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notes Transcript
欢迎收听《科学有故事》比科学故事更重要的是科学精神今天节目开始前我要先播报一下我未来一段时间已经定下来的行程安排
3 月 21 号我会去安徽的吴湖 3 月 22 号我会在合肥图书馆做一场公益讲座报名请去图书馆的公众号 3 月 23 号下午我会在合肥做导演见面会 3 月 29 号我会去武汉的湖北省科技馆 3 月 30 号我会去南昌 4 月 3 号和 4 号我都会在湖南的株洲
4 月 5 号我会去江西的平乡 4 月 6 号我会再次去湖南长沙 4 月 13 号我会去浙江的渠州 4 月 18、19 号我会再次去山东济南 4 月 20 号我会去开封和郑州那今年的五一小长假我也不会闲着我会去南方转一圈包括福州、厦门、广州、深圳等地那具体的详情呢请关注寻觅自然的微信公号
好,我们开始今天的节目啊。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美国的警匪片中,外国警察在抓住一个嫌疑人的时候,总是会说这么一句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呈堂证供。但是,你在我们中国拍摄的警匪片中,却几乎不会听到这句话。这个细节就体现了我国警察的办案程序和美国警察的巨大不同。
在美国如果警察抓捕嫌疑人之前不说这句话那是违法的但是在中国却并不违法像这样规定了警察该如何抓捕嫌疑犯检察官该如何起诉嫌疑犯法官又该如何审判律师该如何辩护等等法律程序的法律叫做刑事诉讼法
如果说刑法在保护公民权利和打击犯罪这两个目的上谁更重要一些还有一点争论空间的话但刑事诉讼法哪个目的更重要却是没有很大争议的刑诉法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预防公权力机关也就是警察检察官法官滥用职权保护我们普通老百姓不被随意的定罪
有一个在法律圈子中流传很广的故事是这样说的有一天老同学张三和李四好久不见了他们聚到一起吃饭聊天他们俩就开始比赛谁遇到的事情更让人快乐
张三先说他说去年我的一台笔记本电脑被偷了我心急如焚不是因为经济损失一台电脑倒是值不了多少钱我着急的是我电脑里面有一份我写了大半年的书稿就那么一份没有备份如果找不回来那我这大半年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结果三天后警察帮我抓到了小偷送回了电脑你说还能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吗
好了这次轮到李四来说了李四说你这不算傻我遇到的事情比你快乐十倍那天我们全家正在吃饭突然听到房门被猛砸我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其中有一个在我面前就亮出了一张逮捕证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我老婆孩子看到这一幕那都是吓得大哭我也是顿时如朝五雷轰顶不知所措我老婆就边哭边弱弱的对警察说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我们家楼上住的那个人也叫李四这两个警察一愣又掏出一些文件仔细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我们家的房门号然后说抱歉我们可能真的是搞错楼层了
你说还能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吗张三听完惊讶的张大了嘴说了句你赢了这个故事听上去好像有点冷笑话的感觉但他却非常形象的说明了这样一个道理
老百姓渴望的安全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方面是希望得到警察的保护另一方面更希望自己不会被警察随意抓走警察总是会让人又爱又怕在法律理论中渴望得到警察保护的安全叫做公共安全渴望不被警察随便抓走的安全叫做法律安全只有当一个社会这两种安全都有充分保障的时候那才能被称为是一个安全的社会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律安全还更重要因为公共安全不健全我们还可以靠自己的谨慎小心或者抱团来保护自己但如果法律安全不健全那么对不起我们渺小的个人在强大的公权力面前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
一个社会为什么需要公安检察院法院监狱等等机构那都是为了维护公共安全在必要的时候为了对付极端严重的有组织犯罪国家甚至还可以动用武警军队在对付犯罪方面国家暴力机关可以说是有的是办法
那如果只是为了追求控制犯罪的效果那么国家完全可以不要任何法律只需要进入军事管制状态按军事化的模式管理社会那治安要比现在还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但显然我们没人愿意长期生活在一个军事化管理的社会因为我们还需要法律安全
刑事诉讼法的立法宗旨是互为因果的两个方面一个就是有效地约束国家公权利防止被滥用第二个就是有效地保护公民权利不受到侵害并在侵害行为发生后为公民提供有效的救济
我国最新一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输送法一共有 308 条看上去内容非常多实际上它就是围绕三个词展开的哪三个词呢就是程序权力和权力前一个权力是力量的那个力规定了公权力的边界而后一个权力是利益的利明确了老百姓有哪些权力
这里呢我来举一个例子让你感受一下权力和权力在这部法律中是如何博弈的最新的这版刑事诉讼法呢是 2018 年开始正式实施的在实施之前新版草案公开征求意见的时候其中的第五编特别程序中的第三章引发了一定的争议这一章叫做缺席审判程序这是旧版的刑诉法中没有的什么叫缺席审判我来解释一下
按照我们以前的法律规定法院要对犯罪嫌疑人审判定罪嫌疑人必须出庭受审接受法官检察官辩护人的当面制正
说白了就是法官得看到犯罪嫌疑人那才能审判看不到你不能审判那按照常理来想的话这一条好像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对吧如果嫌疑人不倒庭那么就等于失去了为自己辩护的权利检察官和法官总不能关起门来在嫌疑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嫌疑人给定罪了吧那这就很容易产生权力滥用和冤假错案啊
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就被定罪自己都不知情的人不过呢现实世界啊往往还挺复杂的那怎么个复杂法呢我们先上个小广告啊广告之后见
我联合东京大学的两位食品学博士为你们带来《吃货科学指南》在这个专辑中我们将一起跨越食物的表象深入到分子的世界揭示食物与健康的密切联系我会帮你摆脱鱼龙混杂的饮食谣言告别盲目的保健品陷阱我们将用科学的力量带你认识每一口食物的真相
在这里美味与健康不再是两难选择而是每一次舌尖上的智慧决策欢迎收听吃货科学指南
我们在电视上经常会看到,有一个贪官意识到自己可能要东窗事发了,他就提前逃到国外。或者有些贪官那早就有预谋有计划,他们未雨绸缪,一旦觉得自己钱够多了,就悄没声息地偷偷办理了移民,携带巨款到国外去逍遥快活去了。嫌疑人一旦逃到了国外,中国的警察再想抓他,中国的警察再想抓他们就难了。
这是因为中国的警察在国外没有执法权跨国抓人可是侵犯了别的国家的主权的这种行为本身那就是犯罪了如果中国的警察跟别的国家的司法机关协商要求将嫌疑人引渡回中国受审那基本上也是没戏的
因为国际引渡合作啊一般都是要求请求国提供以生效的刑事判决书但这就矛盾了我国的法律规定要审判嫌疑人必须嫌疑人出庭受审那这样一来呢不就陷入到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无解怪圈中吗
最近这 20 年来像这样的外逃到国外的贪官是越来越多但警察也只能在国内干着急无法给他们定罪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2018 年版的刑诉法增加了缺席审判的程序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很对对于这些外逃的腐败分子法律拿他们没办法不就是法律的漏洞吗难道不应该赶紧补上吗怎么还有人反对呢
你别急啊我们不妨来听听反对者的意见来体会一下权力和权力之间的矛盾和博弈反对者认为缺席审判的本质呢是以公权力机关的效率为名对公民权力的碾压
试想一下在一个法庭上只有公诉人唱独角戏被告人无法制正无法陈述如何才能保证这场审判是公平的呢别说是被告人不在场就是被告人在场可以为自己辩护的情况下过去都产生了那么多的冤假错案
现在又来一个可以缺席定罪这不就等于是为冤假错案又开了一条新的赛道吗法律界有一句名言今天妥协一点程序正义明天就可能崩塌整个法治长城
你看
你看我上期节目就说了法律可能是人类所有成体系的知识中争议最大的一种知识体系了我想我的听众中一定也有很多人反对我刚才念的这些反对意见我觉得这都很正常法律确实它不像自然科学总是能找到确定的答案
我觉得缺席审判这个条款是非常典型的一个例子用来说明打击犯罪的效率与公民权利之间的矛盾他们就像是翘翘板的两头啊效率提高了公民权利就会压下去反之亦然国家的法律呢总是在试图寻找那个平衡点我做节目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表我自己对这些法条的看法啊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学习这些法律知识可以帮助我们学会独立思考
而思考这件事情本身它比结论更有意义不过你可能很想知道这次争议的结论是什么经过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讨论最终颁布的刑事诉讼法对缺席审判的规定就变得更加细致了首先法条规定缺席审判只能适用于三种犯罪也就是贪污贿赂犯罪严重危害国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动犯罪
除了这三种犯罪,其他的罪名那都不行的并且还要满足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境外这个条件然后为了保障被告的知情权法律还规定法院必须提前 6 个月通过报纸电视网络等媒体发布开庭信息并且还需要把开庭信息在被告人所在地的驻华使馆等场所公开张贴出来
最后被告人或者净亲署都有权委托辩护人为被告人出庭辩护在判决生效后这类案件申请重审的条件也会相对更宽松一些所有这些限制性的法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保障公民权利尽量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那么执法的程序为什么如此重要呢我借用一句广为流传的法律格言来回答
正义不仅要实现而且要以人们看得见的方式来实现没有判决过程的公正就很难保证判决结果的公正
那如果用影视作品中经常会出现的台词来说那就是我就是死也想死个明明白白你可能听到过实体正义和程序正义这两个词所谓实体就是定案的证据够不够充分适用的法条是否正确量刑是否适当等等围绕案件本身的内容我们中国人的法律观念自古以来往往是重实体而轻程序的
而以英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的法律观念跟我们刚好反过来他们则更看重程序甚至不惜走向另一个极端比如说美国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在审判结束后社会上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悖论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没有之一的案件我简单来说一下辛普森是美国著名的橄榄球运动员他在美国的知名度那就跟姚明或者刘翔在中国的知名程度差不多
1994 年 6 月的一天他的前妻在洛杉矶被人残忍的杀害警方很快就逮捕了辛普森因为他是唯一的嫌疑人
警方把他认定为唯一的嫌疑人经过长达 13 个月的审判辛普森最后被陪审团判无罪也就是当庭释放了这个案件那可是美国人家喻户晓的案件在案件判决结果出来后民调机构找到了很多人来投票主要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们觉得这次判决结果是否公正
结果呢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公正但奇怪的事情来了第二个问题是你们觉得辛普森是不是杀人凶手结果啊很多在第一个问题中选择了公正的人在第二个问题上居然选择了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悖论啊有很多很多的美国人认为辛普森他是杀人凶手但判他无罪的结果又是公正的
对于这样的悖论我想我们大多数中国人都会觉得很荒谬的这不是人格分裂吗怎么还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但美国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这是正常的是不奇怪的之所以陪审团会判他无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觉得警察办理这个案件的程序不公正而程序不公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哪怕我心里也确实认为辛普森就是凶手这种人格分裂其实隐含了这样的一种想法
如果我今天作为陪审员判了辛普森有罪那就等于我容忍了警察办案的程序不公正那么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我自己也会受到警察的不公正对待呢那为了将来自己的安全我宁愿错放过杀人凶手辛普森当然我这里要说明一下辛普森案非常非常的复杂里面不仅仅有程序正义的问题
如果你对这个案件感兴趣我推荐大家看一本书就是林达写的《历史深处的忧虑》这个案件真的是非常的有意思它远不是我今天这样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你如果看完这本书呢我相信你会同意中国人和欧美人在法律观念上是有着重大差异的尤其是在对待程序正义上这个差异啊尤为巨大不过从 1979 年后因为过去十年给我们带来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于是呢我们就开始意识到程序正义的重要性这就有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步被正式实施的刑事诉讼法
实际上在清朝末年清政府也起草了大清刑事诉讼律括号草案但是他还没等到正式实施清朝就灭亡了后来取代清朝的民国政府没有颁布类似的法律
从 1979 年到今天还不到 50 年的时间我国的《刑事诉讼法》已经经历过三次大修每一次修订都写入了更多保障公民权利的条款我们中国人程序正义的观念也变得越来越强
尽管我们不需要跟欧美人看齐,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文化传统和思维习惯,但是有一些基本的法理我认为是普世的,不管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只要是文明理性的人都不会觉得有错。比如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都不能充当自己案件的法官,法官应该充分听取双方的陈述,谁主张谁举证。
任何人都没有自证清白的义务有证据证明的事实才能用作判案的依据一罪从无没有原告就没有法官迟到的正义就是非正义等等好那以后的节目呢我就会来陆续谈谈我对这些基本法理的理解啊那我们下期再见科学声音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一番折腾我终于是拿到了墨西哥的签证我准备 5 月初再次出发前往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拍摄我们要拍的是寻觅自然恐龙灭绝这一集
这次我们决定不带一箱子的摄影器材了轻便的自己带上,重的都在当地租上次那番经历真的是把我弄怕了,不想再出意外了据说五月份墨西哥的气温就要到 37 摄氏度甚至更高了我没想到墨西哥会这么热,看来我们要提前过夏天了这次我要准备的充分一些我还会一路拍一些小视频也会记录一下我们在墨西哥的所见所闻到时候把它做成节目念给大家听啊
对了如果有美国的听众你们想来我们剧组探班或者来帮忙我们也非常的欢迎你可以给我发邮件我的邮箱是汪杰的全拼 at 科学声音的全拼.com 汪杰 at 科学声音.com 从美国进入墨西哥应该是免签的所以交通还是挺方便的就看你有没有兴趣来了好了那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