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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of episode 16 杨照谈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四)

16 杨照谈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四)

20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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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书话

Shownotes Transcript

今天为大家介绍的是本雅明的精选集,本雅明用非常不一样的角度,看待我们原来以为的文学作品。例如说在讲波德莱尔的时候,他特别提到了,波德莱尔的诗里面,所创造出来的震惊——shock,shocking——的这种作用。他说:“震惊的要素,在各个印象当中,所占的成分比例越高,意识就必须要越坚持不懈地关注,如何防止刺激的伤害。”——在这里他引用的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的理论。   所以当意识在这方面的运作,获得越多的成果的时候,印象转成为经验的机会也就越少。因此印象比较能体现体验概念,而非经验的概念。当意外的事故被安排在意识里面,某一个确切的时间点,人们或许可以看到,意识对于shock震惊的抵挡,所带来的特别的成果。而意识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丧失本身内容的完整性。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波德莱尔非常重视,如何在震惊发生的地方,用精神跟肉体的自我,全力防备震惊的出现。而且呢他还用人们击剑格斗的样态,来呈现这种阻挡震惊的意象。波德莱尔他用双人的决斗来作为比喻,参与决斗的艺术家在被击倒之前,会因为内心的惊恐而尖叫起来,而这场双人决斗,正是创作的过程本身。由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波德莱尔他是明确了解,要把这种震惊、shock、shocking的经验放在他艺术创作的核心。   本雅明他接下来就引用了,波德莱尔《恶之花》这个诗集当中,其中的一首诗,诗的标题叫做《太阳》。这《太阳》的头一段,是这样说的:“沿着老旧的郊区,那里的简陋房舍。窗板已关上,掩护着人们暗中的寻欢作乐。当毒辣的太阳所散发的,强度加倍的光线,正射向城市和田野,射向屋顶和谷物室,我独自去练习我那稀奇古怪的剑术。在每个角落,寻狩偶得的诗韵。绊倒在词语上,就像绊倒在铺石路面的石块上,有时还会碰到梦想已久的诗句。”   本雅明告诉我们:这种震惊的经验,已对波德莱尔的作品结构,造成了决定性的影响。安德烈•纪德曾经谈道:“波德莱尔诗作的意向跟观念,事物跟词语之间,所存在的不连续性。”——这个我们刚刚念给大家听的,《太阳》这首诗的其中的一段就是用这种方式联系在一起的。这种不连续性,这是波德莱尔诗作最令人感动的地方。波德莱尔创作,除了《恶之花》之外,另外有他的散文诗《巴黎的忧郁》。而本雅明就特别说:“《巴黎的忧郁》这部散文诗作品的意图,就是希望把这种隐而未显的规律性,能够在诗句此外,获得应有的重视。”他的这一部散文诗,献给了通讯报的总编辑Houssaye(阿尔塞纳·乌塞),并且在题词里面就是这样写:   “在我们当中,谁不曾在壮志满怀的日子里,梦想自己能够创造出一首绝妙的散文诗?为了适应人们情感丰富的心灵活动,幻想里的情绪起伏,以及意识所承受的震惊。散文诗的作品,在语调上必然缺少节奏和韵脚,却具有足够的灵活性和裂节性。怀有这种理想的人,主要是那些住在大都市,且拥有许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创作者,然而这种理想却有可能变成他们所执着的顽念。”   所以对于这段话,本雅明的解释是:波德莱尔让我们确认以下两件事,第一,在波德莱尔的作品当中,受到震惊的人,他有他本身跟都会大众的接触当中,存在着内在的关联性;第二,大众究竟意味着什么?大众不是阶级,也不是任何具有结构性的集体,大众就跟Flâneurs(闲逛者)——行人这种,没有固定形式的大众有关,也就是街道上的民众。波德莱尔不曾以大众作为创作的题材,但他从来没有忘记大众的存在,大众就是以一种隐藏的姿势,在波德莱尔的作品里面留下了烙印。就像大众也以隐藏的姿态,显现在我们前面所摘录的波德莱尔的作品的片段一样。那就是,在《太阳》的这首诗里面,他描绘自己穿过渺无人迹的市郊,但是我可以了解,那种隐秘的状况。换句话说,人在他自己屋子里面,这些人仍然存在着。诗人为了要能够找到诗,也就是要找到这些诗句,取得诗的战利品。他就带着词语、片段,还有呢,所产生的这种幽灵的感觉,在那个荒凉的街道上面,跟他自己内在的,诗跟诗的感受,展开了一场像是击剑一般的战斗。如此,本雅明他带着我们,去接近波德莱尔的诗,把波德莱尔的诗放在那样的一个时代当中,尤其是放在那样一种时代的,都会的环境里面。就告诉我们说,他的诗作有一些什么独特之处。对他来说,波德莱尔笔下的巴黎,像是一座沦陷了的城市,而且呢,是沉入到水里面的一座城市。沉入在水下的部分,还多过于沉入到地面下的部分。   巴黎有一种地下的要素,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写的,像是巴黎的,像是地下的巴黎。在地下的巴黎里面,有它的地貌岩层,还有塞纳河底下,好像有一片古老而且荒凉的河床。这都在波德莱尔的诗里面,留下了印记。他的诗所呈现巴黎,有一种死气沉沉的田园气氛。这是非常重要的,现代性的社会的基点。而现代性就是,波德莱尔他文学创作的主要的重点。他因为忧郁而粉碎了理想,就像是他在《恶之花》,他的首部的组曲,他的标题就叫做《忧郁与理想》。而忧郁与理想的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忧郁取代了理想,或者是忧郁粉碎了理想。这当然也就让我们另外回想到,他的散文诗,他的标题叫做《巴黎的忧郁》。忧郁这整件事情贯穿了波德莱尔的创作,以及他跟巴黎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就是波德莱尔,他的作品现代性的来源。这个现代性的来源是因为,在都会的生活跟环境当中,整个意义变得模糊了。我们在都会的这样的一种环境当中,过去传统确定的一种生活经验,到了都会的混乱当中,就不再那么样的明确,所以我们必须要摸索地在这里寻找。首先如何确定知道自己经验了什么,感受了什么?另外一件事情,这就变成了,文学必须要转变。文学必须要寻找,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够捕捉到这种模糊的意义。   而波德莱尔他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过程当中,帮我们开拓出一条路径。以至于让这种在都会的环境当中,新鲜的、特殊的、让我们无法掌握的、模糊的意识,模糊的意义,在诗里面可以被呈现出来。而呈现的方法,相当的程度上面,就是利用震惊,把过去我们视之为理所当然的,许多的经验跟体会,予以打破。以至于让我们能够还原到不确定的模糊意识,跟不确定的意义当中,这才跟都会的生活能够结合在一起。   而波德莱尔的诗,只能够在现代的都会,尤其是在资本主义发展的过程当中所形成像巴黎这样的都市里面存在。因为这个时候,在都市里面出现的大众,这种大众也一直都在波德莱尔的诗的背景当中。这种大众,本雅明告诉我们:“他们在率先考虑某一种事,进行什么样的事情的时候,内心会出现担忧、厌恶和惊恐。大众带有些许的野蛮性,而纪律只能够勉强地约束他们。所以纪律跟野性,在大众当中是随时相互对峙的。”他引用了Valery(保尔·瓦雷里)的话说:“居住在大都市,市区的居民,已经退化到野性的状态,也就是处于个别而孤单的状态。从前人们那种依赖他人的情感,因为生存的需要,而得以联系。但后来,却随着保障个人生存的社会机制顺畅的运转,而逐渐地钝化。”   这种社会机制的完备性,已经使得某些行为方式和情感活动,失去了原有的作用。舒适导致了个体的孤立,但另外一方面,也让他的受益者跟他更加的亲近。所以在这种情况底下,一个都会的生活,一方面安全舒适;另外一方面,孤立、孤单、孤独。所有的这一切,让人活在人群里面,就像是配置了意识的万花筒。你在那个各种不同繁华的现象当中,你必须要泅泳着,试图找到这样的一个定点。波德莱尔的诗,对于本雅明来说,就是最清楚地帮我们显现出,人类的意识、人类的经验,在像巴黎这样的一个繁华都市发展了之后,再也不可能用传统的方式存在的一个重要的印记。       我们读本雅明,可以不止帮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和理解,像波德莱尔这样的诗人跟他的作品。更重要的是,让我们一直不断地反省,什么叫做现代性?以及到目前为止,现代都会的环境跟力量究竟在我们身上留下些什么样印记?让我们用什么方法,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活着?介绍给大家,推荐给大家《本雅明的精选集》。       “杨照书话”系列节目由杨照和方所联合制作。 本音频和文字稿由方所剪辑和编写而成,版权所有。 若需转载,请注明来源及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