爸爸回来都是一个星期左右因为那时候他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那时候没有通讯啊就是让别人带信啥的后来我爸爸回来了训斥我的计谋但是没有用啊
当时就给我送到医院贵州的安顺的医院去了眼科医院医生说没办法保不住只有给我带到家带到家我爸爸还继续出去上班警察有没有你们没有报警吗没有报警那时候他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说是为了家庭的团结什么的哎呀
所以你的右眼就失明了对左眼又怎么回事左眼就是被那个眉刷就是揉进去就一直就看不到那后来那个检查你的左眼是什么问题类似于白症那种所以你的左眼还是可能有些治疗的希望对
然后本来我是常在奶奶家住我继母每次见到我都会发生这种不愉快就是吵架然后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继母就离家出走了因为自从我的眼睛看不进以后她在村里面的名声不好所以再也没回来吗对 没回来她当时生了三个子三个子是女儿
大的一个瘫痪第二个是在外婆家那时候都会走路然后走到半路就死在半路小的一个是大概我在三四岁的时候生的类似于比较反应迟钝我六岁半的时候我的奶奶去世了我那时候爷爷就是将近七十岁了三个儿子一家住一年嘛
那次刚好我爷爷搬到我二伯家那个时候冬天嘛我一个人跟我那个瘫痪的妹妹在家那时候我心里上也挺害怕我听那老鼠翻柜子我就吓一跳鸡叫我也吓一跳后来冬天太冷了他睡在一个破沙发上晚上被冻死了晚上没有生炉子吗没有炉子
那你爸爸为什么没有回来照顾你们呢他一般都是过年过节才回来平时他不会在为什么因为那时候年轻啊在贵阳打工小罗是一个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贫困农村留守儿童他幼年的命运用凄惨来形容是不为过的生母在离婚后就离开了村子接着是继母的出走父亲的打工不归奶奶的离世爷爷和伯伯的无力照顾
幼年期一个人所能经历的家庭不幸一股脑的都夹在了这个失明的小孩身上妹妹的冻死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孤身一人的小罗在黑暗里开始了自己往外跑的人生六七岁的时候我就往外跑啊哪儿好玩我就跟着老乡往外跑村里面那些小伙伴他们去上学我也去学校逛一逛跟他们打闹
我也有一个念头我说你们都可以上学我咋就不行啊他们有的欺笑我有的就抽我去撞那些女生啥的就是这样后来呢学校的老师又把我送回家后来我说
我就不再进你的地方了我自己我跑到镇上去吧第一次跑到镇上待了一个月你怎么跑去的你是一个忙人小孩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拿着那个木棍竹竿或者啥的走马路过河那个路很窄我就用爬一步一步往上走
翻那座山那边另外一个村走一个多两个小时几公里七公里但是你到镇上也没地儿住啊我在镇上就是人家办喜事或办丧事人家弄点给我吃听我讲述这故事嘛然后晚上睡在人家的半酒啊都要烧那种灶就睡在旁边啥的
或者那些好心人给我弄的破衣服给我遮一遮小时候身体感觉挺好的后来被因为镇上的人学生啊或者啥的也老欺负我那好心人给我点钱他们就来抢或者给放狗咬我啥的有一个好心人给我弄了派出所派出所也没办法只好给我送回家
送回去又给我二伯父他们交代一下然后就走了他们就打我一顿说你怎么老外跑我们还到处找你你跑什么跑这用的竹条用那个皮带就是打越打我越想越往外跑然后晚上我就不在家住我一会儿就
躲在厕所或者躲在哪里趁他们不注意我又跑到别的家去你觉得你一直想跑想离开想流浪的原因是什么呢你觉得可能外面更安全点对对我觉得人越多的地方越好我在镇上我都跑了三四次当时我就去了那个当地的中学他们就有的欺负我有的帮助我
那时候我听他们讲课我也听不懂我就跑跟他们打闹后来有一次我就在公共厕所那边遇到老外那个是我第一次听到英语
公共厕所旁边有一群老外他要去我们县的旅游景点去旅游然后刚好从那边路过当时他们在问我路记得就听不懂但是我是很好奇后来是旁边的一些小孩告诉我这就是英语
有一些是读初中啊他们应该都学过英文那时候我就感觉很奇妙其实那时候我在那个路边我就遇到一个所谓他们也是基督徒他们是说给我祷告这个祷告呢每次祷告都会这个米都会增长我说有这么神吗然后说给我祷告一个星期眼睛就好了
我在那待了一个星期眼睛也没好后来我不相信他们我就走了后来听说他们那叫二碗米后来呢镇政府有人告诉他们说我老在这镇上一会儿在这学校一会儿在这在那然后又给我送回去哎呀我后来我就说跑得越远越好哎呀当时其实还有个念念头就是能找到母亲更好
然后我就跑到更远的一个乡镇大概有 50 多公里我是顺着马路跑的到了县城开始是在比较热闹的一个广场上有一些听我讲故事就给我一些钱其实我去了县政府的当时有人带我去了县政府本来说找县长那些工作人员说县长去打麻将不见人
然后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让谢明正局给我开了一个要钱的牌子然后我就拿着那个牌子去要钱刚开始也有人给了我不少钱差不多一两个星期都有五六百了后来有一个人说没事你在这反正给你钱的人挺多的不然这样子我来帮你保管
你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的然后他就给我保管当时我没想那么多这五六百交给他以后就找不到人了后来我就离开了小的时候我也听说我母亲是结婚在安顺那边因为从知经县城是有路去的但是要走很久很久但是我也不知道走多久然后当时我就走到了知经县的第五中学的附近
然后那天已经快到晚上了反正下午有一个基督徒阿姨就来问我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说我要去找我的母亲我没有地方住那个傍晚那位好心的阿姨彻底改变了小罗的命运好心的阿姨是感恩工作室的义工感恩工作室来自美国加州一个主体由美国加州华人基督徒组成的 NGO
執行長叫 Steven 你在節目開頭已經聽到過他的名字了他後來也成了小羅的義父我叫 Steven Steven Su 我中文名字叫蘇大文我是一個武林後我是在台北出生的那麼我現在生活在美國洛杉磯就是現在的宗教信仰是基督徒應該是 06 年那個時候我們在山上有一個群職的同工他發現羅人村
他就说今天有一个小朋友他是在垃圾堆里面发现他当初他发现他的时候他以为我们的这个同事是一个政府工作者他还出示了他的牌子他是合法的可以乞讨有合法乞讨证
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你在乞讨的话好像也是需要政府许可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政府也没有办法安置也没办法照顾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你一个乞讨证你可以要饭然后他就说你来我家跟我聊一聊我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你应该是可以上学的大概就这些我问他我说忙人还可以上学他说当然可以那时候十二了
应该是剩满 12 岁了吧大概我记得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应该是 12 岁后来打电话去那个负责人就来了有时给我弄吃的洗澡等等当时我一口气吃了很大一碗的面我还记得很久就是一天是饱一顿饿一顿的小罗并不是感恩工作室帮助的第一个孩子
早在 2000 年感恩工作室就开始活跃在贵州毕节的知京县主要帮助的对象就是师学和留守儿童
你要从官方的数字上来看的话那都是很庞大的一个数字应该在资金线属于留守儿童应该有个几十万吧资金线本身人口很多啊整个 B 阶级很大三四十五线还是三四十六线尤其是那个时代现在的话可能已经有所改变那个时代的话呢是很不平均的经济发展收入各方面都必须出去打工所以说
所以说满地都是留守儿童那个时代留守儿童是一个时代的产物那我们也没有什么目的说我们要达到什么政治目的没有 完全没有我定下来的我们不触及政治等着耶稣基督的精神帮助别人帮助完了就帮助完了
第一个就是留守儿童的关怀资助他们学费需要医疗帮助的能够给他们提供医疗帮助没有父母的孤儿然后能够替他们安置然后第二个呢就是暑期的英语夏令营然后再来就是我们有成立感恩家庭对于这个孤儿一个留恕流浪了好几年的小罗第一次有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而且很快感恩工作室便决定资助小罗上学这是 2007 年的夏天小罗 12 岁 Steven 和同事们开始联系能够接收他的学校希望能在秋天送他去念小学这几个月他一直都在联系这个学校当时本来说给我放到深圳去读书后来他们说成本太高我不去然后就在贵阳找这个找这个马洛雅学校
然后就送到贵阳你当时愿意去吗我当时听到能上学当然要去啊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那时候我的野心还是很强的我就老趁他们不住夜又出门又往外跑还有那种思想在什么思想就是还是往外跑的那种你还住就在那住不惯还是对对还是有害怕吗这样对还有那种想法在
就是这个人长时间在外面漂久了感觉待不住给你一个住的地方你都觉得不自觉你都想往外跑但是我的想法就是哎呀能找到我母亲就行然后他们经常去找我然后后来都生气了然后就告诉我说你下次再跑
我们不会再管你了本来是说给你联系学校帮助你去上学你怎么这样做呢后来我就不跑了你是感受到他们对你的这种关怀是很真诚的吧对对对还是说你是有点被他们给吓到了一个是吓到而一个是当时他们这样说我也因为我
我们真的是为了帮助你这个就是上帝的爱等等这些八月份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夏令营当时是在知经县的另外一个镇挺高兴
除了我们原先一直都有在做的事情以外我就是在 2005 年的时候就开办了感恩行动英语夏令营他们在暑期的时候这些小朋友都发生很多的意外每次都是在暑假的时候玩火被烧了然后再不然的话就是跌到山底下去了或干嘛的
所以我就是想说能够提供一个免费的语下令营把小朋友不要在暑假当中就浪费这个时间大家还是可以继续学习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 05 年开始一直到 18 年我们就没有停过每一年我们都办那这些夏林的老师都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招募英语老师基本上就都是美国的大学生我们是希望说美国这边的大学生能够到中国去一方面也能够做交流另外一方面也能够他们也可以学一些汉语的文化好找吗这些大学生的英语老师
在这个夏令营里小罗人生中第一次走进了课堂
他再一次听到了那个曾经在公共厕所边听到的陌生语言从来没有上过汉语语文课的他先开始了系统的接触和学习这门名叫英语的语言
开始接触英语那个外教就教我一些基本的单词什么早上好啊你好啊就这些所以那时候我觉得哇这个我终于可以学英语了就是那种很向往那个外教叫 GRIS 然后就讲那些
文化呀讲的圣经啊文化啊等等但是我特别感兴趣的就是他说美国非常好那时候我还不很多东西我不太理解但是我就隐隐约约的比如说那时候我学英文字母我得学得快点他们还教我那个 American 这个单词
但是具体美国是什么状况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就知道美国很大有 50 个州然后他们的文化跟中国的文化不同大概就知道这些东西所以你一开始对美国的印象就是一群说英语的人对
那時候上三年級還是四年級的時候那時候美國感染工作室的醫生團隊去了聖經學校那時候放假了我剛好在那邊他們就來檢查了一下我的眼睛我聞見他們身上還有一些藥味周圍有他們醫療器械一些東西他們說我這個眼睛
小罗一直在黑暗中奔跑这个动作的背后无法去拆解他是想跑还是不得不跑
但在经历了幼年命运的残酷无情的折磨后那一扇窄门开了一条缝黑暗中的小罗仿佛看到了那门缝中透过来的一丝光亮门缝的那一头有一群说英语的人有一个叫美国的国家他的心里有了一颗好奇的种子一颗梦想的种子但不安事事的小罗此时并不知道一些梦想与另一些梦想的价码是不一样的
2007 年的秋天他在贵阳盲校开始了自己的小学生活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用声音穿透屏蔽的世界用故事重构掩盖的历史这里是美国之音出品的播客节目《玉阳电话》2024 年末特别系列节目《小罗快跑》我是伍阳下一期我们接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