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集【違章女生純讀書】｜《夜晚還年輕》
19:59 Share

大家好,欢迎收听《微妆女神纯读书》这一集要读的是一个中文的创作《夜晚还年轻》The night is still young

作者是赵又轩出版社是有路文化然后这一本书虽然它分类在散文但它有一个非常特殊的选入方式就是它这整本书收录了九篇散文跟七篇短篇小说好像比较少看到这样的情势但是在读的时候觉得非常合理就是如同这个书名它围绕着这个年轻的这个一闪即逝的那个时间去书写的所以我觉得它好像在看一个公路电影它是一个

不管是一个外在世界的非常热闹的片段或是一个内在世界的创伤啊各种重生和解或是各种融合它都有一些魔幻时刻所以我觉得它是一个非常青春的时候才能够听见的频率然后我今天想要读的是其中的一篇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体验这一篇叫做《瑞武山海》

某段时间我热衷于参加各种举办在深山、海岸、废墟等偏荒之地的电子音乐派对这些派对使我离开熟悉而局限的台北引我深入广大的乡野村镇地带

从来搞不清楚这些派对究竟有没有或需不需要某个官方机构认证的许可总之永远都是某个朋友听某个朋友说哪里又要搬派对了大伙便快速召开会议讨论旅行计划订购车票旅宿在几日之内迅速定案日期到了所有人准时在会面点集合

我们跳上火车、巴士、转公车或计程车甚至徒步登山不惜艰辛长途跋涉到达派对场地年轻的我们皮糙肉厚这样的翻山越岭不是折磨而是令人亢奋的冒险野外派对往往延续数日多半位在没水没电没有任何建筑遮蔭周边一家商店都没有的荒郊野外因此物资必须带足人人肩上手上都扛着大包小包

装了水、零食、换洗衣物、雨具、药品、帐篷睡袋、露营工具等等而那种趴零十年以上的资深派对人已然媲美野外求生高手全身家当都收在一个饱经风霜的后背包里整整三天穿同一套简便装束下雨淋湿了就脱下来放在石头上让阳光晒干后继续穿身边或许还带着一条狗

狗很有灵性,不吸链子也不会走丢闹事,亦步亦趋跟在主人身边此类人散发着一种无论置身何处都能存活下来的自信而且通常人脉广阔,很轻松就可以称到各种饮食物资累了就睡在树上吊床或朋友的帐篷里手小轻盈来去随性,年趴数天不露一丝疲态

山林海岸间没有电视电玩一类现代娱乐但总有一群善于玩光弄火的舞者他们打开各式 LED 光球点燃火棍火球火扇等道具一个灵巧手势甩出肢体配上音乐节奏就地跳起炫目的光舞火舞夜空下一群黑夜精灵们翩翩起舞鲜艳色彩与赤红火花在半空中浇蜘蛛繁复而绚丽的图案

光影明明灭灭反复开了又泻泻了又开的一朵朵昙花上一刻形影消散留下的惊叹还未褪去下一刻新的明亮炫彩又烙印到视网膜上深邃夜空下仿佛一场盛大神秘的马戏团演出许多人干脆席地躺下观看着由光焰重组幻化而成的瑰丽星图

1950 年代末的伦敦开始串出一种叫做 RAVE 的波西米亚狂欢派对兼容了加勒比海音乐、狂放爵士、即兴朗诵等艺术能量是都市青年释放灵魂汗水暂时脱离现实的出口

1980 年代美国芝加哥地下俱乐部兴起 Acid House 运动随后席卷英国迷幻电子音乐成为锐舞文化的核心之一人群像蛇跟随着摩迪旋律般追逐着电音节奏进入伦敦郊区的仓库废弃工厂隐秘的野外废墟音乐缝补所有差异人们忘情无动自由精神对抗社会束缚直到黎明再次破晓

或许脱离日常的情境令人心生团结在这样的派对上人们仿佛有一种不言说的自己人共事很多事情你懂我懂一个眼神就心理神会

好玩的不好玩的互相介绍或警告气场相合的人即使素未谋面也能很快玩在一起人人四海一家慷慨大方营地上多组的食物分送出去走暗路时顺便帮后面人照手电筒有人跌倒流血了马上有其他人包围帮忙

空气里弥漫着自由的野性在这里我们离家很远暂时吞下社会身份与日常角色在大自然的弊弯中尽情放松随着音乐与大地的节奏舞动都市的夜店横溜着紫醉精迷与气味复杂的费洛蒙男男女女穿上彰显行头身材的衣着开昂贵的香槟喝杯角仙戏的鸡尾酒看性感舞者搔首弄姿狩猎目光来回扫射

肉体在近距离摩擦中垂掉一夜温存时不时还有渴望关注的人做出傻钞票发酒疯打架闹事等戏剧化行径酒池里纯粹跳舞的人反而是少数名酒名表名牌服饰整形与否口袋深浅乍看光鲜亮丽却遮不住动物性的丑陋粗糙被关注被接纳性与爱的无尽可求

然而在山海之间虽不能说情欲的最烈游戏不存在但很多时候那并不是重点某些较为简单且私人的野外派对通常有几个志同道合者共同谋划所有参与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力气大的帮忙扛器材眼光好的负责装饰场地手艺不错的为大家烹煮食物有意卖意一物一物

而甚大一点的派对多半办在山野间的露营地或度假村主办团队往往花费大量成本架设场地舞台、规划行动酒吧、食物摊车甚至艺术市集且有完善的垃圾回收与环保餐具租借系统虽然门票可能较贵,却能享受到供应热水的淋浴设施手机没电了还有茶座可以冲,肚子饿了不怕没东西吃

派对现场少有物质方面的显摆无论人们造型如何鲜艳奇诡言行举止保长多少热切激情整体都还是透着一种赤脚塌地的朴实自然人人置身壮阔的山海之间再骄傲的都会低下头反仆归正为自然之子那段时日一起玩乐跳舞的是一群关系紧密的好友这群朋友人人性格鲜明各有古怪和脾气

彼此间偶有摩擦局域但奇怪的是怎么吵都吵不散甚至感情还越来越好后来我才渐渐理解那是因为我们虽各有缺点也有彼此向往的优点

置身荒野漫草之地仿佛暂时脱俗一一卸下人世的各种身份标签我们不过是一群由骨肉神经交缠而成的活物共时共地漫游在这包罗万象令人炫火的物质世界我们探索着自己也摸索着彼此反复垫量人性的明面与暗面仿佛是对存在的一种无尽追索

我们在其他人眼中所取的疑惑的看见的与看得见的总是当下的与未尽的自己总是默然惊醒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难以言喻的陌生境地强风吹袭的暗夜大草原一只巨大的粉红色公牛孤零零站在平原中间玻璃珠般的眼球空空如也地看着我们里面没有牛的灵魂只有我们扭曲的倒影

夜晚雷电交加在海岸边逃进密林深处躲避狂风骤雨电光明灭间瞥见四周的树丛里有无数双不知名动物的眼睛一眨一眨他们只是看着却不现身有时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在高山、森林一个明亮清凉的早晨猴子在帐篷外支教窥探鸟群在树冠上清脆提鸣昨夜的记忆像蒸发的水渍只剩下浅浅的印痕

又或某日深夜在墾丁凌晨三点沙滩上的派对即将结束突然谁的朋友告诉我们在屏东满洲乡某处有另一个派对正在进行且将持续到黎明有人借着车子一行人开两台车沿着深夜的东部海岸公路摸黑行驶最后在一片静寂中抵达一个陌生的小镇

正中心广场不过一个圆环大小周围建筑十分古老感觉有着上百年的历史黑而歪斜的窗户仿佛百年人瑞深邃且苍老的阎梦冷漠地打量着我们正纳闷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间怎么会有派对时就会在峰回路转之际听见某个方位传来微弱乐声仿佛海岸号角传通迷雾而来的信号

太阳升起时我们筋疲力尽地坐在一个露台上口干舌燥肌肉酸痛体内的青春知忆似乎都流泻殆尽前夜的记忆仿佛七彩幻灯照在反光的流苏亮片上朦胧梦幻意义发光折射出如梦幻泡影般的印象里什么都有

有濒临极限的欢快有忧声不仁的恐惧有忧郁冰冷的不祥预感有雀跃奋起的乐观心绪种种情感风驰电情的呼啸而过起伏流动明暗交错而这失控沸腾的意识幽魂却在耀眼成光的照射下突然间收束静止像一片平坦的光缓缓向下沉淀再沉淀直到平坦服贴在我们疲惫的脚边

在我们的眼里留下畅往恍然的语文在嘴里留下淡淡的预知明日的苦涩回程车上大厦东岛洗完睡着了窗外是崭新的不可思议的一天天空是水蓝色的海面波光反射着灿烂阳光

天还不热从车窗灌进来的风还残有清凉夜晚的丝丝甜味负责开车的朋友长头发被风吹得不断向后翻动明亮残影在眼底逗留不知不觉摇入无意识梦境回到现实又是另一件事了从空旷宁静的野外回到士绅鼎沸的市区总总分不清哪一边是阴间哪一边是阳间的奇异感

仿佛从一场很长的冥想中苏醒日常生活的边缘增加了锐度清晰地微微刺痛起来有人突然想起我们距离上一餐已经很久了这句话像魔咒听到了原本不饿的都饿了起来于是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上寻找吃食选来选去总是选中那些看起来最道地最物美佳丽的店这种店经常没有店名招牌只写了斗大的饭或面

热汤浇在塑胶袋里几个人共挤一张老旧油腻的大桌空气里饱含辣豆瓣白醋姜丝麻油高汤豆豉这类熟悉味道总有个饱足舒态的中老年人在另一桌滋滋滋的剔扯牙偶尔还附赠几个气味浓厚的响歌买单时老板递回来的零钱摸起来总是温温的油油的

油汤洗去了被山风吹得干燥的发丝酱油辣椒冲刷掉喉咙里滞留的愁苦大锅滚起来的热气滋润了被海浪泡皱了的肌肤那样的点那样的食物有收魂的作用让我们一点一滴回过神来

后来几次去欧洲旅游也参加了很多的 REFs 在世事物物皆昭告天下的社群时代这样的派对仍罕见地保有一种地下文化的粗糙感消息像打游击战般口耳相传地点神秘总到最后一刻才揭晓有时是在深山大理石矿场的白色山洞里面阴湿寒冷大理石的紫色血管网住人群仿佛来到冰清月宫

有时则是在清幽美丽的落叶林脚下泥土踩起来厚实而柔软好多人在地上野餐晒太阳有时则是在都市边缘废弃的大型工厂脚边都是碎石碎砖坦露的钢筋整夜整夜的跳动绚烂的颜色当年写玩乐的朋友们时间到了为着各自的梦想理想各奔东西后来在生活中随持续认识新的人找到新朋友

然而在略无时代中那情同手足的紧密友谊却再也没有或许很多人与事都是一时一地的产物过了就过了无法追溯也无法模仿无可倒退也无谓重来曾经我因此而感伤后来就体认到虽然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但至少我们都曾那样大大的敞开自己任彼此进入内心最脆弱也最真实之地

记忆融入血肉互相铸造捏塑或许故事已经写完我们身上却已携带了彼此的捏塑与改造那也是一种不在场的灾场也有人先走了一步有人 X 年纪轻轻在派对圈中却可用德高望重来形容

他从来不吝分享资源时常举办各类艺文活动与电影派对在我初入 DJ 领域人吃菜也难为没事 X 就曾大方邀请我到他的派对上演出后来各自忙碌渐渐不再联络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几年前在花莲的一个海边市集活动快要结束了他还站在 DJ 台放歌神情有些无精打采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的他已经是癌症末期

再一次听到 X 的消息是他身边的亲近友人在社群上宣布他住进了安宁病房希望大家合力出点钱让他最后的路走得舒服一点众人群起响应短短几天就目到大幅超出预期的资金只不过不到一个礼拜 X 的病情急转直下最后在一个普通的周间早晨离开了

虽然在这之前我已很久没有和 X 联络但在聊天群组得知他断气的那一刻仍然深受打击 X 离世后派对圈的人有钱出钱有力处理一家夜店老板无偿出借空间举办一场纪念派对大量 DJ 自愿上台放歌演出各自用各自的方式为 X 同行

在那场活动上我见到了一些熟面孔大家收敛了悲伤挤出笑容交换对 X 记忆的片片段段都是美好的据说电子音乐节拍一分钟 60 到 100 拍模仿了胎儿在母亲体内听见的心跳声原始记忆与节奏同步让人产生深邃的熟悉感

派对中人在音乐舞蹈中手足相连仿佛画家马蒂斯·内弗赤身裸体之人手拉手围圈跳舞的画作海之蓝地之绿热血涌动之肉身脚踏震耳欲聋的大地五五五身体从中间裂开头顶啪啪啪飞出一群鸟在空中继续活泼生动的热切岁月

好 这是叶环还年轻的其中一篇散文《瑞武山海》我觉得它对于肉身跟身体的还有那种在时间与时间之间那种突然听见一个派对现场他们赶场他们去某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忘记饥饿然后突然饿起来我觉得是一种唯有青春才会体验到的特殊切片

然后这真本书有非常不同的调性就是虽然说它都是在讲青春在讲一些年轻的遗产儿时的瞬间但是有几篇例如说写家具节啊写一些儿时记忆的也会有一些新的气味就是如果你喜欢散文或者你喜欢小说的话都可以试着读读看这一本赵又轩的夜晚还年轻那我一家女生纯读书我们下次见拜拜

优优独播剧场——YoYo Television Series Exclus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