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是否“将婴儿扼杀在摇篮里”——关于1969年苏联对中国实施“核手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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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大家收听瑞相书,我是瑞相最近这几年我们看到不少冷战时代大国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情一幕幕的都发生在我们眼前首先是三年多以前,俄国军队突然袭击乌克兰几十万大军,几千辆坦克,装甲车在空降兵的先头部队的引导下开始向西方入侵

这是冷战时代让多少西方人夜不能寐的这样一个噩梦般的场景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现实然后上个星期又发生了一件又发生了一件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那就是美国在上周空袭并摧毁了伊朗的核设施这又是一个例子

对那种初步拥有核能力或者尚没有核能力但是处于荷蒙坎状态的国家实施外科手术式的打击这种事情在冷战的时候其实策划过很多次但是从来就没有哪一个超级大国敢去真正的实施它我们看到古巴导弹危机也好后来的对中国的这种策划也好都没有实施过但现在可是开了眼了美国真的动手了

这也是一件将冷战时代的想象变成现实的事情刚才提到中国其实美苏两个国家都想象过对中国动手其中让人们比较紧张的一次是 1969 年苏联策划的这种对中国进行对中国策划的一场打击行动但是呢对这个行动到底有没有或者是什么样一个情况一直是众说纷纭

一种说法是苏联有这方面的意图对中国进行了核讹诈而且跟美国商量了这件事情但美国表示反对还有一些人说在阻止苏联动手的这件事上美国的干预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注意这是两个不同层面上的事情前面一个是一个层面后面说美国救了中国这是另外一个层面的事情

好另外一种说法说这是个谣言说美国救了中国是谣言而且苏联有这方面的意图也是谣言都是美国散布出来的烟雾弹美国没有起任何作用此后面一种说法的人呢他经常在说这些的同时又把一些中美关系和中俄关系的现状扯进来说美国救了中国这套说法最近出了很多呀

这帮人有什么意图啊等等等等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专业但不管怎么样后一种说法就是说美国没有起任何作用甚至苏联根本就没有意图这个说法影响还是很大的而且持这种说法的人

还有时候直接攻击了专业学者在这方面的研究比如说有一位叫杜建国的先生在他的文章中写道引号不光普通大众传媒甚至包括中国学术界今天依旧有很多人仍在有意无意地宣扬珍宝岛冲突后苏联欲核打击中国

如一部很有影响的以挖掘利用新档案新材料而闻名的中苏关系史专著里就明确称苏联这时候也一方面加强了对中国实施核威胁而其作为依据的只是当时美国媒体的传言再无其他新的消息来源

引用结束而且这篇杜建国的文章流传的还非常广这样一来就真的搅动了学术界三天以前当我的公众号还活着的时候冷战史研究专家李当慧老师曾经授权我转载过一篇他的小文章就是专门来澄清这个事情

然后我发现三年多过去之后杜建国的文章以及更严谨一些的许晏将军的文章都还活得好好的但李老师这篇文章在网上其实不太容易发现甚至有人是通过我的公众号才知道有这篇文章的当然我的这个公众号也不存在了现在美国干的这件事情对伊朗的核设施实施了这种外科手术师的打击

这件事情让我又回想到了这篇文章于是我想把李老师这篇文章重新拿出来因为它跟中国直接相关说不定会有不少听友感兴趣因为这个文章写得比较严谨所以我就不做大的改动我就照原文念了只是在有的地方稍稍有一点口语化最后呢我会用自己的话做一个小结这篇文章的内容方面的版权都属于李当辉老师

总之,如果大家听了之后有什么收获,全都应该归功于李老师。但如果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可能是我犯的错误。好,我们开始。关于 1969 年苏联对中国实施核手术的问题。近日,网传 1969 年美国保护中国免遭苏联核打击是谣言的评论,引起了学界同仁和社会群体的广泛兴趣。

我根据以往的相关档案研究和自己的解读谈一些看法首先我想介绍一下大背景 1960 年代中期以来美国扩大越战陷入了困境苏联实力增强对外扩张越来越明显美苏两国竞争加剧美国开始考虑调整对大陆中国的方针尼克松执政之后对新中国的目标建立在通过

解冻关系拉拢中国解决其越南问题同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苏联的基础上而就在这个时候呢中苏两国的关系不断恶化特别是 1968 年 8 月苏联出兵杰罗斯洛伐克然后又在那一年的 11 月由伯涅日涅夫提出有限主权论这些行动深刻地影响了中国领导人对中苏关系局势发展的判断

让其感到要摆脱与美苏两个大国同时对抗的不利境地那么下面本文就针对坊间流传的所谓谣言之所涉及的一些问题来提供几点辩习我插一句李老师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后面都会有注释我会把这个注释一方面放在 show notes 里面一方面放在我的小宇宙的评论里头其一

苏联通过各种渠道散布对中国核设施施外科手术式打击的信息并非谣传也不是美国的造谣离间有哪些证据呢 1969 年 3 月末 4 月初科西金的女婿访问美国向美方谈及了苏联应该摧毁中国的核武库并对美方的反应很感兴趣

同年 6 月莫斯科会议期间芬兰共产党的相关报告中提到苏联领导人表示有可能对中国实施致命的打击同年 7 月意大利共产党的领导人收到莫斯科的信函询问如果苏联对中国的核设施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意大利人会作何反应同年 8 月 18 日

苏联驻美国大使馆的二密达维多夫这是一个美国人已经知道他身份的克格勃在同美国国务院人员午餐会的时候询问如果苏联对中国核设施进行打击美国将作何反应美国人的第一个反应是确认一下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达维多夫说是认真的还解释了苏联实施此项行动要达到什么目的

当然作为一个使馆的二密这只能是一种试探这种试探有两种可能一种就真的是他本人的好奇心使然另外一种是接受了上风的命令美国国务院当时对这个事件的评估是这就是他自己个人的一个好奇心但是基辛格不同意这样的判断他认为苏联人不会轻易提出这么重要的问题

同年 8 月 27 日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私下向记者透露苏联的代表已就对中国的核设施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的可能性的问题然后还说苏联对其东欧盟国进行了试探这是一个基辛格的白宫岁月的回忆录里面所记载的一点事情不过呢笔者在目前所掌握的东欧国家档案文件中还没有见过类似的记载

第二点,苏联确实在逐步加强对华核威慑,在多个方面进行了这样的舆论宣传。早在 1968 年,苏联出版了索克诺夫斯基元帅主编的带有指令性质的书籍《军事战略》。

这里面就让中国人很不安中国人专门挑出了这里面的一句话就是导弹核武器不可避免的要在任意有核大国参加的战争中使用而且是在战争爆发不久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1969 年 3 月初珍宝岛武装冲突事件发生

3 月 15 日晚莫斯科广播电台在谈到中苏边境事件的时候既指出引号苏联的核导弹是强大的可能造成千千万万人的悲惨命运引用结束随后接连几日莫斯科电台的晚间节目都大谈苏联的核力量如何强大中国的核力量如何不济同年 8 月

新疆发生了铁列克提中苏流血冲突事件然后苏联方面加强了对华进行核威慑 8 月 28 日的苏共中央机关报《真理报》有一篇编辑部文章对中国施加核威胁性质的压力几天之后苏联最高苏维埃机关报《消息报》也刊载了扎哈罗夫元帅的文章性质是一样的

第三,对中国进行核威胁通过公开的舆论宣传就可以了而美苏两国泄露的相关信息其实各有所图苏联多渠道向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散布对华进行核打击的信息其根本目的是要通过西方的信息传递给中国造成苏联在此行动上与美国和西方联手的假象

以督促中国尽快与苏方就边界冲突问题进行谈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挑拨且阻断中美两国接近的步伐而美国通过媒体把这些试探泄露出去目的实际也是在告诉中国苏联有这样的动机显示苏联在拉美国对华进行核威胁由此中国有与美国进行接触的需要

美中之间会有联手应对苏联的前景还有一个目的美国也非常担心中国上了苏联的当真的认为美国与苏联在勾结所以要进行一番洗白不过只要中国能与美国进行接触此事基本上就可以说清楚了而面对中苏关系的现状毛泽东已经开始考虑调整中国的外交战略苏美中三国博弈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第四点美国传播相关信息的着眼点不在于挑拨中苏关系中苏发生武装冲突两国关系出现危机这对美国来说是一个与中国进行接触的机遇他要利用这个机遇打开与中国的关系此时美国媒体西方的报刊散布以上相关信息的初衷更多的不是要挑拨中苏关系而是要使中国了解苏联的动机

排除美国在核打击问题上与苏联勾结的印象美国官员反复强调的是不能让北京觉得美国是在默许苏联的行动要避免与莫斯科有任何勾结华盛顿没有与莫斯科勾结反对中国基辛格十分担心中国对美苏勾结问题的看法他在 1969 年 10 月给尼克松总统的备忘录里面反复强调了这一点

对苏联来说美国等西方媒体不管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关于对苏联准备对华实施核打击的信息正好符合基辛格的意愿苏联通过各种渠道散布相关信息的目的就是希望这类信息公开传播出去达到其最华和威慑施加压力的目的结果也确如其所愿

9 月 11 日中国在苏联给出的 9 月 13 日的最后期限之前同意先进行两国会谈为什么说这个期限是 9 月 13 日呢因为苏联在 1969 年 6 月 13 日曾提出过一个与中国开始会谈的为期三个月的最后期限而这个会谈就是著名的科西金与周恩来在北京机场的会谈第五点

苏联是不是真的有对中国的核设施进行打击的行动方案呢就目前所掌握的材料而言这材料包括俄国的东欧的和美国的材料从这些材料看确实没有因为局势并没有发展到要做出如此行动的地步在珍宝岛的武装冲突之后在 6 月进行的莫斯科会议上

苏联一方面宣称北京正在准备对苏联发动核战争另一方面又强调苏联要沉稳而克制不使自己陷入某种欠考虑的挑衅行动之中而中国方面呢由于军事力量处于绝对劣势南部与美国和台湾当局军事对峙以及文革造成的国内动乱实际很忌惮苏联的核武

不愿进一步刺激其迈出这一步但是苏联在苏中边境的大规模部署意味着对中国的早期进攻行动例如对核设施的攻击冲突可能升级甚至使用核武器这是 1969 年 8 月美国人对当时形势的分析

另外中国在人力方面的显著优势及其核力量的逐步完善也有可能促使苏联军人把核力量作为中国战线上的一种抑制手段总之档案当中不存在不等于苏联方面特别是苏军方面没有制定过此类预案只能说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可能有可能没有因为苏联的档案也并没有全部开放

第六点 1969 年 10 月 9 日多布内林也就是苏联驻美国大使在与基辛格的会谈时确实谈到了苏联会对中国进行核打击的问题这件事情不是编的不是演绎具体情况为基辛格说在科西金同周恩来会谈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中国领导人真的认为苏联会对中国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包括对中国核设施进行打击

杜布雷宁他反问道在这件事情上美国政府有什么考虑基辛格答复说这个话说的有点绕我稍微解释一下基辛格的意思大概是我们不希望再有什么惊喜我们不希望再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最后美国肯定不是中国的什么恩人具有保护中国免遭苏联核打击的主观动机

事实上 1960 年代初美国还曾试探过苏联是否有兴趣跟他一起联手对中国刚刚起步的核能力采取行动只是当时的莫斯科除了在 1963 年 7 月与美英签署了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外为进一步向中国施加压力我再插一句这个条约就是毛泽东不是有一首很有名的词吗

就是签了三家条约土豆熟了还有牛肉就是那一种词说的就是这个条约好继续

然而时过境迁,1960 年代末,中美苏关系已开始呈现战略三角的架构,美国对苏联方面的试探无反应无响应,实际也就断了莫斯科联手美国对付中国的念想,而且还开始怀疑中国在与美国和西方进行政治调情。

无论苏联与中国战还是不战美国不与苏联合作客观上对中国肯定是有利的当然这与恩人保护是两码事其实也可以说美国有避免中国遭受苏联核打击的战略动机因为这种打击不符合美国的利益有违美国与中国接触未来联华抗苏的战略目标的实现

另外关于 1973 年 11 月周恩来与基辛格会谈时驳斥美方提供保护的说法实际上

1970 年初中美苏战略三角关系形成之后 1973 年初美国国防部确实提出过一个核保护伞的计划设想在苏联对中国的核设施实施打击之后美国可应中国的要求提供支援以核武力袭击侵入中国境内的苏联军队在 11 月 13 日和 14 日基辛格与周恩来的会谈中

基辛格表示美国可以提供两方面的援助一是装备援助一是建立热线提供情报援助基辛格并提交了相关协议草案关于建立热线和核战争互通情报的问题对此周恩来的态度是没有驳斥而是表现出一定的兴趣

虽然没有做明确许诺但毕竟有了基本接受和商议的表态当然最后中国对基辛格的建议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响应好以上就是李丹慧老师的这篇文章然后是我月相的读后感李老师写得非常的严谨我估计大家在听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累那么我用我自己的话把它总结和分享一下

简单说在目前所看到档案里面确实没有发现苏联在 1969 年中苏边境发生武装冲突之后要对中国实施核打击的具体计划或者说要攻击中国核设施的具体的行动方案这是暂时没有找到的但是苏联显然通过各种渠道散布了要对中国核设施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的消息

这绝对不是谣传也不是美国造谣离间这是有各种各样的文件和资料作为佐证的这是苏联的一场核讹诈苏联采取的渠道既包括隐秘的外交渠道也包括公开的公共媒体

它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希望用核威慑软化中国在中苏争端中的态度它之所以要在西方散布这样的消息是为了在核威慑当中暗示对中国的核打击将得到美国的漠视而在看到苏联所公布的这些核武器使用原则之后中国方面也确实感到非常的不安

我们后来看到中国的领导人也进行了大规模的疏散等等而美国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反应呢美国当时为了从越南战争当中体面的抽身本来就打算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在看出苏联的意图什么意图就是说给中国一个印象好像这件事情是美国默许的美国看出这个意图之后美国政府一方面极力向中方澄清自己在对华核打击问题上跟苏联绝对没有勾结

另外一方面也想借这个机会让中国有求于自己改善自己在与中国接触时候的谈判地位美国政府肯定不是中国的什么恩人它所有的动机都是在自私自利因为任何的核大国它都想尽可能地维持核垄断不过这个自利在客观上确实有利于中国的处境此外还应该注意讨论历史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历史语境

所谓时过境迁呢大国之间的利益关系有时候变化的是非常快的你不能拿 1958 年中苏关系没有破裂之前的情形与 1969 年的时候的情形混在一起谈

好了,以上就是我所分享的李丹辉老师的这篇文章以及我对他的一点总结我想分享这篇文章的契机就是因为当时人们所设想的那种对一个国家的核设施实施先发制人的外科手术式的打击这样一种情况居然在上个星期变成了现实这背后是有怎样的原因以及

大国之间又有怎样的勾兑我们现在是很难看清楚的虽然有很多的评论家在不同的从不同的维度去论述这件事情我觉得都可以作为参考但是我要说其实我们现在是很难看清楚的而我想提供的一个角度就是冷战时期也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境把那个时候的大国关系拿出来给大家看一下

或许对大家思考这件事情有一点点帮助好了今天节目就到这里我非常感谢大家我是岳向我们下期再见不过会有一个比较长的停更的时期大概有几个月但同时也非常非常的期待与大家的再次相见在空中的相见我会非常想念大家谢谢谢谢大家的收听谢谢大家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