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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绿茶走进梁晓声的家:少年时候的阅读,对人的影响根深蒂固

20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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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notes Transcript

文/绿 茶 梁晓声先生高产,从早期的知青题材《今夜有暴风雪》《雪城》《年轮》,到社会分析著作《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2019年三卷本《人世间》获茅盾文学奖;2021年,新作《我和我的命》也引起广泛关注。 不久前,我到他北京家中和他聊天—— 【走进书房】 每个屋子都有书架 梁晓声先生家,每个屋子都有书架,他喜欢随时随地能拿起书来读,尤其晚上,必须读书才能睡着,读书就像生物钟一样。书架上的书,哲学、历史、法律、经济学,方方面面的都有。 他说自己看书很杂,除了文学书,什么书都看,读书应该是跨界的,文学的书在阅读启蒙阶段及之后的大学阶段,可看的基本都看完了。所以,现在应该广泛看文学之外的书,既是对写作的补充,也是对形成自己丰富看法和认识的基础。 梁先生说他很少关注读者对自己的新书的反响,了结一本书,就进入下一本书的创作。现在做的事情,都是收尾的工作,把心里还有愿望写的,写出来。等这些小愿望都写完后,该退场就退场。找个地方住着,不再涉及任何文学的事情。 如今,他和小狗皮皮生活在郊区一栋民宅,读书、写作、遛狗,家人都住在城里,儿子儿媳要上班,孙子要上学。 临走前,在梁先生客厅一角速写一张。梁先生问,“你画的这些书房将来要出书吗?”我说,“是的,正在制作中。”梁先生留言:“祝绿茶新书早日出版。” 【访谈】 把写作当作一门“营生” 绿茶:您的阅读启蒙源自何时?对您有什么样的影响? 梁晓声:我们这一代人成长的过程,跟一切文艺都很远。当时,如果哪位同学家有收音机,我们会傻乎乎地在人家窗前或门外趴着听。所幸,那个年代还有小人书铺,看一本小人书一分或两分钱。小学期间,把周边的七八个小人书铺所有的书都看完了。这可以算是我的阅读启蒙了。 那个年代,大多数文学名著都改编成小人书了。还有电影版小人书,直接从电影上拓下来的。我记得当时看过一本《前面是急转弯》,讲的是莫斯科一个青年科学家,他是所有人眼中的科学骄子,大家都很崇拜他,都以他为荣。 他也是最早有了车,每个周末从实验室回他的家,和自己的爱人约会。有一天回家的路上,下着雨,他发现地上躺着个人,显然是被车撞了。 他下车看到那个人,伸出带血的手向他求救时,他犹豫了,他退回车里,绕了一个弯走了。当时没有手机拍照,也没有摄像头,没有第三者。 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很大的不安,但是很快就过去了,生活照旧。但是调查在进行,那个人没有死,还讲到有一辆车,曾经停下来过。有关方面了解后,找到这位青年科学家,这让大家非常惊讶,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居然见死不救。于是他的人设全面崩塌。这本书对少年的我,影响特别深。 我对这种涉及伦理的故事,印象特别深刻,至今都清晰记得。少年时候的阅读,对人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是重要的底色。对我们那代人而言,幸运的是那个年代印成小人书的书,没有不好的。因此,可以无选择的开卷有益。 绿茶:知青年代,还有阅读生活吗? 梁晓声:知识青年多少都会偷偷带到兵团一些,他们带来的书我基本上全读了,有一本书叫《黑面包干》,写卫国战争时期饥饿年代,革命者怎么省下黑面包干给孤儿院的孩子们,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绿茶:虽然经历那些年代,阅读生活没有间断真是幸运。 梁晓声:但真正的阅读,应该是在复旦大学读书的时候。我们中文系有两个专业,一个评论专业,一个创作专业。我们有两个阅览室。其他系的同学想看,都是通过我们借出来给他们。 那个时候是我读书最多的,废寝忘食,每天都待在图书馆里,看一切能看到的书。但即使在复旦大学中文系,当时也没有张爱玲、林语堂、沈从文和胡适等。 我是在上世纪80年代,接受了一次国外记者访问之后,很尴尬,才找来林语堂的书来读。 绿茶:大学的阅读经历,是让你走上文学之路的契机吧? 梁晓声:大学毕业分到北京电影制片厂之后,看了一系列电影,这个对我的影响很大。对于整个人类和文学和电影的关系,以及什么是好作品,什么是深刻,才有最初的认识。这时候,我的短篇已经获过奖,身份上已经被认定是作家了。 那时候,我们每个星期去电影资料馆,从电影的源头看电影,从一分钟、两分钟,半个小时到三个小时的,黑白电影这么一路看过来。电影伴随着的西方现代主义的步伐,它在不同时期的电影中都有表现。电影中对于深刻的表现往往比小说更直接,更深入人心。 绿茶:小说,或者其他文艺作品的深刻性不能和电影相比吗? 梁晓声:当然不是,不同文艺作品都在深刻性上有自己的表现。比如戏剧《等待戈多》,说实话当时看不懂。如今,我再回想这个剧,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明白了。 人类文明发展了这么几千年,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有些关键的因素始终没变,就像流浪汉脱下鞋子,抖了抖沙子。 再比如,法国雕塑家罗丹,他大多数雕塑都很著名,但有一件雕塑很少有人关注,一个小小的希腊神话中的“人马”。这个雕塑中,人的上半身向上努力地挣扎,扭动着腰部,伸张着手臂,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原来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联系读过或看过的一系列深刻作品后,理解了。 再联想诺贝尔奖作品《蝇王》。飞机失事。荒岛上的人分成两派,开始有领地,有领袖,势不两立。显然也是人马主题。电影《出租车司机》,也是讲人马状态。还有《第二十二条军规》《1984》等等。 看完这些我们再来谈深刻,没有超出我们对深刻的理解。而我们现在很多作品还停留在对人性所谓深刻的探讨,就显得很可笑了。 绿茶:有了那么多深刻的作品,今天我们的文艺作品还能做什么呢? 梁晓声:在今天,一个写作者,想要用小说来证明自己多么有才华,在我看来是可笑的。如今的小说要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和价值。很明显,如今的文学已经不可能像启蒙时期那样,像闪电一样给人留下深刻影响。 小说现在已经不需要承担那么大使命了,回到他最初的样子,就是生活的一种需要。我依然觉得小说对我们今天的生活很有必要,可以延伸出电影、戏剧,可以把人类需要面对的一切问题,通过小说或影视化的形式呈现出来。但是这个作用,也没必要夸大。 写作这件事对我来说,让退休的日子有事情可干。我把写作这件事当作泥人张,有一门自己的营生。最终还是回到,人还是多读一些书好,尤其到了晚年,你读过的书能让自己有事可干,还激发你能写,这日子就满满的了。 我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收尾的工作,是准备退场的事。到目前为止,我心里还有愿望想写的,就把它写出来。写完后,该退场就退场。 人生到了现在,其实是不断卸担子。人这一生,身上背的担子太多了,有些是生活强加的,有些是自己给自己加的。我现在的写作,就在做不断卸担子的事情。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吴小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