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照談書】劉墉《話我童年的花》第2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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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非常欢迎收听杨朝谈书本节目于台北广播电台 FM93.1 每个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九点为大家播出,我是杨璋在今天的节目当中要为大家介绍这是大家很熟悉的作家也是画家刘庸他最新出的一本散文集同时也是他的绘画集而这本书他的对象是花

刘庸即画花同时也写花这本书它的说明是画我童年的花而这画是说话的画不过当然同时也是画图的画在书里面讲到了许多花不过在讲这些花的时候除了有花的图画另外都联系到刘庸他

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小的时候童年的时候各种不同的记忆跟故事像是讲到了朱瑾他就说小时候我不知道朱瑾这个名字只管那随处可见的大红花叫甜蜜蜜因为把花瓣从花朵拔出来

放进到嘴里就能够吸到甜甜的味道花朵中间还有个白色凸起的小东西可以粘在鼻头扮小丑从小就顽皮的我还喜欢摘一片花瓣先放在掌心拍两下再粘在膝盖上装作一波一波的行走好几次把老师跟同学吓一跳以为我摔上流血了后来才知道猪颈富含胶质

日本人用它的根夹在沙浆里炒入手工纸猪颈还能够吃叶子当蔬菜花瓣用来腌制染色至于树皮可以变质大概因为原产于中国拉丁文称猪颈叫做中国玫瑰所以当中国红这个名词出现的时候我立刻就想到就像猪颈介于猪杀汉腌制制限的那种红

不过那红颜色曾经被我漂白有一次我从中药店买回硫磺点燃再摘一枝花放在旁边熏没多久猪颈就变成了白颈让我得意极了只是因为吸进了太多二氧化硫我自己呼吸上不来挣扎了很久差点死掉我也曾一次摘下许多猪颈的花苞扔进到硬沟里

隔天看它们会怎么样,静雅的发现,即使在枝头三天之后才会开的,第二天也能够在水沟里绽放。这画面给我很大的触动,为什么那些瘦瘦小小发育不全的花苞在肮脏的沟水里会提早绽放?

是因为被摘下枝头面对着妖就必须要找熟吗从那以后每次看到新闻播出战乱国家的男孩早早就举着枪女孩早早就结婚的画面我都会想起小时候被我人情阴沟的小竹井竹井花就在我们生活周遭另外茉莉花也很常见所以我们来看看

刘庸又对茉莉花有一些什么样的回忆我从小就熟悉茉莉花的香味因为父亲喜欢喝茉莉香片一片片花瓣平平浮在茶水表面随着蒸汽散发茉莉的芬芳

母亲虽然不喝茶身上也总有茉莉花香她常常从外面捡回一些茉莉花坐在窗前借着天光把花串起来母亲总要我先帮她串针把很细的线串过小针眼再交给她将一朵朵茉莉花

串在一起好绑在头发上茉莉花开得多也掉得快好像做不清风偏偏那掉在地面的花跟新的一样又白又香让人怜香喜悦非捡起来不可而且茉莉花瓣会聚在一起成为管状从管子这头看像是一个小隧道透亮正因此则要用一根线穿过那个小隧道就能够把许多花串在一起

父亲过世了之后,家中失去了茉莉的茶香,也再也见不到母亲坐在窗前窜花,过去总是弥漫的两种茉莉花香全都消失了。直到二十年前,朋友送我一盆老茉莉,才又有鲜花茉莉的优香。

那棵树虽然不过两尺高但是树干像百年人生一般扭来扭去有点风骨凌旬的意思而且老当益壮一开就是几十朵当然也一掉就是满地

我跟母亲当年一样会把花串起来不过我不用线而用一种圆翼的细铁丝很容易就能够穿过茉莉花上的小孔做成一大串我常在午后把当天的落花串起来送给太太如果花多可以做个大花环挂在她的脖子上如果花少可以做个小花环挂在她的手腕上每次为她挂都可以看到她充满幸福感的笑容

有一天我又做了一个拿去厨房给太太正好女儿放学回家就转身取取花环问小丫头要不要爸爸做的花环没想到小丫环竟然头一扭嘴一憋态度很不好的说我才不要就走开了我愣了一下问太太怎么回事太太也耸耸肩青春期脾气怪

隔天我又做了个小花环而且在小丫头房间门口把最后几朵串起来再试探的问她要不要个小花环小丫头居然立刻高高兴兴的走过来而且伸出手让我把花环套上我好奇问她为什么昨天那么死相啊小丫头翻了个白眼说昨天不是为我做的还真的蛮会计较的

刘庸接着就写当时因为新冠病毒所以呢他困在台北也不能够出国也不可能去纽约他就从花市买回了一本墨历放在窗前依然花开满树花落满地

印尼籍的清洁工正要找赶快过去竹子就说我要那些花清洁工看到我把花一朵一朵捡起来笑说他在印尼结婚的时候从头到脚挂满一串串茉莉花还在手机上找出照片给我看说

很贵很贵像这件衣服因为要马上在马上编很多人一起做我笑笑把手上的花递给他这个给你奇怪的是他居然跟我女儿那天一样疲惫着说我不要你不要对因为婚礼夸的必须是没开的花在我家乡已经开的花都当贡品

我父亲死的时候把棺材放下去盖上土大家就把盛开的茉莉撒在土上搞不好这花会让我做梦半夜让我想到死去的父亲清洁工的话就触动了刘庸隔天去买了茉莉花茶冲了一杯放在桌上窗前有新开的茉莉桌上有新爆的香片

回归 60 年两种茉莉画像又一次交织在一起一个联系到父亲一个联系到母亲的回忆所以刘庸这篇文章他最后一句他说

闭上眼睛我觉得回到了童年另外他除了写花画花在这本书里还收了比较特别的文章是讲果子的他就说从杨明山竹子湖下来看见路边有人在卖水果围观的几个人交头接耳这橘子会甜吗哎呦这橘子好难看而且那么小

话刚讲完就听其中一个白头发的笑说,没见过世面,这是草三橘子,果然只见两楼红红绿绿又黑黑的淡叶水果,正是我自己小时候常吃的草三橘子。说它黑,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这种橘子长得不像一般的柑橘,光鲜亮丽,

他们的皮特别厚特别粗而且坑坑巴巴好像长过麻子或者是严重青春痘的脸至于颜色更有变化大概晒到太阳的位置发红

背着阳光的又是绿的我拿起一个想起小时候剥橘子皮之后指甲缝要腾半天正想呢麦子鱼的人伸手拿起一个从最下面用两手大拇指很轻松的就掰开了便把水果递给大家尝便笑着说这橘子皮

不是都厚是同一个橘子就有薄有厚它很紧要懂得从最下面剥开我尝了一口跟小时候一样皱起眉头卖橘子的又小了酸酸甜甜味道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阳明山特殊土壤种出来的味道特别浓对不对

几十年前还出口呢不过因为比不过坏来走没落了他就特别解释说这是我家五十年老树节的果园就在后面转弯过去从来不喷农药放心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看到橘子林但看到了什么是回到了六十年前

那时我 13 岁过年的时候跟母亲和她的老朋友一家人爬阳明山有一个大哥哥带头他朝小路不知怎么的进入到一片大斜坡山路弯来弯去下面是橘子园

住在城市里,能见到真真实实挂满橘子的果园真是兴奋,我伸手偷了一个,接着就被妈妈骂了,怎么能够随便偷栽,犯法的被人抓到小心挨揍,其实我只摘了一个特别小的,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听母亲骂,赶紧塞进裤子口袋。

那天是大年初二回家晚餐之后母亲匆匆忙忙出门去做家庭礼拜我的舅舅跟舅妈到客厅说要打扑克牌叫我去拿我收藏的钱币给他们当筹码

我拉开此门到旁边的卧室找出钱罐里面全是父亲留下的龙银还有很多其他硬币和小小的空放胸走回客厅看见舅舅正蹲在地上为暖炉加油我刚转身要把钱罐放在茶几上突然轰一声巨响只觉得一片红一团热快跑舅舅喊我冲出门看到舅舅身上一团火在地上打滚

我手里还抱着钱罐无意识地放在芙蓉花束下大喊是火啦是火啦救火啊却没有声音

再回头,火苗已经窜出屋顶,我不得不跑出大门,到对街,救火车还没到,很多邻居跑出来,还有些人大声小声往外抬自驾东西,砰一声,已经冲出屋顶的火苗突然爆炸,接着又是砰一声,结果我就飞向天空,

许多围观的人大喊小心火球飞到咱们家接着飞奔而去我知道那些火球是开计程车行的舅舅藏在地板底下的汽油所以当爆炸引发惊呼的时候我都毫不惊讶甚至心里算着还有奇想突然感觉口袋里有东西手一摸是白天在阳明山偷的橘子

我把橘子掏出来看也没看就用力甩向火场这个动作应该没有人看到只有我清晰记到晴天小小的一个黑点坠入到烈焰我心里面呼喊着大火熄灭吧奇迹没有出现我的家烧成了平地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火场呼唤我的猫咪找寻芙蓉花下的钱罐还有我扔进去的小橘子但是它们都没有出现我们休息会儿等我来继续聊感谢你去收听洋照谈 15 本期的节目以台币购买我们店的 iPhone9 3.1 每个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九点回到播出到九点半

今天为大家介绍这是联合文学的新书刘庸他所写的画我童年的画这画既是说话即是描述同时也是绘画画图在这本书里他的方式是对于任何一种画刘庸都附了一幅图同时他写了一篇文章来描述这种画和他的过去经验之间的关系

我们看到他画了曼陀罗当然他也就要讲讲曼陀罗他说很多人说曼陀罗是毒花

但在我心里它反而是重生的花像是神话里的凤凰涅槃会与我重生小时候母亲有一天从怀面带回一根不过两尺的棍子只比她母子稍微粗一点浅浅的绿色上面凸起一些小小褐色的鸡皮疙瘩我问这是什么母亲说这是朋友送的喇叭花接着她就走到了后院

连个坑都没有挖硬是捅在泥土里转身就回屋说只要插进土里就能活我们看嘛活不活

果然没到两个礼拜小棍子上就冒出了几个绿芽接着紧密大几寸不过几个月的空腹就已经长成了三尺高的小树叶子宽宽大大鲜绿鲜绿的连夜里都亮眼而且它好像不怕寒 12 月居然还开了花起先大家都没注意只觉得不知谁用了新的香水

后来才发现从窗缝里溢进来的那香气是来自于那颗心中的曼陀罗

除了香,它的花形也美,像是女孩子穿着宽宽的裙子打个转,白纱的裙脚向四周开展,一波一波的既飘逸又翩践,起风的日子,它就更美,五个翘起的裙脚,特别透风,摆来摆去,好似一串串的白色铃铛。曼陀罗来一年,家中失火,

整栋日式的建筑烧得片瓦不留这是在前面的节目当中我们看到刘勇描述过的那因为这样房子四周的花草多半烧死了三茶花罗汉松和扶桑就只剩下较黑的树干至于曼陀罗它埋在灰烬当中根本不见了

母亲在废墟上盖了一个临时的小草屋以前同住的亲戚搬走了只有我和母亲两人相依草屋很浅漏勉强遮风避雨厕所更麻烦钉子烧光了剩下分坑下雨天还得要打散有一天深夜我去上厕所上面飘着毛毛细雨周围是火灾所烧剩下来的焦黑柱子

四处东看西看就只有小草屋里母亲的身影和左邻右舍晕黄的灯火另外就是粪干的臭味夹着碳灰淋浴的酸味但突然之间感觉有一股幽香似有似无寻乡似苦找了半天才发现远远墙边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摇摇摆摆

那颗消失的曼陀罗什么时候竟然浴火重生偷偷长了牙开了花而且送出了幽香到刘庸他特别在记忆当中这么说我这个 13 岁忧郁少年心灵的深处

曼陀罗是喇叭花这也就让我们另外联想到我们大家平常所讲的喇叭花还有另外一种那就是牵牛花刘庸也讲到了牵牛花和他的童年记忆之间的关系他说小时候我住在台北市的云阁街幼灵是台大医院住院部的主任

左邻两家都是军官对门是台大文学院教授和农学院院长的家左边斜对面是国防部长于大为的官邸每栋房子都是七里香围墙的日式建筑但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大家把树墙都挖掉改成砖墙上面还插了尖尖的碎玻璃部长家甚至架起了铁丝网

只有左边第三家既非树墙也没砖墙始终维持着主力吧他家的房子也特殊有点像是甘蓝石的建筑高高的架起来必须踏上许多几个台阶才能够进到屋内屋里黑黑的没有什么窗子但是有两层进客厅抬头可以看到楼上有点像是现在时髦的刘忠楼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违章建筑建在原先河边的空地上河亨仔是刘公尊的赤柳顺着他家的竹篱笆流过也可以说他们在用河边空地来盖房子在沿河汇集了一群篱笆不知为什么我记忆里总浮现他们家的篱笆大概是因为上面常年开满了紫色的金柳花

泥巴十分老旧,黄黄可可,还长着绿色的苔藓,很多地方朽坏了,正好让牵牛花从中间穿过,再加上他家房子的墙板,年久变色,好像黑色的癞皮狗,把牵牛花对比得格外亮丽。

真不知道这牵牛花为什么叫牵牛花怎么得到这个名字因为怎么看那细细的藤蔓都不可能牵牛牵不了牛啊还是日本对这个花取的名字美叫朝延早上的容颜

那英文的名字也不错叫 Morning Glory 它是早晨的荣光可不是吗千里花总是抓住第一抹晨光绽放可惜不到傍晚就缩成小小一团从令人惊艳的花开到花谢不过几小时而且整株就只活一年明年的千里就已经不是今年的千里了

很多人称牵牛叫喇叭花其实它更像是漏斗花瓣先长得很开接着缩小成一根管子常见蜜蜂钻到里面半天不动

大概因为管子在所以蜜蜂得要挤进挤出行动不便有回我就在外面把花瓣给撸紧了想要把蜜蜂困在里面没想到花瓣突然蹦跌蜜蜂嗡的一声射了出来那瞬间我记忆被子

今年春天在花市上看到非洲牵牛触动小时候的记忆于是买了一盆问题是它虽然经过品种改良五色缤纷而且花期持久却怎么看都不像我童年竹篱巴上的小花所幸在父亲军营的铁丝网上似乎见过可以采一枝回来写生我立刻就跑去军营

只是没见到几朵而且都枯萎了沿着铁丝网罩终于看到一个小花苞轻轻一侧就拉下两尺心想它活不了

回家随手插进洗笔的水泯让剩下的藤蔓就摊在桌上没想到在隔夜下垂的叶子就浸渗起来又过两天那小小的花苞居然绽放了五片淡紫的花瓣连成一体各有一道浅色的条纹像是紫色的星星

毕竟看花心是白的因为很薄因为很薄因为很薄而透光好像有灯从里面照射出来在四周散放紫色的光晕我突然觉得千年花是小精灵坠落城市却不恋人间她像邻家的少女很清纯很平凡躲在山归只管在只敢在

只敢在春光里露脸连午后的阳光都不能够多晒更像是那竹篱八人家的小丫头不知道是因为自卑还是因为娇羞很少跟我讲话总是从竹篱八的缝里偷窥或者嘶一声拉开门探出半张脸扑哧一笑接着就不见了

另外,圣诞红对刘庸也有很特别的童年回忆,他说一套耶诞节,百货公司里就摆满红艳的圣诞红,可是才过了几天,那些花就不见了,大概因为它们是属于应景的消耗品,被视为无生命的物,可以大量繁殖,用完其刃,刘庸就不见了。

刘洋就说我见过圣诞红的繁殖场一望无际的花房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摆满了秘密的小花盆每一盆插几次自动喷水自动适配自动控制光线

据说只要入秋之后把日照减少原本绿色的叶子靠烧头的就会变成艳红的花朵所以圣诞红的花不是花而是叶真正被叶子围在中间一颗颗黄黄红红的小豆子那才是花

我童年记忆当中的圣诞红不是这样的,它们是多年生,足足有三公尺高,叶子不多,枝条细弱,平常毫无出色,只有在岁寒变红,就成了冬天最抢眼的风景。

小时候家门边上就有这么一颗圣诞红细细长长的探出了墙头它们的枝叶都很弱轻轻一折就断了会流出白色的枝叶那母亲说那个枝叶是有毒的所以呢我就都躲着

但每年冬天从窗子最上方的透明玻璃望出去总能够看到许多红艳的花朵而且确如其名当圣诞红开花就到耶诞节了耶诞节有圣诞老公公会送礼我小时候年年盼望耶诞老人还问爸爸妈妈家

家里没有烟囱那圣诞老公公怎么进来妈妈一大眼说她自己会想办法爸爸说还延续走大门所以圣诞节的晚上不锁门

但我还是不放心,天一黑,就踮着脚从窗子往外望,最记得有一年圣诞夜,发现大门开了,探紧人影,手里包个东西,放在圣诞树下,接着转身抬头,哎哟,原来是爸爸,他近乎就大声喊,圣诞老人今天也应该会来。

第二天我急着找礼物父亲带我拉开一扇扇指门顺着拿手电筒晃身出灶

我至今记得他是从客厅柜子的棉被堆里发现了礼物还搬了椅子登高套住绑着红丝带的大盒子父亲气喘吁吁帮我解开丝带然后就说圣诞老人真会藏东西而且对你特别好耶送这么大一盒我心里在想这不正是他昨天晚上放在圣诞树下的吗

而隔了不久父亲就病了直肠癌半年之后离开这个世界刘庸这篇文章他最后一段他就说我早已忘记圣诞老人他所送的是什么但是直到今天只要看到高高瘦瘦的圣诞红就会想到那天晚上捏手捏脚先把门开了一小缝再抱着大盒子溜进来的白亭

所以圣诞红有非常深切但又爱上意味的童年回忆让刘庸想起了早逝的父亲这本书集合了花集合了画集合了童年的回忆是联合文学出版的新书书名《画我童年的画》介绍给大家推荐给大家感谢您的收听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