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照談書】劉墉《話我童年的花》第1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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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节目当中要为大家介绍这是刘庸的新书书名叫做《画我童年的画》虽然写在书的封面上这个书名的画是说话的画不过这本书比较特别的地方因为刘庸是一位作家同时也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画家所以这个画同时也是图画的画因为这本书除了有文章另外有图画

这是刘庸的美术作品所以这本书的安排方式那就是每一篇文章另外有一幅刘庸的绘画作品有的时候还有局部放大的显示所以这既是画也是画是讲述同时也是用绘画来表达

在开头次序的时候刘庸就特别解释这童年的画在他的生命当中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样的意义他说当时我画本敏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是憧憬到画室工作的一下午

儿子就难免好奇的探头进来问说这花是谁定的呢意思是说为什么需要这么勉强这么努力在严重过敏的情况底下还要勉强作画那回答是这不是人定的是花定的人可以等

画不能等所以刘永就说写生画会的人最知道不能拖许多花一年才开一次终于等到如果不马上画转眼就没了然后还就讲到了谈花一线我们都知道这个成语所以呢最难写生的是谈花因为它从晚上七八点钟开始绽放就一刻不得闲起初张开个小口像一条刚掉上来的鲈鱼

没过 30 分钟又成了打客气的猫咪那嘴越长越大你甚至可以看到几十个花瓣在拼命的实力一抖一站的向外撑开直到 9 点钟盛放却不到午夜又开始收拢阵阵静下来能够让你好好写生的时间只有两个钟头

还有一些花朝开暮谢,比如木芙蓉,除了花瓣的形状会变,色彩也会变,而且不断的变,早晨是百里黛黄,中午染上了一抹粉红,之后逐渐的加深,太阳下山,它也退场了,就逐渐缩成深红色的小球球,再啪一声,从枝头坠落。

和芙蓉比起来樱花的凋零就优雅多了而且突然花开满树见花不见天又突然开始落花千点万点像雪花纷飞没几天抬头一片红花换成了绿叶低头一片绿地铺满了红花越是花开时令人惊艳花落时越令人感伤

伤的不只是美丽的短暂更是笑话一时这一次每年樱花绽放我都会把珠饰剖开赶紧写生在樱花树下写生最有情志一阵风来花落如玉经常画完一张头上肩上已经挂满落影甚至多年后打开写生簿还能够发现底面夹着半透明的小花瓣

我喜欢这种林花写生,因为花在指头有精神,大家都说运寿平的写生画会精妙,没错,但是看得出他画的多半是折枝,也就是把花折回家写生,虽然在屋里画得从容,不怕风吹也没虫咬,可是常常画出来的叶子都没有生气了。

当然我也画折枝年轻的时候还常常偷折人家的枝有一种欲动家之强而搂其处子的词迹后来不偷了因为自己当老师规定学生带花卉到课堂写生许多他们带来的花令我心狂跳下课的时候跟学生要多半也就能够得手只是那些花离开枝头太久了等我拿回家常常就已经变形了

索性我能猜

看到花瓣卷缩了我可以把它们一片一片翻起来看至于垂下的叶子我在画的时候只要调整角度想象它们在树上的样子就行了还有一个洋学生说很多话譬如烧药没关系把花茎的切口烧一烧倒掉在冰箱里几个钟头就会返魂我试试果然有效不过呢维持不了两个小时

最难画的是风中之花风大花的枝叶抖动没有办可停止根本看不清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就得为眼睛装上相机快门抓住瞬间的印象或者是用猜的想象花枝乱战的模样自己创造花卉不难最要紧的是得先把花的结构搞清楚举个例子如果今天我只得到一朵花

却想要画一大张可以先从各个角度为那朵花写生再加在一起我还爱给花做截破先把花切开细数有几根花蕊再看花瓣排列的次序弄清楚它们生长的规则

接着举一反三,你可千万不要瞧不起植物,它们是非常懂数学的,五根花瓣的图圈总有五到十根熊蕊,俗称鸡蛋花的棉纸,它的花瓣是一片压着一片,或像螺旋桨,信仪花瓣是三的倍数,而且层层相叠。

大理花和向日葵更厉害他们居然懂得黄金绿那刘庸就在这里特别这样凸显他说太太在看我解剖花卉的时候常常会笑幸亏你不画模特否则飞出命案不可那我的回答是画人像之前不是也先得上解剖学吗而且我画模特就只会用摸的

黄俊毕老师生前也常摸他种的兰花一片一片叶子末边摸边说这花像人是有感情的你常摸它爱它就长得好刘洋说我也爱摸花除了在结果的时候摸还动手折那折的感觉始终能够表现在作品当中

比如画牡丹,如果你摘过它的叶子就会发现它们虽然看起来很结实,风吹雨打都不断其实只要抓住叶柄靠近枝子的位置轻轻一摆就能够将整片摘下而且当你有了那种经验,画出来就不一样了它不再是随便的一笔,而是几分巧劲伴随着清脆的声音

花就像人你想要画得好除了了解它抚摸它最好还把自己变成它黄山画牌的画家说得好要想画出黄山松树的精神很简单你天天站在山头看那些松树风来雨来霜来雪来自然画得好了

花花的道理也一样当你变成了花你会惊讶的发现奇怪为什么即使狂风丑雨之后折断的枝叶凋零的花朵还是那么美那么自然

即使是重咬的风吹的那些斑驳残破然然美你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模拟它们的枝条同一棵树长在山巅和平原就是不一样重生的和

独立的也不一样被风吹斜了没关系他们自然能够找出平衡的方法在另一侧补墙甚至因此变得更有神采这道理也很简单他们是顺乎天也就是顺乎自然的遭遇怎么样的挫折都不怕因为老天会帮他们修复

甚至你还可以跟花朵一起舞蹈想象你的脸是绽放的花摇摆的手是伸出的叶婀娜的舞姿像风中摇曳的花束游泳就说我常在画花的时候像平去的莲花指每一片叶子的尖尖都像线线玉指它们左翘右翘指天指地每个动作都是舞蹈都能够说话

正因此我特别佩服海派画家任伯年从他画的枝叶可以见出很深的写生功夫他一定攀着过那些花卉所以完全没有弱笔而且任伯年他的花卉和别人画的硬就是不一样他们逆中有顺又顺中有逆时常先朝左伸张突然

发狭弯转回头显示一种特别的力量有人说那是因为任伯年他参加过太平军胸有反骨就会自然呈现在画里面

跟任伯林比起来柳庸特别强调哎呀我自己温柔多了但是我会用花鸟跳舞而且如果画小鸟一定会替它们编故事表面看那些鸟怎么看都很写实但是放在一起就应该会看得出剧情

有的撑着翅膀梳妆,有的卷着镜子在睡觉,有的摩梭亲爱,情话绵绵,有的坐视前情,打算起飞,有的纵鸟接随他独醒,正在守望。半个多世纪划下来,我越来越觉得,花鸟跟人一样,寄生在天地之间,参风引路,吞吐日月,爱恨交织。

柳庸另外就提醒我们告诉我们 30 多年前他曾经出版过一本《林茂花卉写生画法》开篇就是说学画花卉有四个阶段观物经味体悟有情以情助物勿我两忘现在他要修订一下自己 30 多年前的说法他说改意思差不多但就改的平时白话

那是怎么样的四个阶段呢他现在要告诉我们的同时也就是他表现在这一本画我童年的画里他的基本的态度那就是看画爱画画画接下来呢变成一朵结语花我们休息会儿等我回来继续聊

台北好声音尽在台北广播电台 FM93.1 AM1134 陪伴您的幸福好时光大家好 我是月爱玲我想我想想就像让台北听到的声音台北就就像听见台北的声音

感谢你继续收听杨导谈书本期我们会在微博我们电台分手 3.1 每个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九点为大家播出到九点半经理为大家介绍这是联合文学的新书作者是刘庸在这本书里刘庸不只是写了文章同时呢他画了画放在书里面书名叫做画我童年的画这画呢显然既是叙述说话同时也是图画

不过呢我们的节目当然就只能够为大家介绍只是这本书写作用文字表达的部分至于刘用以花卉为对象所做的话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就只能请您自己去看书了

刘庸讲到了越建朝然后就提到了自己过去的回忆他说少年时我住在轨道旁边长在下课之后沿着轨道溜达虽然火车危险但只要靠边就没问题

我经常问我为什么迢迢大路不走,却爱冒这个陷。我说因为我喜欢一个人,轨道一条线直直的,可以看得很远,而且见不到几个人。更好的是,铁道旁边特别有味道,是古意,许多大马路边的建筑都重建了,或者是改建拉皮了。

铁道旁因为没人看仍然维持老样子黑黑的雨林板暗孔的砖墙加上爬满了苔藓和藤蔓美极了

铁道还有一个好处因为它是连贯的从北到南大北岛穿个山洞过个铁桥几乎没有断掉的地方所以许多小动物可以在上面平安迁徙那些在大马路旁早就被清除的野草鲜花也能够在铁路的两边快活的生长

这个时候刘庸就提到了自己的年岁年逾古稀他确实已经超过了 70 岁他说我还是怀念在当年少年时期铁路边行走的感觉常常在夜晚沿着捷运散步虽然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走在铁会旁但顺着捷运两边的安全网也有类似的趣味

晚上车少人少,见到的景物也少,就特别适合宁思放空。他就说:"前几天,我有沿着捷运散步,铁丝网的围墙外是铺石板的人行道,围墙内是长满了野草的捷运线,远处是梅里华商圈的闪烁灯火,对比的眼前格外显近。

突然发现铁丝往外生出一只小草上面还开了几朵小白花那花很简单每朵四瓣

每个花瓣又在边缘裂开我是一个爱画画的人却没见过这种花就摘了几朵带回家灯光下才发现那小花是黄色的还带一点香味四片花瓣之间有一个雌蕊八个雄蕊另外还有四枝细长的花蚵叶子也很平凡薄而又嫩的叶片长长的从竹筋生长

花朵则从叶叶伸出我拍了照上网查居然是月间草这个名字很熟却从来没见过拿了个小花瓶把它插在里面叶已生就碎了打算白天再好好研究岂知第二天起床绿叶还在那些黄色的小花全部见了细看原来都缩成了橘色的小条

我在上网查发现月见草原产于美东后来引到欧洲澳洲甚至南非在台湾已经被发现 50 年经常在沙岸和沿海地区生长 50 年怪不得我小时候虽然常摆草但没见过月见草

只是为什么这个名字那么熟呢?只是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是因为月见草的名字很抽象很美所以见到一次就会印象深刻还是因为确实月见草是大家常接触的东西呢?我的好奇心又犯了在脸书和许多网络平台做民调问多少人见过月见草答案雪遍飞来居然都没见过

却说吃过用过原来月见草可以榨油因为富含脂肪酸能够养盐又含亚麻油酸可以治疗气管炎和过敏性湿疹还有健胃整肠的效果更有意思的是农业主体馆的网页就说其根部干燥后与花和蜂蜜一起熬成的糖酱有去痰抗菌的作用可以止咳以及治疗支气管炎

这月见草简直整株都是宝甚至干了枯了都有用怪不得好多女生说她们不知月见草什么样子但是抹过月见草油试过做成胶囊的产品

瓶子里的月间草花虽然已经凋了我还是没扔居然晚上六几点钟又开出几朵小花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大概它的花苞也细细小小白天厕所着等待月亮出来

月见草多有诗意的名字啊它们是为了要见月亮而开的小花也是月亮中意的小草白天悠悠渐倍的藏在草中间等月初才偷偷绽放当月亮落下去也跟着消失突然觉得眼前的小草

很伟大它这么有用这么能干甚至散播到全世界但即使路边都有人们却视而不见怪不得它叫月间草因为只有月亮能够看得到这是刘庸写月间草刘庸另外写到了大家应该很熟悉的七里香

他的文章是从他自己曾经长期住过的纽约长岛讲起他说大约五年前我在长岛逛花店走过盆栽去突然一惊因为一股熟悉的香味让我好像回到了童年

是七里乡美国也有七里乡我寻乡走去只见一棵好像棒棒糖的树下面直直一根树干顶着上面剪成圆球的树冠圆球上星星点点布满了白花确实是我童年的玩伴七里乡小时候很多邻居都用七里乡做围墙我玩躲猫猫总蹲在树墙后面

夏天七里香盛开,晚风一吹,特别香,常常才进家门,妈妈就说,又去躲猫猫了,也不怕蚊子。妙的是,我蹲在七里香边,即使久久不动,也很少被蚊子叮,后来才知道七里香有驱虫的功效。那天发现七里香,赶紧买回家,没想到在台湾,频繁无比的小树,到了纽约并不好养。

首先它经不得动所以天一凉就得要抬进屋里养在屋里又会有个问题因为那会生芥可虫只要走到它旁边感觉地板黏黏的就知道了想必七里香太甜太好吃又太营养芥可虫吃了之后会一直不断的朝四处喷蜜

所以每隔一阵子又得把花拿去冲洗先将粘粘的花蜜冲掉再喷杀虫剂所幸它很有良性只要施一点酸性的肥料接着就会开花即使是冬天也能够开满满的一束何止是七里香怪不得它又叫九里香有的时候甚至是千里香万里香

把花放在客厅卧室隔了好长的一段距离但夜里还能够闻得到花香起先我怕香味太浓会勾起气喘后来才发现七里香非但不熏人它还有安神平喘的功效再加上花晒干了可以泡茶红红的果子也能吃整株都有妙用最记得的是前年夏天

他把七里香放在前院看见邮差的车子过来走出一个新来的有黑肤色的女邮差动张希望好像在找我家新乡我赶紧开门出去却没见到她等了十几秒才见她从七里香后面走出来她把邮件交给我转身走到七里香旁边突然停住回头问我

你从哪里弄来这棵树啊我 20 年没见过这花了她的眼神好特殊又看了七里香一眼悠悠的像四言之语说我想起小时候在印度还有想起了我妈妈所有的植物所有的景象都能够投射人的感情所以刘庸对于芒草花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他说父亲在我九岁那一年就过世了但是留给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有一年冬天父亲带我去阳明山泡温泉车子经过转来转去的山路进入一个大大的庭院穿着和服的女士关着药把我们带到榻榻米的房间说说泡汤我却没有什么遇此的印象

只记得门柱上有一个按钮一按就有服务生拉开指门有个记忆是四面的走廊夹着的小天井里面有几块小石头另外有一棵长满青苔的老树一种竹子和一处白花花的芒草冬天湿冷小天井暗暗的只有那片白芒草跳进到眼帘

那天泡完汤约好的车子没来父亲带我走出旅馆庭院眼前景色让我哇一声叫了出来只见一片长满芒草弥漫温泉白烟的山谷升向原田夕阳下每朵芒花都像星星一般的发亮

风来了他们一起弯腰毛茸茸的白花很温柔的缓缓低头又很含蓄的把头抬起来好像旅馆里的女士脚步碎碎的领子宽宽的脖子白白的说话嘀嘀的父亲为我在山边拔了几枝芒草我小心翼翼的举着一路掉下了好多芒花还有些粘在车顶上

父亲一直向司机道歉走进家门那个芒花继续掉而且很难清扫因为芒草花太近了没扫到就已经飞了不得不在妈妈的骂声当中把芒草丢掉

隔了不久不仅因为大肠癌过世我似乎就再也没看过大片的芒草虽然到美国之后曾经住在河边屋后是一片湿地秋天的炉灯十分的壮观但是炉灯恢恢可和的总不如记忆当中的白芒花来了优雅然后呢

刘庸联系到了现实他说今年冬天在台北电视新闻报道杨明山晴天刚也放了水牛因为营养不良死了十几头画面播出来先是特写水牛接着镜头拉开多熟悉的画面了

我突然好像灵魂出窍从第三者的角度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放进电视画面背景是一片白色的芒草升向天边带着夕阳的黄云在关风中摇摆一波一波如云似浪

而这个画面刘庸就把它画成了美术作品画了一幅图也附在书里和文章对照这本书又连红油雪刚刚出版书名叫做画我童年的花感谢你的收听我们下礼拜一同时间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