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notes Transcript
▌ 在这档节目的设计当初，我唯一没有打算的，就是聊新闻。一方面，以我著名的怂包个性，聊新闻难免言多有失。另一方面，以我著名的拖延水准，往往聊完新闻，就完全全是旧闻了。不过这期会毫无原则的聊一则。虽然已然是旧闻，但实在频繁的在我眼前出现：我们中国现在已经有了宠物克隆的商业化。我国的第一只克隆宠物猫，目前已经成功交付到他的主人手里。在今年1月，这位主人所饲养的宠物猫不幸离世。悲痛过后，主人决定花费25万元人民币，请克隆机构克隆他的猫。等待193天后，今年7月，他的克隆猫成功诞生。同样作为一只猫的人类伴侣，我的猫今年已经10+岁。我能感觉到，他寿终正寝的时间正在非常绝情的向我逼近。我也很难想象，当我的猫有一天必须离开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我要怎么去面对。所以克隆这件事，确实在一瞬间点燃了我的冲动。接着这个冲动马上就熄灭了，是在我看到25万元人民币的价格之后。但，这也正好让我又可以重新克制的去看待，动物伴侣的克隆问题。▌ 首先，目前的动物克隆技术是怎么做到的。简单还原，我们先从要克隆的猫身上取下一个细胞，再抽取得到这个细胞的细胞核。这个细胞核里，就包含了这只猫的完整基因结构。接着，我们找一只母猫取她的卵细胞，把卵细胞的细胞核拿掉。把我们需要克隆的猫的细胞核，塞进这个卵细胞里。通过刺激让细胞和细胞核融合。最后，把这枚融合好的卵细胞，植入进一只代孕的母猫体内。通过正常的生育过程，克隆猫就出生了。不单是猫，几乎所有的动物克隆都是这个过程。所以目前的技术，并不能克隆出一只成年动物，必须通过完整的孕育过程，克隆出动物幼崽，再经过自然发育直到其成熟。以上，我们还没有谈，克隆的成功率；也没有谈，供卵的母猫，代孕的母猫；更没有谈，克隆猫和原来的猫到底是什么关系。以犬类克隆为例：参与克隆过程的每只动物，都将承受极大的痛苦和负担，比如强制受孕、注射荷尔蒙、流产风险。而且克隆狗的成功率只有20%，这意味着还有80%的克隆过程全是失败的。这代表了，为了完成一只宠物犬的克隆，需要许多只实验犬，为大量的供卵做好准备，为多次的代孕做好准备。同时每次失败，也意味着代孕犬将多经历一次折磨。我国的这家宠物克隆服务商，他们所提供的官方信息是，他们公司内部有1000+只用于提供卵细胞、进行代孕的实验犬；实验用猫也有100+只。他们也还原了最近交付的这只克隆猫的生产过程：经过 152 次实验，通过对代孕母猫电击或化学休克之后，把40枚胚胎植入4 只代孕猫。这4只代孕猫，有 3 只成功怀孕，但其中 2 只还是流产了。最后由编号258号的母猫产下这只克隆猫。这里不包括，要形成40枚胚胎，所需手术取卵涉及到的实验用猫。所以《纽约时报》的调查报道，见证过上百只猫被关在克隆公司的笼子里。这些猫将面对的生活，就是等待被手术取卵，等待被强制受孕。所以纽约时报把这样的实验环境，形容为猫的《使女的故事》。站回人类伴侣的立场，可以怎样看待一只克隆动物。2018年，某家美国宠物克隆公司研发部门副总裁，在接受CBS采访时说：克隆体和本体只不过是一对在不同时间出生的、基因相同的双胞胎。所以即便这只动物克隆成功，但这个复制的生命，很可能只是模样像你原来的宠物，脾气性情却完全不同。哥伦比亚大学犬类认知实验室的研究者，他们的观点是：其实一条狗的个性，主要取决于主人长时间的陪伴、互动以及周围环境的影响。你可以克隆一条狗的样子，但是你不能克隆它的灵魂。▌ 动物伴侣的个性，取决于他的人类伴侣的陪伴和互动。这让我忽然想到《小王子》里，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对我来说，你无非是个孩子，和其他成千上万个孩子没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无非是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只狐狸没什么不同。但如果你驯化了我，那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我对于你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我不吃面包，小麦对我来说没用，麦田不会让我想起什么。但你的头发是金色的，小麦也是金色的，所以你来驯化我是很美的事情，因为从此，我看到小麦，就会让我想起你。这大概就是我们舍不得离开动物伴侣，甚至我有冲动克隆动物伴侣的原因。但同时，好像也成为我克制不去克隆动物伴侣的原因。我和我的猫，已经驯化了彼此。说成这样，非常矫情。但是我好像始终信任动物和人之间的感情，远大于信任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后来有人指出，说《小王子》里“驯化”这个词，翻译得未必准确。因为《小王子》是一部法文作品，这个被译作“驯化”的法文原词，含义更接近英文的 Fall in Love。当看到这条释义的时候，我反而觉得“驯化”翻译得意外好。毕竟有人一厢情愿的相信 Fall in Love 是双向的。那驯化就可以是双向。就像上期提到《人类简史》中的观点，人类驯化了水稻，水稻也驯化了人类。▌ 为了严谨一点，我去在网上搜索“驯化”这个词。结果搜索引擎，给我自动推荐的搜索词条是：怎样，才能驯化一个人。嗯。这，一定是我的猫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上网搜索过这个问题。所以现在搜索引擎二度推荐给我。这再次让我觉得，我的猫不能轻易去世。否则，世界上大概又会去世一个笛卡尔。我特别肯定，猫都具有哲学家气质。所以我的猫思考的大概是，人类，是不是可以被驯化的物种。这就高级了。因为驯化是由人类发起，建立一个新的物种。但如果这个新的物种还是…人类。这个不可能的闭环，是不是很高级。所以站在科学的角度，简单理清一下，驯化和驯服的不同。驯服表示一个动物个体，融入人类群体。驯化表示人类经过基因挑选，建立一个物种，使其融入人类社会。人类驯化一个物种，都是因为这个物种可以为人所用，或为人所食用。所以整理一下区别，猫和狗，家养鸡家养羊家养猪家养牛，是被驯化的动物，他们和野猫野鸡野猪野牛是不同的两个物种。但你在家里养了一条蛇，关系很好。这不代表人类驯化了蛇。这只代表你可能驯服了这条蛇。回到猫在搜索引擎上的提问：人类是不是被驯化的物种。在去年的《新科学人》杂志上有个观点是，人，也是自我驯化的。大概情况是，最早我们智人的人数不多，大家住得也比较分散。社会里人的地盘意识很强，所以需要人具备勇猛野蛮的性格。大约到了10万年前，智人的人口密度突然增加。当必须很多人住在一起，这时所需的人类个性就不全是勇猛和野蛮，而是需要讲合作。于是进入这个时期，性情温和的人就忽然有了进化优势。温和的人更能与他人和平相处互通有无相互学习，建立交易。这使他们的经济地位变高，对异性也更有吸引力，留下自己的后代。这个循环，使温顺的人得到更多繁衍。后代的人类也更多呈现出温顺的个性。这就是人的自我驯化。所以我猜，我的猫一定不会喜欢这个答案。因为这么看起来，猫要驯化人类，站在历史进程的角度，单单靠他和我相依续命，应该远远不够。▌ 所以最后换一个纯人间的角度。动物克隆的商业化，好像也提醒了我“基因消费”这件事。虽然，动物克隆的发展，和基因编辑完全是两个方向。但未来，未必不是互为因果。毕竟在我们可以体验的当下，基因检测已经进入消费生活，我们可以在网上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就找到服务机构，并完成基因检测。这项检测有个经典案例，大概几年前，安吉丽娜·朱莉为了降低患乳腺癌的风险，做了切除双乳乳腺的手术。她就是通过基因检测，获知自己所携带的基因中，有乳腺癌的致病基因。这个基因，将导致女性在一生中有80%的机率患上乳腺癌。而摘除乳腺之后，患乳腺癌的机率将从80%降到了5%。这就是现在，我们可以通过基因筛查，发现由基因所带来的高致病风险。再通过手术，或者通过优化生活方式，对疾病进行的规避。未来可以更方便。我们可以通过基因剪辑的方式，直接是对有缺陷或者致病的基因进行修补和替换，扼制疾病的发生。而同时基因也决定了一个人的外貌、性格、偏好、特长。所以同样可以通过基因剪辑，改变或者改良一个人这些特征。这就强大了。也就是说，在我们的下一代还是枚受精卵的时候，就通过基因诊断和基因剪辑的方式，优化下一代的基因。一键让他成为准人生赢家。可是，目前克隆一只猫是25万。基因剪辑的价格，起步可以在多少量级，我猜不出来，因为我的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但我的贫穷大概也提醒了我另一件事， 一个存在完美基因物种的世界，会发生什么。 我见了鬼的觉得，《侏罗纪世界》系列电影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 唯一不同是，电影设定这个经过基因优化的家伙，是只恐龙。 然后在每一部电影的结尾，都表达了同一件事情。就是， 一个经过基因优化的完美个体， 最终都必将由自然界的原生物种所消灭。 也就是说，这只完美的恐龙，会被普通的恐龙联手给弄死。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完美的个体不是一只恐龙，而是一个人。会怎样。 这个人，首先是一个没有任何重大疾病风险的人；其次他连一些中小的生理尴尬都没有，脸型完美，不会谢顶，没有皱纹；然后他拥有极高的天赋，身材完美智商超群情商出众。 这种真正的男神和女神，出现在我们这样的原生人类当中，我们会想要消灭他吗，以及，我们有什么权利和立场消灭他。 那，最后是刚刚提到的价格门槛。 也就是只有足够富有的人，才能让自己的孩子，经过这样的基因剪辑，真的躺赢在人生的起跑线。 大约那个时候的社会阶级，贫富间的扭距，会变得极难逾越。 有钱人继续保持更先天的优势；普通人只能继续扔骰子。 这时，阶层的流动微乎其微。可能到那个时代，我们也许就真的可以说，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感谢你收听这一期的半醒。我是膘哥壹眼。 强调一件事，你的打赏对我非常非常重要。谢谢！ 好，你可以在喜马拉雅搜索“半醒”，或微信关注公众号“半醒 膘哥壹眼”，或微博关注“膘哥壹眼”，来收听这档节目。同时也欢迎你参与互动，留下你的想法和意见，也可以提出问题和预约话题。 谢谢你的收听。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间会更新下一期，但是我们下期再见。 本期节目背景音乐 Alexandre Desplat《The Shape Of Wa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