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用声音穿透屏蔽的世界用故事重构掩盖的历史欢迎收听美国之音出品的播客节目《鱼羊电话》2024 年末特别系列节目小罗快跑我是伍亮在这里我们共同倾听外界的声音随着中国大陆 NGO 政策的一路收紧扎根贵州和四川十多年的美国华人慈善公益机构感恩工作室在 2018 年后进入了停摆状态
由感恩工作室资助的小罗无法继续在贵阳王校的学习前往昆明上了一个推拿按摩的中专但尝到教育甜头的小罗还想继续深造可是学费和生活费无法解决 2017 年 21 岁的小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联系到了已经进入半停摆状态的感恩工作室他的义父斯蒂文通过董事会的关门会议决定再次资助他上学
中国的盲人能上的大专院校很有限小罗考上了河南洛阳的河南推拿职业学院一所公办专科层次的全日制普通高等职业院校专业是针灸推拿因为我们是随班就读民演人比较多 56 个学生有三个盲人剩下的都是民演人
上英文课的时候我就一口流利英文介绍我听同学们说一堆女生眼光就对着我来对,那时候我觉得挺那个啥的然后他们经常都会来找我怎么学英文啥的我跟那个女生是在 QQ 上认识的我们在一个招生群
然后后来就互相加 QQ 加上了之后然后他问我喜欢什么因为那时候我是外语协会的负责人我自己创了一个外语协会然后周末他叫我去给他补补英文啥的他给我的感觉他声音是很甜美的比较温柔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第一次我们是去的食堂他请我吃饭第二次是在学校的图书馆他主动约了我他说我可不可以陪他去看书那我说我看不了你们那种书咋办呢他说没事你就在旁边陪陪我就可以陪他看了一两三个小时的书他说其实
我們聊天這麼久我覺得你挺好的我剛開始是對你有那個好感吧我現在想給你說明我很喜歡你啊就是那些吧我當時我就大吃一驚我說很少有明眼人喜歡我第一次
心裡面是蹦蹦跳舞挺緊張的那種但是也挺開心我說那行吧其實我也挺喜歡其實去圖書館的路上她是主動簽我的書但是我當時我就認為就是普通同學幫幫忙沒想那麼多回去的時候她也簽了一路上都簽
靠得比较近哇这全身巴鸟巴鸟的就是哎呀说不出那个感觉旁边鸟的声音挺浪漫我听他的讲话他会带有那种笑容的声音虽然他没有笑出来吧但是还是能听得出来吧
他问我理想我就会告诉他其实我小的时候想做翻译想做教育这块做老师啥的他就觉得我跟别人不同因为别的事但我都会想着以后就学学按摩就过一生就好了然后还比较自卑我不会太有那么多的自卑
所以你们是交往了一年多是吧对一年多后来因为什么分开呢就因为他要我在他们那个地方要买房在他们那边河南许昌要在他们那边买房要很多的彩礼我一听就不行这样肯定是把我控制到他们那地方危险那不行
因为那时候我也经常去教会然后他也不信基督那你觉得这样不好吗比如说你再去许昌然后比如说你们一起开一个按摩店然后你在那经营下来把这个日子安顿下来没有当时我没有这个想法一直都没有我觉得我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去留学啊啥的万一实现了这样您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有去美国的这个念头的
他很早了他在念书的时候他就说我要到美国念书他应该在贵阳然后后来到河南他就说我想要到美国念书再来就是他在工作的时候他也说他想要到美国去美国去工作对那他没有实质上讲说干爹你帮我的忙但是我们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没有这个能力说真的没有这个能力
因为他是全盲所以说你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就已经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了然后尤其是在美国你不开车的话你哪里都去不了那美国是有很好的盲人的这样子的一个 program 可是你是美国公民人家才会照顾你也没有家庭可以接待很难非常难
我认为这个美国梦有梦最美嘛那总是有个目标总是有个方向嘛对不对但是要实现这个目标和方向的话呢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记得他提过一个细节就是在他十多岁的时候感恩工作室组织了一个美国的医生还有这个医疗人士到贵州毕节的一个疫诊活动啊
他一直记得有位华人医生帮他看过眼睛然后告诉他他的左眼是有复明的可能性的通过这个角膜移植的方式我知道他很希望能够复明他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后面的这个视神经什么的问题是因为前面的问题角膜或者是什么这样他是有可能复明的
但是能够复养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是可能是需要有非常庞大的一个医疗费用在洛阳上大专期间小罗还想通过留学的方式去美国 2018 年一位在网上结识的美国华人朋友说他可以试一试申请美国阿肯色州的奥沙克大学这所大学有基督教的背景而且接收像他这样的国际残障留学生
他给这所大学写了封邮件并且收到了回复要他提供成绩证明和推荐信他跑去找校长但校长拒绝给他写推荐信并告诉他你学的是推拿按摩别想着去查美国在中国好好工作就行了被冷酷打断的美国留学梦还有自己主动拒绝去拥抱的爱情黑暗中小罗触摸到了梦想与现实之间那一堵堵真实的墙壁美国梦
似乎是另一个更复杂的梦想的载体更好的人生是什么小罗这样一个集各种边缘身份于一身的盲人值得过一种他期望的更好的生活吗更富足的更独立的更有尊严的更有信仰的怀揣着这些无法给出具体答案的疑问小罗步入了社会很快他就从自己的右耳听到了一些回答见识确实是不一样
我们盲人也好还是什么任何一个残疾大家都应该融入这个社会在尊严上啥的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中国那种环境下你就别想了之前我上大学期间我的低保被吊销啥的他把我的名字换成别人了就老欺负弱势群那村里面还威胁我说你就不应该得你还在外面上大学啥啥的
后来他威胁我说他水里面有人啊怎么怎么然后当时我就录音下来了然后后来在我们的至今县城我跟我的侄儿我们刚好去饭店里面吃饭然后刚好有一个老干部就在那里吃饭看着我的眼睛不好问我一些状况等等然后我就跟他说这个事后来他说没关系
我帮你做这个事带我去民政局局长办公室他一句话就给我弄上去了后来那些什么镇上那些都被批评包括春之书他被调走在后来还没等到两年低保就又给我弄下去了
离开大学的时候去上海实习 19 年去养老院院长把我安排到康复科那些都是眼睛好的他们说啥话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在这干你最好比如说去街边的小推拿店干一干啥的挺好的你眼睛不好你还在这让我们眼睛好的咋弄啊
所以我听了这话就特别不舒服然后我待了一两个月待不住我就走了后来我又到了杭州待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一月份我在杭州下城区按摩店工作那些警察就先给我打电话打电话说来帮我办居住证把按摩店的地址发给他们后来他们就来了
来了之后居住证没有说直接把我手机抢了过去说你经常翻墙你在推特点赞转发然后说我玩 YouTube 像你这样翻墙的人多吗毛人当中翻墙的话我们肯定是第一批的那时候没有几个毛人圈会翻墙的但现在好多都会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翻墙的 2017 年在大学里面有一个同学他那时候他跟他另外一个朋友在一块我当时没听到好好奇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渠道当时你一般都会听点什么呢听自由亚洲电台美国之音就是那时候我听着我这课都没精神上
我后来去买了一个 iPhone 手机二手的就在我们学校旁边那个修手机的刚好它也会翻墙然后它就给我安装了一个小火箭但是我花了一百多块钱你觉得墙外的世界最吸引你的是哪一点呢吸引我的点就是我可以听不同的声音这我是在国内听不到的
因为我在国内只能听到一种声音那就是 CCTV 的声音或者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那种声音其实他们的内容都一样我从小是听广播长大的因为我后来也了解了很多其实他们自由民主啊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他还是有信仰
在里面在中国五千年以来都是老百姓永远只能当奴隶你当时在推特上是发表了什么样的反动言论被找了我就说像美国这种自由多好还能互相选来选去的中国这个一国多爱啥的类似于这样的话然后就把我的软件全部删除他们还呵斥我
后来去了深圳因为我们去的都是那种啥呢正常人开的店他就特意请一些师傅来开来按摩给他打工跟你谈的工资一般都是多少钱的小大人打广告就是随便打什么 5000 6000 保底你去了就没去了之后实际到手有多少三四千块钱
其实我很好奇因为我们想象中好像按摩师好好做的话提成似乎都不错吧提成很低的二三十其实他收费不错的因为先行都八九十块有的收一百多他会跟你们签合同吗不签合同他就会说我们这儿不行签合同就是说你很自由的你不想干了你找下一家所以你这个行业整体上其实签劳动合同的很少很少很少
他就怕他虐待你的话会怎么样你去找他闹因为之前我们就有遇到这个事在大店里面老板就是说你去的车费他说他报销发工资的时候他不报销把你那些路费的钱他扣了扣了之后
请大家出去吃饭所以这是心里面特别不舒服的然后你去劳动局去告他或怎么样就弄下来挺浪费时间确实是我觉得你们去到劳动局也挺不方便的对然后就是说像劳动局他们如果那些老板有点实力的找个关系或啥的这个事就没了我是
21 年的 12 月份去到上海当时工资挺高的一个月就是加上生活补贴六七千块钱还挺不错的对于当前上海的疫情形势我们将跟风上三五天风上一周不行吗?才干了三个月上海疫情
我关了三个多月吃了 11 天泡面你们当时几个人困在那里三个那时候我们在宝山的一个宝龙广场里面刚开始也给他们上海为的政府打电话要么就占线要么就挂然后给中国残疾人打电话打了之后他们安排村里的来送就是村里面有管残疾人类
送了将近一个星期他们就不管了就吃了 11 天泡面淡尽良绝了白天都是清理圣经翻墙干啥那时候他们每天都来通合录通彼此他们态度不好我还把他们录音录下来你这一路跑跑出你们的村你们的省跑到昆明跑到洛阳跑到上海跑到很多国内的大大小小的城市
你觉得你有找到过你想要的生活了吗?没有,后来很尴尬地发现,在中国就因为我是眼睛不好的,别人都不会把你当人看,我觉得我这样折腾下去没什么希望。
加上 22 年的 6 月份上海 78 家麻烦按摩店当时就被疫情冲击他们都基本上没有办法运营下去了全部联合起来他们就到了上海的市场年他们要补贴啥的
然后去了那些工作人员说领导不在你们要等到中午他才会来然后他们等到中午我就等了一批警察给他们驱逐然后这个视频那些朋友就给我发过来发过来我倒是也没想那么多
我就发给美国的一个朋友他发给大纪元了大纪元就爆出来后来我也想了肯定早晚会找到我的我得跑一定要出去我不能在这逗留小罗决意离开中国那个揣了十多年的美国梦他必须去实现但如何实现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就像他 20 年前离家出走独自流浪一样反正你得先出去才行
当然他也做了一些初步的功课比如先到泰国这里的物价相对便宜而且免签最重要的是曼谷有联合国难民署的办公室他一到这里就申请并拿到了难民卡但是接下来呢泰国有几千名拿着难民卡等待去往新世界的中国人什么时候能轮到他小罗呢还有更直接的问题在这里怎样才能生存下去
没有任何具体计划的小罗像只五头的苍蝇开始穿梭在东南亚各国的教会学校养老院酒店还有赌场之间一切都像 20 年前的自己期待着找到自己的生母然后开始了没有目的地的流浪当时想想出来就是如果有机会的话给别人打工或者开个推拿店也不错
当时身上还是有个六七千块钱这样子我只想着身上有一点生活费和路费就行了当时一心想去美国但是这个过程是非常难的我们从曼谷坐火车到了泰国与柬埔寨的边境出海关的时候要办理落地签本来是只需要一二十美金就搞定了
然後他收了我們 50 美金到了京邊打車他要我們的 10 美金我們到了賓館的時候然後問那些周圍的人他們說其實你們只要 5 美金就可以了你們被坑了然後在老挖海關辦落地簽簽證費 40 美金服務費再加上小費 60 美金我朋友跟他爭論了,沒有用
唉,我很氣憤的這些國家跟中共一樣但是忍一忍就過了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定決心了哪怕是流浪在街頭也不要後悔啥的
2024 年 3 月 12 號進入馬來西亞海關的時候被扣留了一個小時後來移民局工作人員又給我帶到馬路邊找賓館沒有人搭理我好多都關門了所以我只能在路邊一個竿子上面睡覺一個長的竿子大概有凳子那麼高,八子那麼寬就睡著了兩三個小時
有個人過來送我一瓶水喝我在泰國曼谷的時候我跟朋友坐火車沒有坐成然後就睡在橋邊上離火車站不遠一個石凳上面那個車來車往的聲音很扎耳的後來遇到一個是英國的還是哪裡的來旅遊有一個女的有一個男的
然後再看我眼睛看不見然後他就給我們訂了一個便宜的反正在路途當中是有餓肚子的有餓過一天一晚的在曼谷很貴,然後就不吃身上當時只有幾十塊錢捨不得吃喝水,就大瓶那種水吧喝了兩三瓶
辦了老撾落地簽了以後我身上是沒錢來坐車從邊境走了 5 公里那個路是那種泥路就碰到一家老撾農民他們給我們每人泡了兩桶麵吃我說看來老撾人本地人挺好的我在中國如果在路邊的話那些人可不管你死不死
你这一路上到处窜来窜去的一种半流浪的状态你有没有过特别迷茫的时候一旦身上没钱的时候特别迷茫如果没钱了我该怎么我可能连东南亚的国家我都走不出去比如说去美国什么的我最迷茫的时候我们到了老挝的第二大城市巴瑟我朋友非得要住酒店
那个是 150 块人民币一晚上我没有钱住后来吵来吵去就跟他对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就去了别的国家我就没有办法跟他一块走傻傻的在那里发呆后来那个前台就来问我遇到什么困难然后就跟他一起聊天后来他就把他的老板叫来
老闆就了解到我會推腦他也喜歡做推腦他就說你留下來吧在我這待個一個月半個月這樣子我每次想按摩的時候你幫我按一按後來浙江的老闆他要回中國辦事然後在那邊沒有人做飯給我吃你想想辦法看怎麼樣離開這裡
前台他就幫我叫了一個大巴車從老撾的第二大城市巴瑟就去往萬象在車上聽到一幫乘客還有中國人但是我沒有跟他們講話當時想著已經坐上車了到了萬象又該怎麼辦
我從新加坡回到馬來西亞吉隆坡以後收到了參集人協會老闆的通知說我只能住到 5 月份他們沒有辦法再管我了等到 2024 年 4 月 22 號、23 號的時候我就特別著急了到 24 號的時候國內有一個朋友也是姓祖的
他就把一个朋友的微信推给我我就简单地介绍我所遇到的困难他就把印尼这边教会的比亚明老师的微信推给我他就说你先过来吧教会愿意接待哇 终于有人接纳我你这一路上被坑了很多次这次你有些戒备心了吗教会我比较放心一点
就是跟没有信仰的人打交道像有一些感觉不太想去交往在东南亚一年的颠簸流离之后小罗终于跑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落脚点或者定居点的地方在这所印尼雅加达的基督教神学院里他有一日三餐有一张床有陪护和关照他的神学院的同学们他可以在 YouTube 上发视频
可以在 Zoom 上和他那些身居世界各地的网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心中的美国梦也还在继续着你觉得去到美国你能找到工作吗美国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因为我之前在上海工作的时候我也了解很多从美国回到上海的他们在那边的按摩需求是蛮大的
你说你的神学院会帮助你去美国是吗那是毕业明老师说的帮助我去治眼睛我已经给他提了两次了他说没事你耐心等待我会给你找资源你相信他吗相信这是信主的也好什么你也是人不能百分之百相信你有没有想过最终可能去不了美国有想过
但是我没有想回去过在雅加达的采访期间我赶上了一场这所神学院组织的迎会主题是窄门基督教中的窄门是一个象征性的概念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七章里这样写道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道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道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到的人也少
宽门和大路象征世俗化随波逐流的生活方式而窄门往往不受欢迎只有少数人愿意选择他强调基督徒在信仰上需要勇气小罗也参加了这场迎会的正道分享对于他而言窄门不仅仅象征着基督信仰还关乎着生活中的现实抉择我愿意去这个窄门
我希望能进入那里
居王美國的簽證是小羅在這個現實世界中的宅問
治好自己的眼睛就像是那扇现实窄门中发出来的希望之光在这场精神与信仰的分享中小罗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自己在世俗世界中的欲望如果到美国治好自己的眼睛他就会把自己献给神或许小罗的言辞并不符合对于信仰纯粹性的期待或者可以表明他并没有用心灵和真理去敬拜自己口中的神但他的坦白
流露出了一种赤裸的真实他的信仰可能不够完美他也可能无法用完美的形式去敬拜但对于这样一个在各种人生困局中挣扎在一丝丝破碎的希望中试图抓寻的人来说窄门对于小罗的意义可能不在于似乎完美无瑕的穿过而在于那迈出每一步时的勇气和信念小罗早已踏上了他的窄门之路在追寻他在世俗世界里的美国梦他已经走出了很远
无论结果如何祝你一路平安用声音穿透屏蔽的世界用故事重构掩盖的历史这里是美国之音出品的播客节目《玉阳电话》2024 年末特别系列节目小罗快跑的全部内容我是伍扬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