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notes Transcript
咱们今天讲述的故事名字叫做《起风》本节目作者威生有打开为您播讲欢迎收听六年前的盛夏我从福建坐车躲到川城昆明去避暑来的时候这边正在下阵雨空气却并不稠实闷热雨丝细密略过脸颊甚至有一些舒爽的凉意相比起其他南方的城市昆明地处高原地区
尽管靠近热带但是海拔较高气候宜人大概是因为少了燥热吧街上的人群都显得行动温吞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来到昆明的第三天上午我漫无目的地在行人天桥上打转只是这一天略有不同天桥中央坐着一位摆地摊的卖花人他脚边垒着层层叠叠的竹筐筐上贴着一圆一竖的牌子里面塞满了各色花束
此人嘀吹着脑袋半张脸藏在竖起的衣领里并不主动叫卖偶尔抬起一双黑眼圈很重的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快又低下眼皮我摸索着饿得发扁的肚皮匆匆路过卖花人我当时都走出去好几米了本来闷不作响的他忽然高喊了一句买树花吧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他正盯着我瞧呢
嘴巴缩在一零里发出的声音很是奇怪买一束吧很便宜的我想了想从苦豆里掏出一块钱给他然后从竹筐里抽出一束紫色的杨洁梗他很自然的抬手接过钱塞进腰包里一句客套的话也没说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会经过同一个天桥而那位卖花人总会从身后叫住我大声的说买束花吧
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一块钱没什么大不了的而等到出租屋里鲜花逐渐堆满开始腐烂发臭的时候我终于不言其反了我不想买我也抬高声调卖画人的表情没有一丝尴尬还是说买一束吧很便宜的我说话你听不明白吗我十分恼火冲上前喊道我说了我不想买你的画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貌似终于听懂我在说什么了顿时愣住了可是仅仅过了几秒钟他的衣领里又响起买树花吧这个声音他的脸顿时长得通红手忙脚乱地翻下衣领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铁方块买一束吧很便宜的这是铁方块发出的声音原来这是个小型不放弃呀我当即明白过来怒气顿消
眼前的卖花人竟然是个聋哑人从前我在福建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手语课为的是找关系挤进特殊学校当生活辅导老师可是后来不但没学成工作的事情也黄了没曾想现如今忽然派上用场了经过简单的手语沟通卖花人告诉我说他今年 24 岁父母在附近的花卉交易市场工作
从学校毕业以后他一直找不到工作索性继承家里人的衣钵也开始鼓捣花卉出口生意平常中午不忙就到天桥上摆地摊他用手语比划着说我十岁之前是可以听到声音的我顿时心生奇怪按照常理来说聋哑然无法说话的原因并非是声呆受损而是在学会说话之前就失去了听觉所以无法掌握正常的发声技巧
久而久之就变成语言障碍了我十岁那年遇到了不太好的东西我无法说话我不能我问他原因他显得有些激动不太好的东西这个措辞有些奇怪啊我伸出食指在太阳穴点了一下然后一边弯曲一边向外移动表示有些纳闷也许是我的手势不太标准吧卖花人嘴唇微张愣了很久
才缓缓地比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手语两只手均只伸出 125 位置的手指在空中交错来回挥动我本身就是个手语半吊子再加上这个手语的确不太常见我承认自己的确没看懂就立刻从桥下的便利店买了纸笔想让卖画人写下来他握着笔犹豫不决像是在思考最准确的描述随后他并没写字
而是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图案只见他画得很慢很慢似乎极为认真慢慢的画面上就出现了大概轮廓那是一个类似于山脉的弧形凸起扮演在代表高楼大厦的成排的长方形之间乍一看平平无奇的图案杂乱的组合在一起竟然显得十分诡异我借过本子继续发问你这什么意思呀卖花人连连摆手不肯搭理我了
再次把下巴藏进衣领内一副闭目色听的模样我见状感觉无趣慢慢地走下天桥离开之前我抬头望了她一眼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恰好与她对视上了那双眼睛显得萎靡而空洞令人不寒而栗连日的大晴天空气干燥极了我在室内开足了加湿器鼻孔里还是时常结着血块在昆明避暑的这段日子漫长且无聊
更多时间我都躺在出租屋里看电视相比起上半年昼夜颠倒的打工生活眼下的一切都平静的不可思议而一个月以后我终于开始感到空虚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再一次来到卖花人摆摊的天桥他仍旧坐在栏杆旁发呆衣领里的小播音器偶尔突兀的喊出一声买树花吧然而底摊的生意还是非常惨淡
他看见我来了伸手比出了一个表示"你好"的手势从这天之后我们心照不宣地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并且开始用纸笔交谈你的耳朵到底是怎么聋的我终究还是好奇心作祟虽然这个决定让未来的我追回默契失碎发高烧 烧坏了耳朵这是他的回答你说的那个不太好的东西指的是妖怪吗麦花人惊讶地看着我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 你误会了我重新复刻了一遍双手在空中交错挥动的手势前两天我查过手语图写这个姿势的意思是妖怪或者魔鬼啊他把笔记本翻到先前绘制图画的那一页我看见的就是它一座山峰嘛我再次审视纸上的弧形凸起这座山也太高了昆明市区域又是偏中心区域不可能看到这样的山的那不是山
他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既然不是山峰难道是海市蜃楼吗也许是童年时期阅读的《聊斋志异》太过让人印象深刻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想起了其中著名的一篇短篇小说《山市》讲的是有人看见天边忽然出现一座城市楼阁间人来人往然后城市消瘾这个故事放到现在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被各种小说作者编转衍生出更多怪奇传说我本以为卖花人是因为目睹蜃楼被惊吓导致失声但是他却再次否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有点着急了总觉得对方是在故意吊我威口他认真想了想说我要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我顿时哑然失笑了这句话怎么听上去很像某些鬼片的开场白呢我相信你
我打算就是演下去卖花的这个人名叫杜家民是大理白族人但是自他出生以后就一直跟随父母在昆明生活九岁之前他们家住在东山区后来家里做花卉生意发了笔小财才搬来市中心的很多年过去了杜家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场面父亲兴高采烈地燃放着庆祝乔欠的鞭炮噼里啪啦作响毫不刺耳
小自己三岁的妹妹则是站在旁边放声大笑尽管十分吵闹可那正是人间该有的盛大的声音随后寂静就来到了三个月以后杜嘉明年满十岁妹妹刚度一年级两个人读同一所小学离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所以带妹妹回家的重任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命运脱轨的那一天黄昏天边铺满了晚霞如同雪一般咽喉
颇有一些妖意杜嘉敏紧牵妹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跳得飞快不安的感觉逐渐浮上心头她加快脚步恨不得立刻飞回家里而就在离家只有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杜嘉敏忽然感觉眼前一暗又觉得胸门气短仿佛身后压着一座大山一样她不得不停下来回过身子查看身后那些移动又移动的楼房上方
立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怪东西如果把地平线比喻成一条地毯的话那个东西就像是地毯上拱起的那一部分上方的轮廓呈弧形通体发黑大得遮天蔽日把仅剩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周围的景物才会瞬间暗淡我们交流的过程杜家明全程手写叙述的相当慢给我留下了很多消化信息的事件
我拿过另一支笔在纸上标注了一句话这可不算常规意义上的 UFO 怪东西的形状像山峰可是质感完全不同它的边缘柔和光滑看上去像是一团黑色的胶质杜嘉明内心很是害怕想要握紧妹妹的手但是抓了个空就在刚才一眨眼的功夫妹妹不见了杜嘉明慌张的左顾右盼哪里都没有妹妹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
仅仅只过了一分钟的时间了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啊光线忽然变亮了当她再抬头那个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那天傍晚杜嘉明的父母到派出所报了案杜嘉明浑身发热头晕脑胀的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周围安静的可怕往日邻居的吵嚷声院子里孩童的嘻笑声都不见了很久之后父母一脸疲惫的回家指着她一顿痛骂
可她只能看到那两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切都是安静的她想问妹妹找到了吗却没有声音从嘴间一出同一时间失聪失声听力和声带并没有损坏也许是脑子出了问题吗我看前段时间有一条新闻说是有个盲人去做检查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很健康只是脑袋某处失去了功能让他意识不到自己看到的画面
我说这种病例并不少见由于地处西南边境与越南老挝缅甸接壤人员很是复杂云南算是全国人贩子最多的身份杜家明的父母坚持认为是他的贪玩弄丢了妹妹害他被人贩子带走了为了逃脱责任才编出这些神神叨叨的谎话来欺骗父母 15 年过去了妹妹还是没找到更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那你贴过寻人启事吗
当年我父母把贴着妹妹照片的寻人启事贴遍了昆明不过一无所获驾风那个时候这条街上还有另一家孩子失踪坐实了有人贩子逃窜的说法他低头看向天桥下方的车流放下笔勉强笑了笑从那个时候开始杜家明的母亲开始怨恨这个弄丢妹妹的儿子加上他不能说话几乎不再试图跟他沟通后来迫于无奈才学了一些基础的手语
太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谢谢你啊杜家明长出一口气似乎心情轻松了许多临走前我给了他十块钱彭华回到出租屋这一路上我都紧盯着远处的天空想象着有个怪东西从天际把地而起可是无论如何想象那个东西在我脑海中始终是一座绵延起伏的山峰形象一个词汇从中跳跃而出起风
也许是相互谈露过心声的缘故吧我们见面越发的频繁起来地点也从天桥扩展到了路边的小吃街咖啡厅甚至翠湖公园两个人大有一见如故之感在一次闲逛的时候杜嘉明告诉我随着年龄与日举增他看到奇风的次数只多不少它在膨胀像是一团气体越变越大
你如果有幸看到你就会明白它的存在将推倒我们现实生活的一切支点因此我时常感到虚无前状是可以轻易察觉的首先晚霞像是雪一样红然后它就会慢慢地鼓出地平线直到遮天蔽日在这个时候你是无法动弹的好像双脚扎根地下似的浑身僵硬周围的事物也会发生微妙的改变你说不清哪里有变化
但就是知道自己的某一部分在其风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遗憾的是我再也没找到妹妹的踪影了杜嘉明从喉咙里起出一声怪异的低吟迄今为止这是他唯一能够制造出的声音其余的时间就仿佛末篇时代的卓别林配合滑稽的肢体语言和一支笔杆一打皱巴巴的笔记本他试图向我讲述一个波鬼云绝的故事
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见过戚风啊我问杜嘉明后者沮丧的低下了头嘉明你家有精神病家族史吗出于平常的沟通习惯我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可是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杜嘉明考得太近显然已经读懂我的唇语他一甩袖子愤然离去杜嘉明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自打上次我口不择言质疑他有精神问题之后这人就不愿意理会我了对于聋哑人来说对旁人视而不见实在太容易我一遍一遍走过天桥一遍一遍鼓起勇气道歉都没能得到他的原谅如此反复多次我也有些生气了索性不去找他两个人就此断裂眼看到了夏季的末尾我的存款基本花完了不得不回到附近老家再蒙生路
昆明是个好地方 相比一线城市房价也相对合适我发誓以后如果有机会赚大钱一定搬来此地定居从昆明到福州需要坐将近 12 个小时的高铁我特意买了傍晚的卧铺票打算在车上睡一觉黄昏时分我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单元楼那个时候残阳如雪天际飘着无数柳絮状的丝丝缕缕的红霞
本应该是美不胜收的景象我却猛烈地颤抖了一下扔下行李朝杜嘉敏卖花的天桥的方向狂奔而去杜嘉敏站在天桥一侧的栏杆上双臂大张对着下方的车流她背对着我血红色的日光笼罩下来她的身形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一阵定格画面如同雕像一般庄严肃穆杜嘉敏你别做傻事啊我放声大喊
一时间忘记他是个聋子数秒钟以后他缓缓地转身朝向我像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一样杜嘉敏逆光而立仍然保持双臂打仗的姿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他在凝视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生怕看到血色天空中赫然立着幽黑的气风然而什么都没有天桥下人群渐渐围拢
我不停地对着杜家明比划着冷静不要冲动之类的手语五分钟以后远处传来警笛声我刚松了口气却见杜家明摆出一副仰躺着的姿势向后倒去只听砰的一声那是某种重物落地的声响人群瞬间一片哗然我挤开围观的路人冲到最前面杜家明躺在地上像是鱼一样左右扑腾摆动身体左腿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态
大概是摔断了他看见我眼睛和嘴巴都搭了下来面露炯态我直接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随后就被赶来的急救人员塞进救护车里他们认定我跟跳桥者是亲友关系杜家明又怎么都不肯告知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当天晚上九点半我坐在病房里照顾杜家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我知道自己已经错过回福州的高铁了第二天凌晨我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惊醒回到病房因为刚做了下肢骨折手术杜家明必须抬高伤腿所以整个身躯显得非常僵直我心里觉得好笑目不作声的来到他身旁以为这家伙早就睡熟了但是借着窗外的月光我发现他双眼远睁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对方把目光投向我
月光如水病房里各种人的憨声此起彼伏杜家明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很大很深邃一改平日里精神不振的模样我把窗帘的缝隙又拉大了一些让室内光线更加充足然后用手语问他为什么紫砂他轻微地摇了摇头我又想问些什么隔壁床的病友被月光晃醒了不停地低声咒骂我只好重新拉好窗帘抹黑走出房门
数天以后杜嘉明基本恢复了我的存款也算是彻底花完了手里的钱最多购买几张高铁票回程当天他拄着拐杖送我还没等我说话他塞给我一张纸条向我挥手告别我看着纸条上的四个打字时候未到真是哭笑不得我心想这个人确实有精神病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来我有时候会收到杜嘉明的短信但字数都很少
因为他打字很慢偶尔还会敲错拼音搞出一些令人看不明白的字眼至于叙述嘛全是流水账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天气怎么样再也没提过气风的事半年后杜家明彻底销声匿迹我曾经打电话回去起先还有嘟嘟嘟的盲音到后来干脆直接提示空号了我扔掉一直放在大衣兜里的字条打算忘记这一趟假期的小插曲
前段时间我在网上刷到一则新闻讲一桩人口贩卖案件案件里的犯罪嫌疑人正是昆明人我这才忽然想起来杜嘉明恰逢夏天将至我向公司请了年假决定带着妻子一同前往云南旅游在巴陆上我不可避免地聊到我跟杜嘉明的故事妻子听了很感兴趣说是想见见这位聋哑人这两年各地都涌现了地摊经济热
天桥站到崴地摊者屡见不鲜其中也不乏一些年轻人的面孔我带着妻子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两三个买马奶子酒和烤碗筷的小吃摊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位衣着简朴的卖花人身上我只需要一眼就知道他不是杜家明这个人年纪相当大了额头上的抬头纹勾合纵横但是他跟杜家明有着极为相似的气质
都长着一副生气不足有些搭了的长相我们走近老头抬头看了一眼我才发现他年纪不过 60 岁的样子只是满头银发显得整个人异常苍老他听说我的来意之后表情很是惊讶你说我儿子 家民得知我的肯定之后他忽然变得很是激动手穴的脸旁躺下两行热泪你跟他还有联系吗家民失踪好几年了
我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冷了片刻回答说我上次见她是六年前的事了毒妇听了之后顿时陷入沮丧当中我们家民不会说话也听不到我和他妈呀就怕他被人害了可怜我们亲情坎坎一辈子到头来儿子女儿都没了早孽呀说完就开始抹眼泪哭得哀痛至极我跟他妈妈早就原谅他了他怎么还是想不开
竟然离家出走了呢见到此情此景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想要替杜嘉明辩驳一句我还记得嘉明说过当时他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座山妹妹就忽然消失了听完这话杜父停止抽气眼神中重新出现了怀疑和审视他是怎么告诉你的是啊我对他情绪的转变感到莫名其妙他居然还敢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向父母认个错会怎么样啊
杜富皱起了眉头杜叔您在说什么呢家明那时候年纪小害怕遭我们打就边幌子说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妹妹一下子就消失了结果我跟他妈在这小子的屁股兜里找出一包糖块外国货还是挺贵的一个牌子他哪里有钱买这东西啊我扇了他一巴掌问他妹妹到底怎么丢的后来他承认了说放学半路遇到一对中年夫妻
难得说给她糖吃她就跟着人家去了回来的时候妹妹跟那个女的都不见了妻子跟我对视一眼不对啊这跟杜家明口中的版本完全不一样伴随着杜副一句接着一句的抱怨我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下天桥妻子觉察到我的状态不对劲我想诉说却无从开口该怎么告诉她在这六年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耸立在高楼大厦之上的戚风
黑色的紫色的炫光的流光溢彩的凝胶状的金属状的变化莫测一样闪现又幻灭妻子问我气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无法想象也不相信任何超自然的事物只是好奇心作祟我告诉她说像眼睛你能感觉到它在窥视眼睛妻子仔细在脑海里构建某个如同眼睛的形象
最后固执地认为杜嘉明是被巴伐利亚光明会洗脑的受害者并向我展示了那张经典的图像全是只眼当时正值夏季恰逢阵雨刚过空气比较湿润我带着妻子在翠湖公园的关于楼观赏锦鲤忽然想起几年前跟杜嘉明来这里闲逛的情景那天他情绪低迷盯着一条被纹雪白的锦鲤长久的出身杜嘉明承认
自己对妹妹的记忆正在逐年消解偶然间午夜猛回她会看到一个身形很小的幻影她站在气缝脚下背对自己双臂伸展像是怀抱一股回旋向上的冷风再然后她走入了黑色山峰我问道你想她吗杜嘉明缓慢地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生动的神色她认真地盯着白被锦鲤陷入回忆
妹妹聪明得特别早不到一岁就能说话我则是天生愚笨断奶也晚常常因为笨手笨脚被同龄人嘲笑可是我妹妹不会笑话我她说有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哥哥是一件很酷的事我还记得爸妈给妹妹办周岁抓揪宴的时候我才五岁对着一桌子奇形怪状的东西不停地发呆心想如果让我去选择的话恐怕我会无从下手
可是小小的她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起了放在桌子最远处的星球模型所有人都说她以后要当宇航员就像是电视里喜之郎果冻广告说的长大了当太空人妹妹喜欢动物尤其是锦鲤还有狐萌你看过动物世界没有狐萌长得跟黄鼠狼很像的很大一群聚在一块密密麻麻大概是七魂六魄不全的缘故吧
妹妹总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幽灵漂浮物或美丽或恐怖飘洒在空气中藏匿在灌木丛里有的很小很小有的则是小轿车大小的巨物如果你留心发现它们几乎随处可见妈妈每次操起鸡毛胆子打我妹妹都会冲过去阻拦到此艰难的交流过程终于结束了我扭头看她发现她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不过我一直相信
我跟她还会再见面的杜嘉明举起双手 食指与中指围曲指尖左右相对 向中央靠拢这是一个小众的手语表示两个人四目相对也就是相见重逢的意思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杜嘉明妹妹的形象就这样一天又一天逐渐清晰起来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姓名呢也许正如杜嘉明所说她的妹妹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有一天 气风忽然降临就接走了这位遗落在地球上的天外来客在旁人看来 他失踪了而实际上他早已转化成其他物质回到银河系的弊端我说道 可是你亲眼目睹了那个东西啊杜加弥笑了 笑得满脸都出了褶子我应该是维系地球和外太空的纽带也就是中间人了 一位宇宙使者所以你被强制封口了
为的是阻止你泄露机密是吗我半开玩笑的说他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也许就是这样的往日种种令我记忆犹新因为曾跟杜家民互相袒露心声我对杜夫的话将信将疑即使他说的这个版本更加真实可信这样的故事并不罕见只要在网站上随便搜索一下就能得到一万条人贩子毁掉幸福家庭的词条其中必有杜家的缩影
团伙作案不负责任的父母被一包糖骗走的贪吃哥哥和懵懂的受害者妹妹元素拆分柔和亦会有一万种剧情走向温情超脱绝望堕落大多是悲剧结尾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气风》的故事因为很多年前我从小养到大的宠物狗在车祸中丧生随后我在家门口看到不明飞行物飞过的痕迹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的生命都是小径分岔的花园世间万物存在另一种可能后来又经过天桥杜副总会用目光为我和妻子镀上一层奇异的光环他会悲哀地望着我眼神专注直到我们离去而我有时候会产生模仿杜家明跳桥的冲动就像是侦探破案的时候复刻犯罪现场一样
我想等一个漫天彩霞的日子重走它留下的轨迹为谜题画上句点旅程仅剩两天之际我委托云南的朋友把妻子接到大理观光沧山而海从车站返回的时候天桥下方依然川流不息我开始寻找度假迷短短几天时间我走遍了昆明的大街小巷寻找无果后我感到很迷茫六年的时间生活足以发生任何区别
也许杜嘉明一时兴起跑去外地创业乐不思蜀呢当然了也可能被骗进传销组织无法逃脱循着有限的记忆我找到杜嘉明与妹妹两个人曾经就读的学校找到了那个他看见棋风的街角在一排正在转租的门面店墙壁上我发现了一张墨迹严重蕴染的寻人启示这是一则纯黑白打印的寻人启示人像照片占据了几乎半面空间
已经模糊不清了像是蒙上了一层云雾只能依稀可辨面部五官轮廓照片里的人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看上去格外眼熟她长着一双度假标志般的眼尾向下搭拉的颓丧的眼睛女孩穿着印有喜洋洋灰太狼图案的短袖连衣裙看着远处的某个方向表情严肃由于纸张变形了她的下半张脸仿佛像是融化了一样
人物身后的背景颇有辨识度是一间造型古朴的商铺这张照片拍摄于昆明光华街的福林堂门口这家年代久远的福林堂坐落在街角交叉口我来回躲着步子想要站立在当年女孩被拍下照片的位置脚下轻微挪移我忽然浑身站立了感觉有一种微妙的良意从下至上贯穿身体没错就是这里了
头顶的天空飘来几朵乌云黑暗暗一片我学着女孩远跳一个多貌男子站在马路斜对面左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箱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回头朝我挥了挥手时隔六年我再一次看到杜家明了他朝我跑了过来与此同时红灯亮了我刚想阻止他一辆水泥搅拌车飞驰而过
我闭上眼睛以此避免看到他血肉横飞的惨状而两个物体相撞的声音并未传来我睁开眼睛杜嘉明跟搅拌车都不见踪影马路中央唯有压扁的塑料箱和大片的水渍一条白被锦鲤躺在水渍间轻微扑腾了一阵就静止不动了我认出那是关于楼的锦鲤小心翼翼地捧起他鳞片残缺的身体冰凉黏腻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天边雷声轰隆作响半晌之后雨滴稀稀粒粒地落了下来原本脱水的鱼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吸收着雨水重新恢复光泽光芒甚至越来越亮了如同一个隐形玻璃罩把我笼罩其中直到几辆橡胶车连续对我滴喇叭我才如梦初醒低头看去手中的锦鲤化作一缕红色的烟气悠然飘走杜家明果然没有骗我
这一切都是真的在光华街蹲守了半个下午杜家明没再现身我不禁思索他现在究竟以何种形态存在一定要带走白被锦鲤的理由又是什么呢难道他已经跟妹妹重逢了我惊恐地发觉除了杜家明和妹妹之外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所见所闻我们三个人在冥冥之中连成了一个完整的环从头开始或许很久以后我会遇见某位愿意听我讲述的陌生人
告诉他一切故事的始末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阵雨刚过远方的天空呈现出淡淡的粉色一丝晚霞悄然浮现我回到杜嘉明卖花的天桥他的父亲已经不见了留下树筐枯萎的花束堆叠在角落里夕阳西下晚霞也越发艳红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杜嘉明妹妹的寻人启事对着那轮橙红色的落日缓缓举起
光芒透过纸张洒落在我的脸上照片上的女孩栩栩如生一转眼 弗林堂的门口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身穿莲毛衫的窦佳敏定格在黑白画面里安静地凝视着我徐东 你抬头看看我听到了她的呼唤我猛然抬头 双眼瞳孔顿时放大了我看到了 眼映在高楼之后的戚风我看到了 她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若隐若现
如地平线隆起的高山如同一颗巨大的黑色铜人它佩戴着晚霞蕴染的血色光环显得壮观而又吓人暮色苍茫天光逐渐暗淡在最后的时刻我看到两个同样矮小的身影你追我赶朝着落日的方向奔去一条大鱼紧随其后轻盈地飞过城市上空我手中的照片迅速解体变成无数碎片随风飘散
随即奇异的轰鸣声响彻大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回响徐东再见了三年时光如同白鞠过隙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我的女儿降生了妻子在病房里熟睡我看着枪堡中的孩子竟然看到了她的一生新生的孩童披荆斩棘穿越漆黑的缠道鼓鼓坠地
然后蹒跚学步汲取人类迄今为止所能知晓的任何知识由此变得成熟最终衰老古希腊哲人毕达哥拉斯相信人类的灵魂是不小的一切存在将在循环中永生我们死亡躯体逐渐腐败变成土壤的养分而植物又在其中孕育牺牲人们从奇妖高的时间长河里汤水而过记忆则是从中晒出的金色沙粒
我想起多年前的午后我跟聋哑人杜嘉明并肩坐在翠湖公园的长椅上一人端着一盒烧饵筷大块多一他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年春天我从花鸟鱼虫市场给妹妹买了一条金鱼没想到只过了两天金鱼就翻了肚皮妹妹既不哭也不闹我问她你不难过吗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她很认真地盯着我说小金鱼其实并没有死掉
他回到了本源那个时候他才四岁我们全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等我长大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初那两个字是什么本源世界本源万物由它产生也必归附于它后来他看到白背锦鲤的第一眼就确信无疑地说这是他的小金鱼我看着湖水陷入了沉默桥边恰好有一对锦鲤摇头摆尾地游过
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波光粒粒那闪烁的日光是那么的灿烂模糊了我和妹妹的视线眨眼之间白被金鲤就融入了鱼群消失在目里可及之处了好了齐峰的故事咱们就为大家讲到这了感谢您的收听下期节目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