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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谈罗伯特·麦克法伦“心事如山”(三)

20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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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照书话

Shownotes Transcript

  在今天节目当中,为大家介绍的这本书是一本由英文翻译过来的中译本,作者是Robert Macfarlane(罗伯特·麦克法伦),这本书的中文翻译的书名是《心向群山》。罗伯特·麦克法伦是今天在英语世界当中,最重要的其中的一位自然写作者。   这本书当然会写到麦克法伦他自己登山的部分的经验,不过它的重点不在于写自己如何登山,而是回头去整理了西方人看待山的各种不同态度变化的历史。所以它的副标题又叫做《A History of a Fascination》——人如何开始对山着迷,以及在跟山的关系当中,这种着迷如何形成、如何变化跟如何发展。   麦克法伦用他非常漂亮的文字,帮我们形容跟描述,山如何迷住登山者。他说:在讨论群山之美的时候,光线永远是吸引最多评论的面向。早期的旅人着迷地写:“在向阳的雪坡,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微小闪亮火光。而当太阳映在冰封的岩石上,反射而出的不是一个,而是上千个太阳。许多人被叫做alpenglow(染山霞),这种高山的光亮,这种华丽的景象给震慑住。”   “这种染山霞是日出跟日落的时候,太阳照在雪原上的反射。那个时候的天空,会因为笼罩着大功率的浓烈强微光跟红光而显得灰蒙蒙的,让群山都染上了淡紫色、深红色跟洋红色。有好长一段时间,人们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染山霞。东阿尔卑斯山谣传,那是太阳照到了冰底下埋藏的晶亮的晶莹所反射出来的光。也有人望着这种染山霞,最炙热最灿烂的光辉,认为地平线之外应该是发生了大火,那是一座巨大的炼狱。”   只有在山里面,你才会意识到,光是用你无法真的能够去描述的方式不断在变化。光能够在转瞬间完全改变它的质地,连沙漠的光都比不上山里的光那样瞬息万变。山里的光,有的时候非常的刺眼,非常的强烈。例如说在阳光下的暴雪,闪烁炫目、像是会翻飞的刀刃;又例如说雷暴,当打雷的时候,那样一种华美的光辉,再加上声音,变成了一个铺张的声光秀;在晴朗的日子,雪地跟冰原会散发出银白色的强光,那个光像是有质地一样,像是有质量,因为它非常的浓烈,如果你长时间的直视,你的眼角膜很快就会灼伤;到了薄暮的时刻,光又会显现出一种晦暗雾化的性质,就好像汇聚了无边无际的可见的光子,是一点一点的。   山里的光有的时候也可以是建筑学,某一些云的形状就像是从冷光打出来的尖塔跟猎柱。当太阳是由下往上照,或者是从那种岩石的脊背后面照出来,就会制造出扇形穹顶的效果。如果你爬到云层上面,光线遮蔽了你脚下的冰原,你极目望过去,眼前都是灿烂明亮的白色的王国。   另外有一种深黄色的,称之为叫Midas light(迈达斯光,Midas即希腊神话中点石成金的国王),可以纵向撒遍整座山,把碰触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像黄金一样。还有一种光是在山区白日将尽的时候落下来,会把整片地基化成单一的质地。这种光拥有一种温和的明晰,隐含了平静、完整,和无所不在。   接下来,在麦克法伦的书里面,他就描述马洛里这位登山家,他在1921年,他就体验了那样的光。那时候他正在青藏高原,在图博(Thebet),艰苦跋涉要前往圣母峰。白天,他认为这块土地——图博是无甚可观的国度,只有崎岖的平原,还有一层一层的山坡。在马洛里看起来,那一片大地的角度跟质地都不对劲,光是看着你都觉得痛苦,对你都是一个折磨。   不过在他写回去给他的妻子Rose的家书里面,他这样写,他说:“到了薄暮的时分,在薄暮的光线里,这个国度就变美了,雪山和万物的严峻转变成为柔和,阴影安抚了山坡,纹路跟皱褶相融,一直到深夜。于是我开始颂赞这片全然的荒芜,感觉到眼前的形态当中,有一种纯粹的美,有一种终极的和谐。另外,月光就跟太阳光一样,也能够赋予群山最不寻常的兴致。”   德国的大文豪歌德,他第一次搭着夜班马车前往夏慕尼(Chamonix)的时候,他看到银色的白朗峰(又译勃朗峰),在那个峰顶反照出来的月光。霎时间,让他认为他自己好像置身在另外一个星球。所以他惊奇地写着:“那宽阔明亮的山体属于更高的星体,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难以想象,可以它把根是扎在地球上的。在清朗的夜里,夜光可以表演更世俗的、便捷的魔术,把群山变成银色的。”   “某一个初夏的时节,”麦克法伦说,“我在阿尔卑斯山高处扎营,因为担心第二天的攀爬而无法入睡,所以在凌晨爬出了帐篷,看着周遭这些默不作声的形体,因为月亮而散发银光,天地间有一种异常的短暂意识,像是沙漠商队的帐篷碰巧在这里搭了起来,随时可以在第二天收起来,开拔到下一站。山下的光非常的壮观,而且能够跟山区的其他的元素合谋起来,豁人耳目。在雪原跟冰河上,人类平常的空间感会被地景的全白,还有单一的质地所扭曲,距离变得很难判断。”   在1830到1840年代,苏格兰的科学家兼登山家,那就是福比斯(Forbes),他提过很多次在他的书里,在阿尔卑斯的雪原上漫游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专注在任何的事物上。他被这冰原延绵数公里,直到一处几乎没有阴影的雪坡才停止的那种漫无边际给吓到了。阳光跟厚厚的积雪悉数在这个冰河上,制造出一种平滑的幻象,但那幻象如此的逼真,以至于让另外一个登山家德吕克(Jean de Luc)他相信自己是好像悬在某一朵云上方的空气当中,好像脚下的土地不见了,或者是不再能够相信脚下是坚实的土地。   另外,有一些旅人看到了更怪诞、更明确的一些幻觉。1930年代,有一位攀登圣母峰的英国登山者,说他看到了很多巨大的茶壶在圣母峰上方的天空乱舞。但有一些旅人他们的幻觉令人毛骨悚然,1865年,在马特洪峰这个Whymper (Edward Whymper,爱德华·温伯尔)他正战战兢兢地往下走。几个小时之前,他的三个同伴坠落身亡。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三具十字架漂浮在雾气当中,其中一具的位置比另外两具高一点。这隐约的耶稣受难的景象,似乎代表着三位同伴的死亡。他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我们今天可能可以解释是,他修饰了自己的经历。他的现实感很有弹性,又或者是他看到了某种形态特别复杂的幽灵。   这种幽灵叫做布罗肯幽灵,第一个看到布罗肯幽灵现象并加以描述的人,是1737年率队前往秘鲁的法国科学家布格(Bouguer)。这个布罗肯幽灵是一种光的戏法,发生在晴朗的日子。当你站在太阳跟浓雾或者是太阳跟云之间,你就有可能看到。因为你的阴影投在浓雾上,阳光受到空气当中的水分影响产生了折射,所以在阴影周遭形成彩色的光环,于是就有了这种布罗肯幽灵。   麦克法伦说,他也见过一次布罗肯幽灵,地点是在苏格兰的天空岛。当时他正走在绵长、优美的南北向的棱线上面,晨光从东方向他射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阴影投在下方的浓雾上,周围泛着彩色的光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灯魔一样,乘着云雾所制成的云潭飞来飞去,而始终跟他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麦克法伦用这种方式帮我们描述了在山上会产生的各种不同的感受。刚刚所谈到他所引用的马洛里,这位英国的登山家对于麦克法伦,之所以写这本书有着特殊的意义。马洛里曾经有这么一段话,他说:“圣母峰是我有生觐见最陡峭的山棱和最惊心动魄的悬崖。”然后他在给他的妻子露丝的信里边,他就说:“我心爱的,我没办法告诉你这座山让我有多着迷。”   麦克法伦这本书就是试图要解释为什么像马洛里这样的人,会被山给迷住。一座山要如何能够全然地迷住一个人,而且那是非比寻常的强烈的爱慕,使得他能够一直不断的投注在终究也不过就是岩石跟冰所堆起来的庞然大物上。这就是麦克法伦他借由这本书试图要探索,甚至试图要解答的。     注1: 音频内讲者使用书籍为中国台湾版译名《心向群山》;内地版书名为:《心事如山》。   注2: “杨照书话”系列节目由杨照和方所联合制作。 本音频和文字稿由方所剪辑和编写而成,版权所有。 若需转载,请注明来源及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