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E5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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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rica 并不是 Paul Simon 浩瀚的作品集中就是最快着人口的歌但确实是我个人最珍爱的一首它是如此的特别不只是因为其中那个真实的爱情故事还有他对 Cathy 令人心碎的表白更不是因为他具备了什么现实批判的那种锋利的东西实际上在 60 70 年代的这个民谣运动里这首歌显得如此的面目模糊

在这些像 Bob Dylan 这种大师的阴影之下似乎只能算上是一首非常温柔的小品这首歌首次发表在 1968 年 Simon Garfinkel 的第四张专辑 Burkens 里面我们都知道 Simon Garfinkel 第五张专辑之后就解散了这个 Burkens 商业成绩比不上他最后一张专辑就是这个 Bridges Over Trouble Water 后者生涯销量超过 2500 万张是人类唱片工业历史上销量最高的几张唱片之一

但是这个第四章恰好是他们天时地利人和汇聚的时候就是因为前面 The Sounds of Silence 以及电影这个毕业生的那个插曲啊那些歌就 Mrs. Robinson 都特别红让这两个人成了就是全美国仅次于披头士的这个最炙手可热的演唱组所以他们下一张专辑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名声

所以然后那个时间点他们又受到了这个披头士 Sergeant Pepper 的刺激所以 Paul Simon 的创作野心非常爆炸然后他们有无限多的预算和捧实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做这张专辑在当时都是很罕见的情况而且这个时候 Simon Garfunkel 背后这个隐藏的第三人就第三个成员就是伟大的制作人 Roy Halle 他的功力也得以全面的展现在这张专辑里面所有的乐手都来自 Wrecking Crew 的那个最杰出的阵容

天时地利人和在漫长的一年半的创作和录音的中后期据说是 Paul Simon 创作了这首歌名字叫做《美国》America 讲述的是当时 Paul Simon 跟他当时的女朋友 Cathy 在大概 1965 年秋天的一场为期五天的旅程我相信任何一个喜欢 Paul Simon 的人都会对 Cathy 这个名字特别熟悉

因为它闪烁在三文高分口各种经典名曲里面 1963 年 22 岁的 Paul 音乐事业到瓶颈了然后他一个人去英国创档在英国 Brandwood 一家民谣俱乐部门口他一进来遇到了一个留着长长的棕色头发特别温柔说话特别小声的女孩叫做 Cathy Chitty1964 年 4 月两个人正式交往的时候 Cathy 刚好是 18 岁

然后在这个 Paul Simon 在英国录制他这个第一张个人专辑但是实际是一个 demo 就是名字叫 Paul Simon Songbook 你现在去看这张专辑的封面那个女孩就是 Cathy 当时他们坐在 BBC 录音棚外面的马路牙子上面玩玩具被一个有心的摄影师抓拍到了这张照片变成了专辑的封面 60 年代伦敦的民谣场景似乎远远不如纽约出名

但是其中那个领军人物叫做 Martin Carsey 其实对 Bob Dylan 还有 Paul Simon 等一众 60 年代的大腕都有过很大的影响不管是在音乐技法上还是对传统民歌的挖掘上比如 Paul Simon 跟他学习了这个纸弹吉他的一些常用的技巧

而且在自己第二张专辑里直接挪用了卡西挖掘并且编曲演唱的一首英格兰古老的民歌作为他这个专辑的标题就是那个 Parsley Rosemary and Thyme 来自这首歌叫做斯卡布罗集市就是有这么一句叫做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就这句歌词也原封不动的出现在了 Bob Dylan Freewheeling 专辑里的一首歌叫做 Girl from the North Country

所以这种传承和挪用就是民谣音乐的传统并不是什么抄袭或者怎么样总之呢就是说 Cathy 成了 Paul Simon 人生中的第一位 Muse

然后因为他自己大部分时间待在美国所以不能跟 Cathy 相见饱受这个相思之苦的 Paul 还曾经给 Cathy 录过一张就是甜的发腻甜到脸红的小样子袋一个 demo tape 里面包含了很多当时还没有发表过的 Sound of SilenceI Am A Rock 等等这各种歌以及这么一首直接以 Cathy 的名字命名的 Cathy's Song 这名字就叫 Cathy's Song

在唱之前他对着录音机说他说昨天我终于收到了你的回信这封信毁了我的一天因为你写的实在是太短了然后接着他就给 Cathy 唱了这首 Cathy's song 他自己刚刚写完的歌

我的思念来自千里之外在你睡觉时陪在你身边在你醒来时亲吻你的脸这首甜蜜的情歌是 Paul Simon 音乐语言还相对比较贫乏比较简单的早期作品的一个代表然后他另外一首写给 Cathy 的歌

则有着更好的商业成绩发行之后直接冲上了美国 Billboard Hot 100 的第五名并且在榜上停留了 12 周名字叫做 Homeward BeltI'm sitting in the railway stationGot a ticket for my destinationOn a tour of one nightstands my suitcase and guitar in handAnd every stop is neatly plannedFor a poet and a poemI wish I was home

《Home Where My Love Lies Waiting Silently For Me》写这首歌的时候 Paul Simon 正在一个人在英国巡演但是这个时候所谓巡演就是在不同的朋友家客厅里打地铺然后晚上去当地的酒吧毛遂自荐差不多这样闯荡江湖其实英格兰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所以想来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他离开 Cathy 一个人巡演的这个时候如此的度日如年以至于他在利物浦附近的一个小火车站等车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到 Cathy 然后写下了这首 Homeward Bound 最后这段热烈的感情很快随着 Simon Garfinkel 事业的起飞走向终结原因很简单就是 Cathy 不想离开英国而且他很明确的告诉了 Paul 就是说自己不愿意因为对方的成名而改变自己的生活

Paul Simon 甚至把 Cathy 还接到了纽约见到了自己的家长在家里住过所以 America 这歌词里两个人的那场旅行大概也就是这个时间点前后随着 Cathy 回到了英国两个人的感情自然就这样无疾而终了所以今天我们要聊的这首 America 也就成为了 Paul 最后一首写到 Cathy 的歌

这首歌的节奏不是很常见它是一个拍速非常快的 86 拍大概是这样的就是 123223123223123 然后和声进行是一拍一换的低音下行的卡农就是这样

然后 Paul and Artie 上来就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和声编排我接下来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听清楚我会把演示都分开在左右声道但是在原曲里面你要知道它完全都是居中的但是在左右声道的话如果你想要单独听其中的衣轨和声你就把另外一个耳机摘下来就可以 Let us be loversWe'll marry our fortunes togetherI've got some real estate here in my bed

Simon Garfunkel 的和声是 60 年代流行音乐的一个标志但这个东西并不是他俩发明的显然这种小合唱的形式在五六十年代曾经遍布美国大街小巷所谓的 do-wop 就是这种小合唱的流行风格非常多

只不过 Simon Garfinkel 把它从这个福音音乐和黑人音乐里面挪用到了民谣上形成了一种非常巧妙的混合这个是比较新的东西如果你感兴趣于 Paul Simon 的音乐启蒙你可以去听一下 Everly Brothers 就是早在他们这个 Tom and Jerry 时期就是他们俩还在高中的时候 Paul and Artie 就曾经一日复一日的去练习和模仿这 Everly Brothers 这种美妙的和声

但是 Simon Garfunkel 的和声并不会像比如说刚才我们说的 Everly Brothers 或者是 Mamas and Papas 那种固定音程的平行唱法他们并不仅仅是把和声作为一个拓宽旋律的一个比较机械的手段那样会容易落入一种过度和声的苛究就是听时间长了也会很乏味这种机械的和声在 Everly Brothers 歌里遍地都是举个例子比如最出名的这首 Dream Dream Dream

像这样的和声虽然也很好听但是其实它起到的作用主要就是让旋律变得更加肥厚而已理解其中的区别我们可以拿 Simon Garfinkel 比如最出名的这首 Sounds of Silence 来举例 The Sounds of Silence 是 Paul Simon 事业起飞的一个标志

在 JFK 被刺杀之后的几个月里面 20 出头的 Paul Simon 陷入一个巨大的沮丧和幻灭他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洗手间然后爸妈叫他也不听然后他把灯关了然后谭吉他在脑海中反复琢磨和体会为什么这个国家听不见被压迫者的呐喊为什么听不见

音乐人和宗教领袖的抗议为什么这个国家对眼前巨大的不公无动于衷他把这些无人回答的问题留给了这个黑暗中的自己就这样他写下了这个这句歌词改变他的一生的歌词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一般来说就是不假思索的平行配法这歌应该是这样的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但在实际上 POD 编曲里面第二声部通常是一个要么非常平的编排要么是在上方非常飘的一个编排有的时候它是一个 bass drum 有的时候它又是一个 unison 就是跟主声部唱的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就听起来更加多变当它是一个低音的时候会更加清冷但是也更耐听在这首歌里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the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the seas where I was sleeping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更多的例子我就不举了总之就是 Paul Simon 不仅仅是把和声当成一个 expander 一个扩大器放大器来用他更多的是把和声作为一个开合和明暗的一个调色彩的这么一个方式一个 dynamic 这是一个非常高级的东西然后我们多说几句这首歌 Sounds of Silence 收录在 Simon Grafnkel 第一张专辑里面是一个特别简单的就是一把吉他弹唱的两个人的小合唱结果发行出来啥也不是

销量不到 1000 张所以他才败走卖城去了英国然后见到了 Cathy 后面这些事然后后面这首歌的转折很奇特就是因为一年多以后这首歌被一个传奇制作人妙手回春就是 180 度大转弯的拯救了这两个小伙子的音乐生涯这个制作人名字叫做 Tom Wilson1965 年之前他是 Bob Dylan 的制作人然后 65 年的时候他离开了哥伦比亚唱片转投了 MGM

去那边带 Frank Zappa 的乐队还有 Velvet Underground 就是地下私融所以就在他换公司的档口他听到同事提起说最近 Boston 地区有一名午夜 DJ 名字叫 Dick Summer 非常喜欢这首歌经常反复在广播里面播放而且他这个行为引起了波士顿地区众多大学里面的大学生的喜欢大学生纷纷打电话过来反复的点播这个 DJ 说他特别喜欢其中的一句歌词

The words of the prophets are written on the subway walls 先知的话语写在地铁的墙上现在看来很明显就这首歌的歌词很好的回应了当时的美国的社会气氛那个年代是一个飞船上天人头落地的时代就整个国家陷入越战的泥潭然后一批又一批年轻人被送往前线然后黑人民运领袖被刺杀然后人民群众为了自己的生存

和发展的权利走上街头然后血色星期天就大批的警察骑着马拿着棍棒和水枪残酷的镇压其中还有白人的牧师同情黑人然后被 3K 党重伤打死整个国家陷入了如此的撕裂就房间里的大象所有人都看不见但是所有人都如此沉默这让墙上的涂鸦显得格外的突兀说回到 Tom Wilson 他本人是个黑人

所以现在我们没处知道他当时是否有想到过这首歌传达的信息是怎么样的他回应的是社会的一种怎样的情绪但起码他捕捉到了一个商业上的机会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很聪明把这首歌贴上了一些新的编曲和配器就是增加了一些音轨甚至完全没有告知他也根本不需要 Simon 和 Golfing 和两个人的协助

然后他就自己把这首歌从一个已经 flop 了的土里土气的一首 folk song 给它熬成了更受年轻人欢迎的摇滚乐的感觉 10,000 people maybe more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People writing bad voices never shareNo one did disturb the sound

就这样这首歌第二次发行带着一个新的编曲结果郑重把心一路狂飙到了 Billboard Hot100 第一名就可以说是 Tom Wilson 这个人彻底改变了 Simon Garvinco 两个人的命运

他仿佛就把这首歌给现代化了一下你可以说是一种对于当时年轻人审美的一次迎合你说来真的很神奇就是 The Sound of Silence 这歌是 Paul Simon1962 年写的然后到 64 年 65 年才红起来就这歌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似乎是来早了你说他等待的是一个编曲你也可以说他在等待一个意义他在等待整个社会形成这种更强烈的共感这种沉默中的痛感

就这样 The Sound of Silence 把两个年轻人从天涯海角又召回到纽约继续他们的事业 Paul Simon 当时其实特别不想离开英国 Cathy 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甚至跟 Cathy 仔细算过账就是说如果他回去把这张专辑给录了他至少可以赚到两万五千美元等这个钱到手他就回来继续陪他生活但是就像我们之前说的 Cathy 并不想跟他一起进入万千人拥簇的摇滚明星的生活

所以 Paul 这次离开就基本注定了这个结局你会觉得 The Sounds of Silence 是一首民谣吗我觉得大体上可以这么说但是也有很多不像的地方比如说他这个旋律太过于优美以及这歌词很多超出了这个 folk 范围的一些过度的诗意就不太像 folkPaul Simon 音乐里的杂柔来自于他小时候的生活经历他生长在纽约的 Queens 皇后区这地方很多民族和文化就是势均力敌的共存着

他受到了这些 do up 然后黑人的那种根源的摇滚乐的启蒙然后写出来的歌呢又很有这种教堂音乐福音歌曲的味道比如这首 bridges over troubled water 他人生最大的一个 hit 这里面你会听到这种运用就他开头一直是这样一个循环这是主和弦这是升六级就是在里面有一个升六级的大和弦非常的 gospelwhen you we

又出现这个到属和弦向前推进就是这个 1 升 6 4 还有这个 4 升 6 4 就非常的 gospel

这歌出了以后因为它具备一种宏大的救赎和治愈感其实后来居然被无数多的神父和唱诗班在教堂里组织合唱就像一首宗教歌曲一样包括今天我们重点聊的这首 America 也是它是一首 folk song 但是它又有点那种百老汇的浮华的感觉就挺似不像的所以你可以说 Paul Simon 的音乐非常的 folky 但它不是 folk 就在 Greenwich Village 当年的风起云涌的民谣运动场景里面

虽然 Paul Simon 正逢其时但是他总感觉像一个局外人就是他很羡慕 Bob DylanJohn Baez 这些人但是他没有 folk music 的根源就是 Paul 出生在纽约的中产阶级家庭说白了他不够朴实不够贫穷他上过大学有文学学位而对于民谣运动来说他有点过于 intellectual 竟然显得有点装而在英国的民谣圈子里他过去之后他依然是一个具有异国情调的不接地气的局外人一美国人

他在英国的时候有一个狂热崇拜他的贵妇人到处找媒体去推销他的歌就帮助他结果找到 BBC 发现每个频道都不想播因为家庭频道这边说你这歌都不是何家宽的歌曲然后找到一个 light program 就是轻松频道说你这歌又有点过于沉重专门播放古典音乐的频道又说你这歌不够 old school 不够古典

这就是一个很有趣的悖论一方面 Paul Simon 这个人对民谣根本就没有 loyalty 他不在意任何原教旨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想创作出能打动千万人的快智人口的歌曲这么说来其实很庸俗就好像感觉没有资格跟 Bob Dylan 相提并论然后另外一方面 Simon and Garfunkel 又是一个最温和

最这个攻击性最低的所以他最上了台面广播也最愿意播放的老玉能懂的这样一个民谣音乐的门面所以我感觉这是就是这也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一生特别喜欢写这个关于疏离的主题的歌就 Alienation 这是他创作的最大的一个主题

总之我们说回到音乐上就是一个非常常见的肤浅的批评就是说 Paul Simon 的音乐过于悦耳动听因而显得非常的庸俗斯卡布罗吉士确实很好的展现了这个悦耳动听的这个事我们可以对比一下就是他在英国学习这首歌那个师父他是从这个 Martin Carthy 这儿学来的那你听听 Martin Carthy 的版本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 folk 那种粗利的耿直而洪亮的民歌传统 Are you going

然后到了 Paul Simon 这儿这歌变成这个样子 Parsley sage rosemary

而且在这个基础上 Paul 就加入了自己的另外一首歌的重新演绎就是把反战主题的歌词插在了这个歌里面就是后面的 call and response 里面的回应的部分这么一加本来这歌是一个情人之间斗嘴的一个轻快的设定一下子被转换了情境完全变了意思这歌变成了一对恋人阴阳相隔的战争悲剧

这就是为什么这歌的名字叫做 Scarborough Fair 斜杠 Cantico 这 Cantico 就是加入的这部分我接下来演示一下注意听加入的这部分在右上道据说这个旋律 Art Garfinkel 也有贡献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Honor their soldiers to kill

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军将

诚然啊 Paul Simon 成功跟他这种悦耳动听的低门槛息息相关就是说听众他并不需要提前具备一个品位才能够去欣赏他他音乐就是上来就是一个 ear candy 这没有什么可回避的但我觉得理解 Paul Simon 更重要的点依然是就是要意识到 Paul Simon 是一个无门无派的就是音乐门派意义上真正的 misfit

所以他没有 ego 他不被任何人当成自己人所以他在他的传记里面还回忆说自己早年有过这种焦虑他说感觉新出来的 The Pie of Being Original 就是说刚刚因为 60 年代才开始有这种像 Bob Dylan 这样的原创的唱作人的音乐的盘子就都已经被 Bob Dylan 和 Beatles 给占光了他说自己根本没有份了很焦虑像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一点艺术家的品格都没有似乎是非常的功利

但这就是 Paul Simon 的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另外一个很类似的事情是 1967 年载入史册的这个蒙特瑞音乐节就这个 Monterey International Pop Festival 也就是 Woodstock 的原型和前身这音乐节本来是 Moms and Poppers 的那个 John Phillips 和这边 Paul Simon 一起牵头举办的

结果我们都知道就是这两个演唱组的光芒彻底完全被当时摧枯拉朽一般的这个新星就是 Janice Joplin, Jimi Hendrix 还有 Otis Redding 这些人给掩盖了就这个音乐节结束以后所有的报纸都在谈论这些新的摇滚明星就根本没有人谈论 Simon Garfunkel 所以这个事我估计肯定让 Paul Simon 当时非常吐血就这个事情让我想到了 Quincy Jones 曾经提出的一种说法

就是在时代发生巨变的时候音乐美学也会跟着巨变这个时候会形成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真正的艺术家他不会选择跟随就他不会有自己的 identity crisisPaul Simon 是他是一个感觉上好像身份模糊的人但是他这 60 年的创作生涯无可辩驳的证明了他经受住了 Quincy Jones 提出的这种考验他没有被 Bob DylanJanice JoplinJimmy Hendrix 带跑好那下面我们就来看看 America 的歌词

特别有意思从时间线上来看这歌发表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分手了六八年了嘛而 Cathy 来美国跟他一起公路旅行这个事在时间线上也应该是他们相处的最后时光记住这个我们来看看这歌词讲了什么 Let us be loversWhen I read our fortunes togetherI've got some real estate here in my bagSo we bought a pack of cigarettes

故事里的 Paul 对 Cathy 说让我们成为恋人我们把财富合二为一正好我包里装着一些房产 real estate 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就是两个一贫如洗的青年包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泥土和草然后他说于是我们就买了一包烟和一些馅饼上路寻找美国

歌词里这些美国的意象仔细想想完全没有在彰显这个国家华彩或者温馨的一面就是它既不是接地气的东西也不是在表彰这个国家什么伟大庄严的一些历史的名胜和风悲全都没有比如刚刚提到这个 Mrs. Wagner Pie 就是新泽西州当地的一种很廉价的用蜡纸包着的馅饼就大家都知道这个牌子但其实这个歌出来的时候这个牌子已经倒闭了

一种派然后再比如就是后面提到的这个灰狗巴士 Greyhound 就是在当时灰狗巴士有一种通票就是 99 美元可以全国通行随便乘坐 99 天所以如果你真的愿意而且有时间无目的地去游览美国那么还真的这是一个特别性价比高的方式

包括结尾提到的那个 New Jersey Turnpike 就完全不像什么 61 号高速公路那么知名根本没有任何浪漫化的空间这个写法确实是民歌的一个传统 Cathy I said as we bought into Greyhound and PittsburghWish you could see this like a dream to me nowIt took me four days to hitchhike from SaginawTo look for a man

第二段主歌,他说他从 Sagino 大陌生人的车到 Pittsburgh 用了四天现在密歇根看起来像梦里一样这个叙事就像后面这个调性一样逐渐变得凌乱起来当然了我们可以理解为 Paul 正在给 Cathy 讲之前,他俩集合出发之前他是怎么跟他会合的副歌里的主语也从 we 变成了 I,他说 I've come to look for America

最开始说的是 we have come to look for america 这个时候这歌从 D 调转成了 A 大调你看前面本来这个根音是这儿然后它的五级然后突然到了五级的五级然后回到五级所以这个时候根音从这儿变成了这儿就是又回到了 D 就是突然跑偏了一下

所以这歌的和弦走向其实不是很常见就这种非常愣的转调就好像本来是娓娓道来的叙事突然间壮丽起来漂浮到了半空中然后又烟雾散去发现还是站在底面上就这种乍一听平行的这种和弦转调还挺生硬的但是结合了这个奇幻的歌词就是说我在寻找美国这个变化有感觉还挺奇妙的后面的这个 bridge 更是这样

i said be careful his bow tie is really a camera

这桥段的歌词说的什么呢就是两个人在巴士上面放声大笑然后 playing game with the faces 是指那种轮流看着车上其他的乘客的衣着和面孔然后给人家虚构人物背景和故事就很常见的一种拿别人开涮的游戏然后 Cathy 说这个 Gaberdine suit 是个间谍就是她看到一个人穿着这个 Gaberdine 就是华达尼就是一种防水鞋纹的面料

然后 Cathy 觉得这种严肃压抑的风衣看起来特别像间谍穿的就这个玩笑呼应了美苏冷战的大的气氛而且确实在那个时间点上两国有大量间谍还在对方领土中活动我特别迷恋就是 Paul Simon 这种写法就是他没有任何历史典故但是就是很好的能捕捉到这个时代的情绪下半句也是就是 Paul 接着 Cathy 刚才这个间谍的话又补充说你看这人的领结其实是一个隐藏的照相机

Bow tie is a camera 在那个时间点上就刺杀新闻习以为常而且麦卡锡主义阴魂不散 FBI 监听监控大行其道 Paul Simon 把这个玩笑也开的挺应景但是 Cathy 呢她是英国人所以她从局外人的视角说了一些她对这个国家的刻板印象然后 Paul 作为本地人用一句玩笑话又确认了就再确认了一次这个整个社会的这个紧张胶着的压抑的情绪就是这样的 2016 年的总统大选有一次这个民主党的集会

希拉里这边请 Paul Simon 来助阵就唱一首歌来就是为了唤起大家对这个国家的那种团结的热情然后他们就提议能不能唱这首 America 因为名字叫美国结果被 Paul Simon 拒绝了这是一个艺术家的尊严就是他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他说这时候的听者没有心情去体会一个武断的故事

而且其中提到这个间谍的领结是一个摄像头这种非常负面压抑的又在提示大家政府正在践踏公民的隐私和权利这种意向根本就不适合这个民主党的集会这种场合所以最后他选择了唱他那首 Bridges over troubled water 这个小事进一步印证了就是 Paul Simon 自己心里对这个歌的判断就是这里的美国它不是一个千万人聚网椅的向往的对象这是一个迷失的地方

白老慧黄金时期有一个剧作家或者词作家就是也是那个 Over the Rainbow 那歌的作者所有的绿叶仙踪的歌词都是他写的叫 Eve Harburg 他说过一句很怪的话他说 Words make you think thoughtsMusic make you feel feelingBut a song make you feel a thought 就是歌词让人思考思想音乐让人感受感觉

而歌让人感受思想我觉得这个说法恰好可以帮助我们分辨 Paul Simon 和以 Bob Dylan 为代表的很多民谣歌手的一个区别就是 Bob Dylan 的力量更直接体现在他那个锐利的思想本身就他是一诗人他能拿文学奖在这就是他针鞭石壁他是那种非常坚决的拒绝和对抗就是 I'm not a part of you 他歌词锋利如刀一刀下就能扎出血来那种

但是 Paul Simon 的力量更像是一种回应和确认就是他藏在音乐和歌词的正中间他的歌并不是以批判见长而只是就是去直面这个社会普遍的一个社会现实里面人人都可以感同身受的东西就是那种愤怒之后的那个泄气的感觉就是此刻的我们虽然无能为力但是我们始终可以做的是去小心的察觉和正中的记录

虽然 Paul Simon 在自己的歌词里几乎不会直接谈论任何一个政治人物或事件但是在 1968 年的一个电视纪录片里那个纪录片也是 The Bridges Over Trouble Water 的第一次公开播放在这个里面 Paul Simon 给自己的歌配上了很多现实的影像包括飞机在天上拉出反战的标志包括 JFK 和 Bobby 生前的影像还有 1968 年被刺杀身亡的马丁路德金等等

这纪录片本来是得到了 AT&T 的赞助结果片子剪出了以后赞助商临时决定取消赞助就是因为要避嫌他们跟 Paul Simon 还有那个导演说你们这片子就是不够平衡 Not balanced 然后 Paul 就说什么叫平衡赞助商说你们这里全都是民主党的人 Paul 说我们只是觉得这些人都是被刺杀的人而已 On your sideTimes get right

跟 Bridges Over Trouble Water 一样,America 这首歌被各种翻唱使用长生不衰也远远不能只是归结于它是 60 年代经典歌曲的那个怀旧情绪而已

比如 2016 年美国大选那一届桑德斯的竞选广告就用了这首歌就他非常巧妙的断章取义了这歌里面那种憧憬的充满希望的那一半前一半然后跟普通的美国人的生活景象嫁接起来尽管后来桑德斯在党内选举中失败但这个广告很成功打动了非常多的人所以尽管这首歌记录的是非常具体的就是 60 年代的美国但是另外一方面来看它也并不是这里面有一些非常长久的东西

在后面的每一个时代里都变得更加真实这就是 Paul Simon 就是他没有什么具体的 agenda 他有一个采访说得特别清楚他说我不会说出什么真知灼见的论断他说 I have no message through my music 很多事情这个社会里每一个人都清楚每一个人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他能做的就是用音乐平复和收容自己的情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的歌更加的朴实和长久

几十年以后人们仍然热衷于去听他的歌每次美国社会遇到什么危机挫折需要慰藉的时候 Paul Simon 的音乐就跟 Tom Hanks 的表演一样就不会缺席 911 发生之后纽约市组织过一次震灾一演当时 David Bowie 在那个广场上给大家唱了这首 America 翻唱然后在 911 之后恢复播出的那第一个 SNL 的周六夜线场里面

Paul Simon 危难之际又临危受命答应了他老朋友就是 Lord Michaels 的召唤就是来担任本来特别沉重的一期的音乐嘉宾当时任纽约市长的朱利亚尼当时他是这个城市英雄不是后来变成后来那个样子当时朱利亚尼在现场发表了一个讲话他说这个城市的心脏还在强劲的跳动着他绝不会出于恐惧而做出决定 Because we choose living in freedom

然后 Paul Simon 演唱了他另外一首经典传世之作 The Boxer 就是讲一个一贫如洗的少年长大以后成了拳击手他一次次被击倒他也永远要背负着过往的愤怒和羞耻那个少年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个战士会战斗到底这一天是 2001 年的 9 月 29 号在 911 发生的 18 天之后在星期六夜现场上纽约市长宣布纽约市结束战时管控状态重新开放

in the clearing 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still remainsin the clearingstands a boxer and a fighter by his tradeand 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him to till he cried outin his anger and his shamehe carries the remindersof every glove that laid

好让我们继续回到 America 的第三段主歌 Toss me a cigaretteI think there's one in my lifeWe smoked the last one an hour agoSo I looked at the sceneryShe read the whole magazineAnd the moon rose over and

第三段主歌前两句歌词是带引号的就是 Paul 对 Cathy 说再给我来一根烟我大姨口袋里应该还剩一根然后 Cathy 回答说我们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抽光了于是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她看着她的杂志这个时候明月在旷野中升起夜幕降临到了要坦白的时候她知道这个时候的 Cathy 已经睡着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鼓起勇气对 Cathy 说

中文字幕提供

Cathy I'm lost, I'm empty and aching and I don't know why 然后他转过头去数着窗外的人群在新泽西收费公路上面这些车水马龙这个 New Jersey Turnpike 是如此的乏味就完全是公路片想要的那种公路的反面典型

60 年代的这个 New Jersey Turnpike 经过一片又一片的工业区搭配重度的空气污染和漫长的交通堵塞 Paul Simon 似乎在指向一个工业文明或者一个城市化的扩张进程对这一代人的诱捕和压抑而最后一次 Looking for America 的主语从最开始的 we 两个人然后到 I 自己一个人最终变成了 they 他们

他望向窗外的车水网络意识到说哦原来这里每一个人也都在他们自己的公路旅行里他们跟我没有区别也在寻找着美国最后这首歌没有停在 Looking for America 那个又昂扬又特别迷茫的那个高潮里面而是像做梦一样他伪奏回到了当初最特别唯美的那个原舞曲一般的节奏型和那个卡农的循环里

我觉得他不在 Cathy 醒着的时候把自己真实感受能说出来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一种 preservation 一种保护就让这个即将结束的爱情停留在一个简单的美好回忆里面就这样最好至少这么多年我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我读了 Paul Simon 本人授权的那个传记发现了一个让我惊奇的事实就是 Cathy 和 Paul 双方都确认了根本没有过这次旅行

这首歌记录的只是 Paul Simon 自己一个人在巡演路上的想象只不过歌词里这故事太过于生动画面感太强所有人都愿意去这样相信以至于今天各种纪录片还有维基百科都是这么记录的而且这歌里面提到的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美国小镇 Sagino 当地的一个少年工演出场地的经理就是后来几十年以后接受采访的时候他也回忆到说 1966 年有一场演出他们请了 Simon Garfinkel

但是当时他们只能付得起当时已经大红大紫的这个乐队的出场费他们只能付四分之一但是 Paul Simon 还是愿意来演然后他问他为啥然后 Paul Simon 就说他就想来看看这个名字如此奇怪的地方长啥样说明 1966 年以前他没有来过第一次来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巡演路过所以 Sagino 是真实的这首歌里的各种美国的种种碎片也都是真实的但是 Cathy 并不在场 Cathy 和 Paul Simon 脑海中各种绵延着的这些

美国公路记忆交织组合就形成了这样一场旅行的幻梦一方面 Cathy 是 Paul Simon 的青春是他全心全意爱过的所以他把 Cathy 留在一段想象之中留在一些甜蜜的玩笑里面跟旅行的种种那些初见的美好的画卷里面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另一方面对于美国

Cathy 是一个英国女孩她是一个中立的外来的他者她身上没有历史包袱她对这个国家没有那种爱恨交加千头万绪的复杂纠结的那种情感 Paul Simon 希望自己的恋人可以免于去领会和理解自己这代人的迷茫这不是在保护 Cathy 这是在拜托 Cathy 在自己脑海中拜托她帮自己守好自己内心的一个角落是 Paul Simon 在和自己的纯真年代告别

2014 年英国卫报的一篇文章里面记者找到了现实生活中的 Cathy Chitty 这位老阿姨已经 68 岁 40 年前就搬到了威尔士北部的一个蒋威尔市语的小村庄然后她现在每天搭公交车去一个专科学校当教工这个工作她已经做了 25 年退休之后她还在兼职在记者抓拍到的唯一一张照片里面 Cathy 的银发盘起来但是这照片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我依然能感觉出当年唱片封面里的她的那种安静里透出的身材

记者说他养育了三个孩子孩子爸爸也是当年民谣场景里的另一个小伙子就是他们三个人包括 Paul Simon 他们仨最初就在那个邂逅的酒吧里就彼此就认识了除了间接通过代理人给 Paul Simon 的传记作者确认过几个事实以外 Kathy 这一生没有对任何媒体开口谈论过她和 Paul 的爱情

而几十年之后那个名叫 Saginaw 的密歇根中部的小城它的树林被砍光伐木业走向消亡金融危机以后它的制造业也凋零了它的人口不断的下降房价崩盘到 2020 年 Saginaw 只剩下 4 万多的常住人口大片大片空置的房屋被荒草和藤蔓包裹 2010 年的时候一些涂鸦的人将 America 这首歌的歌词

喷到了 20 多栋 Segino 荒废的建筑外墙上 Paul Simon1966 年的巡演的一个短暂的来访写下的歌词竟然成为了这个城市紧紧抓住的一条怀旧的线索一台通往旧日繁荣的时光机这是一个迷失的国家 Paul Simon 没有答案他没有主张他也没有在号召什么他的歌都这样但是现在我意识到这首空空如也的浮光掠影的美国印象

确实这歌有一个主题对我来说这主题跟家族旅馆是一样的就是 Lost Renaissance 纯真的丧失 Paul Simon 笔下的美国是一代人应许的美好世界他看见了这个许诺的破碎人们的梦想被禁止信念被辜负正义被践踏

所以在这个音乐上就是略显突兀的临时转调又如无根之木一般漂浮然后又激荡着的那个 Looking for America 的段落也是如此的恰如其分在一个残酷的国家在一个残忍的年代里一位歌手和他窗外所有的人们包括抗争的人也包括 play along 的随波逐流的人一起继续生活下去他们踏上旅途去寻找心中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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