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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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年曾经隐藏在香港乌村商场和小巷街角的夹公仔机忽然频繁地涌现在了人潮汹涌的商业地段在尖沙嘴、旺角等等购物圣地这些夹公仔机取代了风光一时的名店和大型连锁店五光十色的灯饰,簇拥成山的流行公仔成了香港一道新风景
在香港经济疲软的今天有人说夹公仔店救经济但也有人说夹公仔店越多世道就越差是谁把夹公仔店开进了这些商业大道香港的这股热潮有象征着什么我们的特约记者 Karen 讲述夹公仔店背后的故事今天是 1 月 17 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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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端传媒退月转港人 Karen 过去大半年我经常去尖沙嘴的伯利大道
因为我的中学位于左敦那时候也住在附近尖沙嘴的伯利大道是我从小就会常常经过的地方它是香港众多购物阵地之一跟广东刀相比它的商品比较平民化而跟西洋菜街相比却没有那么多人
这条购物大道在疫情之后很多店都关门了后来开始开了风水店平价散货场还有一些售卖廉价碗盆器皿的瓷器店而近半年来我在去的时候发现伯利大道靠近佐顿的尾段 18 个铺位中竟然有三家新开的假公仔店
进了店你会看见有一排排的假公仔机里面有假玩偶的也有假小食品的玩的人听说以游客为主但偶尔也会有些本地人进去玩
夹公仔我也玩过但是我玩得不好所以很早就放弃了在香港的时候经常在居民区和小巷看到一些夹公仔的机器或者是小商场里面游乐场也有一些但是你刚才说的这种开在尖沙嘴购物大道的夹公仔店是不是最近才开始流行的哦的确
假公仔这种游戏文化在香港不是什么新鲜事我自己也没有什么玩过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假回来的公仔所以就干脆不玩了我在伯利大道遇到的假公仔店他们都租了一个大店面然后里面放了几十台的机台
它的样子可能会让很多人想起日本或者台湾这两个地方都有很浓厚的夹公仔文化夹公仔店这种商业模式也很成熟这些夹公仔店甚至成为了旅游圣地我在街访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个刚从日本旅游回来的人他只是东看看西看看而这位刚从杂谎回来的彭先生跟我说
他见到整条的离小路都是夹公仔机那里的文化就是当客人夹了很久也还没成功的时候店家他会帮忙调整公仔的位置而在香港虽然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共有多少家公仔店到年末时消委会就公布说他们最近收到越来越多关于夹公仔机的相关投诉
在去年前 11 个月就收到了多达 42 宗投诉而这个新闻也侧面反映了这几年来假公仔店在香港已经明显形成了风潮你觉得为什么是最近这几年这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别的吗其实假公仔店的兴起我想应该跟香港近几年的经济趋势有关吧 2024 年步入美声
走到街上 人頭湧湧市面氣氛明顯暢旺過去一年我們全力拼經濟謀發展雖然香港政府孤車 2024 年經濟能增長 2.5%
但是如果我们看看香港的零售业其实整个行业这两年来都处于低迷的状态根据政府统计处最新的数字 2024 年 4 月香港零售业总销货价值按年下跌了 7.3%作为亚洲购物天堂香港零售业疲弱人们对此最明显的观感就是很多民店和大型的连锁店在商业地段撤租
而这种现象在网上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有网民就在 Facebook 上建立了一个群组关注这些闲置店铺和店铺倒闭的消息如今这个群组的成员人数也超过了四万人了在许多店铺关门的同时我们也不难发现这些夹公仔店大量横空开立甚至开进了原本是名店和大型连锁店的原址
民间也开始流传了一种说法说夹公仔店就禁忌
那这也许可以说是夹公仔店沉寂而入那在香港现在开一家夹公仔店容易吗我想应该是蛮容易的比如说传媒之前问消委会为什么最近有这么多跟夹公仔机相关的投诉他们就说原因之一是在香港经营夹公仔店不需要领取牌照门槛较低建议政府考虑监管
那
那这是不是有点像以前格子铺也是店主把自己的店铺分成一个一个的格子然后再把这些格子分租出去给不同的商家是的我和一些厂主聊过他们也认为这些夹公仔店本质上就是跟格子铺差不多不过格子铺的商品是直接出售的而夹公仔店出售的就是玩这些机台的机会然后就看你自己能不能夹到
还在这种地方的店他们的目标客群是谁呢这个就要根据店铺所在的地段而有所不同比如我拜访过的尖沙嘴伯利大道这一片是游客购物地段它
他们所定的目标客户群就是游客有些游客可能去逛完附近的庙街夜市或者是看完无人机和烟火表演之后那就顺道过来逛一逛随便玩个 50 到 100 块这些店通常方的公载款也是比较新的有些店还会针对大陆游客所需设置了卫星支付然后这也可以赚取汇率的差价
而另一种呢就是开在民生区比如说是像屯门的华都商场那是一个地区的购物中心主要服务的是附近的居民现在它也成为了当地博有名气的甲公仔圣地来晚的大多都是学生或者居民有些台主就会放一些比较便宜的那些小玩意比如
淘宝买回来的那些挂丝啊就是玻璃多销啦针对客户群的不同这些假公宅店也会采取不同的经营思路比如可能五到十块钱晚一次然后游客区的顾客可能拿出一两百元的纸币对象成银币
晚光了才走,这是为什么放在尖沙嘴的公仔一定要是最流行的,因为这才能吸引游客,而且如果是本地客人的话,他们也不会想要来到尖沙嘴,然后就假一些家附近那些民生区也有的廉价小挂饰,在华渡这样的地区商场就不错,
因为他们做的是居民的生意然后居民可能就觉得自己在场内有很多选择而且他们兑换了硬币去玩最后也不一定要把他们的花光可以留到第二天再来玩所以他们主打的还是玻璃多销而且台主不能把游戏的难度设定的太高不然一传出去说这个机台的公仔很难夹然后街坊们就不会再来玩了
哦还蛮有意思的那现在在尖沙嘴或者屯门经营这些公仔店是赚钱的生意吗我们可以先说台主吧就是那些租机台的人我访问过一个台主他告诉我其实是很容易能算出来的比方说他在尖沙嘴租的机台就是月租大概 4200 块然后假设一个月有 30 天
那他每天只需要赚到 140 元其实就已经足够付租金了那比如说是五元一居的话
140 元除开来每天就只需要有 28 局然后再除以 24 小时那其实每个小时只要有一个人投进去一个 5 元那已经可以了他说客人玩起来其实通常都不会只玩 5 元的最少也玩 20 元那其实一定可以赚钱的
当然他还没有把那些入货的成本跟时间成本算进去了那如果是厂主的话也是租这个铺面的人其实目前这些夹公仔店他是非常受惠于各区纪念大减的租金厂主就是透过出租这些夹公仔机
如果他不额外经营自己的夹公仔机那就是厂主机的话其实无论多少人来玩他赚的钱就永远只是分租机台的租金而这次受访的厂主也告诉我他们因此都不是赚大钱的
可能就是分散其他的投资风险或者赚赚外快补贴日常开支这样子而且很多这些厂主台主他们本身都是非常喜欢假公仔的如果店里摆放的是最新款的公仔那就可能会出现所谓的内循环意思是一个台主花钱去玩另外一个台主的机台去假他们这是新香榨的公仔
然后赢了之后可能会放到自己的机台里然后有台主跟我说这是他们判断一家甲公仔店到底能不能吸引人流的指标之一说如果连台主自己都没有兴趣玩的话那街上的顾客也一定不会想要花钱玩
听上去其实这个更像是这一群厂主台主他们自己兴趣的延伸没有达到刚才你提到夹公仔就经济的这种程度是的夹公仔就经济我想大概就只是人们无奈的玩笑而已吧
这些店的大规模繁殖其实是目前香港零售业疲弱租金下跌而衍生出来的一个状态最近特首李家超就说香港重拾了经济活力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经济变好了有一天租金能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我想这些夹公仔店可能就很难继续下去了
有一个厂主就告诉我虽然看起来甲公仔店好像开了很多但实际上做不下去的倒闭的也有很多啦说到能不能待望人流这些甲公仔店如果开在商场里原来也不一定能为附近的其他商户带来更多生意因为我在访问的过程中我接触到一些开在甲公仔部附近的店
那些店主们对他们似乎都是很反感的他们觉得特地来商场玩这些假公仔的人其实他们目标很明确假玩就走而且就是不会像以前那些来商场逛的人一样逛一下附近的店或是吃点小吃
比如说华都商场有在那里开电子用品店的店主跟我说以前商场一楼几乎全都是旅行社人们过来报名咨询会顺道逛一下别的店后来疫情下旅行社一家借一家的关掉每关一家就会被另一家的假公仔店取代而因为这商场现在变成了假公仔的地标人们再来就只会假公仔不会去看看别的店
他觉得假公仔可以不需要人手打理变相提高了他的承租能力然后这就会让其他类型的商铺很难入场了
开假公仔店的得益者还有这些商铺的业主在民间和连锁店撤租之后这些假公仔店其实能稍微填补了租金的空缺但其实很多铺位都无法以本身的租金和租期租出所以业主们肯定算不算是赚到了只能说是比空出铺位好一点啊
我一开始做这个题目的时候其实是被另外一种说法所吸引的假公仔店开得越多世道就越差我本来也是蛮同意的但是做完之后我就觉得假公仔店未必能救经济可能只能为这些业主支支血不过除此以外假公仔店其实还反映了在当下的经济环境里很多香港年轻人令人意外的一面了
我们稍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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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en,刚才你有说到目前香港夹公仔店的兴起反映了香港年轻人令人意外的一面,我就非常好奇这个观察,你所说的是哪一面呢?我在这一次的访问中接触到两位很有意思的夹公仔资深的玩家。
一位叫伊俊他是尖沙嘴玻璃大道上一家名为咒抓的假公仔店的合伙人之一然后伊俊也是开餐厅的但疫情以来他的生意就一直很不理想我做火锅的那些叫做蝶巴烧都是千多块钱的那些那里边谁都会吃都是中煲的对啦一家人吃整晚都买单的不知道
不是那麼便宜,是貴的不是貴的,現在真的很差益均是個重度的玩家一直都想開一家自己的夾公仔店也有人邀請他一起合租開店後來他們就遇到了「伯利大道」的鋪位然後就開了「咒抓」現在店裡有 37 部機台其中 4 台是他自己經營的廠主機
我遇到的另外一位玩家,他叫阿斌他是《咒抓》裡面的台主之一他另外也是一個廠主然後他在屯門的華都商場開了五家叫 Catch Baby 的假公仔店疫情的時候因為疫情沒得去旅行就開始玩本地的公仔機因為我以前有去台灣的公仔機
好不一样啊
那他们平常要花多少时间去打理夹公仔这个生意啊我这次遇到的厂主跟台主他们都是有自己的正职的一般都是下了班或是上班的途中溜出来去店里打理或是整理一下机台看看要不要补充货源因为其实有些台主都会说我们很搞笑因为曾开五家店但我会觉得就是一来我有
有正職,有家人,我也有小朋友我覺得公仔機的時間比起行外人
他告诉我他每次去补货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公仔在闹市穿梭所以他就干脆把自己的店都开在同一个商场里了有趣的是这里也解释了为什么游客区的夹公仔机的难度一般比民生区高因为在游客区租机台经营的人其实很少是住在附近的他们的设定难一点跨区回店补货的次数就能减少
而且游客玩完就走了比民生区没有那么注重口碑原来如此那之前你还提到说阿斌和一俊两个人是因为都喜欢玩夹公仔所以才开的店那除了这种个人的兴趣之外他们对夹公仔的生意有没有别的期望呢他们也是想透过开店找机会去处理掉自己的这样的礼品从生意角度来看
兩個人也似乎不是為了賺大錢比如阿斌就覺得只要不虧錢能交租那他也會繼續經營下去我覺得不虧繼續經營就 ok 了就是這個心態
我不會刻意定一個金額我要每個月要有一個金額他覺得自己還年輕所以單純為了興趣也是完全可以的我明白 但我覺得是運氣吧還是年輕 沒什麼所謂
不过宜君跟阿斌都很希望夹公仔这门生意能在香港做得越来越好他们也希望透过自己的努力改善香港人对夹公仔的偏见比如说阿斌就提到日本跟台湾夹公仔都非常流行
但在香港很多人都還是覺得假公仔是騙錢的不管你玩多少次這些抓子都抓不住公仔
阿斌就想改变这种情况他会把自己的机台调整到相对容易抓到的状态或是洞口的阻挡比较少他发现当这样做能吸引到顾客的时候场内其他台主也会跟着调整他们的机台我就消说他是以生命影响生命正伟大义俊就很希望夹公仔店能变得更多元化衍生出别的玩法
比如在他們店裡就有個每月的分數榜夾出最多公仔的玩家就會有額外的獎品
我对这两位受访者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们让我想到现在因为经济衰退社会上觉得年轻人似乎都在躺平或者摆烂但其实也有不少人不是这么认为的比如一军跟阿斌他们会去想怎么能把自己的兴趣发展成一门小本的生意他们也不是为了要赚大钱可能就只是为了可以继续玩下去加上有一点被动的收入
帮补一下家里的开支那就可以了对我也觉得这两位很开朗然后对这行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其实他们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有问他们为什么觉得假公仔这门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他们都说因为不管经济状况如何人们终究是需要娱乐和消遣的假公仔这个游戏就是这样的存在
义俊甚至常在尖沙嘴的店里遇到上半的白领在午休的时间他们就过来夹公仔剪鸭
像阿斌这样在民生区开夹公仔店他会遇到很多的熟客从老人家到小学生都有大家都常常来那就慢慢彼此认识了夹完公仔也会闲聊一下
有的时候一些熟客会跟台主说他很想要某一款的公仔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找找然后他们就会多玩几回用假到的公仔来交换阿斌觉得假公仔游戏玩的就是以小博大的心态这种心态即使一代人厌倦退场也会有新一代的人愿意再去投入只要他守住创业时的初心不做黑心生意那他的生意就能继续进下去了
那 Karen 你现在做完了这个报道有没有改变对夹公仔的想法比如说你有没有想再去夹夹看可以
广参一下阿斌和一俊这样的年轻人呢我觉得我还是不会去假但是我会换个眼光去看这门生意参与这门生意的人和沉迷的玩家在过去一年端也做了不少的报道关于香港在 2023 年全面通关之后的经济状况从外资车离转口港的功能弱化到旅游业还需要时间去复苏并受中国大陆的经济滑坡影响
大陆游客消费力疲软端也报道了香港开始流行北上消费的这些现象所以我一开始接触夹公仔这个议题我觉得这可能反映人们消费热潮转向摆烂觉得反正经济也那么差那我就去夹个公仔看看能不能赌一把消磨日子算了
但做完这个专题和场主台主和玩家都做了访问之后我就觉得其实大家都是很有想法就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我跟同事在两天内走访了香港三个
夹公仔的圣地发现未必人人都能如愿夹出想要的奖品但他们都是在各取所需即使不情愿消费有时候未必能换来奖品夹公仔得到的更多时候实实在在是为了情侣约会或是亲子时光打发了时间他们也获得了娱乐和刺激感
没夹到的人也学到了徒劳无功的教训也认识到自己其实无法抵御引诱和新颖我也遇到了拿着刚收到的学费就来夹公仔的乒乓球老师他夹的公仔如果自己不是特别喜欢也都会送给他的学生
我还遇到曾经非常沉迷夹公仔的年轻男生他现在已经回头是岸了不过还是喜欢在空余的时候带夹公仔店去榴莲看别人夹公仔他说只要自己不花钱就能避免夹不到的损失还能一享夹公仔的乐趣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在阴暗的日子里
人们不是非得要摆烂或者颓废度日积极过日子的形式其实有很多种的而且没有一种热情比其他热情更高尚我常常迷失于人生意义的思考不知道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谢谢 Karen 谢谢杨静
本期节目由杨静主持 WinKwang 制作 HY 编辑剪辑与声音设计王博为以及江河媒体工作室 Alexson 阿狗欢迎你在 YouTube 收听端文可以在节目下方的评论区随时发表您的想法参与讨论也欢迎你在 Apple Podcast 或者 Spotify 为我们评分
以上就是今天的端文我是杨静我们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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