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由中信出版大方与 More Disco 联合制作出品的播客节目汗水的声势这是一档脱胎于袁林所著同名图书的非虚构叙事类播客你好 我是彭寒我是袁林感谢罗德中国对本节目的支持本节目由罗德播客系列音频设备录制汗水的声势已在小宇宙喜马拉雅苹果播客和网易云音乐上线每周更新收听节目的同时别忘了订阅哦
改造一条河和改造一栋楼或者是一座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把南方的汉江水调到北京除了拦河建坝修管道以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项工程那就是移民蓄水区低洼地带的居民水库上游河边的居民随着水库蓄水他们的家乡都将被淹没不得不举家搬迁今天的第一位讲述者韩正宇来自丹江口水库上游相距不远的韩家州
这是汉江上的一座孤岛四面环水第一幕 离岛我叫韩振宇我是 86 年是在我们湖北石研云县六碑镇叫韩家州的一个岛屿上生活从小就出生在那个岛上 2010 年搬迁的搬迁的时候我是 23 岁这一整座岛上的人都姓韩相传是汉代军事家韩信的后人
坊间传闻中韩信埋母就发生在汉加州上汉加州它是一个像鲤鱼一样我们都是住在鱼豆子那个位置然后上面韩信的母亲墓靠近鱼头井上它有鱼头有鱼尾甚至有鱼翅膀然后鱼尾巴是靠朝云县朝下游朝丹江汉江是很多人现在向往的是三亚有沙滩
有水我们那个地方到了就是水不是那么大的时候我们那个地方就相当于一个三亚很大的沙滩它那个沙滩非常非常舒服灰白色的那种踩上去特别舒服比踩在地毯上还要舒服水是清澈见底下面的鱼都能看得到甚至那是沙啊石头啊都能看得到清澈见底我们小时候渴了直接在河里边喝水
那个水非常甜那时候汉江水有很大的沙滩河不是很宽要么就是强降雨连续十天半个月那会很大八几年陕西安康白河那边强降雨房屋全部冲刷在我们那个岛上都能看到房屋整个框架从我们门前过那很大很大的水
并且经常还能看到人漂在水面上被吹走猪 牛 棺材等等等等很多很多我们那儿的村民一涨大水的时候看到人从那儿过都把人捞到捞到之后先给他拴到河边上让别人过来认领等等我们小时候见的东西多得很包括我们一个邻居他的母亲去世遇到那个棺材都是他在河里捞的
在岛上长大韩正宇的成长记忆和大部分中国的普通巴林猴并不相通对于他和生活在韩家州的人来讲汉江即是世界外面的一切都像是洪水之后漂在水里的东西一样是随着江水而来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小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汉江河内的鱼因为那个是我们不需要出钱的只要家家有那种鱼网直接洒到水里边
等到第二天直接去捞上来那整个鱼网都挂满了都是一眨肠的那种小白鱼最多最多了甚至黄桑鲫鱼等等我们自己先捡一点吃吃不了的全部给喂猪所以说我们那边的猪都长得比别人家的猪长得特别壮我们小时候没有幼儿园的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都是在岛上堵因为太小了过河不安全
直到我们三年级四年级之后才到我们河对面的去上学但是出行全部靠坐船我们小学的时候坐船是用脚滑的船就是手滑然后我们那时候我们都是排的有置班表就跟现在学生排置班表打扫教室卫生一样滑船后边有一个船太拱它掌握那个方向
然后我们在前面能留着划船刚开始的时候都想着划都喜欢划到了长时间长了都不愿意划所以说就排值班表能留着划船直到上初中的时候都是做那种机器烧油的那种方便一些然后那种都出钱了学生是五毛大人是一块
像我們小時候夏天防暑的方式就是在水裡邊泡上午有時候不去吃了中午飯就去一直泡到晚上包括我們那個村子幾乎都會游泳我們雖然是四周環水,住在古島上我們那個村子沒有出現溺亡淹死的事情沒有我小時候被差點淹死
一次是丹武節我們那不是有冷州比賽我去下河去看冷州比賽結果也是那種採沙船挖的那種坑我不知道 垮一下掉進去了剛好我們那人給我吼起來還有一次是我們小時候去放牛把牛趕在沙灘上讓牠吃草我們在河裡游泳那時候還不會游泳我們只能在潛水區在那玩結果又掉進去了也是採沙船挖出來的坑
结果又是被别人救上来直到第四次我是自己起来的就吃了以后慢慢学会游泳了汉家州上每年除了春节以外最重要的日子莫过于五月初五的端午节不知道刚刚过去的端午假期你有没有凑热闹去看龙舟赛在韩正宇的记忆中汉江上的龙舟赛是每年汉家州最最热闹的日子相当于现在的云南泼水节一样的非常非常热闹
有在船头吆喝的有在中间敲鼓的
还有个在中间敲锣的还有一个在后边掌握方向的剩下的都是一边至少有八个人也就一个船也就二十个人左右那个时候都不穿救生衣的如果划着划着在船中间在河中间船如果一下翻了
老百姓们都自己游着泳边游泳边把船拖到岸边然后再翻过来翻过来之后再继续划直到现在国家对安全这一块管控的比较严了上船的人必须穿救生衣
富北那个时候他们那时候能周菜是开始是没有奖励但是也会花直到后来奖励是谁得了第一名奖励一升玉米或者是小麦后来经济条件好一点了都是五块钱发展到现在第一名奖励一百两百
那个船比如说五月初五那天要开始划头一天都要把它装扮好鼓啊锣啊等等都要弄好头一天是未成年的小孩上船去划感受一下那个气氛我们小时候
特别特别想划但是我没到年龄头一天大人们把船装扮好了之后小朋友们全部都上船划一直划到天看不见我们才把船再划回岸边第二天早上大成大人们还没上船的时候我们继续又下河去又开始划划到大人们要开始比赛的时候我们才把船划到岸边让他们上
韩家州的位置是位于丹江口水库的上游不远那我理解水库一旦蓄水的话上游势必会涨水但是水库蓄水不是已经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吗是韩家州为什么在 2009 年非得要让他们全部搬走呢袁老师第一次丹江口水库蓄水的时候他们已经往后移了一部分他们以前是住在江边的挨着江边住着的打鱼嘛采沙什么的
就是靠吃水上饭的人还种一些江边的地后来因为 Diagonal 第一次蓄水的时候就让他们往后靠了就往后往上移了几十米住的半坡了但是他们还是种江边的一些地因为会产生一些水涨水落产生的一些杀地他们种的一些地但这一次就是 Diagonal 就第二次加高不是 Diagonal 的加高就是第二次蓄水
就要求他们都整体搬离第二次加高和蓄水就是为了 2014 年这一次的南水北调南水北调不加高就没有办法南水北调高度不够第一次只是修了个水库搁在那里
那这次必须加高到 177 米左右这样的话就是才能够保证水位能够往北方调就是自然的流到北方以前那个水库就是修了个半截的水库修在那里发电的主要就是发电以前那个高度是没有办法去进行南水北调的以前水质比如说只需到 160 几米它现在可能 170 就是最高的时候可能到 176 米
那你当然就验的地方多了以前不属于烟磨区的话你一下就现在也属于烟磨区了肯定就是验到大片的地方这个开始流传的话是从我母亲还没有嫁到我们那个村子都开始说我母亲是五一年的人还没有嫁给我父亲的时候都开始说我们汉家州要搬钱一直到就是我们刚好就是碰到这个蓝水北调
怎么说呢老百姓很多还是不愿意搬的有一百多户至少是 80%到 90%的还是不愿意搬一直到 2008 年陆陆续续国家在搞这个蓝水比调然后才去我们那才开始做思想工作那时候蓝水比调是一个大工程你光政府人员是不够的甚至包括什么银行
邮政教师所有国家公职人员全部下基层抓这个蓝手背调做思想工作就是我记得我印象中最深的时候那时候我是在外面打工就回去了之后做思想工作的那些干部包干比如说你三个干部负责一家干部们说为了完成任务确实也是
家务都给你做孩子给你抱那个你比如说晚上做饭不要烧火吗烧火他都帮你烧什么都但是他不在你家吃饭
我的媳妇在做饭我在烧火娃子哭了那干部就说你不用管你不用管我来我来哄娃子人家自己带的零食带的那个给娃子吃然后帮我哄娃子然后我娃子不要他然后我去抱娃子然后人家又赶快又帮我烧火地下脏了帮我们扫地等等就是为了做思想工作让你顺利完成这个签字搬签任务
2010 年夏天,韩家州岛上的一百多户整体搬迁开始目的地是湖北隋州距离实验韩家州有三百多公里韩正宇和家人一起准备离开自己生活了半辈子的家离开水上的生活最后一次轮周才就是 2010 年 5 月初五那天其实怎么说呢又高兴又悲伤
高兴是因为这个能周赛这一天那种高兴是有发来高兴但是难过的是因为老百姓都知道这是我们可能是我们最后最后一次能周比赛了其实那天我心里特别清楚虽然是那天大家高兴但是还是看得出来那种心里边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直到那天下午能周比赛完了之后
很多人还坐在河边都不愿意走至少有五个人左右就是那次参加的至少有五个人现在已经都不在了都是在我们移民搬迁到隋州之后已经都去世了所以说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参加的你想我们还年轻我们虽然是比如说船没有了我们每年还可以再回来再可以看别人参加还能够感受到那种
气氛那年我们寒家州是得了六次第一名因为它每次就是也就很快嘛从河对岸滑到河这边那个时候的河还不是很宽不像现在南水比较这个水位上涨了那个时候河床不是很宽我们是 8 月 30 号 8 月 28 号 29 号都开始在往下河里边摆灯一些因为
是这样的开始宣讲的时候有人来帮你搬到最后的时候没人来帮你搬了但是你这些你又必须要走只有自己搬 30 号那天甚至早上 4 点多都开始起来收拾东西开始搬一直搬到中午让媳妇回去做饭我们赶快吃两口吃了之后然后都接着又开始搬一直搬到晚上甚至 11、2 点
因为它不是一个像平常我们在外边租房子搬小家一样它是一个大家那是真的是很多东西的我样样东西都舍不得衣服就是吃饭的一些东西就不用说了种地的棱左物家里边你说哪样东西舍得丢呢都舍不得丢甚至我们东西还没搬完那个挖掘机都来开始勾房子可以说是 29 号都过来了过来了停在河边上
然后三十号都开始挖那个漏挨家挨户开始挖房子那一幕没有人看到不流泪的心酸真的很心酸甚至比你的亲人去世还要心酸真的很心酸就是你甚至你东西没搬完都开始来勾房子把你房子哗给你勾了那种感觉是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30 号那天一直搬到晚上 11、2 点是在我们那个乡里乡里那个学校养老院的等等都安排在这些地方但是也没有床做了一夜然后第二天天刚亮陆陆续续上车比如说我一家人是在几号车你一家人是在几号车开始陆陆续续上车那天是车上是没有人说话只有小孩很小的小孩有时候
会说话大人都没有说话我们那个厂长基本上都是我们一个村子的薰钱都给你带的大红花上面写着移民光荣韩正宇离开了家乡举家来到隋州城郊的移民安置小区自己也在隋州的工厂找了工作起初他也想要认真在这里生活下去但移民的生活需要面对的确实太多好像自己不管再怎么努力不在故乡始终没有办法把日子过好
终于 2014 年韩正宇做了一个和很多移民一样的决定放弃在隋州的生活再次举家搬迁回到实验虽然不能回到韩家州岛上但毕竟也算是故乡这让我多少有些感慨许多人在没有亲身经历的情况下很难理解安土种迁的中国人在面临举家搬迁这种事情的时候究竟是在面对什么
当一群人试图一起在另一个地方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融入新生活的时候困难究竟在哪第二幕 满子与台子我曾经在游戏里玩过这样一个桥段就是一个人物指着一大片水域说我的家在下面然后他换上一身潜水服我们一起跨往里面游去寻找自己以前被淹没的家里面的某个东西
其实我们的现实离这并不遥远比如丹江口水库下就静静地坐落着半个世纪前被淹没的军州和西川当丹江口水库的水坝第一次建成完工和水倒灌进盆地的时候这一切就开始了
对它那个地方正好是一个是两江交汇接着它正好是在一个口子上刚刚在坝子其实看不太宽的水域但你稍微再往上走一走就是我走到河南西川包括军州这种地方就能看到非常宽宽的水面它正好就是堵住了一个那边的海拔都比较低就倒观回去但是它倒观了回去以后其实淹没的面积相当之大
当时的人口没有现在多因为以前人口有增长第一次那次的移民就已经有近 40 万人这么多的人虽然当时人很多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即使他们的后代现在走在你刚刚走过的这些位置上看见这片水域他没有在那里生活过其实也不会有那种感情应该蛮复杂的吧是我们在悬根庭那里就能够有这种感觉是很真切的
包括一些以前我们在采访就是我采访的移民他们有一些后代他回去找自己的老家他只能包括以前的坟都没有真正的迁出了有一些你只能看到一片水走动的坟都在水下了何况你以前的房子你想至少燕麦都有两座大的城市一个是西川县老县城一个是军州军县老县城
都是整个淹在下面的就是开玩笑说都是君特兰基斯或者西特兰基斯的这种淹在水下所以你可以想象这个最后场景就是一个军州人或者一个西川人他如果回去看到这个汪汪的一片海一片这个水他什么心情他说不出来什么心情的
对李一博跟我讲他已经是第三代了但是他们柴胡移民跟当地人之间还是有很深的隔阂对啊这个很明显就是他们比如说柴胡人把这个湖北人称作蛮子
湖北人把他们称作太子太子就是埋他的太我们这次去就是以前我跟采访林一博的时候他说到过他小时候跟周围的那种啊呃富翔之间的敌视啊说他的某种弱势啊呃富翔的不信任呀这次去我又去走汉江的时候又采访了他的跟他的表弟聊起来跟他堂弟堂弟聊起来堂弟你看他们呢
就是说这种隔阂有多么的深啊他谈那前两年谈到一个女朋友是那个当地的中乡人中乡人结果最终没搞成了为啥因为那个他们那个家里他那个女朋友的那个家里人认为他们是太子是受爱者的人不准他女朋友跟他交往
他的家里人认为女朋友家里是蛮子不是妇人他跟他女朋友交往两边都不答应最后两个人联系是没办法就搞得像罗密欧伊朱尼叶一样现在的罗密欧伊朱尼叶最好散场最后终于找了一个他们就是财富移民的后代你可以想象这种壁垒到现在都还这么这是不可思议我听到这个的时候我都有点吃惊了
对了忘了给你介绍刚刚我们提到的李毅博是今天的第二位讲述者也是从河南西川县因为丹江口水库移民到湖北中祥柴湖的第三代移民我是李毅博我是袁林老师汉水这本书中的讲述的一个人物属于汉水的第三代移民
我前段时间我收到袁林老师寄来的那本书我还就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查一查我们家族到底是从哪来的对吧后来我就根据我们家谱上面的备份表去搜搜到了好像我们是最开始是在河南南阳市西川县一个叫李关桥的一个镇上生活的
我们其实从河南搬迁下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修建单桥工水库那个水库修起来以后我们李关桥整个镇都已经不存在了都已经沉到水底了它应该是分了好几期我们是属于 66 年的一批搬迁下来的 66 年的话你像我爷爷那个时候是 26 岁左右那个时候我爸也是刚一岁我妈是刚出生
66 年他们就集体搬迁下来那个应该是坐的那种长途运输车政府组织的然后把你能带的带走其实也带不了多少东西我是听我爷爷讲过那些事情他就举个例子比如说那有很多老人是不愿意走的
他会私自的抱住家门口的树被自己的家属或者说这种工作人员牵着相当于有点拽走那个意思对吧因为这个就要被淹了你不可能在这里面生存的那是国家大势层面的一个东西你个体是没有办法的包括还有一些人会比如说用一个瓶子从自己的祖坟上
装一瓶土把祖先也带走了这种感觉反正有各种这样的讲述但其实我对那边其实没有任何的感知的我也没去过那个地方最后到了一个现在叫中祥市柴埔镇当时还没有名字只是说那个地方全是一片芦苇荡相当于集中安置了几万人在一个地方
我看到一个数据在 2000 多万年之前一直是全国最大的移民集中安置一个镇因为很多镇本身小镇都没有 2 万人口你移民在一个镇上都有 4 5 万人过来什么都没有几乎可能会给你盖一个猛王坯房因为 60 几年你也不现实那个国家其实也处于一个很贫穷的阶段不会有任何东西给你的就你自己带来能带的带过来然后有一个住的地方
茅草屋六几年基本上我觉得这个还是比较普遍的只是说你西里的东西就没有了要从零开始包括那些地都是要重新开垦的不像当地他们已经可能是生活了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对吧那这个地你需要把芦苇砍掉把水抽干重新去开发这种耕地如果说按照现在的规划来讲就是离得最近的可能移民和当地人可能就一两公里
就一两公里非常近但是我们就我父母那一代啊因为他们下来他们对那个河南也是没有记忆的就像 66 年左右出生的对吧但是呢就是说他们长大以后啊 90%以上的人还是就移民和移民结合了包括现在虽然我们觉得这个已经很开放了对吧现在我们当地的如果说
娶了非移民这种媳妇大家会开玩笑说你娶的是一个我们称当地人是叫蛮子我们就是统称他们蛮子当地人称我们就是苔子苔子这个词我也不知道怎么写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就是移民泛指移民你怎么说呢口音上肯定是一听就知道的口音完全不一样了包括我现在一张嘴别人就听你是北方口音是不是河南的或者山东的
我就是一个在湖北长大然后是河南口音的一个人我女儿现在也说的河南话因为我女儿是被我妈妈带大的直到我高中以后我开始逼迫自己学当地的方言因为他们都是讲他们也不讲普通话就讲当地的话中南话我会去试图去学但是口音那个东西你可以听懂但是学是很难学的它很难改
我以前起了一个网名叫十年放牛就是基本上我印象中应该三四岁就是会走路了然后没上学我就开始放牛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了因为我爸爸可能很早就要下地干活那个牛你得喂吃的对吧我也不会去力气去割草干嘛的割不动然后我就去放牛嘛牵了牛绳就行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一幕因为我太小了那个时候养的牛可能是公牛就到了发情期他就比较狂躁嘛
那个就是他往前奔跑那个东西我都死死的牵这个牛绳我不松手嘛那力气也不够最后就是现在我肚皮贴在地上面他就把我拖着这个肚皮蹭在地上拖了很远但是我就死死的不松手我觉得这个牛如果真的是跑掉了我怎么去跟我爸交代然后刚才有一个大人看到了他就拽着那牛绳就是猛的用力把这个牛鼻子给带一下那个牛就停下来了嘛
这一幕我记得很清楚基本上我从我三四岁就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这种生活了还有一个事情让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我们初中生活费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是 15 块钱那个时候我们是一星期回来一次因为镇上面离我们家有 20 里路也不是很远
每周五的下午因为有放两天假每周五下午放学了你起习之后就回家然后在家里休息两天带点生活费星期天的下午在起习之后就过来那个时候还有饭票就是早上早餐是八毛钱中午晚上的米饭是一块钱一天生活费两块八毛钱你在那里吃五天就是两块八乘以五就是十四块钱十四块钱我爸妈给我十五块钱一块钱就给我
我还要留两毛钱打气因为自行车在外面暴晒一个星期可能最后没气了你得去打气所以说我算下来我一个星期有八毛钱的零花钱所以你就根本就不用想买任何东西了反正八毛钱你能转就转然后我记得有一次也是春天要收算台收算台算台是可以卖的然后我们爸那个时候给了我 10 块钱因为我生活费要 15 他只给我了我 10 块钱
他说没有那个五块钱他说那我给你抽一点那个算台你拿到镇上面去卖比如说现在大概多少钱一斤我给你准备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卖十块钱好那你就二十块钱了嘛我就拖着那一坨算台骑自行车去新一天的下午就去学校了
结果在路上就被人拦下来了因为那个时候有很多小贩在路边去收蒜苔去卖然后有一个年轻人有一点地痞的性质就看到我小伙子你停下你这个蒜苔卖不卖我说不卖你报个价我把你收了我说 10 块钱他说不行我给你 5 块还是多少钱我不卖因为我爸告诉我这个可以卖 10 块钱
然后他就坚决不放我走 非要 5 块钱我买了然后我想着你 5 块钱买了我这个对吧 少 5 块钱对吧我本来可以多 5 块钱零花钱那个钱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就坚决不卖给他结果他生气了他就把那个蒜苔一走吧就是推倒了推到你地上面那是泥巴地有灰尘那样东西搞得很脏所以我就把它捡起来我也不能把它怎么样因为我当时只有 13 14 岁 15 岁
我还是个小少年他里面是个低体嘛不敢看他怎么样然后我就没办法了他把我骂了一遍我也不敢还嘴我就把那个蒜苔捡起来到那个河沟里面洗干净晾干以后就骑着自行车赶紧跑到镇上面去找了一家卖了卖了十块还是八块钱吧一点没有夸张因为这种事情就是你可以记一辈子的就包括在人与人之间那种恶意那种东西对吧也是我们当地的人是移民是河南口音的一个人是移民
所以为什么我在袁林老师书里面他会讲这个事情就是当你陷入到贫穷当中去的时候人是善意是会一点一点消散的他也没有钱他看你挣多少钱他就觉得我要挣你这五块钱
对穷嘛他穷这个东西你要说这个你可以有多种维度的理解如果你想试图去理解他你可以这样去想这个事情但你也可以不理解他你觉得你再穷你又没有饿死嘛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那是不是这个素质不行我也试图去理解这个移民和当地人之间的关系嘛对吧我会陷于一种迷思究竟是我们这个河南这边的移民确实素质低对吧还是说这种因为你们先天的条件对吧
这种比较差比较穷所以你要去拼命的争一口吃的这两个东西我有的时候就想不清楚这个事情柴湖这个地方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虽然小时候的李一博也知道移民和他们口中的蛮子是不一样的说的更直白一点移民更穷但他始终没有真切的感受因为移民数量庞大自成一体整个镇都是移民没有对比自然就没有伤害
但这一切都从李一博考上市里的高中走出柴胡镇的那一刻开始发生了变化我们镇上有两个初中其中一个初中会接受当地的一些学生但我们那个初中就全部是移民到初三的时候其实已经有很多同学都已经辍学了觉得自己考不上高中或者考上了也觉得不想去上所以那个时候十五六岁班上可能有一半的学生都已经放弃了
我是因为是我们班一直第一名我们班中也觉得我能考一个不错的高中所以我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准备中考最终我是考了我们整个镇的第三名考到我们中乡一中了湖北省重量高中你可以理解为成绩最好的学生聚到一起了
2003 年加上另外一个初中整个镇一共考了 12 个人考到中乡一中整个镇的人口占中乡市的人口是占了十分之一 10 万人考上了 12 个人考到了中乡一中中乡一中那一年招收的学生是 1100 人左右我上了高中以后也会认识一些新同学关系比较好大家会聊天说生活费多少钱
我一个月生活费 200 块钱他们可能 500 块钱玩得很好的一个高中同学因为他是当地的他们家他爸爸是一个初中的校长家庭条件还可以知道我的情况以后他每次来看他儿子会顺手
给我 20 块钱 30 块钱这种他可能从他的角度来觉得你这个小伙子不错也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你家庭条件确实是移民也不太行对吧就是会给你 20 块钱 30 块钱零花钱这种感觉然后但是这个味道对我来说我可能觉得就很奇怪我有自己的父母我也有生活费为什么你给我这 20 块钱 30 块钱是什么意思对吧
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会觉得比如说移民和当地人确实存在这种物质上面的或者经济上面的是非常直观的这种差异这种差异某种程度上说对一个学生来说他会有一些很微妙的这种影响你说不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但是肯定会有影响这些东西上了高中以后我的同桌就是跟他交流的时候你明显会发现从他的行为举止发现这个
你粗暴点说就不像个好学生嘛对吧你会想明明接触到信息说这个学校录取分数线是 530 分对吧我考了 545 分所以我进来了那我身边的这些人至少应该也是考 530 分以上的这些学生嘛对吧那为什么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好像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学生
我就很奇怪有一天就聊你哪个高中哪个初中的考了多少分他说他考了 200 多分我当时就震惊了然后就去了解了这样一个情况应该是算择校费这样一个说法学校过分数线的录取 EP 没有过分数线的你可以交择校费你也可以来读
200 多分当时是两三万我记得具体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我印象当中普遍是两三万的这样一个叫这样一个费用折效费用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高中我一个月生活费是 200 块钱那个时候 2003 年 04 年 05 年的几年 200 块钱有一次我就回家
因为高中是一个月回家一次拿一次生活费嘛那次回家以后我们家里没有钱我爸已经拿不出这个钱了 200 块钱拿不出来然后那个时候刚好就特别巧就是我在家里面我看到就是有一个人就是牵了一头牛从我们家门前过嘛那个人我爸认识我爸就问他你干嘛呢就已经天已经黑了嘛因为是明显是朝家乡反的方向嘛他说我这个牛生病了我要去把它卖掉
我爸说你不要去跑了我认识一个人他就认识一个牛贩子也是我们村的然后我爸就说你再等等我去骑个电车去把那个人叫过来了那个人叫过来说这个牛我买了你不用去再跑到什么市场上去我买了人家多少钱是一头病牛就把它买了买了以后这个人就走了然后走了以后这个人买牛这个牛贩子就给了我爸 300 块钱相当于天赋
提成这个东西因为我爸介绍的那个时候我生物费也有 200 块他就挣了 300 块然后给我 200 块然后我就可以继续上学了如果是没有那个东西可能我爸天天晚上要去找人借钱或怎么样那个时候我就老天这个事情这个是要让我继续搞下去竟然是读书读下去因为那个时候我那个时候也是想着要不要搞了不上了算球了那种东西但是我就会想我说这个
同桌可以花三万块钱来这里读书一个月为两百块钱这个东西发愁三万块钱你想够我多少三年的生活费连三万块钱花不到很快发生了一件事情可能就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我们有期上英语课就是要翻译英文的句子应该是倪萍《美丽的大脚》那个电影那个是英文写出来的让我们翻译对吧然后
提问嘛就很巧好巧不巧就提问到我了老师说你把这个这句话翻译成中文嘛我就说美丽的大绝美丽的大脚我翻译成美丽的大绝这个话说出来以后全班爆笑真的是爆笑然后这个音乐老师也笑了对吧然后他也有点懵嘛他可能是觉得我紧张还怎么回事啊然后说那你再翻译一遍大家没听清楚
我又说了一遍 魅力大绝第二次爆笑那个时候我的脸真的是红的脸发烫那种感觉想找个地方钻进去那种感觉我说为什么要笑后来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这个口音在别人看来是很奇怪的因为那个班上面只有你一个人就是唯一的一个党就是柴胡人就移民
你是唯一一个移民当你开口去在公众场合讲话的时候就是那种带来的喜剧效果按照现在的规划来讲离得最近的可能移民和当地人可能就一两公里非常近
鞋就幾公里但是它帶來的這種差異如果說大家沒有交流你是感受不到的一旦融入到一起尤其是你其中的唯一的一個個體的時候你在這個集體裡面就顯得非常的奇怪那個事情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衝擊你有點手足無措我覺得我可以記一輩子的這個事情李一博後來考上了外地的大學去了更大的城市生活離開了柴胡
成为他这一代少有的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柴胡移民而直到今天他也是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湖北人如果你今天到柴胡去走走你能看到一座非常大的柴胡移民博物馆里面记录了三代柴胡移民从零到一建设家园的故事这些人的故事柴胡的故事韩正宇和韩家洲的故事都是没有回头路的故事千玺对于中国人来讲是天大的事
对河流来讲也是天大的事就像柴湖博物馆一样汉江和它的子民们为了哺育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能回报的也只有记住而已记住它的伤疤和血液往来的船只和水手岸边的和远去的人们记住这条母星河的绅士以上就是脱胎于园林同名图书的非虚构叙事类播客汉水的绅士的最后一集
本节目由中信出版大方与 More Disco 联合出品我是彭寒我是袁宁谢谢您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