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飞×王小伟：把不断振翅的自己，安顿在日常里｜046悬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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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实际上是去追寻自己的来路帮助我们更好地看清楚今天的我我年轻的时候觉得人生绝对是跨越后来我就会觉得人生是街巷你可以溜的但同时你也大概有个点哈喽大家好我是 About 热水频道本期飞行主播小慧去年有两本书很触动我分别是《日常的深处》和《悬浮异乡人的都市生存》

虽然悬浮这个词这几年已经讨论了很多,但作为一个都市生存的异乡人,自己还是会时不时的被这种感受击中。我也常常刷到一些都市生存者用几个数字来概括自己的经历,比如换了三份工作,搬了六次家,谈了四段恋爱,这些抽象数字的背后是我们逐渐丢失的生活细节。

明明科技在飞速发展城市生活日趋便利选择也越来越多元那种无所依据的空虚到底是什么我们又该如何安放自己的身心

在 About 最新一本杂志书《给明天的一句话》中我们有幸邀请到了悬浮异乡人的都市生存的作者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严飞老师以及日常的深处作者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副教授王小伟老师一起聊聊如何面对都市生存中的悬浮感又如何从日常中找到着陆的方式欢迎两位

大家好,我是颜飞。大家好,我是王小伟。虽说这些年,悬浮这个词被讨论了很多,但还是想听听您二位是怎么理解和感受这个词的。

在很多场合就常常用我们在一辆高速行驶的公交车上的这样的一个状态来作为我们悬浮的一种比喻那在公交车上车子开得飞快甚至慢慢地脱离了地面那你就会觉得很担心对未来不确定对当下不了解很想抓住一些什么东西然后你就想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抓住这一个公交车里面的副把手但是

但是这辆公交车上挤满了人但是扶手又是非常有限所以你抓了半天又发现自己抓不住这把手的时候你就会心里特别的慌那这样一种慌乱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我觉得就是当下年轻人的一种悬浮的状态我的所有的人生的方向都是被后面的这样的一股无情的力量推着往前走但是我又不想往前走就觉得算了好没有意义好没有意思

同时在今天的一个高度的数字社交网络时代看上去是把人和人之间进行了一个联系满足了一个及时的交流需求但是这样的一种表面的社交往往缺乏深度和持久性没有办法大家来获得一种面对面的社交的临场感来获得一种真实的人和人之间的一种连接

免许到了未来我们今天 AI 大量的在使用完全可以找一个 AI 的机器人来进行语言上的情感主播的心理的辅导或者是陪伴我入眠等等对吧那我还需要真实的人来陪着我一起增加人和人之间的连结吗那就不需要对您刚刚提到微信我记得王小伟老师在他的日常的深处的书里面也有过一段相应的

描述他当时是说微信就是展示给很多人看的哪怕跟对话毫无关系的人也可以加入围观就让微信沟通变得像警官一样其实这也是一种悬浮的沟通我觉得我也是生活在悬浮之中的因为前段时间也是跟向表老师有过一个聊天他的那个意思呢就是说有一个蜂鸟比喻嘛就是说很多的年轻人他要像蜂鸟一样不断地振翅

才能够达到一个平衡状态就它也飞不上去它也走不动但它尽量的保证不掉下来所以悬浮已经是我们拼尽全力的状态了因为我们想要的状态是实现不了的然后我们又不愿意回到我们自己的传统回到我们自己原有的这个小的家乡里去

所以他就处在一个悬浮状态有一次我就乱翻书我就翻到了马丁海德格尔有一个演讲叫泰然认知泰然认知现在我觉得翻译过来俗话就叫躺平他里面有一段话我印象特别深他就讲当时的德国人失去了家乡他们不得不离开他们的村庄和城市

他们和老家都疏远了然后留在那个故乡的人他们也不能够真正的在他们的根基当中生活因为他每天都看电视广播每天都在看电影每天都在看画报他那个时候就意识到现代技术已经使得人们无法在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在自己的家乡和土地上他必然是一个无根状态我觉得这些哲学家还是蛮有洞见的

是,漂泊在城市里面的人,他们会面临故乡回不去的状态,包括您的书里面也提到,他回去的故乡也可能不是同一条河流的故乡,所以我们面临城市留不下,故乡回不去这样的问题,是异乡人的身份让他们天然处于这种悬浮状态吗?如果不是异乡人,作为本地人,他们也会有悬浮的感受吗?

作为本地人当然会有悬浮的感受我自己也会觉得在大都市生存在有一些特定的领域里面也是会处在深度的悬浮的状态那比如说我们大家都迫不得已的都在每天疲于应付老师的打卡对吧我们都是孩子的父亲然后在应付孩子的打卡

作为大学的老师在大学里面用在应付填不完的表格各种考评然后让自己搞得身心俱疲就会觉得我说这些事情真的是有意义吗我为什么不可以去追求我自己最想做的一些事情那这样的一种悬浮状态的话我们还是要去看到不是因为你是本地人

你的悬浮状态就相对来讲比较的轻你是外地人你的悬浮状态相对来讲比较高但是我相信大家都会像外卖小哥一样困在系统当中无非你是困在不同的系统当中杨老师其实刚才完全说出了我们的心声我估计悬浮状态应该是比较普遍的但是我自己会觉得就是说

这个状态它不是说因为我离开了我的家乡然后我才有这个状态其实我现在待在我的家乡我还是觉得挺有异乡人的感觉的因为我不可能回去了我相信有很多人就是回到他们的家乡的时候他会觉得跟当地格格不入所以他才选择来到大城市的我自己是觉得这种悬浮感它其实背后说的是我们和生活意义的疏离感

就是我们以前呢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做什么样的工作统统的都是在传统一定有一套组合的打法告诉你所以你在里面一代一代的传承不会感觉到有这种意义的焦虑感但是现代社会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突然变成了一个个人要不断去扣稳的问题

你得去问说我为什么要存在我和我的父亲有什么差别我和我的朋友有什么差别我何以能过出我自己的有意义的人生我想到之前您提到说它是一棵柳树以前我们就会觉得它就是一棵柳树但是现在我们好像每个人都看到了不同的可能性我可以是柳树也可以是桃树也可以是苹果树

而这个时候你就会对就出现了那我到底应该长成什么样的树的一个焦虑对对对就是我可以去从任何的潜能去看待我自己

然后这个其实带来了巨大的自由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焦虑感然后这种焦虑呢只有在现代人身上才有的就让我想到就是我们可能很多人都知道说萨特写过一个小说叫恶心那个恶心其实我觉得它是一种眩晕感它是一种不适感这男主角是一个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叫罗根丁他呢每天就在过着一个非常日常的生活

就有一天他坐在那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手特奇怪他的手怎么长在胳膊上呢就是我怎么坐在椅子上呢然后旁边的人走来走去他们为什么要走来走去呢一下这个世界他脱离了他那个原来在传统社会当中的一个整全的意义感让他通过一个全新的视角去看待一切的时候他都觉得这所有的东西莫名其妙只有到一个非常现代的心灵的时候我们才去问说

我是谁像这样的问题如果一旦向内扣问它就会和我们原来的那个非常坚固的意义保持疏离感然后那个疏离感呢能给我们带来很多种可能性就原来我是农夫那我现在就可以不是了原来我是铁匠我现在也可以不是了

但是它那个其实会带来巨大的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它的痛苦来自于说我觉得一切都可能但是一切在现实当中又不是都有可能

对那从我的角度出发因为是做兽学研究的所以我会把悬浮状态背后的原因归结为一种结构性的张力那我还是想打一个比方比如说我们都在一个戏院里面在看戏我们有自己事先规定好的这些座椅的编排当我们大家都坐着的时候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场戏但是这个戏进入到高潮阶段那有一些人就觉得我要站起来

我可以看得更加的清晰所以我前面的人第一个人站了起来然后后来又第二个人站了起来然后就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那因为他们站起来以后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我们也选择站起来那本来大家都坐下来的时候都是可以看到这出戏结果我们多花费了很多的精力去选择用不同的方式站起来登高去看结果看到的东西后我们坐下来看到的戏是完全一模一样的那大概这就是一种内卷

深度的内卷导致我们在多做很多无用的工但是最后我们看到的戏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在这个戏院里面并没有提供更多的一些措施说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戏院的布局比如说座椅是依次往后升高的这样的一种状态就是想到这种办法来增加大家即便是坐下来也可以更好的去欣赏这出戏的这样的一种感官的体验但是这个戏院并没有

那这时候有一些观众就觉得我觉得这出戏它是一个固定的剧目而我想走出剧场到剧场外面去看一下也许有一些真实的更好看的一些戏剧在上演但是他发现他自己走出去的时候其他的人并没有走出去他们还嘲笑着走出戏院的人

说你真的看的东西没意思你看我们现在看的东西多好你为什么还要走出去这就是变成了柏拉图的洞穴之欲像类似的一个意思其实刚刚王小伟老师是从我们内心出发觉得悬浮的状态可能是生活意义和现实的巨大差异然后颜飞老师从社会整个层面出发讲的是可能内卷导致的悬浮

像颜飞老师在他的《悬浮》这本书里面也提到我感慨满深的就是说外来务工者从家乡农村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大都市他是渴望融入城市的生活但是又常常没有办法走进都市的繁华和喧闹其实现在很多大城市漂泊的年轻人他都是有这样的感受的那两位老师觉得城市中的我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没有办法融入的感觉呢

我最近正好刚写了一篇文章去讨论类似的一个问题就是叫做地方越来越空间化

地方和空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我们会觉得地方英文名叫 place 空间是叫做 space 那 place 和 space 是不一样的是因为地方它不仅仅只是一个物理的位置而且它是与人紧密相连任何地方之间会产生主观和情感的联系但是如果这个城市它缺少了这样的地方和人的日常生活的一些连接地方这个 place 就会退化为仅具有

物质功能的一种空间 space 那么今天的现代都市的这样的一种标准化的规划就使得我们的街道是变得高度的趋同变得愈发的冷漠没有办法去激发起人们的感官的体验并且不断的阻断任何人之间社会交往的可能性

在海德德爾看來居住是一種自我與世界融合的狀態那大家要積極因為你居住在這邊要積極地感知並且不斷地通過體驗的方式參與到世界當中去但是我們今天的城市的這種規劃是不斷地是在強調我們要把這個城市做得非常的光鮮亮麗大家要

把社会社区打造成一个高度发达高度现代性的一个社区街道要宽阔无比然后不同的功能区进行划分那文化区和经济区就不要交流这样的一种功能性的切割就会导致今天人和人之间人们在城市里面生活体验到的更多的是一种冷漠和孤单是一种社区的冷漠和一种街道的死亡

那社会的交往空间不断的被取缔一切都是以秩序便利快捷高效为目标所有的我们所熟悉的感官的沉淀和关系的互动实际上都没有办法被这些标准化的手段所实现所以我们会说今天城市被理性化的系统所主导的时候我们的地方变成了空间我们的居住感就不断的下降让我们的地方感就更加消失不见了

就像颜菲老师刚才说的比如说讲我们吃饭的空间在变化我们现在都需要去大商场里面去吃了我们觉得所有的大排档都应该被收拾因为它卫生不达标它占据城市的街道我觉得这样说法都有道理但它有它的可能现代城市治理的一个要求我也不觉得说这个要求一定都是不对的而是说能不能够适当地保留一些

符合人的身体和人的感官的那样的生活方式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所有的东西都要变成大超市呢为什么转角不可以有一家便民的小超市呢就我们都是用身体来丈量这个世界的然后如果你的所有的街道都是车道都是让汽车先行的所有的超市都是建立在以汽车驾驶为基础的这个距离上的

人在里面生活,身体就会变成缺陷的集合,我老痛恨自己走得不够快,老不愿意在这个城市里面去行走,去生活,去停留,去驻足,那就挺糟糕的。如果时间很长的话,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感觉到这个城市特别的无趣,我们只能坐在家里面拿着手机去和别人连接。

刚刚王小慧老师提到那个大排档这个事我也想起小时候大概九十点钟爸妈下班以后会跟朋友一起聚然后把我带上就一起在那边吃那个螺丝喝啤酒一排大排档但是现在就长大以后这个东西都消失了我会觉得很遗憾等一下小慧是湖南人吗我是江西人江西人 OK 江西景德镇但我们那个时候就有个 999 厂就也是一排大排档

但湖南我觉得现在好像还有这样的氛围就我有的时候过去他们晚上夜生活非常的丰富甚至特别热门的店门口会放那个竹床就给你营造出那种搭配当的感觉对他那还是挺会享受生活的好像成都也是挺会享受生活的是就是只要这种会吃的城市感觉都还是会享受生活

当悬浮已经成为我们城市生活的常态那对每个个体来说我们又该怎么理解这种波及全社会的时代争吼呢我觉得今天年轻人我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特别喜欢心理学和心理咨询我有很多的学生都想毕业以后从事心理咨询反过来就说明长期的不确定不稳定这样一种悬浮的状态可能会导致

普遍性的一种焦虑一些心理的压健康的问题越来越多的希望去通过心理学来寻求一些帮助那另外一方面社会学家社会学研究者特别强调的社会资本的一个积累那社会资本的积累其实就在于在社区层面在在地的层面任何人之间的一种深度的连结他们形成很多非正式的一些组织

那这样的一些非正式主持其实背后就是社会资本的一种积累但是当今天大家人们都不再去愿意投身到具象的具生性的任何人之间的交流和交往当中去的时候那我们就会觉得我们社会资本就会不断的减少就会出现哈佛大学政府学院的普特莱他在独自打保龄球里面所提到的美国的现象今天的美国人去打保龄球的时候不再去结伴去打保龄球而是独自一人去打保龄球

那在中国的社会情境之下当悬浮的状态成为城市生活的常态的时候广泛的悬浮也会削弱社区的邻居力和大家真实连接的这样一种潜力也就会导致社会资本在不断地减少我倒不觉得我立刻会把它看成是一个很负面的事儿

因为这可能就不同的学科他有不同的学科眼去看这个事他可以有不同的视角我会觉得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一个人生时刻就是任何一个人他真正开始为自己而活他真正的能够探寻自己并且做自己的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要和悬浮感和解就是你要理解当你产生这种悬浮感受的时候

你就是在和别人的叙事过去的意义保持了一段距离然后你因为这个距离能够真正意义上去理解我是谁那我觉得年轻人现在都知道说我们不想完全回到那个传统的社会里面去但同时呢他又不能完全的投入到一个当代的一个资本主义叙事当中去了像这样的就是追求线性的成功垂直的反思不断的消费

然后不停地挣钱那实际上还是没能够给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一个根据我就觉得需要特别严肃地去对待悬浮感你要把它看成是一个契机就不管你去读哲学甚至于我们还有很多年轻人做灵修然后很多年轻人买水晶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试图去相对追问就是究竟我要做什么究竟我存在的根据是什么

这个过程我觉得都是必要的因为我自己也有这个过程都是财富然后下一步就是说如果真的到社会层面那就有很多特别多丰富的我也经常会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纯粹的连接是特别特别关键因为我们像

向内追问了很长时间你会发现说真正意义上的自我它必须得有他者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得到很好的解释否则的话你要是完全是非常私人的自我都不是特别好看的那一部分就人性当中有非常多幽暗的部分

然后只有通过一个对他者的设定我才能够理解说我怎么样才能过出一个有意义的事就有意义的状态比方说你去寻找几个锚点当然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孩子是一个重要的锚点家庭是一个重要的锚点甚至于老人也是一个重要的锚点在我

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是一个强科学主义者而且我是一个极端个人化的人现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把老人和孩子这个视角接起来以后我突然间就获得了一个不一样的时间感受就我觉得时间其实很长而且时间挺深的然后它接着逐渐老去的生命同时它还带来了一些新生的雀跃

然后我正好处在这个接续的阶段我就会对自己的理解就会觉得它要求我有一个不一样的人格状态要不然我觉得我可能处在这个链条当中我是不适当的而那个对于我摆脱异议的焦虑其实挺有效的刚才小薇老师

这段话也让我们其实反思挺多的尤其我想到一句就玄智当下你就必然永远的焦虑所以我们得学着和悬浮这样的状态去和解那像您刚刚还提到说现在年轻人他不想回到过去但同时现在又会有很多人会提出对过去

包括那种人情味的怀旧他会去怀念您那个书里面提到的电器的暂停五分钟这样的一个怀旧的感觉那你们怎么看这之间的矛盾呢我觉得怀旧是非常正当的一种感受像其实有很多哲学家都觉得像波伊姆他们觉得我们这个时代怀旧是一个全球现象这个怀旧并不是说我们要回到过去

你之所以能大胆的怀旧就是因为无论怎么怀旧我们都不会回到过去的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敞开去怀旧我们怀旧其实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可以关照当下生活的另外的一个向度也就是说你如果要来观察你自己当下生活的状态那你必须得有一个另外的视角你才能回望

否则你在其中的话你大概率就是被裹挟的被消费文化裹挟着走被一切都是为了成功的那种权利意志裹挟着走或者说被科学主义就是把科学当成一切那种生活方式裹挟着走那你怎么能获得另外一个视角呢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就是往前倒一段时间

当然你也可以通过科幻叙事来回头审视这都可以都是可以的我觉得如果你能够既能往前倒腾也能往后倒腾这样能获得多一点的试点来去审查自己当下的生活然后知道自己过的生活在什么意义上是自己过的而不是别人教你过的那我觉得就挺有收获的了

就好像不管是往前倒还是往后倒重要的是去自我审视去审视我们当下不要觉得它就已经是一个既定的东西了对对是的那颜飞老师呢您怎么看对我觉得怀旧的话实际上是去追寻自己的来路可以看到过去的这个我

是带来一些怎样的一些影响会不断的影响到今天的我所以我会在很多场合都会向大家推荐法国的社会学家 D.D.I.艾利盆写的一本书叫做《回归故里》

作为社会学家研究社会分层社会流动的社会不平等的一位学者他会不断地回到自己的家乡重新去反省我是谁我从什么地方来我的家庭教育我的父母的教育他们的孩童时代我在孩童时代的养育的方式对我今天的一个社会学的研究起了怎样的一个作用以及对于世界的一个判断起了一个怎样的关键性的影响所以我会觉得这些

怀旧去看到过去的我的这样一种状态实际上是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看清楚今天的我以及未来的道路要应该怎么走像颜飞老师还在书里面有一段关于陌生人的描述我觉得也会给我们很多启发您在里面是这样说德国社会学家齐梅尔当时提出了陌生人这个概念就是有两种不同的维度一种就是大街上我们完全没见过面

不认识的这是一种陌生人还有一种就是我们每天都会接触或者是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都会接触的陌生人这里面就有外卖员快递员保洁阿姨等等他们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断的出现但是我们跟他们是缺乏紧密的连接甚至也没有发生过特别长的对话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互相之间可能都是陌生人我们每天接触这样的陌生人在您看来其实是可以产生非常紧密的连接的

我自己其实并不是主动的或者是刻意的说他们是我的陌生人我是一个学者所以我要和他们去建立联系不是的而是完全按照一个日常生活的逻辑我去买菜我去洗衣服

我去寄快递我去打车等等那第一次交集第二次交集第六次交集第七次交集也许都仅仅还仅仅是点头之交或者是稍微多说一两句话但是你觉得频次越来越频密越来越持续的时候甚至的持续时间是以年来计算一年两年三年时间那比如说我在很多场合都介绍我自己在武道统治的社区里面十年以前来到北京所出租的

这个房子住在这小区里面洗衣服的洗衣店的一个小老板那当时就是顾客和商铺之间的一个往来但是一来二去

十来二十去就是频次越来越高差不多六七年七八年时间下来以后你和他的交流就会一定是越来越高你会慢慢的了解他的孩子在什么地方上学孩子上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什么样的困境孩子后来上学的问题是如何得到了解决甚至有一次他还和我发来微信说杨老师我们学校要求给孩子

孩子写一封家书能帮我以我的口吻去帮孩子写一封家书四五百字就好那我就非常开心因为我对他真的是还算比较了解就帮他写了封家书他其实就是在日常生活当中按照日常生活的逻辑说

自然的发生的一些任何人之间的连接那这样一些纯粹的连接我不会觉得对我的生活带来剧烈的变动和改变但是却让我觉得我很真实

对我在看悬浮这本书的时候我感受也很强烈因为像您说这些我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陌生人其实如果我们突破了那条边界以后他们在我们心中的那个面目就不再是模糊的它是具体的我想到之前像我们公司里面有保洁每次去上厕所有的时候保洁阿姨在那里擦你会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然后我觉得聊到第五次第六次你会知道他有个女儿然后你会知道他今天他生活在哪个地方就是我们突破了既有的那个边界以后他就突然变得具体了这种具体也会让我感受到自己是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中的

对 而且他们不应该是按照社会的阶层来进行一个划分因为每个人背后都会有很多的故事比如说在我们这一栋楼我现在上班的楼里面的这个保安他在和我们交流的时候就说他其实和太太一起入主了一家公司然后每年的分红大概有大几十万完全可以躺平所以然后他觉得在家里待得好无聊啊

体验生活对出来做点事做做保安然后和大家一起交流交流那大家打车的时候也会遇到这样的司机觉得就想出来做点事情和大家交流交流玩一玩对你要先把那个壁垒给破除掉不要把对方当成工具人那你自然也会感受到你不是作为工具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我也想问小伟老师你是否也有类似这样的经历

我很不信我没有太多的和陌生人的连接反正你说应该是个艺人因为我测的是一个艺人但是其实呢是爱人对我是一个观察者这是肯定的但是呢我很少会特别主动的除非是有必要就是真的是这个场合有必要如果不是的话我宁可躲在一个地儿就默默地观察所以我觉得我自己的附近可能

主要就是和我的家人每天都尽量的和家人在一块,只要是有时间吧反正我就是一般都是跟孩子跟老人周末我们都会在一起聚然后那个已经足够把我包裹住了我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欲望去主动去探索我父母这代人基本上他们在单位里边或者是到了新的环境很快就和周围的人都能连得上

我就不大连得上或者说甚至于有的时候我还觉得干嘛要连上小韦老师有点淡人的感觉对但是我自己内心深处我是觉得真的很需要连接就是我也想再问我自己就是我差哪了为什么连不上

后来我想了就是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当代的这个职场环境当中啊同事之间的连接已经几乎不太可能像我父母那代人跟他们的同事连接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是在一个单位里面都是在体制内嘛那个单位就是每个人全部的世界了而我们今天这个单位呢它其实在大学里面所谓的事业单位它也不是真正意义上当年的那个单位了

那个同事和同事之间他们其实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他们只不过在上班的时候要策略性的联合然后私下的生活每个人有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世界观差距都挺大的以前他们那个世界观好像挺接近的

所以我是觉得现代社会当中的在职场的纯粹的连接我觉得几乎是做不到的这都是策略性的如果有谁要努力去做那他会被当作职场小白觉得他没有什么经验才还把人当朋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觉得挺困惑的

但这种情况可能确实是现代人很普遍的一种情况因为像您说的就已经有家人的包裹了就他可能我确实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做比如说其他的事情但是我会愿意在旁边观察前段时间有几个哲学系的硕博士生他为了跟真实的人建立连接在广州大学城那边摆了一个哲学马楼烤肠摊我不知道两位老师知不知道虽然

最后期待中的哲学对谈可能没有发生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被很多人关注到了那两位老师都是大学老师你们看来现在大学里面的年轻人对陌生人还有好奇心吗我们应该怎么培养或者保持这样的好奇心呢我的回答是我其实不知道

因为我觉得现在大学生他们太疲倦了他们疲倦的原因是因为都在追求一个确定性的稳定的答案对陌生人是否还有好奇心我不好说我不知道那如何保持这样的好奇心我觉得还是要从

卷 GPA 的这条赛套里面稍微出来一点然后去看到一个真实的世界看到一个更加丰富的世界我原来在课上做过一个小的调查就是我问大家说还愿意谈恋爱的学生有多少然后我发现说班里有一半的学生实际上是不愿意谈恋爱然后可能男生还稍微踊跃一点我觉得女生可能恨不得有超过一半的学生那个样本量很小了

只不过是一个课堂举手的这么一个小的表决然后你会发现说很多人实际上连恋爱的兴趣都没有就是他对同一人差不多一个圈层的人的兴趣都没有他为什么还要跨圈层去了解一个保安或者一个保洁的生活呢对吧

当然如果他是纯粹处于某种猎奇的想法的话那其实对别人还挺不尊重的我有这个时间可以投入到那些自己可以充分把握的事情当中去比方说把 GPA 再卷高一点是吧那些东西是可以自我掌控的而且是可以量化的可是和一个人产生连接他能够反映在什么地方呢他似乎反映不在任何的地方他没有办法变成我简历当中的一笔所以

说我昨天和保安聊了一宿写在简历里对方会觉得这人还挺不靠谱的是吧这基本上是一个在一个量化的世界当中人们要摆脱所有不确定的连接所有不值当的连接都要把精力充分的功利化为什么我不愿意在电梯里跟人打招呼一个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我觉得这都是无谓的社交

我需要把精力整合起来,用在那些所谓的有效社交上。我们经常不说吗,有的叫有效社交,有的叫无效社交,那大家都买这个账的呀。其实我刚刚想到小韦老师提到说自己的附近就是家人嘛,那您在那个《日常深处》这本书里面有描绘过您理解的日常,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是用这样的日常来对抗悬浮状态,这也是您的一种着陆的方式呢?

家人对我来说是非常的重要我跟父母关系其实也相当一般我觉得它不是反映在说你和你父母的关系的好与坏上而是是不是你觉得你和他们是连接在一块有可能你们能感觉到一种深层次的连接但是关系其实非常的简单甚至于还有蛮多的冲突

但是你仍然认为对方的存在对你来说是十分重要我自己的这个状态我就觉得有一个小的家庭的包裹我就已经感受到非常强的意义感了其他的可能是通过写作这种方式来和大家连接对吧但是如果说

非常亲密的连接我觉得我可能很难我这点我感觉我特别特别爱尤其和陌生人很难建立一个就是非常粗壮的一个连接感包括朋友都很难做到可能就是家人能做得到对但是它已经构成了我几乎所有的附近了

像两位的书里面也都提到过关于附近的产生比如说在《日常的牲畜》这本书里面您有说过本来这些小孩生活在自足的生态小环境中遥远的事物和他们无关生活在附近里他们有一种天然的均衡平等亲切和熟悉性然后像在颜薇老师的《悬浮》这本书里面您就是以附近作为研究的框架跟我们描述了那些在我们日常附近中出现的打工者所以

就据两位观察在附近这个概念的影响下大众的行为是否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我觉得确实在这两三年时间发生了一些切切实实的改变最典型的应用就是在疫情的最后阶段 2022 年的 12 月突然放开了以后大家手上都没有药就是有一个小程序来帮我们可以通过附近的算法看到附近距离 50 米距离 100 米的地方谁需要有用药谁需要什么药然后我就可以提供这些药或者自己也可以把自己需求放上去通过社会的力量通过附近的力量来进行一个解决

而且大家也会把视线去关注我们的社区我们的图书馆我们的菜市场等等我觉得这一点真的是一个很巨大的进步特别是和科技的力量结合在一起

那在未来可以衍生出什么样的新的内涵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我们今天谈到的都是附近的积极的正面的一方面以及不断地提醒大家说我们要和附近里面的陌生人取得联系但是实际上也会忽略真实的附近里面的破坏性那比如说我们大家都是有和保安吵架的这个不愉快的

经历那它也是你的附近也是一个真实的存在所以附近它是一个地方性的存在那地方性的存在里面的一些弊端它没有办法通过地方性的逻辑 local 的在地性的逻辑去改变所以你和保安吵架不是因为保安的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导致我们今天这么多大学都还是继续在保安

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现象你进大学就进大学任何一只猫都可以进北大新华去听课但是今天你还要去刷身份证才可以进大学并且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刷身份证进大学那久而久之它就成为我们一个重新被确立起来的一个附近的状态

而且你会接受这样一种状态而不会去回想原来我们之前是不需要刷证件去进取的一个更加良序的一个附近所以这也是我觉得在未来值得去深度讨论的一个现象

我是觉得我们需要一些哲学、社会学、人类学都是可以提供一些概念性的资源的比如说附近、日常、悬浮这都是特别特别有意思的概念它能帮助我们去理解自己当下的处境然后能够给自己找到一些意义的锚点就是围绕这个概念

我来做一个自我的产发在这个产发过程当中呢我来找到一种内在的稳态我能找到自己说我为什么在这忙得到的干这份活没有干那份活以及我未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去梳理我和我父母的关系和我伴侣的关系那这些词常常都是有用的比方说我觉得悬浮就是能帮助我们去理解自己当下不断努力

但是只能保持自己不下坠的这种状态的这种拼尽全力的感觉我觉得挺感动的就是我们很多人都是处于这种状态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觉得生活的可能性逐渐的缩减你原来看到很多可能性可能性就像烟花一样五光十色的特别绚烂随着你的年纪的增加呢逐渐你发现可能只是一些微弱的星光了最后可能只剩一点烛光了

然后你大概看到你的人生会固定在某个位置然后在这个过程里面你就需要一些资源去帮助自己去稳固自己的这种生命感否则你的生命力会很快下降

我就想到之前向白老师提到从建附近的时候是发起了一个 500 米的行动就是我们可以去看一看自己生活的 500 米中有哪些我们的日常是可以通过走 500 米去实现的而不是去用手机去实现那像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想到那个王小薇老师之前提到过说日常生活是有巨大的治愈性的

我觉得日常对我来说就是我为什么写那个书呢其实那个东西它也不算专注对吧因为它对于我在学科内部锚定资源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就是因为疫情然后把我给整崩溃了然后有那么两三年的时间我觉得这个世界突然以一个特别奇怪的荒诞的样态呈现在我的生活里我觉得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吧就是说你看我们原来所珍视的

甚至于习以为常的从不在意的日常生活一旦受到打断生命可以受到那么大的干扰所以回到我们的日常生活重新评估它的价值是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一件事我到现在也特别特别坚信日常生活是生命的基础性的内容尤其是随着生活的可能性的不断的缩减那个亮光的丧失你

最终能够发现自己可以支配的且能够充分信赖的就是那些简单的而日常的生活但我永远只能提供就是在我自己的阅读包括我自己的生活实践当中的那一部分它永远是我个人的视角我不知道是不是对多少人是有用的或者说大家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一些自己可以裁切过去用起来的东西我是觉得日常生活首先它就真的是没有我们一个

在一般成物学意义上的那种叙事对吧每一个人只要通过自己努力然后九九八十一难就可以取得西天取得真经就是打怪升级成为人生赢家基本上是一个西游记的故事吧然后日常生活从来没有这样的叙事日常生活里面是排斥这样的叙事的比方说我养一只猫比方说我养一条鱼比方说我种一盆薄荷比方说我接送孩子比方说我和一个学生闲聊日常生活里面从来没有把这个事要把它讲一个西游记的故事

然后我要在里面扮演一个大男主大女主没有这样的故事它完全是对抗这样的叙事它非常的平静平淡没有情节

我觉得那个就是可以对抗幽济主义的控制但同时你又注意到说这里面它都是关系性的就比方说聊天需要一个对象那和小动物在一起互动那也需要你和小动物你那个时候不会觉得你是它的主人然后你怎么去驯化一只猫就是挺好玩的沉浸其中的关系性的也没有什么宏大虚实你甚至于从来没有想过你在做那件事儿

你从来也不去陷入反思也不老是总结自己可是就是那个东西让你觉得很充实然后一旦当我去走入那个宏大虚实里面要去总结生活要策略性的和别人结合策略性的和别人对抗充分调动自己的精力要怎么样做到变成一个优秀的人那个时候经常带给我的是挫折感

并不是说我在这个过程中都不能获得步骤性的成功我觉得我还挺擅长于筹划生活的但是我并不觉得我在其中能够获得一个非常深层次的意义感对我自己的生命体验来说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

更重要而且尤其是在疫情期间你没有办法出去做那些所谓的社交啊宏大叙事的东西那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就日常性的那些东西它是一个最重要的生命支点您作为学者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因为很多学者他可能会羞于谈论日常甚至会觉得日常就是非常琐碎的一些家务的构成我们要怎么理解您提到的日常呢以及日常它和琐碎的区别是什么呢

日常生活实际上是一个特别严肃的哲学问题我们今天之所以觉得它不重要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非常科学主义的生活世界里所谓科学主义的就一定程度上觉得一个什么样的生活才是重要的呢可以筹划的可以控制的可以预测的可以进行宏大设计的生活我觉得那个是叫重大主题吧但是比如说胡塞尔写《欧洲科学的危机和朝鲜的现象学》他在那个书里面就

很明确地指出了说我们因为那个科学话语的慎行导致了我们忽视了我们有一个生活世界而那个生活世界呢是一切宏大命题得以成立的一个更为基础的前提条件比方说几何学成为前提条件是因为我们要占两土地是吧我们那个生活世界里面呢人是用身体生活的不是用理智生活的那你的身体里面有激情的成分啊

对吧你还有那些感性的成分它不是纯粹理性的数学的抽象的物理的不是这样的呀

对不对我们每天绝大部分生活的时候感觉到的快乐不都是在闲聊当中获得的吗不都是在一些无所谓的小事当中获得的吗而那个生活世界十分的厚重它是冰山的下面的一部分你看到那个理智的宏大的世界只不过是冰山的那个尖端的部分那我们怎么能去长期的去忽视那部分世界呢

那会导致生活的很大的异化当然这是我自己的一个看法未必准确我觉得我们所感受到的这种空心感无意义感内在的焦虑感内耗感很大程度上就是对于我们日常生活的忽视造成的因为我们太重视宏大叙事的那个可控世界导致我们虐待我们自己的身体虐待我们自己的感性甚至于连找掉哭的

地儿都找不着了现在恨不得就一个人恨不得想哭的时候他首先觉得自己我怎么能这样呢我怎么能哭呢我怎么能这么脆弱呢我要反脆弱是吧我要坚强我要有顿感力他还不断地要 PUA 自己让自己更强大那人就是脆弱的呀那人就是想哭的呀那人就是崩溃的呀是吧甚至于有的时候你会人也很荒诞的呀那部分的空间去哪了呢

那一部分是我们的生活世界里面很厚重的那一部分的呀怎么能丢失呢那如果把那部分都丢失了反正我觉得我不太会容易感觉到幸福然后我也觉得人就变成机器了对就好像回到日常更多是回到常识回到我们真的自己在关注自己的内心关照自己然后我

我记得之前小魏老师吧在上一档播客的时候有提到过说大家都在提人生是远方还是旷野那在您看来人生是街道街道里面就充满了各种日常我年轻的时候觉得人生那绝对是旷野如果人生不是旷野还能是什么呢

他只有人生就只能是旷野人生约等于旷野可能三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是这个状态但是有了小朋友以后呢有些小朋友慢慢长大了以后你愿意接受生活的可能性在不断的缩减同时你也觉得他应当缩减就你还对他做一个规范性评价吧就觉得这个时候再不缩减你有多少精力呢你还要多少种可能性呢尽管没有别人在告诉你你不愿意让别人告诉你走在什么方向

但是你的生命就这么短暂你能走的地方能有多大呢有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化地为牢好在一个地方多走几步让大家对你熟悉一点不要总是在徒步的路上那个也是挺难受的所以后来我就会觉得人生是街巷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说街巷呢它也不是说轨道是单一的是吧

就是一定要从 A 到 B 你可以往东走两步你也可以往西撤两步你可以溜达可以长仰但同时你也大概有个点你不会走得太远漫无边际那个是我自己寻找的一个生命本台我不知道颜飞老师会怎么想颜飞老师我们应该差不多的年纪我不知道您也会有这种感受吗我们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我现在特别喜欢的做的一件事情是

就是找寻内心的这种平静吧这是王老师提到的焦点事物愿意投入精力去重建有秩序的生活规则就之前会觉得哎呀

就是所有的邀约都会答应但是我现在会主动的开始学会说拒绝说不就是去把自己的精力更加的集中在有趣的有意义的不符合现有的 KPI 考核指标的但是它有趣它有意义的一些事情即便没有任何的研究经费但是我觉得这个研究很有意义我就想去做的这样的一些事情咱俩都有一个感觉就觉得年纪大了

是的那像那个小薇老师也提到您的父亲就是家人在您的那个焦点事物这个定义提出来以后我们可以用一个找到你热爱愿意为之投入的焦点事物来重建生活的秩序那您提到有一些方式就是养一盆薄荷或者是出门跑步甚至是跟人不带目的地闲聊那也想请您再具体地跟我们聊一聊什么是焦点事物然后为什么说焦点事物可以帮助我们找回日常

焦点数是美国哲学家阿尔伯特伯克曼贴出来的他就说我们现在生活已经高度技术化了我们用的所有的东西都是通过一个非常好的包装包起来的比方说手机你看我们接触那个手机就是滑动那个界面但是你看手机里面有多复杂的这种结构它背后带有一个

是把海底电缆加上深山里面的数据库其实它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它就是微小的装置它把你和技术实际上是隔开的你不知道技术怎么运转谭文正就导致一个结果就是我们和真实的世界之间实际上是被技术截断的他说他觉得这个是有问题的然后他就提出来说参照这个事物我们其实生活里面有很多焦点性的事物

那个焦点性的事物比方说家里一起做饭做饭这个事呢就是一起来忙活嘛然后呢它是让你和世界直接相通的你需要有人去买菜

选菜 摘菜 洗菜 做菜 对吧然后盛到盘子里放在桌子上吃完之后大家还得洗盘子擦桌子这样围绕这个吃饭的这个事呢它就可以组织一个非常丰富的家庭关系而且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宏大虚实也没有什么要考评绩效 对吧这都没有的这个东西是特别特别重要的因为那是我们一个非常厚重的基底性的生活内容

夫妻之间可以通过做饭来组织关系当然你可能觉得做饭会很累很辛苦反而会引起矛盾那你可以有别的组织关系比如说在一起跑步在一起闲谈就是做那些身体性的连接性的活动焦点失误在今天它很多时候是被边缘化的有很多人会说为什么要做饭呢我有外卖或者是去外面吃一顿不是挺好的吗我本来就很累了我不想再从事任何焦点失误

我觉得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现代的技术化的生活方式一切都在考评效率一切都在量化人生导致所有的焦点活动都是不可承受的要不太贵了要不就是太占时间了然后最后就把人压成了一维的就很扁平的一个维度被剥夺生命感但是这个你很难去谴责任何的个人就说你为什么不做饭或者说你为什么不闲聊你为什么不观鸟你为什么不买薄荷

他可能都已经很辛苦了他已经很悬浮了对吧很努力地在维持自己不下跪的状态你再给他增加一点我都觉得是会让他变得更加不幸所以这个我自己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我只能说你去找一个在你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一次喘息吧就你还能喘口气的时候比如说买一个薄荷可能是最简单的吧在你的生命当中接入另外一个生命状态来提高你的感受性

然后你慢慢的才会去探索新的别的可能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解法但是我是觉得有很多人已经很累了很辛苦了很异化了

可是他仍然觉得应该要这么活着要努力的这么活着那个可能真的是比较糟糕的您之前提到说养一盆破壳然后我还争取养了一盆破壳但是我把破壳给养死了但通过这个事情我后面自己买一辆自行车对我来说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是我自己重建生活秩序的一种焦点事物

然后我其实还想请两位老师来分享一下你们日常生活中建立自身生活秩序的一种方式或者你们日常生活中的焦点事物是什么我觉得对于我来讲应该是写日记吧

当不是意味着我每天都必须要记也不代表是说一定是记录是自己的所思所想或者是一些遇到等等我会把比如说摘书啊读到一些书里面的有意思的有启发的一些片段放进这个文档里面我觉得也是一种写日记的一种方式换句话说就是会时不时的来进行一些日常的记录我觉得挺好的是帮助我们进行一个反思然后同时

比如说你今天如果不写的话去看半年以前写的或者是两年以前写的你会看到原来两年以前你的想法是这样子的我觉得是很不错也是一种自我的警醒和再认知那小伟老师呢我现在就是接送孩子我可能在很多地方都说过这事了而且我养鱼嘛养一点景观植物什么的那个是我自己构建一个生活节奏的一个好的方法但听起来有点往无上智啊

但我会觉得养鱼因为它那个反馈的特别慢我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因为一直说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我在想它可能永远记不住我那您在那个养鱼的过程是怎么感觉的因为我养的是那个黑北大沟嘛大概养了十几条放在一个小的方缸里面鱼应该是记不住我但是它总是能记住要吃东西

所以每次我走近岗旁边的时候他就会特别激动然后就会啊很多就会迅速的游过来我特别享受的一个过程就是我可以满足他们所有鱼的期待

就是我可以打开一盒然后那个鱼粮我就一撒他们就可以哇就幸福立刻得到满足了那个对我来说挺治愈的我想到那个我家猫也是就是我只要因为他的所有的零食都放在一个阳台的柜子里面我只要开那个柜子不管我是不是帮他拿零食他都会跑过来而且你可以立刻满足他对对对

然后我还想接着聊就是现在社会其实看起来给了我们很多选择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们还是在那些既定的选项里面打转嘛比如说读研还是考工小城市还是北上广就是永远有几个不得不选的事情然后这些事情多了以后人生就被锚定了那可能很多人也发现在一条选定了相对明确的人生路径上面的时候还是会感到迷茫

那两位老师觉得这种迷茫的源头是什么然后人生是由接连不断的锚点推进的还是有另外一些可能性呢我有一本书是叫做世界作为参考答案那这本书的书名的背后的潜台词是说人生没有标准答案那世界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参考答案

之前我会发现我们就好像是像罐头一样活着都有一个保质期到了 35 岁工作的保质期过了找不到工作到了 40 岁婚姻的保质期过了找不到爱人

我们就像罐头一样活着都被规训成了顺从的答题者大家都不怀疑人生知道题目的标准答案我们被告诫不要去质疑社会的标准不要去表达过分的意见不要去偏离常规的生活方式你就必须按部就班的活在既定的框架里面没有任何的例外那这样的一种标准答案就让我们有所启发就是说我们要去寻找一种开放的

在多元的世界里面不再去依赖那些被系统规定的达成是说去寻找一种开放的人生的可能性

那这样的一种开放的人生的可能性它是充满创造力充满活力的而且是可以重新去提供很多具有选择和重新定义人生的这样的一个机会去看到更多的我们之前没有办法去尝试的各种的可能性的这样的一种状态超越固有的自我限制我是觉得大家可能有点悲观我不知道是不是不是特别正能量因为我是觉得人生从来也不是自己把握的就我个人的人生经历我父母的人生经历

我不觉得我在把握我的人生我特别喜欢摄影虽然我是学理工的然后最后又跑到大学里教哲学你说这个是吧就觉得挺怪的所以我是始终就觉得这个事是人生是扶贫吧就是跟着生活的节奏有时候被冲撞到那儿有时候被冲撞到这儿

但是我是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没有一个亲密关系亲密关系是其实真的是自己可以适当的去经营的也是自己能把握的因为它其实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亲密关系写在简历上说自己是一个重大成就的吧说嗯我看一看你的简历说我一个谈了 10 年的男朋友和女朋友别人会觉得挺奇怪的但其实那个特别特别重要当我特别感觉很糟糕的时候但不总是啊偶尔

我是觉得我的伴侣给我的支撑力度特别大或者说我的孩子给我的支撑力度特别大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仅仅是在那做他们自己的事然后就会给我带来很强的这种生命的支柱感所以我是觉得该做的事你不做也会要做的因为不是说你要定几个锚点的问题而是你被锚定到一个位置上

难道你还能不学习吗难道你还能不工作吗但是你能把握的就是假如有一段很好的亲密关系的话那真的是你核心竞争力对就是你一定会有一个极强的韧性那个韧性是现在特别稀缺的我想起小韦老师在很多地方都提到过爱欲这个词就是好像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就是抱着爱欲去看待很多事情你会释然很多或者是会有更强的幸福感

然后我记得您之前就是有个问题说什么是真正的人生锚点事物吗您说的是他者然后我在这里好像就是具体到就知道了他者是谁对那那个也想问颜飞老师您觉得能够成为您的人生真正锚点的事物有哪些呢我觉得锚点事物是想要看到一个丰富的多元的世界而不是被限定在一个地方

所以我很喜欢去旅行杨老师我太羡慕你了还可以到处旅行你不行吗我感觉我现在特别喜欢带着孩子去看世界对现在就是冲动减少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可能自己在找平衡的过程当中可能性逐渐在降低就去的越来越少了我的冲动是在越来越增加

哇,孩子长大了,慢慢地长大了,他可以继续看到,慢慢地懂得一些东西了,所以就更加想带着他去到处走走。

感觉颜飞老师和小韦老师是两个相反的方向,颜飞老师是我要出去旅行,我要自由,小韦老师是我们要有一段非常好的亲密关系,这个亲密关系是我们人生的核心竞争力,其实这两方都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也相当于就有点像那个颜飞老师的那本书,就是我们没有参考答案,就是你自己去寻找数据适合你自己的参考答案。

这次我们全书的主题是给明天一句话然后这句话也是给人力量和勇气的一句话所以想借今天的话题请两位老师分享一下在你们的城市生活中让你们感受到治愈或者幸福感的一句话非常治愈的一句话是我其实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面一直在写一本新书主题是关于流动儿童的那这些流动儿童在 20 年前我还是大学生的时候我是他们的志愿者老师

带着他们上课做活动然后我在二到三年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去寻找我 20 年以前曾经教过的一些学生然后我就找到了这么几位和他们做了深度的访谈记录他们 20 年的人生的一个岁月生活其中有一位学生他现在居住在一个小县城里面在经营着一家零摊的水果店你可以很清晰的看到 20 年的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说

经历的种种的一些变故一些冲击一些类型的挣扎彷徨等等然后我们就在访谈的最后就和他聊天嘛就问他你觉得对于人生对于未来有一些什么样的期待对于自己是怎么样定义的他就说了四个字叫做前尘似锦然后当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当时正好我们就在小县城里面夕阳西下的这个霞光

就是照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那他说出前人似锦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这 20 年的人生的岁月一些不公正的对待一些内心的伤痕其实是在他身上是有这样的痕迹但是他又说出前人似锦就是表达出了一个对未来的一种状态吧我觉得就记忆非常深而且也是会非常非常治愈听起来好像内心都被抚摸了一下那小魏老师呢我好像没有哪句话让我觉得特别

因为如果要这句话特别治愈我可能会觉得挺肉麻的但是我想起一个当然杨老师在说的时候我想起有一次我在坐火车的时候然后应该就是从阿姆斯特丹到乌特勒芝就一开始是一个大阴天我当时觉得哎呀这个心情蛮糟糕的荷兰的那火车也比较慢我坐在那儿我就觉得自己还挺孤独的正在怀疑人生的时候突然间不知道

不知道天怎么就晴了那阳光就从车窗然后就一下就穿过来了一缕阳光就打在那个昏暗的车窗里就正好打在我的脚边上然后那个车在缓慢的开动的时候一缕的那个光线就忽明忽暗忽明忽暗忽明忽暗然后我就盯着那个东西在看然后我就觉得哇

他有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节奏那个节奏从来也不是谁为我设计的也不是任何人想来安慰我无非就是非常偶然的一缕光线然后在他自然的明暗的节奏里面就一瞬间我会什么也没有想但是就觉得挺治愈的后来我问了身边不少人然后其实挺多人有这种感受的就生活当中的某一个画面它其实根本不是谁的一句话

就是一个自然景观然后就突然间获得了挺强的治愈感我脑子里面就直接有那个画面就好像我也坐在一辆不知道开去哪里的火车上看着那个阳光洒进来忽明忽暗忽明忽暗会给我一种这个世界它在正常的运转不管我是生气还是开心它都在正常的运转是不管我多么凌乱这个世界还在温和的伸展着对吧还在温和的展开那个感觉是还真的挺治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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