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17:「迟早过年」· 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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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迟早更新的第 217 期这也是蛇年春节迟早过年的第四期那今天是正月初三啊首先在节目的开头祝大家新春愉快想啥来啥吧各位兄弟好,我是任宁

今年的迟早过年会叫以往短主题是身边的自然七期节目来跟大家一起发现那些曾经被我们忽视的事物或者说那些曾经没有被我们体验过的角度前几天分别说了花鸟虫今天要说的是一样不存在的事物鱼

这么说肯定很多人会觉得奇怪为什么鱼不存在对应该这么说就是从生物分类学的角度来看鱼它不是一个有效的分类因为鱼它并非某种明确的生物类群而只是人类印塞进自然秩序里的一个概念对那比方说一头牛一条鲑鱼一条贝鱼这三种生物哪一种跟另外两种的关系最远呢

感觉好像应该是鲑鱼和废鱼对吧都是鱼嘛对这个当然既然会这么问就说明答案肯定不是这样子了答案其实是鲑鱼鲑鱼跟废鱼虽然看起来都有鳞片都是一副鱼的样子但废鱼跟牛它其实都有类似肺的器官来呼吸空气它都会有这个会咽一块覆盖器管的组织那鲑鱼是没有的

废鱼的心脏结构更加接近牛而不是鲑鱼的当然了还有其他很多相似性可以导向一个结论那就是和鲑鱼相比废鱼和牛的关系更近

那其实挺反直觉的对吧前两年有一本书叫做《鱼不存在》就是以你说的这个事情作为标题的对其实我刚刚举的例子就是来自那本书啊但是我们今天不是要来谈论这本书的那今天要聊的这本书关心的是物种的名字那就是我手头这本《花飞花枝花结在台湾海产林小岛》

对,这些年说起海产,可能很多人会想到海错图,海错图笔记啊什么,但是为什么叫海错呢?海错其实就是众多的海产,因为海产这个错综复杂,所以起了这么一个统称叫海错。是的,而这么多的海产又因为有不同的语言文化就产生了不同的名字,比方说有一个字,我相信大家都见过,就是于字旁一个有没有的有。

那这个字最早是出自诗经里面说到瞻尾这个瞻的话是这个檀香的檀改成一个鱼字旁然后这尾呢就是我刚刚说的这个鱼字边一个有那前者说的应该是黄鱼啊那后者呢说的应该是群鱼

而这个尾字在日语里面发音是 maguro 所指代的对象呢在中国大陆是被叫做金枪鱼那在香港因为是用这个粤语来音译的英文 tuna 所以就变成了吞拿鱼而台湾受日本影响比较大那所以就叫做尾鱼对类似例子我还能想到鲑鱼就中国大陆我们不是叫大瓦哈鱼吗然后香港就叫三文鱼

我第一次看到三文鱼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实它就是用粤语来音译英文的 salmon 对吧然后这个字的日文读音是 sake 那么汉字就是龟那么台湾叫做龟鱼对你觉得这个例子特别好就这本书里面也提到了而且它还有更深一步的挖掘就是这个龟这个汉字其实在中国一开始指的是河豚而不是这个三文鱼

那大概在试听时代也就是 14 到 16 世纪的时候日本人开始用龟这个字来指称日本的这个 Sakaya 就是这个三文鱼那据说呢是因为觉得这个龟鱼长得特别端正好看有点像是中国古代祭祀用的这个玉龟嘛所以就挪用了这个字嗯

而且这个龟它除了表示河豚之外还表示烟渍的海产鱼虾烟为龟那这个烟渍出来的汁液就是龟汁也就是鱼露

这个闽南语的读音我不是非常确定但是应该是类似于 Ketsie 这样子的一个读音到了 17 世纪从欧洲航行东亚的英国荷兰水手和商人就把这种酱汁带了回去后来就成了大名鼎鼎的番茄酱也就是 Ketchup 的语言闽南语确实很难你说的 Ketchup 类似例子在斯坦福大学的人少堂教授的那本食物语言学里面还有很多

我记得在很早的节目里面还介绍过这本书我看食物语言学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鱼露这两个字会发展成为 catch up 这样的读音呢食物跟语言都非常复杂但是又跟我们生活密不可分所以这本书的封面上就写台湾文化侦探曹明宗带你从日常语言一探鲜活的海味人生

这个作者曹明宗他写过很多关于台湾历史文化语言饮食人物的作品他还有另外一本书叫做《柯仔金的身世》也非常有趣前两天我们不是说到画鸟吗这本书里面一张照片都没有所有出现的海产都用的是手绘

绘制插图的是一位叫做林哲伟的画家也是非常厉害的自然画家是里面的图都非常的漂亮我觉得如果用照片的话肯定没有这么好看的其实春节期间来谈这本书倒是蛮应景的因为我们在餐桌上面会见到各种海鲜无论你是在沿海地带还是说在内陆现在都会吃到很多但是可能很少人会去琢磨为什么他们叫这些名字

而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重新思考身边事物的一个角度因为有的是有的东西它长得相差很大但是名字差不多比如说鲍鱼它根本就没有鱼的样子但是名字里面也有鱼而有些东西呢它长得差不多但是名字却完全不一样这个鱼简直是一个 suitcase word 什么东西都往里塞啊那比方说这个乌贼跟鱿鱼啊虽然最近几年很多文章都做过科普但是我相信还是有很多朋友分不太清楚

但是我们今天不是来谈这个区分的要来说的是另外更深一层的区分那就是墨鱼和花枝这两个东西到底有什么不同对我这个也是我一度的这个疑惑墨鱼其实就是乌贼对吧对其实鱿鱼在受侵的时候也会喷出墨汁来把水搅混遮蔽敌人的视线但问题是为什么只有乌贼它被叫做墨鱼呢鱿鱼怎么就没被叫做墨鱼呢因为在这些会喷墨的家伙当中

是这个乌贼肚子里的墨水最多学术用语是这个墨囊最大所以只有他辈叫做墨玉可能乌贼比较喜欢看书吧

其实这个贼它应该是写成这个也是一个贼字但是是左边一个鱼然后右边一个这个责一般是写成盗贼的贼嘛对然后有一种说法说这个乌贼的乌就是指他的墨水然后这个责呢就是法度规范的意思那说的是这个乌贼他比较知书达理啊堪称海洋社会的典范所以还是比较喜欢看书的

我记得香港东区有一个地名叫做贼鱼冲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那个地方物贼很多我觉得很有可能然后你这倒让我想起深圳龙港不是还有个地方叫鲨鱼冲吗对对对我觉得可能也是类似的由来是个看鸟的好地方那我们说回花枝这个作者曹明宗呢他首先从此点入手发现里面都说花枝是墨鱼的别名但问题是这个墨鱼它为什么又叫花枝呢

然后为了追索答案他就从日本殖民时期的记录开始去查找有人说花枝这个词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但当他翻阅日文词典请教日本朋友的时候却发现日语里面其实没有用花枝来指称污贼的习惯所以这条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

然后他又想到啊就是曾经有人说这个花枝的台语发音接近南岛语啊那难道这个花枝是原著名的这个就是这个语言的音译吗然后他又查到这个新西兰的毛利人管乌贼叫

真是难回你大家就将就着听吧然后这个读音呢确实是接近台语的花枝大家就意会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这个毛利语跟台语呢关系也太远了除非跟台湾比较有关联的南岛语他也是用这个就是毛利语啊来指称乌贼那否则这条路也走不通

抱着这个假设呢他转向了台湾本地的这个原住民语言有阿美族啊嘎玛兰族啊卑南族台湾族啊甚至这个北台湾的马赛族他都去研究了一番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接近这个毛利语我已经乱了然后他继续往南查查到了这个菲律宾印尼还有马来西亚这些南岛语族国家的语言

虽然都没有一个接近这个毛利语但是他发现如果以菲律宾的发音规则来念这个毛利语这个 key 会被读作鸡那么这个词的音节就和台语的会鸡极为相似

那兴奋之下他特意找来了一位来自菲律宾的厨师求证但是这个厨师听了他的描述之后呢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 faki 这个词我觉得你念台语还挺可爱的

因为我自己也做过一些考证嘛学文章的时候其实要我的话就到这里就已经放弃了对但是这个草莓粽没有啊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个书里的这一段了那虽然到这里断了线索他有点懊恼我读的也很厌烦就发现到最后还没有任何的结果但是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这个广东人他其实也是把墨鱼叫做花枝的但是只有在炒花枝之类的菜品里面用因为要先切花刀做成花枝片

那香港人他平时不管墨鱼叫花枝而且墨鱼丸呢也不叫花枝丸但是既然广东餐桌上面有花枝啊他就开始往这个方向去努力然后他就查到在 1920 年代在抿菜之外呢台湾也开始有了川菜跟粤菜那花枝这个词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进入台湾的呢也许去查那个时候的资料就会有线索对

但是他又失败了这方面的历史资料非常少然后他又去查古代的广东方志结果没有找到花枝再找福建文献终于发现在闽叔福清县志晋江县志全州府志里都提到了花枝而且都说墨鱼跟花枝是不一样的这个花枝尾巴是尖的而且体型也大很多肉也更加脆嫩

然后他就进一步去调查确定了所谓的这个花枝啊其实是一种叫做虎斑乌贼的大型墨鱼色彩斑斓的能够长到五公斤换句话说不是所有的墨鱼都能叫花枝长到五公斤也是挺大的了

我觉得这可能也解答了为什么就这粤菜里面只有炒花枝的时候才能叫花枝嗯是因为你想这种墨鱼这才是会炒嘛对吧一炒一大盘这么大的墨鱼你把它切碎了做丸子未免也太浪费了是的

对所以拿丸子来做的都是小的墨鱼嘛所以就不叫花枝丸了这是墨鱼丸对虽然到最后啊他还是不能够确定花枝这两个字本身是怎么来的但是刚才那个过程读起来就非常的有趣嗯是你不是说封面上有句话叫做文化侦探吗我觉得他这个作者曹明宗真的是像侦探破案一样在抽丝剥茧的探寻一个个名字后面的一些真相

对书里面还有很多类似的例子比方说这个章鱼那他就发现在台湾的清代方志里面都管章鱼叫做石巨就是石头的石巨绝的巨然后方志里面还解释说这种动物它住在石头洞里你去抓的时候呢就以脚捏石巨人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显然是渔民取出来的名字对那章鱼这个名字又是怎么来的呢这里就要说到唐代的韩语了

那韩语大家都知道不是被贬官到了朝中吗然后他就写了一首诗这个诗里面有这样一句叫做张菊马甲柱马甲柱其实就是江瑶柱那这个张菊啊张瑜的张菊起来的菊张菊说的其实就是张瑜这首诗被认为是中文张瑜一词的起源

但是为什么韩玉他这么命名呢有些说法说因为他的这个膝盘立地成章然后行动的时候呢万足向下好像向上举着自己的身体但曹明东觉得这些都有点妄张于深意然后他提出了一个假设说这个章举呢他是来源于这个识句我们刚刚讲到的这个识句

因为广东潮州话它其实也是属于闽南语系嘛然后在这个闽南语系里面章举和石据它的发音非常接近然后这个河南人韩语呢它可能之前没有经过这样语然后来到了潮州就看到当地人管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叫做石据

他想要入诗但又觉得说这个词实在太离俗了而且他可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诗句不知道背后的理由对吧甚至当地人可能都不知道是这两个字就只知道读音也是有可能的是的很有可能于是呢为了入诗他就换了更加文雅的字章鱼的章举人的举所以章举这个词就进入了主流文化那后来呢按照最开头说的这个管水里都叫鱼这种

思维方式章鱼呢就变成我们现在所说的章鱼了我那天听你说了这个事以后觉得很有意思然后为了验证啊我请我们的朋友陈昌平用他的方言念了一下章举和石据这两个词他不是他不是潮州人但他是汕头人就是离潮州比较近的然后他帮我们录了一段章举结构石据

听上去是还挺像的也许大家也可以想想看或者说趁着过年亲戚团聚问问长辈自己的方言里面有没有什么藏着有趣的命名说不定能发掘出来一些意料之外的故事呢是的那今天时间差不多海鲜就聊到这里吧您刚刚收听的是迟早更新的第 217 期这是一档探讨科技商业设计和生活之间的混沌关系的播客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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