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8 被吞噬的中国朝鲜族打工者：韩国电池厂火灾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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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这里是现场现场这是一档由三联生活周刊记者主理的关注社会新闻现场的播客我是本期的主播吴丽伟今天呢我们来聊的是 6 月 24 号在韩国京畿道华城市一个名叫 Ariso 的电池厂发生的火灾这起灾难一共造成了 23 人丧生在这些遇难者当中有 17 人来自中国

這也是我們關注這起新聞的一個主要原因通過兩位記者秦思和彭麗的採訪我們看到了在韓國打工的朝鮮族人群他們的數量非常龐大他們在韓國的生存狀態可能跟在國內也完全不同

今天我們將寫這篇報導的兩位記者請到了節目裡請他們來跟大家聊一聊這起火災事故以及跟火災事故相關的韓國京畿道工業園區的發展韓國工廠的用工制度當然也包括來自東北的朝鮮族在韓國的生活經歷

先请两位跟大家打个招呼大家好 我是记者秦思大家好 我是记者彭丽首先你们能不能先将这起事故的起因和经过先给大家做一个介绍那这个爆炸案它是发生在今年的 6 月 24 号在韩国的京畿道华城市其实消息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大家注意到这个新闻也是因为中国遇难者的占比特别高

那我们就是通过一些韩国媒体的报道是尽量的去还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就是它是一栋三层的建筑然后事发的这个位置呢就是在这栋建筑的二层然后是这个工厂专门用来存放已经做好的电池的这么一个地方

然后这次火灾呢其实它是在短短的大概 30 秒之内就达到了失控的状态从韩国媒体公开的一个监控摄像头的视频呢最开始是在一个堆放电池的位置窜起了一股小的烟雾然后当时呢就有工人去试图要扑灭这个火苗然后但是在 30 秒钟的时间里边电池接连的爆炸

然后逐渐引起了非常大的火球和浓烟,然后最后完全覆盖住了这个视频监控的画面。就是这个是当时在灾难发生时候的最后的时刻,就是被视频记录下来的时刻。

对,我们在收集资料的时候也发现它的搜救非常困难,其实韩国媒体对这方面,他们还有采访消防队的队员,然后那些队员就表示呢,当时他们是没有足够的防毒面具,因为这种锂电池它释放出来的有害的气体其实对于搜救人员来说也是非常危险的。

然后再加上那个火势它是不能简单的用干粉面火器或者是用正常的水量去扑灭就是因为有 3.5 安眉电池当时的报道就是说因为电池在接连的发生爆炸就是引起临近的这个电池的着火所以其实消防队员一直都没有办法进入这个建筑

韩国政府有没有给一个比较详细的一个事故报告死亡的最终的原因是因为窒息嘛但是也跟他那个整个的构造有关系就包括我们采访到的内容就是他那个电池其实是摆放在他那个逃生通道的门口

就是相当于一个大门口你要跑的话你就只能从那里跑然后火又是从那起的就是你根本跑不了就包括我们后来就是查到了那个韩国媒体报道的一些细节里面就是说那些吃事的人他们是正好在那个门口对着的那个墙壁上面被发现的

就墙角对就他们是想从那逃出去就出不去是吧他们就是在那个慌乱之中他们只能往那个反方向跑然后就正好跑到那个墙角去了就其实是出不去的嗯

对这里可以补充一个细节就是他们二楼其实有两个出口然后但是呢事发的这个时候所有的理电池就是摆放理电池那个位置是一个比较大的出口然后所有员工都知道那个出口

根据韩国就是调查方面的披露吧其实二楼是有另外一个出口但是这些工人他们可能是因为不熟悉那个地方的构造所以他们没有能找到那个出口后来我们在采访这个电池厂的前员工的时候就了解到说

因为另一个出口平时是用来摆放纸箱的就是每天需要用的纸箱都会放在那里所以完全遮挡住那个门只有老员工才会知道那个门的存在

那就是听你们两个人的描述啊就是能不能说就是在这个韩国工厂它其实是有很多的安全隐患的首先是韩国方面的学者呢就评价说这个工厂的墙体它是金属加塑料这样子的一个构造其实它在火灾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

就是非常易爆然后呢我们也采了一些这个锂电池方面的专家然后他们就说呢其实因为锂电池的火灾是格外危险嘛不是用常规方法可以扑灭的所以比如说

工作的现场应该摆放沙池,就是用于灭火的那个沙子,然后或者是有大量的这个水可以去扑灭火,包括要对工人做提前的培训,尤其是逃生的培训,就这一块其实这个工厂都是缺少的。

我们关于这个事故的原因还有当时现场的一些情况主要是通过韩国媒体和韩国政府公布的一些现场的资料来了解的那就是具体到这个遇难者我想彭丽那边采访到了一些认识遇难者的人就是你当时能不能讲讲是怎么去寻找到了解认识遇难者的这些人的

就是我们拿到这个题之后然后我们就去发了一些社交媒体就像在那种新闻底下面就会有人评论说我以前也在这个厂干过或者说我认识的什么什么人在这里面然后我们就去再去联系他们然后看当时是什么样一个情况然后我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了一个认识里面的那个工人的他我们在稿子里面给他画名叫朴熙言他是

去年听他的名字应该也是一个朝鲜族人他是一个朝鲜族人然后他是去年那个 12 月底到今年 3 月份的时候在那边干过然后他就是拿到我们所说的这种 H2 的签证所谓 H2 签证就是指朝鲜族人你是这个朝鲜族的身份然后你就基本上可以拿到

然后像以前可能还需要经过考试现在都不需要经过这种语言考试你就可以拿到就是他是一个韩国发给中国朝鲜族人的工作签证对对然后他的那个期限是三年然后像朴熹炎他就是拿到了这样一个那个签证他就过来这边工作

他是有两个认识的人在里面因为当时已经有一份那种受害者遇难名单流出来上面有他的姓氏然后他的年龄然后还有他的那个生日什么的具体的月份的生日还有性别这些然后他是自己

通过那个名单他一个一个对然后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是我的朋友然后他当天晚上看到这个名单当天他说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越想越不对劲他就给他这两个中国朋友发过去的那个就是 KickTalk 就是他们韩国的一个那个

然后他就说你们现在还在那个厂里面干嘛,我看到这个工厂起火灾了,如果你们看到消息的话就马上联系我,但是一直到后来,他说一天之后那个消息都显示是未读,在之前他联系他们的时候一般一天内都会有回复的,他就知道这个事情不对劲了。

然后她的那两个朋友就是是一对那个姐妹然后那个姐姐是已经来这个韩国这边工作了六七年了但是那个妹妹她是刚从东北那边过来她也两个人都是朝鲜族人然后那个妹妹的话她就是他们平常聊天的时候还聊到过就那个妹妹其实对这边的生活她是不太适应的她跟她老公一起过来的她老公呢就是在工地上面干活

他们是因为有一个女儿就大概 20 岁左右在上海那边已经上大学了然后在国内找不到好的工作没有办法所以他们就只好来到韩国这边打工就是说这些姐妹是大概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对 是的

这个朴熹炎是怎么认识这对姐妹都是在这个电制厂打工时候认识的吗是的就是一个背景是这个朴熹炎他不是在那个出事的包装车间干活的他是以前在那个生产车间干活然后这对姐妹也是在那个生产车间干活的

但是他离职之后他了解到就是因为后来其实韩国那边也有披露就这一次为什么会发生是因为这个工厂接到了一笔来自于中东那边的订单非常大所以他们就需要不停的加班找这个临时工然后这对姐妹也是大概从四月份他联系他们的时候就经常要到这个包装车间去干活然后就是说特别的忙

然后她是在生产车间认识的这对姐妹她说在生产车间她遇到的大部分都是中国人然后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之间然后也基本上是来自于东北朝鲜族这一块的女人然后她说他们那个车间的其实工作氛围是非常好的

他们生产的话就不需要做太累的事情因为他们有那个机器生产他们所需要的只是说操纵那个机器然后他把那个锂电池给生产出来之后他再把它挪到一个地方然后就可以所以工作整体来说不是很累然后他说每当那个主管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就是

十几个人都会一起说说笑笑的呀就是可能会聊一下吃什么的这种很日常的话题也会聊到说在韩国这边的一些生活也会聊到说想家的这种话题嗯

就是她说他们就当时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就是说她说这是她呃待过的氛围最好的一个车间就是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都可以盖过那个机器的声音然后其中这一对姐妹呢又是人特别好的然后也很爱说笑的因为他们基本都是用呃中文或者朝鲜语直接沟通嘛然后那对姐妹就是平常还会带一些呃糖果

然后水果饼干种东西来到厂里面跟他们分像这个朴熙言她在离开那个工厂之后她跟那里联系的工人不是很多但是这两个姐妹她都有继续联系这个工作环境比较轻松这个朴熙言为什么离职啊

这个也就涉及到一个背景就是所谓的这个日节工因为在韩国来说找日节工是非常容易的就是基本上每天你到中介那里你说你以前干过什么样的活或者你想要干什么样的活他就可以把你介绍到一个工厂去因为他们会不停地在流动

然后他的说法是他已经就是在这个工厂里面待了三个月了然后他觉得有点无聊了他就想要换一个环境因为他们都是拿最低工资嘛就这个对他的工资没有影响然后他后来从这个里面离开之后他找的下一份工作就是工地

就去搬砖我们所谓的然后那个会比基本工资要高一点然后他说他以前在这边工作三年都没有尝试过他想要尝试一下可能也是想要由于那个挣钱更多的原因吧所以他就去到工地上面干活

就是朴熹言来韩国打工一共三年时间他是分两次打工他是可能在 14 15 年左右先来过三年然后来过三年之后他就又回去了然后回去之后这次

疫情放开然后他觉得在国内待的就是工作机会也少然后待的也很久了他又再来韩国这次才来了一年左右秦思我看在文章里你也写到了有一个叫李宇斌的一个打工者就他也在这个工厂里工作过是吧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对这个当时在工厂里的这个工作状态是怎么样描述的呢

嗯,当时我也是在抖音上找到他的,我看到他在一个视频,关于这个事情的视频下面评论说,其实这个工厂早就发生过小火灾,但是没人在意,然后我就去找他私聊,但其实一开始他是,

比较抗拒采访的,就是他对记者整体来说还是比较有戒备,然后跟他正式聊上是在我们的第一篇微信稿发出之后,然后当时我发给他看,我就感觉他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跟我就是更敞开的去聊他在这个工厂,

然后那个时候呢我才知道他不仅可能了解这些工厂这个工厂的一些安全情况而且他也把他之前在韩国打工受到工伤非常艰难的一段时间跟我分享了他在这个电池厂的时间是 2022 年到 2023 年就相当于是朴希言加入这个工厂之前

他在这个工厂待了一年的时间是做电池的正型就是把这个所有的模块由其他工友组配好放到生产线上之后就由李宇斌来盯着一个机器去按压这些组件确保这个电池的形状是正常的然后那如果就是比如说机器出了故障或者参数不对那电池可能就会歪

是这样子的一个工作然后他也是东北人朝鲜族他是在十年前去的韩国关于这个电池工厂呢就是他有跟我提到作为临时工的处境比如说其实他看不懂那个机器上的按钮因为那些按钮都是英文标识的

然后这些工厂呢对他的培训也就只是几分钟的这种培训就是告诉他怎么按然后他就靠死机硬背去背那个按钮的顺序所以其实在李宇斌手上是出过不少的这种残次品但是呢他就偷偷地把这些残次品带到那个废弃箱那边就是不被人发现所以我觉得这也代表其实对于这些工人来说操作失误也是很常见的情况

就这次事发的是二楼的包装车间,那李宇斌当时所在的这个车间呢是一楼的生产车间,然后这个车间也包含电路检测这个部门,然后当时李宇斌就注意到他旁边的这个电路检测的部门经常会发生一些小的这种走火。

他其实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安全培训和告知所以他没有当回事他经常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可能听到后面传来一点爆破声然后是开灭火器的声音然后是笑声

就是他听到的是这样一些声音他甚至不会去走上前去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就知道其实这样的小事故经常发生就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是吧把它当成一个就是很慌乱的处置的一个方式然后大家用笑的方式结束了这么一个小事故是的而且这个事故每几个月就会发生一次

他还提到就是在他在场的那一年有一个韩国工人因为跟厂里的人发生矛盾辞职了然后呢他就把这个工厂的消防问题举报给了当地的这个消防署然后还有就是厂子里的领导还有消防署的人到厂里检查但是那天一两个小时的视察结束之后没有任何整改和变化所以作为工人来讲他依然

不知道其实锂电池是有危险的那他是什么原因离开这个厂子他是因为跟工厂里的人发生矛盾做得不开心就是是跟他的管理层发生矛盾还是跟工友们发生矛盾是跟工友发生矛盾而且这个其实在他之前的打工经历里边也出现过

其实在我们的采访当中也发现因为韩国它相对来讲包括我采访的那个一个在韩国的中国工厂老板他有提到就是韩国的职场文化是相对比较等级森严的就是比如说经理一层的人组长一层的人对下面的人可能会是比较严厉甚至是欺压的状态

然后自立老的人可能也有更高的位置所以李宇斌呢他就觉得他在很多份工作里都干得很不开心很憋屈那也就像刚刚彭丽说的因为他们可以比较快地找到下一份工作而且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工作内容是什么所以就是他能很快地从里面抽离出来

就是在跟他聊的时候其实我有一个印象挺深的点就是他不是很在意他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就甚至他的那个机器究竟叫什么然后他做的那个环节到底是哪几个字其实他都不清楚我是根据他的描述才能够大概猜测到他的工作环节是电池的正形

而且他的韩语很不好,就是这一点其实是跟刚刚朴希言有点不太一样的,就是他们出生在八九十年代的很多朝鲜族人,其实当时是有把孩子送去汉语学校的风潮,

当时的很多家长就觉得未来这些孩子会留在国内所以呢会汉语对他们找工作有帮助所以这个林雨冰她虽然是朝鲜族人但是她基本上不会讲朝鲜语然后等到她去韩国的时候她也不认字所以在那个工厂她其实是很难跟别人交流的

然后另外呢就是他只有小学三年级的学历所以在沟通上面也能感觉到可能语言不是很能完整地传达他的意思嗯

就是说他们的父母其实是期待他们以后在国内有更好的发展但是他们就是还是选择了还是有大量的这个朝鲜族人去韩国打工就是在韩国打工比在中国打工是吸引力更大吗至少从工资上来说完全是吸引力更大的就比如说我采访的就拿这个朴希演来说他在 15 年去韩国之前他在国内是当一个那个

装修公司跑业务的然后跑了两年之后他第一年的工资只有 800 块钱第二年的工资升到了 1500 就是每月的工资对每月的工资但是他在那里他半年租房都要付 3000 块钱就这个完全无法负担他的生活他实际上他也不是很想去韩国

然后但是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去了然后去到韩国那边他当时的那个韩元可能就是最低工资就已经有八九万韩元了就是四百块钱人民币一天工作几个小时呢就工作就是八个小时就非常正规的然后如果就包括现在这个出事的这个场子也是如果你加班的话你就可以拿一点五倍的工资然后周末也是双休就比国内要好很多所以他就去了那个韩国那边

然后就刚刚提到的这个说父母可能期待他们在中国这边我其实采访的另外一个人他就是也是东北朝鲜族的他今年 40 岁他是现在已经去了韩国 11 年了

我觉得对他们来说童年是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他们是朝鲜族的人就 90 后之后可能是汉族学校的更多一点 90 后之前基本上都是朝鲜族的学校他们留在国内反而

不知道怎么用汉语跟人家交流就比如说我采访这个朴熹燕她就提到她现在一个困境就是她只能去韩国因为她回到国内她的朋友都在韩国然后她如果去外地打工她的汉语又不好她就没有办法在这边生活然后像我刚刚提到另外一个采访那个就是 40 岁在外面做那个跑外卖的也是这么一个情况

然后他就跟我说当时就是 05 06 年的时候他们村子里面基本上就是大家生意工作都不好嘛除了是那种体制内的然后其他的他的爸爸妈妈都在内蒙古啊或者那种外地卖那种朝鲜的特产

就像泡菜这些东西然后所以他们村子里小时候是人非常少的爸爸妈妈都在外面他们是哪里人延边吗对是延边人然后到了那个 07 年的时候韩国就出了这个 HR 签证然后就他们村子有大部分人就借着这个签证就到了

韩国那边他跟我说村子里当时基本上他小学同班同学大家都是留守儿童然后他的话就是他奶奶是那个韩国人他就可以拿到那边的永居然后就这样子一起把他爸爸妈妈给带过去了在中国的朝鲜族有很多都是这种情况祖辈都是韩国人然后韩国那边就有个政策如果你有这个韩国人身份你是可以更换国籍的就可以回去的

所以就是永居又跟那个 H2 签证又不太一样,能不能介绍一下这个对这个朝鲜族来说他们去韩国打工或者去韩国生活会使用到的一些签证的类型首先在 07 年之前就是我刚刚提到的这个如果你的祖辈里面有这个韩国人以前是韩国人你就可以把自己的直系亲属给带过去

带过去是入籍还是工作签证就可以拿工作签证然后工作签证拿了几年之后稳定下来之后就可以入籍然后后来到 07 年的时候韩国是颁发了一个这种所谓的就是赴韩打工的这样一个同胞的 H2 这个政策就专门为中国的朝鲜族准备的就是咱们刚才聊到的这几个电池厂打工的人他们都是用的 H2 签证去的

对然后还有就是你到了 H2 的时候他们还有一个 F4 签证因为这个 H2 签证你是只能在那边待三年然后但是 F4 签证你就可以多次往返但是 F4 签证的话你就可能需要通过某类技能测试比如说你会烘焙

或者甚至是你是个专业的水泥工然后或者类似这种你会开车这样的技能测试你就可以拿到 F4 签证然后你拿到 F4 签证之后你在同一家工厂盖满两年之后你就可以拿到 F2 签证所谓的 F2 签证就是永居就是你可以在那边生活了虽然你没有更换国籍但是你可以一直生活在那边就是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很类似他这个本国国民的待遇的一种签证

就是可以稳定地待在韩国了对对那其实对于朝鲜族人来说他们其实想稳定地在韩国生活也不是一件难事像朴熹炎还是这个李宇斌他们其实都是做的一个非常临时的工作那如果按照你说的这种签证的制度其实他们如果在一个工厂稳定地工作的话两年之后就可以过一个非常稳定的生活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是临时工呢

就我聊到朴喜言我就跟他聊了好久这个问题因为我也跟你是一样的疑问就如果你能够正式的留下来不是更好吗他就说不是这样的就尤其是在韩国那边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就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去当那个正式工因为那个当正式工首先从工资上面来说就他们韩国你要交那个国民保险啊然后工商险这些就你自己要从自己的工资里面抽出一半来

然后再由公司替你补交另外一半就是他们拿到手的钱会变少而且对于朴喜演来说他就说他不想待在韩国他甚至用了他讨厌韩国这个词因为在那边他会觉得还是不如国内而且比如说他在工厂工作他就跟我提到过他觉得他曾经有受到歧视过他曾经有去过也是在华晨那边的一个电热坛场

但是他就很明显的感受到那种

就班长对他和对韩国工人是不一样的比如说韩国工人可能就坐在那里就聊天也没有关系然后他们那个活班长就会让你去干然后他就觉得很不爽包括他们其实平常出去的时候

因为朝鲜语跟韩语还是有口音上的差别别人一听就会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然后他说他就很讨厌别人问他你是哪里人这个问题就好像是期待着他给出说我是从中国来的这样一个答案

然后他说在韩国的那个电影里面很多有名的电影里面朝鲜族要么就是说偷窃啊偷渡啊或者是各种各样的情况然后别人就会直接的问他他说你们朝鲜族人真的会这样犯罪吗他就觉得这种问题非常的冒犯所以他说他去韩国只是想挣钱他不想留在那边

就感觉另外一个角度也可以提一下的,就是从用人单位的角度,因为实际上我觉得韩国的这个临时工制度,它客观上讲还是把很多工人可能置于一个没有保障的地位,就可能有些工人他是没有选择的成为了临时工并且维持这个身份的。

因为临时工就是跟国内可能类似吧就是说韩国它也是有很明显的临时工和正时工的待遇差别那正时工的话它会有单位购买的保险包括医疗工商退休方面的除此之外呢

他还会有一个 13 星就是付 13 个月的薪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其实很多工厂老板他们不愿意雇正时工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成本的增加韩国这个临时工的比重是相当高的根据我们就是查到的数据的话在 23 年他基本上是占到工薪劳动者的 37%

就是不管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大部分都是临时工然后这些临时工呢就是之所以会成为这么一个庞大的群体也是因为韩国在 90 年代的时候就是他们在这个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很多企业其实有缩减成本

和裁员的这个需要然后当时政府呢为了刺激经济就在法律上其实是允许了企业去雇佣相当高比例的这么一个临时工

但这个制度就后来一直延续下来其实也被很多韩国的工会呀或者是一些劳动方面的这些人士去诟病因为它成为了一个常规化的一个存在也有数据显示说比如说因为韩国的临时工他们平均工龄都很短在一个岗位上的呃待的时间很短所以他们的技术

不会有涨金然后可能他们只能做非常底层的工作然后他们的薪资也跟正式工会差距越来越大所以这是韩国的一个背景情况这个我还想补充一点就是虽然他们的那个最低工资是比国内要高很多嘛但确实在那边物价也很高

就是朴熹言他就跟我说他去那边就如果你下一次管子你可能在他在东北那边三个人可能两百块钱你也可以喝酒也可以吃烧烤但是在韩国你就是三个人五百块钱都搞不下来就是他会觉得我虽然赚了钱但是我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所以对他们来说你就算拿到了那个所谓的正式工或者我拿到了永居其实也

对他来说他感觉意义不大因为他还是要回到国内去花这个钱那这个电池厂这个爆炸之后啊就是对朴熹言的未来的他的选择会有什么变化吗他会觉得他还是坚定的会在韩国继续打工吗

对,因为他是未婚,所以他就没有太多的顾虑,他今年 36 岁,他就是现在的目标就是说想为自己多挣一点钱,然后可以在国内买房,买车,然后他就觉得为养老做准备,觉得这样就够了,然后他觉得就是像韩国这个电池厂这个事情,在他看来带有一些不幸的成分,但是他不觉得这是个必然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要过去挣钱,这个才是最紧要的,

我看了你们两个人的这个文章啊我才意识到就是可能在韩国的这个中国朝鲜族人他们是一个非常大的群体他们的平时的这个生存状态可能我们以前没有过多的关注过你们在采访的时候吧在初期你们就已经意识到在韩国的这个朝鲜族人是我们需要一个关注的重点吗

其实这个我在之前是完全不知道的但是确实最开始的报道就已经有说明其中大部分是朝鲜族人但是我本人是对这一些完全不了解然后而且就是我们

跟秦思在找采访对象发现一个点就是很多朝鲜族人他完全是用韩语在发那个抖音然后在评论就对我们来说像是一个之前没有关注到的这样一个世界你说他们是在新闻底下用韩语做评论对对而且他们自己也会用韩语来发那个抖音啊或者跟同学就是跟他们朋友之间的交流这些都完全是用韩语来交流的

比如说我跟那个朴熹言交流的时候他人非常的好他很愿意跟我交流然后我就提出能不能说电话聊一下他就有一些不好意思的跟我说他的汉语不好他只能看得懂我打的字然后他给我发的消息也是就是都是那种断断续续的然后你要去猜那句话可能是什么意思因为中间会有一些错别字啊然后或者是会有一些不是我们日常用语的那种感觉嗯

你们找到的这个在韩国打工的朝鲜族人大多数都是在京畿道这个地方那是不是京畿道是一个中国人去韩国打工的一个重点的区域我看那个资料里面介绍它是在首尔的附近是吧这个地方有什么重要性呢

是的,其实京畿道是韩国中国人聚居最多的一个地方,中国人最集中的地方,甚至包括东南亚的一些劳工也是都聚集在京畿道这个地方。京畿道其实它相当于是环韩国首都的这么一个地带,然后呢它承接了很多来自首都圈的这种,

因为韩国它其实是一个资源高度集中在首都的地方,不管是产品销售的市场,还是人才资源资本,基本上都是在首尔。

那首尔呢它本身就是已经发展了很多年了它也没有足够富裕的地带再去建这些新的工厂所以在 90 年代的时候当时韩国就把他们的半导体产业汽车相对比较就是需要大规模的这个建厂的公司基本上都放在了经济道那经济道之前其实它就是一个广阔的农田

就是在 90 年代的时候它其实还是一个非常欠发达的地方然后但是在建了这些工厂之后呢移民就慢慢地去向了这个地带

但是这块地带其实它并不是像我们想象中的那种早早规划好的高新工业园区它其实是从农田里就是一块一块的破碎的分割出来的这样的工业地带比如说像华城它有 20 多个工业园区然后不同的产业混杂在一起甚至可能车站旁边就是农田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所以它其实在城市建设来说是比较随意的甚至可以说是无序的

然后很多劳工呢他并不是住在他工作的地方附近因为整个经济道不管是华城还是其他的几个工业城市就都非常相似都是一些散乱的工厂那这些工人他们就可能住在某个工业园边上的村庄里然后早上等着班车把他们拉到可能一个小时之外或者半个小时之外的工厂就是会跨城市这样子

可以说经济道它就是一个

以工业为主的地带总体 GDP 是很高的但是呢大厂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像这些外国日介工他们通常还是进那种产业中下游的小企业那这些企业基本上就是靠承接大企业的一些订单来存货其实这次事发的这个电池厂呢它的背景是它是 2020 年成立的

但是从成立至今它一直是一个亏损的状态而且它所专注的那个电池类型其实是一个相对来讲利润很低的类型就是供给大企业或者是政府部门的那个水电仪表这些机器上面的电池那这些企业因为它利润上的问题它肯定没有足够的资金去投入在安全还有工人他们自己本身的福利上也不太会

也就是为什么经济到它也是一个化工事故频发的地方,在过往这十年其实有很多不管是电池厂还是化学药剂的这些工厂都发生过火灾或者爆炸,因为韩国的人口变化趋势,所以他们现在是非常缺劳动力的,

特别是 92 年就是中韩建交之后所以它是提供了很多这种优惠政策就是吸引外籍的工人但是外籍的工人去到那里之后实际上做的是韩国人不愿意做的工作就是工地 农田高危的这些化学品之类的工作然后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其实中国人也好东南亚的工人也好他们都聚居在这些工厂农村这些地方也是韩国人不愿意去的地方

就是它甚至会跟韩国人可能比较污名化的一些区域会联系起来就包括华城这个地方也是在 90 年代的时候就有一部关于华城的电影非常出名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其实在这个爆炸案之前很多韩国人对华城的印象就是那个连环杀人案因为它太出名了就这个杀人案本身是很轰动的

但是除此之外大家对于这么一个工业园区又缺乏其他方面的了解所以它就是一个有一些污名化然后本身城市规划又相对混乱的这么一个地带这些不被可能本国人了解的外籍工人他们也就随着他们去向的这些地方他们从事的行业所以可能会被打上多重的标签

就会认为是素质不高的或者是杀人越货的这些朝鲜族人他们有描述过就是在经济道这边他们的生活大概日常是什么样的吗有的就是像刚刚秦思说到的最基础的一个日常就是说他们会住在像华城周边的这样一些更

偏远的城市里面华人聚集更多的地方然后可能是农村呀或者说租金比较低的一些社区里面然后每天早上都会有那个班车然后把他们接过去等到下班又把他们再送回来

然后等到周末的时候就是很多人基本上就在当地的唐人街在华城那边就有这样的一条街然后上面全都是中国的饭店然后都是中国人他们可能就是这些地方消费一下

然后再回到家里面这个关于他们的日常的生活状态让我比较有感触的是之前聊到的那个就是 40 岁在那边送外卖的那个人他是已经过去了 11 年他是爸爸妈妈都在那边然后他过去的第一年的时候他就跟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奶奶还有他哥哥五个人就住在首尔的一个半地下室里面然后他

奶奶住一间房,她跟她爸爸妈妈哥哥三个人住一间房,就一个可能十来平二十平的房子,她说当时睡觉的时候就基本上连手脚都没有办法展开,翻个身都可能撞到人的那种,所以后来她就说自己要去华晨这边找工作,因为华晨有一些工作它是提供宿舍的。

他就一直这样子找了下来然后后来他慢慢找到了送外卖这个行当因为送外卖这个行当就相比起在工厂里面可能要更赚钱一点就欠了大概可能三百三四十万韩元也就是一万七八

的人民币一个月的工资这个程度然后他是反复地跟我讲他在那边的生活因为他性格也比较内向然后在韩国当地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每到那个就是放假的时候他就只能待在家里面打游戏然后他说他也没结婚是吧没有结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因为在去到韩国那边的女生可能更倾向于跟韩国当地人结婚

这样子的然后他就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就是说每天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十点多去送外卖送完外卖回到自己那个二十平的小房子里面然后就打个游戏刷会抖音然后就睡觉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然后他是就是 19 年还是 20 年的时候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他家乡那个小城里面买了一套房子在东北的是吧对 东北的小城里面

就是 78 万吧然后首付是 15 万当时全都是他自己拿的然后他说他买到那个房子之后回去交付房子的时候他专门买了一张床然后在那个房子里面住了一个星期

就是你能想象吗就是那个房子里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就买了一张床在那边住一个星期但住那个星期他觉得特别的满足特别的开心因为他觉得他在韩国打工这么多年就是可能为了在家里面有套房然后但是他每个月还要还房贷嘛他就又回到韩国这边又继续打工然后我跟他聊到最后他就说

因为现在他的爸爸妈妈都已经 70 多岁了他们以前原本也是在韩国的厂里面医院里面工地上面干活现在干不下去了就回到国内了他就说他之后也还是要回国内的就他觉得在这边实在是太没有依靠了然后又没有朋友又没有家人的这种感觉那他朋友是网友吗或者是他以前在国内的同学邻居什么的吗

因为在华晨这个地方就是他有提到他的小学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来了韩国但是大家聚会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多因为出去下一趟馆子可能就是要好几百块钱他舍不得那个钱包括他也有亲戚在首尔那边然后在首尔那边工作可是从华晨去首尔其实是比较麻烦的可能地铁要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

所以他就渐渐的也去多少了就是我觉得可能以前我们会想到比如说移民在海外的生活可能最大的屏障是他的语言或者文化上的背景的差异一开始想朝鲜族去韩国好像有一个天然的优势他可能语言上也就是基本上是可以通行的然后文化背景上又很类似但是其实实际上他们在韩国的生活也是非常艰难的也是没办法跟韩国当地人

很好的融合在一块的对就是其实这个送外卖的他的外卖的同事全都是韩国人然后他说他们也没有表现出可能对他不友好的这种状态但他就是有距离感有距离感没有办法融入进去嗯

临时工和日节工是说一回事吗就是韩国有一个词叫做日当但是实际上临时工里边也分稍微长期合同一点的和日节的这种比如说像朴熹炎他应该是签的月的合同包括李宇斌也是就是他是签的相对长时间的这种

所以临时工里面还有不同的戏份但是总的来说他们的处境是类似的就是比如说可能会被随时开除或者是当遇到事故或者工伤问题的时候可能他们就需要自己去争取一些赔偿像李宇斌就是这个情况他刚到韩国不久的时候是去了一家只有四个人的汽配厂

是一个韩国老板开的这么一家工厂在完全就是没有安全培训的情况下有一天他上班就遭遇了这个工作事故就是那个气配的那种电压机床把他的这个手就给压伤了就不仅上面的皮肤脱落而且他的大拇指也要被解脂

这个对他不管是身心的损伤还是他劳动能力损伤其实都很大但是当时这个老板就是不愿意赔偿而且像这些公司他通常这个法人关系啊然后包括赔偿能力啊其实都说不准所以他是自己在网上查就发现说原来韩国的一个残灾险

是政府会固定帮工人买的就哪怕这个工人是签的临时工合同他也可以直接向医院去申请所以这个李玉斌他还算是利用上了所有他能够找到的这些信息就申请到了这个残灾险

虽然整个过程他花费了有四年的时间因为他还涉及到就是对于他的手的残疾程度的评级所以也跟他的治疗相关像这个李宇斌他遇到了这种工伤不能理赔的这种情况他维权的时候有没有找到当地的这个华人商会或者是一些华人华侨的这种工会寻求帮助就是这些比较底层的这些打工者他们有没有一些机构能够来帮助他们

实际上呢他是没有找这些途径的而且根据我跟另外一个学者的聊天就发现就虽然韩国它客观上是存在着专门针对外籍工人的志愿者组织非政府组织然后也有临时工的工会但实际上

嗯参与禁区或者寻求帮助的中国人很少可能大家会想要先从自己的熟人圈子然后以及能够接触到的互联网上的信息来解决问题因为就是工会也好或者是这个 NGO 也好其实对他们来说可能还是更遥远的嗯

其实我们当时做这个题的时候脑子里也会有一个疑问就是韩国的临时工制度已经 20 多年了为什么没有发展出一些能够保护临时工的处境的条例或者说从社会层面上去改善他们的情况

在研究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事实上是有这样的条例的就是其实近些年对于这种重工业的工厂还有高位化学品的行业其实韩国的政府都是有颁布一些条例就是限制这些企业使用临时工但实际上就拿这次事发的电池厂来说其实所有的临时工是非法雇佣的

就是它通过层层分包的方式来回避了政府的检查就是政府会要求如果你需要雇领时工必须是特定的产业必须是比较低风险的行业而且你必须要有证但是呢在华城有很多像这个电池厂一样的工厂它会自己设一个皮包公司一个老物派遣公司然后把这个公司包装成一个具有生产资质的企业

就比方说这次事发的这个 Aresol 他在自己的二楼注册了一个叫 Mesol 的公司然后这个 Mesol 呢他在名义上是一个生产电池的企业但实际上他完全是一个劳务派遣公司帮 Aresol 招人然后招到人之后给 Aresol 用所以这些企业他其实通过这种方式回避政府的检查就是相当于他们的这个保护条例还是流于形式了

就是它这个是非法用工是政府的一个调查结论是吗对就是政府发现了这个皮包公司的存在然后接下来的调查会继续往这个方向去深挖然后但是韩国方面有很多接受采访的产业界的人士就说这种非法派遣的情况在整个经济道都是非常常见的所以是

实际上对工人的保护还是缺席的刚才咱们聊到了日节工临时工和正式工这样的区别我有个问题就是比如说东北如果他去韩国又很便利然后韩国的工资又很有吸引力那除了这个朝鲜族人那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就比如汉族人

也会去韩国打工的就是他们在韩国的生存状态大概是什么样的就是汉族去韩国打工是分为两类第一类它是走合法的途径就是找那种正规的中介公司找那种劳务派遣这种劳务派遣就是你需要通过韩语的考试然后你会进入一个人才池然后韩国那边公司会根据他们的这样一个需求来这个人才

人才池里面挑你然后如果挑中了你就可以过去但你过去之后只能在他自己的就是这个韩国的确定的这个厂里面打工你不能自己再流动这是一种合法的然后第二种是更多的可能目前是非法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黑工然后我在这一次

采访中也遇到了一个黑工他是东北人他是黑龙江人但他是汉族然后他原本是在山东的一家厂里面打工然后我们也知道山东跟韩国那边也是比较近有很多人去的他就通过他同事了解到这个途径他原本在山东这边工资是 5000 块钱一个月然后他听他同事说在那边工地上可能有一万多将近两万然后就心动了他心动之后他先办了一个旅游签证旅游签证大概是一个月的样子

他就先到那边然后他也不会讲韩语他就找到他的同事他同事直接把他接到工地那个工地的老板也是中国人就是他去了之后他确实可以在一个不用韩语的环境下面然后在那个工地上面干活然后他大概干了二十几天之后他就

到了发工资因为他要回去了他签证到期他就拿到了一万多块钱是那个微信给他转账他说他当时好开心然后他就回到了那个山东之后就马上又辞掉了国内的这边的工作他就觉得那边待遇很好他要继续干下去

然后他又搞了一次旅游签证然后就到了韩国那边这次原本他想的是说我再干一个月然后我再回来但是他这一次去了那边之后他发现每天都有活干每天都可以挣钱然后这个时候他就说那要不我就先干着然后他就这样子一直干了五年然后就是黑工的生活其实是比临时工更悲惨的

他们要时刻警惕被发现然后比如说像林石工他拥有这种合法的身份他可以在外面随意的走路他可以随意的租房子像我采访的这个黑工他是在就是首尔的一个华人聚集区叫南九老

然后在那边他是租了一个那种民宿只要五六十块钱一晚然后那个也是很不容易被发现的但是那个你就只有一个床位他跟我描述了一下他这几年的生活首先是他整个所有的衣服就只有三套冬天一套然后春天和秋天一套然后他每天他就只在工地上面干活他

他每天干完活回来之后就还要把衣服洗了第二天接着穿那个衣服去上班而且他们黑工为什么说更悲惨呢就是可能老板赖掉他们的钱他们也不敢说话比如说他去的那个第二次去的第一个月那个老板也是中国人老板也是在工地上面干活就是他干了两个月之后那个老板只给了他一个月的钱

就是他就是他说在他们那边黑工经常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因为没有办法如果你举报的话你就要被遣送回国所以在那之后他就再也不干这种越界的活了他就只干日界的活嗯

然后也是在那个工地上面然后我找到他是因为他在抖音上面拍了很多个视频时间大概都是在早上四五点钟五六点钟然后在南九老那边就是你会看到有非常多的中国人然后身上可能穿着那种很破旧的迷彩服

或者是背着一个那种斜挎包然后灰尘仆仆的然后就是在那里等那个活干因为他们每天要在那里等老板或者中介来领把他们领到下一个工地上面就是日当嘛然后他就每天都在拍这样的视频永远都是那同一个视角

就我们刚刚聊到他在那边的生活他除了只有三套衣服之外然后他每天也只吃那个就是工地上面发的那个便当其实他吃的很不习惯因为他说那里从来没有肉就只有一小块鱼然后其他就是泡菜但是他没有办法如果他出去买的话会很贵晚餐他是需要自己解决的他就会买一个馒头或者一份米饭

然后在那个

床位上面然后跟那个家人打个视频一边吃饭这个年就过去了其实他们那边就像这种临时工他是可以聚会的家人但是他不敢去聚他说他怕就是可能旁边的邻居听到说声音太大然后报警他怕警察过来发现他是那种非法的然后就把钱送走了所以他就从来都不敢这种多人聚集的活动他一点都不聚

然后在他那里周日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周日的时候其实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不会出来工作的那边是双休嘛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临时工或者黑工可能会想要再去找一下工作所以他为了就是躲避那个在那个南九老上面会那个警察每天巡逻就抓到那个黑工就把你遣送回去他为了躲避这个他就周日都不出门的

他说他这么多年就下过四次馆子就有三次就是为了请他对他特别好的一个工友而且还不下那种正规的馆子还下那种炸鸡店就是点的也很克制可能一两百块钱就吃下来的那种然后唯一的一次就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同村有个人过来了他特别想吃家里的烧烤他们过年的时候就去那个吃了当地的那个烧烤然后也就是每个点几串然后尝一下

他就说这一次他因为就是正好在我跟他聊完之后他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就被发现了然后他就被遣送回去了他被遣送回去之后他就跟我说也好就是最终还是解脱了不然要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因为他特别想他的儿子就是还有老婆还有妈妈这些

然后像他们这种黑工如果被遣送回去的话要看你在那边待了多久来决定你的罚金罚金是一千万到两千万韩币都是有可能的也就是五万到十万吧其实对他们来说是比很大的钱但是他这次被遣送回来之后他就是可以不交罚金但是代价就是他以后再也不能去韩国了哦哦

所以在那边呢我觉得黑宫是更没有保障的一个群体吧听上去他们的处境都是非常的凄凉的那我们本期的节目内容呢就是这些对本期内容感兴趣的听友们也可以购买我们的杂志或者阅读杂志的电子刊

秦思和彭丽的这篇报道叫做《韩国电池厂火灾临时工大国的隐患》这篇文章发表在三联生活周刊今年的第 28 期上感谢大家的收听也欢迎大家在小宇宙三联中毒喜马拉雅苹果播客等平台上收听和订阅我们的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