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讀報｜【我的14歲】李振輝：替聾人「說話」，解開自己少年時代自卑感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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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14 岁 李振辉替龙人说话 打开自己年少时代自卑感的心结

小時候我的成績很好但很內向因為家裡環境很差和低收入戶沒有分別心裡有說不出的苦

令我個性自負又自卑然後我遇見比我遭遇更困難的朋友他們是真正有口難言的農人高中時的我學手語令我懂得農人朋友們的語言雖然大學是念法律系但也決定做一個替農人朋友說話的人

頭身轉職手語翻譯員「事實上手語幫助我了解自己更多它就像一把火炬照亮曾擋住在我眼前的自卑感引領我一路往前」

我是台灣第一位靠手語吃飯的口語翻譯員也是最早上電視利用雙手、眼神配合表情變化向聽障者表達發生了什麼事的其中一個人從國慶大會、總統大選辯論會到行政院、立法院的重大政策記者會這些轉播重要畫面角落的小框框都可以見到我的身影

38 年的首譯完經歷我親手參與搭建國內首語翻譯專業的職業環境 2020 年 COVID-19 疫情期間替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記者會做首譯令我一下子成為媒體焦點幾乎所有人都很好奇見終台大法律系畢業的我為何不做律師或法官而選擇一條不是那麼主流的職涯

臭屁又自卑的中二病我住在台北的鄉下地理位置偏僻的社子島

家附近都是農田同都會區的學校相比這邊會讀書的小朋友並不多當時知名的學校如大直國中

介紹國中一年有十位數的學生考上第一次「完建國中學」我國中畢業當年社史上只出了兩位建中生我就是其中一個我的 14 歲剛剛遇上台灣經濟起飛家庭代工盛行家家戶戶包括我的家和鄰居家

都在做代工、鐵補家用家裡就是工廠放學回家後我們四個兄弟姐妹就拿起網球拍開辭職一人平均一天要做十支做完才會去讀書經常發生作業來不及寫隔天就要考試還沒讀完書我就累得很想睡覺因為讀的是升學前段班班上的標準是 100 分

「小一分打一下」「我的媽媽會打電話跟老師說」「老師不好意思啊」「她會幫家裡做這些代工」「老師也因此對我好一點」「只有好成績才給到當時我自信」「甚至可以說讓我有點臭屁」「但是低收入的家境」「影響了我每一個選擇」「從來不花錢買書」「缺席班上需要給錢參加的活動」

這時自卑感就會在心裏冒出來臭皮和自卑兩個兩極的人格互相拉扯衝撞使得我雖然外表內向心裏還期待自己像班上的風雲人物隨時到處發著光芒但我很清楚自己從來不是也不會成為這樣的人

我的小學老師曾經這樣跟我說他說很多事其實不是因為你表現得不好而是因為你被自卑感走在前面給我大兩歲的哥哥國中畢業就跟著爸爸工作大家姐本來也想讀高中但爸爸就在半夜喝醉走後透露家裡的困境

最終大只選擇去唸高職這樣畢業後就可以立即賺錢養家輪到我考高中的時候家裡的經濟狀況已經稍微改善當時高中和五專分開考我故意將五專考差了高中以分數來說絕對是可以上見中的這就是我的策略逼著爸爸同意我想讀高中的選擇

輪家聽進女孩渴望溝通的眼神每一次搭上從社主組開回學校的公車新村建宗制服的我擁有明星學校的光環

「我總是希望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身上卡奇式的制服但在這間台北市第一志願高中聚集了一批頂尖的人中之龍我自認是鄉下的孩子都比不上都市的孩子總是靠著死背應付填鴨式的教育高一數學就像天書成績無法帶來成就感我就在建中找到另一個天地很大程度影響了我的人生」

「見鐘的社團百花齊放將近 40 個社團各自著重於學術性、娛樂性和服務性彷彿給了我一個解放的國度釋放過去抑壓的自我高一加入攝影社高二去玩合唱團同時班上坐在我旁邊的手語社社長政府老趙慕會員於是他前後左右包括我共 4 個同學通通都被拉入手語社」

在場所有聽障者都打著我們看不明白的手語

或者是「不容許見終生的優越感被顛覆我們四個人不約而同在這樣之後都迷上了手語」相約好在一兩個星期內要將所有手語單字全部都背起來再去跟這些聽障朋友對話

「守能生橋」這本手語書從此就不離身初學者從數字開始記我每天都用手語從零數到一百有次在廁所數到忘記了我媽媽還很懷疑我怎樣進廁所十幾分鐘都出不來說我瘋狂到極點除了回家用不了手語我們四個學徒一進校門都不說話

全部都在那兒比手語甚至上地理課的時候坐在一個位置都比手劃腳的撩到掉了東西落地老師一怒之下擦板直接飛過來一邊叫著「為你們四個手語寫的」

有趣的是其實我們四個人都沒有成為手語社的寫員而是自己跑去協會找聽障的朋友玩每逢假日就相約吃火鍋、看電影或者去溜冰我的印象很深刻在野大的滑冰場上大家相隔得很遠聲音都傳不過去只有我們一班人

沒有障礙能用手語在溜冰時自在邊溜邊撩其他路人都很羨慕我們

但也因為與聽障的孩子們混在一起我親身經歷了他們被歧視的日常有次與啟聰學校的朋友出門當我在公車上用手語與朋友聊天時可能是留意到我背著見鐘的書包一旁的路人開口說「同學你真是聽不到啊」我當下就回「我是啟聰學校補送見鐘的啦」

很多大人就更誇張說我們是啞口這一段瘋狂學手語的日子我看見聽障者在社會經常不被理解的處境其實我的兒時鄰居有一個女孩就是聽障者女孩生得很漂亮當時也想來批代工作但因為沒有學

不懂字又不懂手語完全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想法那種渴望說話的眼神令我難忘我開始學手語後每每遇到聽障者無法被社會同理的情況時我都會想起這個女孩的眼神

「雖然我不是因為這位鄰居女孩才接觸手語但她的眼神影響了我令我沒有中斷手語的學習和使用從考大學那一年我還是偷偷地學手語考上台大法律系後也去當手語老師就是想給更多聽障者懂得看我的手語」台灣手語之父的推助踏上專職手語員之路

大學雖然念法律系但我對自己未來相當迷茫

「說實話會讀法律就是因為成績使然我真正的興趣在於語言讀小學的時候當時高中生的大姐姐就在讀英文我就很感興趣經常跟著在她旁邊看看她在讀什麼我們的旁邊有一個審審鄰居要用英文寫信給旅居美國的小朋友」

沈沈會說台語我姐姐再翻譯成英文當時的我只是覺得姐姐很厲害做一件全村都很景仰的事長大後我才知道這樣叫翻譯

高爾瘋狂學手語下課後就會去協會衝的那段日子我也認識了當時來台灣編寫新版《守能新橋》的作者也是最早來台灣研究手語的美國學者、史文學 Wing Smith 我經常跟著在他旁偷聽書籍的內容希望學到一些打好手語的秘訣

說起來也很奇妙

過了沒多久台北市社會局招手語翻譯員我就立即投李力成為全國政府機關第一位手語翻譯員手語翻譯工作沒有腳本可以先準備絕大多數場合我們都是延長臨機應變而且翻譯的領域包山包海陪聽障者去醫院就醫、職業訓練

有時甚至要幫忙處理家庭糾紛包括談不完的遺產分配、離婚還有子女的教養觀念不合這些家務事都因為聽障者的家屬通常不懂手語我們要夾在中間翻譯

絕大多數聽障者知道我讀台大法律是主動穩上我諮詢法律但我都會明確告訴他們法律諮詢和語言翻譯只可以選一樣不可以混在一起很多聽障者都不理解覺得我是不是太高傲或小器但所謂的手語翻譯專業是傳遞語言不能提供意見或諮詢甚至是替聽障者和法官說好話

因為首翼員必須保持中立我還陪聽將者去上職業訓練中心的汽車美容課程 600 小時我們從頭跟到尾他畢業我也跟著畢業有次跟著聽將朋友一起上 900 小時的水電班老師後來還鼓勵我們去考正照

後開公佈門大門讓 6,000 個手語單字能夠知道更多事

聽像者使用的手語只有 6,000 個單字與我們講話使用的語言最大的差別就是手語是用看的從文法上的語言邏輯就不一樣最早手語只可以用眼睛看得到的東西去產生筆劃

成為與會但還有其他抽象或涉及專業領會的詞彙要讓聽障朋友可以理解並不容易以法律而言在我接觸的個案中有人曾將文法和刑法的概念混淆她的老公因搶劫案被關她自己就希望透過支付這筆錢與受害者和解、撤銷提告但她並不清楚搶劫其實是屬於

非告訴乃論被害人不提告犯罪的人都是會被起訴或判刑

作為聽障者和聽人之間的橋樑我們必須要降低聽障朋友認知錯誤的情況排除他們遭受到那些看不到的障礙所以除了接案我們也去開發手語服務的資源從台北出發到台中也去了桃園、新竹和花蓮國內教學的人不多我們就全台南北

但這過程也很有成就感看著那些願意接納手語資源的公部門像行政院和立法院後來也有手語翻譯

這對過去的我們來說是天大的夢想曾經還以為這輩子都不可以做到特別是 2020 年 3 月被社會關注的 COVID-19 疫情記者會首翼是很大的敲門磚當時對於新型冠狀病毒的不了解讓恐懼籠罩全台最早的疫情記者會沒有手語翻譯我們就跑去抗議

後來幾乎所有記者會都有手語翻譯甚至連國防部的記者會都有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示範因為有語言溝通的地方就應該有手語翻譯

做了首譯員後我的衣櫃沒有花式鮮艷的衣服也不能穿淺色幾乎剩下深色的衣服因為衣服就是我們比手語的背景不能讓聽障者覺得資訊混亂對比青春期時那件比我光環的卡其式見鐘制服深色衣服顯得撲掃

但其實他是一個專業需要長時間的學習和

經驗實戰尤其現在的世界變得越來越快要傳遞的資訊更加抽象更加高深不能就此被聽障朋友排除在外早期可能好像很微弱的蠟燭但如今手語對我而言就是一個火炬

本篇報導由 Pat 陸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