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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谈罗伯特·麦克法伦“心事如山”(二)

20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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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书话

Shownotes Transcript

  今天为大家介绍的这本书,是罗伯特·麦克法伦他所写的《心向群山》,这本书原名叫做《Mountain of the Mind》,因为罗伯特·麦克法伦要让我们了解在人类的历史上面,人是如何认识山。更进一步的,如何改变了对于山的不同的态度,乃自于从恐惧群山到变成走向群山,或者是拥抱高山。   其中依照他的整理,非常重要的关键,也就在于泼纳特开始提出了地质上面的概念。泼纳特从山峦的景致当中看到了巍峨庄严,并且把这种感受传达给了读者。由此为人类对于群山的全新感性奠定了基础。然后另外,他是第一位地质上的时间旅人,帮我们去整理了到底山是怎么样形成的,这种时间感。   在泼纳特之后,接下来很重要的是,出生在1726年,在1797年去世的苏格兰人James Hutton(詹姆斯·哈顿)。他是老派地质学之父。他写出了三大卷的巨著,叫做《地球的理论》。我们可以说,从1785年到1799年,也就是在十八世纪的末叶,詹姆斯·哈顿他的《地球的理论》打下了地质学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因为有了地质学,地质学向世人指出了地球已经有几百万年的历史——当时认为几百万年——而且地球是一直不断地在变化当中。从此人看待高山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忽然之间,原来高山是象征永恒。高山就在那里,它不会有所任何的变动。这个永恒的景象得到了可变性,所以就令人特别感觉到兴奋,就特别感觉到困惑。山岳看起来那么样的经久永恒,实际上地质学告诉我们,是在过去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受力成型毁坏,然后又重新成形。侵蚀跟隆起的无尽的循环,决定了地球的形态,而山岳目前的外观只是其中的一个阶段。   从对于山的认识,慢慢的,我们知道了大自然的景观,或者是大自然的变化的时间感,跟我们人活着顶多只有几十年的生命是如何的不同。这种时间观念,或者是不同时间的尺度,更进一步到了十九世纪,让西方人如此的着迷。   麦克法伦的书里面提出了冰河,冰河一方面是冰——它是一个地理,或者是一个空间这样的现象;但是冰河另外极度迷人的地方,它也是一个时间的现象。在我们从空间的角度上面,用我们的时间的尺度,我们所看到的冰河是不动。但是用另外一种不一样的,更大尺度的时间,却告诉我们,冰河是缓慢在移动的。冰河不会永远停在那里,冰河随时都在动。这种时间上面的吊诡,我们小的尺度看不出,感觉上像是永恒的。在大的尺度当中,它却是随时在变化当中。   这对于十九世纪的浪漫的想象,又开启了另外一个巨大的空间。所以在书里面有一则非常有趣,那就是引用了马克·吐温所写的一段幽默的文章。那是1878年,马克·吐温跟家人到瑞士去旅游,然后他就爬上了策马特山谷的东侧(编按:策马特即阿尔卑斯山小镇采尔马特,有冰川之称美称)。   接下来呢,在马克·吐温他所写的,这本书叫做《A Tramp Abroad》(《浪迹海外》),他就回忆,其实他故意用这种方式说:“那我们当时上到山下,我就在想,可不可以有比较轻松的方式可以下山呢?”文章里面接着就说,“我打定主意,这样,我要搭乘高纳冰河前往策马特。我沿着单调无趣的陡坡罗道往下走,然后在冰河中央尽可能占据最好的位置。因为地质学家——他的朋友叫做贝德克尔(Karl Baedeker卡尔·贝德克尔)——他说冰河中间的部分行进得最快。不过出于经济的考量,我把比较重的行李放在靠近岸边的位置,那当作那是慢速的货运。所以我自己搭快车,我的行李慢点到没关系,可以放在这个慢速的货车上。我等了又等,可是冰河毫无动静。”   “到了晚上,黑暗开始集结,而我们还是动也不动。然后我就想到说:贝德克尔的指南当中,可能会有时刻表,我最好查一下出发的时间。然后呢,我发现了一个句子,真相瞬间大白。这个句子是说:‘高纳冰河以每天略低于2.5公分的速度向前移动。’”他说“我很少那么生气,我信任冰河可以把我载下去,我的信任被辜负了。”所以我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一天2.5公分,那一年多算一点,算九公尺吧,到策马特呢,估计有510公里,所以搭乘冰河到那里所需要的时间,五百年再多一点。这座冰河的客运区,也就是中央部分的急速特快车要到西元2378年的夏天,才能够抵达策马特。而我的行李沿着缓慢的边缘前进,可能要到几个generations,几个世代之后才能够送到。作为客运的运输工具,我认为这座冰河是失败的。   冰河当然不是拿来当做客运的运输工具,但是重点是,马克·吐温用他特有的这种幽默,也就是讽刺了当代人对于大自然的普遍的态度。我们期待大自然会听从我们人类的命令,跟我们的人类步调一致,又或者以科技来任意作贱大自然,而使得大自然的节奏变得无用。人类对于速度的需要,导致我们看重所有流线型以及具备有动力的东西,但那样的价值观加剧了我们和自然世界当中的不同步。这是人开始对于山之所以有了这种fascination,非常重要的一个变化。我们在山里边,我们既感受到永恒,同时我们又感受到变化。   所以,十九世纪是人对山的态度非常关键的变化的时刻。过去,在这个过程当中,人要登到山上面去,包括人要能够成功的登山所具备的质素——都到了十九世纪,就被认为是最高贵的,或者是最具有正面价值的。一个成功的登山客,或者是一个探险家,需要什么样的质素呢?   十九世纪的人马上会回答第一件事情,他必须要有男子气概。这就是维多利亚时代,非常重要强调的一种正面的特色。登上一座山,让人得以确认自己的力量,是胆量跟能力的证书。然后另外,你需要有机敏的态度,你需要在非常荒凉的环境当中自给自足,这也就是一个男子汉的保证。   所以在十九世纪的时候,登山用了很多跟男性,或者是跟男女关系相关的比喻。像是John Tyndall(约翰·廷德尔)他回忆他自己第一次登上了Weisshorn(魏斯峰),他说,说的就好像是在夺走女人的贞操。他的确切的句子说:“我压碎山上最高的那朵雪花,魏斯高高在上的魅力就此消失了。”   然后H.B.George(H.B.乔治)他在十九世纪快结束的时候,谈起高山旅行,他断言就是:“想要去探索并制服地球的那股动力,使得英国成为世界伟大的殖民者,并且带领英国人深入每一块大陆的蛮荒秘境。”更进一步,登山的素质竟然也就跟爱国性给联系上,Leslie Stephen(莱斯利·史蒂芬)他所说的是:“英国男人的本色是乐于整天漫游于岩石和雪堆之间,也乐于在问心无愧的情况底下竭尽全力。”   不过因为置身大地显露出来的素质当中,最可贵的是tenacity(坚韧)以及self control(自我控制),是这种韧性跟智识的结合。然后呢,今天我们称之为叫做拥有坚毅的个性。坚毅,也就是无论多久,你都坚持一步一步、一直不断地向前的这种能力。追随前人的脚印,不断地踏步向前。你知道什么时候你应该挺身而出,发挥自己的功用。更重要的是绝不抱怨,换句话说,在登山的过程当中,你抱怨,山不会听到你;另外,抱怨不会帮助你能够更成功地登上高山。所以,一上前去,投入其中。   Tennyson (阿尔弗雷德·丁尼生)在他的一首诗标题叫做“Ulysses(尤利西斯)“,其中有一行是这样写的:“去努力、去追求、去寻找,永不放弃。”这就是登山的态度。大英帝国时代的子民,从小就在心里面埋下了这种坚毅的理念。   高山对于登山者的要求就是坚毅,1843年Forbes(福布斯)他把他去到阿尔卑斯山的旅程,描述成为“也许就是普通公民能够遇上最接近军事行动的体验”。廷德尔在爬魏斯峰最后那几段雪坡的时候,他的体力已经耗尽了。但是他牢记英国男人闻名战场的特性,继续地前进,主要就是要不知道何时放弃的素质。甚至到了任何希望都不再能够鼓舞了自己的时候,仍然为了职责而战。都用这种方式来描述登山。   对于许多十九世纪的登山客来说,置身山区跟玩角色扮演游戏也就相差无几。高山提供了虚构幻想的王国,一个替代现实的世界。你可以把自己改造成为你想要的,像是一个英雄,或者是一个战士的这种角色。用这种方式,人发生了跟山不同的关系。这种关系是存在在心里面的、在想象力的。这就是为什么Robert Macfarlane他这本书,要叫做《Mountains of the Mind》,中文的书名叫做《心向群山》。       注1: 音频内讲者使用书籍为中国台湾版译名《心向群山》;内地版书名为:《心事如山》。   注2: “杨照书话”系列节目由杨照和方所联合制作。 本音频和文字稿由方所剪辑和编写而成,版权所有。 若需转载,请注明来源及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