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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谈罗伯特·麦克法伦“古道”(二)

202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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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书话

Shownotes Transcript

今天为大家介绍的这本书,是罗伯特·麦克法伦的《故道》,英文的原文书名叫做《The Old Ways: A Journey on Foot》,讲步行、讲走路,不过讲的是特别走的地方,这是“故道”、旧路。那是过去的历史上面所留下来的道路,现在很可能不再是主要的交通的管道,但是我们可以寻访这些故道,认真地好好地来走路。 这是麦克法伦的一部非常精彩的散文作品,因为它是这样的一个散文作品,所以它里面写了他自己走不到的感受,同时交织了很多跟这些步道有关的过去的记忆写在其他的书里面。这是一本散文集,所以在文集里面,他不止写了自己走路的过程,而且告诉我们在这故道上面曾经留下的各种不同的记录。 这些记录写在书里面,所以他在文章里面提到了好多的作者,引用了好多的著作以及著作当中他所挑选出来的特别的文句。 我们可以这样看到到处都有类似像这样的段落,他说John Clare(约翰·克莱尔)对田野小径的形容非常的浅显,他们在我前进时带来喜悦,与我心有戚戚焉。惠特曼在他的诗集《草叶集》里面宣称“我的左手搂着你的腰,我的右手指向大陆的景,以及平凡无奇的公共道路”,口吻既和善又春意荡漾,另外还颇为强横。 若取一词worldly,就是世间的、凡尘的,这一词的最佳内涵,步道可谓具有其中的世俗性,向所有人敞开。道路权以实用为界定的依据,也因使用而得以存续。这些权力构成了一种自由的迷魂阵,是公共土地上纤细的网路。我们的世界之私有化,其方式颇具侵略性,到处都是电缆、闸门、闭路电视摄影机以及不得擅入的告示牌。而将这样的世界串联起来的,便是那迷魂阵。这种迷魂阵是大不列颠和美国在土地方面的重大的差异,美国人向来羡慕英国的步道系统以及它所赋予的自由,亦如我艳羡思考斯堪的纳维亚的惯习权,意味着人人皆有的权力。 这种惯习诞生于不曾经历好几个世纪封建统治的地区,故而对地主阶级没有世代相传的尊重。这种只要不造成伤害,公民可以随意走上未经开垦的土地,可以生火。除了有人居住的宅邸,可以在任何地方安睡,可以采集花朵、坚果和莓果,可以在任何的水道游泳。苏格兰近日终于开窍地进阶权法,asset law,可说越来越接近这种权力。 路径是大地的习性,是各方同意的造物,创造自己的步道并非易事。艺术家Richard Long(理查德·朗)曾经有过尝试,他折回再折回数十次,踩出一条进入到没地的笔直的线条,但那是足迹,而不是步道,除了自己的终点便所向无处。 理查德·朗那种走法像老虎在笼子里面踱步,也像游泳的人来回游动,既然没有延伸的指望,朗他的线条便有如断枝之于树木。道路接通地方,连接是道路的首要任务,也是道路存在的主因。就字面意义而言,道路连接了地方;而在引申意义上,道路更进一步联结了人。 像这样的一段文字,非常具有代表性,就告诉我们麦克法伦他的书最迷人的地方,那就是他一边在走路,可他的走路不是体验式的,而是思考式的。他一方面在走路,一方面在思考,例如说走路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走路的方法是什么?走到这个地方,走出这样一条故道,故道的定义是什么?道路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如何回到这样一种古老的人类的经验当中,去复制或者是去创新? 这些都是他在行文、走路的时候他所思考的,而且他思考的时候,他会一直不断地拉拢各种不同的同伴,虽然当他走在故道上,在那个空间现实里面,他很可能是孤单的一个人;可是在他的思考上面,他随时都不是一个人,他找了好多好多思考过走路、曾经经验过这个故道,或者是对于历史曾经存在不能磨灭的各种不同痕迹的人。 所以用这种方法交织而成的这样的文本,格外的丰富,格外的值得——不止阅读,而且可以引发我们也同时思考。这本书《故道》它一共分成了四部分,第一部分是他从英格兰去追踪,追踪什么呢?追踪一些故道;接下来第二部,他到了苏格兰,第二部的标题叫做《追随》;第三部,他把他的脚步更跨出了英国,到了海外,所以第三部的标题叫做《漫游》;第四部他回到了英格兰,标题是《返乡》。 在这个过程当中,麦克法伦写了各种不同的故道,其中包括有非常非常危险的故道,例如说Broom’s Way,什么叫做Broom’s Way?Broom’s Way是跨过沙地的一条道路,这个道路之所以叫做Broom’s Way,叫做扫帚道,是因为一度在这个道路的旁边立了一根一根的扫帚。这就是好人们,他们想尽办法要标示出一条可以安全走的路,让人在扫帚跟扫帚当中,你沿着扫帚走,不要离开扫帚所指引的这样的一条路,也许你有机会穿过这条路而不丧命。 另外在扫帚跟扫帚中间还有绳索连接着,所以万一走到天黑,你还可以摸着这个绳索,从一支扫帚引到另外一只扫帚。为什么需要有这支扫帚?因为这条路真的太危险了,危险到什么样的地步呢?麦克法伦告诉我们:我走过的所有小径当中,这是最神秘古怪的一条。据相信,这个扫帚道曾经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夺走几百条人命,可能还有更多受害者没有留下记录。死者当中有66个人葬在一个小岛教堂的小庭院里,其他身份确定的死者遗体却始终没有寻获。 如果扫帚不存在的话,那我们就不可能能够体会在人类的世界里面可能有这么神秘古怪的一条路,这条路为什么那么样的危险?因为这条路横跨一望无际的沙质跟泥质的平地,延绵数公里,几乎没有坡度可言。退潮的时候,潮水退离很远,露出的沙丘紧实到足以支撑行人的体重,但是潮水回来得非常的快,它吞没沙丘之迅速远远快过人类奔跑的速度。 如果走在这个路上,你觉得你自己走的是在沙地上,可是你完全不知道下一个瞬间,这个沙地很可能就被潮水变成了泥地,更进一步就变成了陷在潮水当中。大自然的袭击底下,人走在这个路上,随时可能就不见了。这样一条路当然让我们感觉到充满了传奇性,这是他走的其中的非常特别的路。 他走的路,这个故道,到了第二部到了苏格兰,他甚至不完全是在陆地上。如果说Broom’s Way,扫帚道是陆地上面最危险的路,而这个危险就来自于海洋的话。那同时麦克法伦提醒我们不止有陆地上有故道、有路,另外在海洋也有海洋的故道。而海洋的故道,这些旧的路很可能甚至比刚刚我们讲的Broom’s Way,陆地上最危险的路还要更加的危险。只是讲到道路的时候,我们往往我们就遗忘掉了有这样的一种海洋的路,而我们也就没有能够体会海洋的路所带来的吸引力。 所以在他的文章里面,他也说洋道或者是海路,在古英语当中叫做鲸鱼道或天鹅道,斯堪的纳维亚语有他们自己的称呼。这样的海道成千上万,其中包括前往波罗的海之路,也就是从怒岬经由奥克尼群岛前往俄国的海路。还有诺福克郡北部海岸的布兰开斯特海道以及”大路“,也就是夕利群岛中分隔圣玛丽岛与垂斯科岛的水道。 我们通常认为道路只存在在陆地上,其实海上也有道路,只是水体拒绝为人所标示,也不会将标示保存下来。在伊克尼尔道的某些路段,很可能最早在五千年前就开始被踩入垩土中,但在海上,半小时前的航程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海路是立即消解的路径,除了尾流及船尾短暂的涡流不留任何痕迹。 海道的存在是基于协定、基于传统,是以序列的坐标一连串的标示,是地图上的点线,是故事,是歌谣。英格兰航海家德莱顿(John Dryden)他于1660年代写的“我们寻海上的线条而行”,海路应如陆路般为人熟悉,数千年来大船、小船、人、物和语言随着海路旅行,信件、民间传说、海上歌谣、水手歌谣、诗歌、谣传、俚语、笑话与幻想。扫帚道的沙子淤泥是过渡性的道路,一半引我离路,一半引我入水。现在我来到群岛,来到一个精通海道的人的身边,跟他共航于这些真正的水道上。 所以大家可以这样子了解《故道》这本书,它所处理的范围如此的广泛,这样的一本丰富的书,它让我们重新认识如何走路,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 注1: 音频内讲者使用书籍为中国台湾版译名《故道》;内地版书名为《古道》。   注2: “杨照书话”系列节目由杨照和方所联合制作。 本音频和文字稿由方所剪辑和编写而成,版权所有。 若需转载,请注明来源及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