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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农村老人就变成了被牺牲,或者主动牺牲的部分|吴昊 一席

2024/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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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YiXi

AI Deep Dive AI Insights AI Chapters Transcript
People
吴昊
Topics
吴昊:本研究关注农村老年人的情感世界,这是一个沉默、隐忍的世界。通过田野调查,我发现即使在物质条件改善的今天,农村老年人依然过着艰苦的生活,他们超负荷地工作,节衣缩食,甚至舍不得开灯、坐车。这种现象并非简单的物质匮乏,而是与他们对‘苦’的认知、社会价值观转变以及家庭结构的变迁密切相关。 在过去,‘吃苦’被视为一种集体美德,是社会价值的体现,老人们在吃苦中获得自豪感和认同感。然而,当代社会不再推崇‘吃苦’,年轻人也难以理解老人们的苦,导致老人们的苦无法被分担和倾诉,只能独自承担。家庭内部也存在竞争和紧张关系,资源分配不均加剧了矛盾。 老人们的吃苦,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家庭,为了子女,他们希望给子女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这是一种对家庭的深沉的爱和期盼。然而,这种期盼是残酷的,因为他们不仅难以实现,而且追求的过程本身就消耗了他们的身心健康。他们对美好家庭生活的憧憬,是一种‘残酷的乐观主义’。 此外,社会保障体系的缺失也加剧了农村家庭的负担,老人往往成为被牺牲的一方。子女在外务工,与老人的情感交流减少,难以给予老人情感慰藉。女儿虽然给予一定的支持,但也受到家庭结构的限制。 总而言之,农村老年人的艰苦生活并非个体道德问题,而是社会结构性问题的结果。我们需要关注农村老年人的情感世界,理解他们背后的付出和无奈,并努力改善他们的生活状况,构建更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给予他们更多的情感支持和社会关爱。

Deep Dive

Key Insights

为什么农村老人在物质条件改善的情况下仍然过着艰苦的生活?

农村老人每月只能拿到80到160元的养老金,仅占城镇职工养老金的3.5%。在这种结构性压力下,家庭内部资源协调困难,老人往往成为被牺牲或主动牺牲的部分。

农村老人为什么愿意继续从事体力劳动?

许多农村老人没有退休概念,只要能干得动,就会继续从事体力劳动,如背烟叶等,每天赚取80元。他们将生活成本压到极低,甚至为了省几块钱的车费,愿意走四五个小时的山路。

为什么农村老人不住在新建的楼房里?

尽管许多家庭为儿子结婚修建了两三层的楼房,但老人仍然住在破旧的老屋或偏屋里。他们的子女在外打工,楼房修好后也无人居住,老人选择坚守艰苦的生活,似乎在守护某种信念。

农村老人如何看待吃苦?

对农村老人来说,吃苦是一种集体性的美德,曾在集体化时期被推崇。他们通过吃苦确认自己的价值感和地位,尽管今天的社会不再推崇吃苦,老人仍坚守这种生活方式。

为什么农村老人之间的交流减少?

村庄中家庭与家庭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老人之间很少交流。他们认为别人巴不得自己过得不好,因此不愿分享自己的苦难,苦变成了一种独自承担的东西。

农村老人的情感慰藉来自哪里?

尽管女儿们提供了较多的情感支持,但女儿在农村家庭结构中被视为外人,无法成为老人合法的依靠。老人通过观看苦情剧或短视频,从中获得对家庭的情感憧憬和慰藉。

为什么农村老人的生活被称为“残酷的乐观主义”?

农村老人希望通过吃苦为后代创造更好的生活,但这种希望是残酷的,因为追求的过程本身消耗了他们的幸福和身心健康,理想和希望难以实现。

Chapters
本节探讨了农村老年人 despite 物质条件的改善,依然过着艰苦日子的现象。通过对老年人生活状态的描述,引出了研究的困惑: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如此“吃苦”?
  • 农村老年人每月养老金仅80-160元,远低于城镇职工养老金
  • 老年人即使生病也坚持体力劳动,省吃俭用
  • 年轻人对“吃苦”文化的反感与老年人观念的冲突

Shownotes Transcript

大家好 我叫吴浩来自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院是一位关注情感的研究者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题目是我的博士研究《农村老人内心的情感世界》我想这也许是一个没有人扣门就不会有人说话的世界一个异常隐忍和沉默的世界促使我去做这个研究的是一个痛苦的困惑

我出生在鄂西龙村就在我爷爷奶奶所在的那个村子里面长大然后后来出去读书了但是经常也会回家然后就会听爷爷奶奶和其他的家人老师讲起村里面老人的一些凄惨的事情比如说在家里面发病了去世了可能在外打工的儿女几天之后才知道之类的

有一次回老家呢我自己也看到了这么一位让人觉得有些心酸的老人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我看到有一位老爷爷头发已经白了衣服也比较破然后他杵着一根木棍在远处的那个山脚小路上挪动着然后身边呢跟着两个小小的背着书包的身影然后有一位大婶就指了指他跟我说

这个老爷爷很可怜的老伴已经死了媳妇也跑了儿子现在也都在温州打工现在孙子都是他在带今天估计是去接孙子回家因为他们还住在那个很高的山上所以就这么走的话可能到家的时候天都要黑这个村子和那个学校估计是有七公里坐车的话其实只要几块钱但是他们选择走路我想

他们还要走多久呢走到家的时候家里面可能一个人都没有那这位老人是不是还得把冷灶烧热了给孙子做做饭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就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在我们今天社会物质条件已经普遍改善的今天老人们似乎还过着一种非常苦的生活当他们的子女都外出打工之后他们内心的情感世界是怎样的呢

带着这个困惑我在我的老家开始了我的田野调研在我的家人特别是爷爷奶奶的帮助下我在我老家附近的两个村庄开展了十个多月的田野研究我调研的这些老人呢大多数在六十多岁以上然后最大的八十三岁他们很多人都有外出务工的经历是第一代罗明工然后他们的子代和孙代现在也在外面打工很少回家

我在调研的过程中跟他们朝夕相处然后还选择了十几户人家就住在他们家里面然后我很快发现确实像我观察的那样虽然现在物质条件已经改善很多了但是老人们依然过着一种非常艰苦的生活首先无论多大年龄他们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就算有时候还生着病就比如说有一位老爷爷 73 岁了

在我调研期间呢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就起来然后要步行两三个小时去另外的村去给那儿的承包户呢备烟液可能要太阳下山了才能回来然后就这样呢一天八十块同时呢他们会把自己的消费压到几滴自己种粮食自己种菜基本上不买任何东西就像我前面提到的那位老爷爷一样

他们有时候为了省几块钱的车费甚至愿意走四五个小时的山路有的老人呢甚至还舍不得开电灯我当时觉得这似乎还是一种物质条件上的苦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种苦在他们的情感世界中可能扮演的角色我记得在我田野进行到快一半的时候我在我的笔记下写下这样的一些疑问

为什么这些老年人这么愿意吃苦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地委屈自己呢他们真的一点选择都没有吗还是说从某种意义上他们主动选择了苦因为我其实观察到他们并不是在绝对意义上缺乏某种物质条件而是说有时候有也不用比如我到访的这些家庭大多数都会修建这种两三层的楼房通常是给儿子结婚用的

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没有老人住在上面他们仍然住在那个非常破旧的老屋里面或者就在那个楼房旁边搭一个小偏屋他们的子女其实都在外面打工所以这些楼房其实修好了也没有人住比如说张奶奶就是这样她就还住在那个老屋里面她的那间卧室我觉得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一个杂物间

里面是堆满了那种粮食 化肥甚至还有打龙药的那种喷雾剂以至于我一进去的时候都感觉有一点刺鼻的味道但是就这家人他们也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修了两栋平房就在老屋的背后所以我们看到好像这些老年人是在主动地与这些现代的舒适的

这种象征着农村的美好生活的楼房保持着距离用节约惯了来解释似乎有点简化那其中非常复杂的情感虽然说那些老人都觉得我是腿脚不变所以我不住在楼上但其实也就是这些说自己腿脚不变的老人他们常常背着五六十斤的粮食从坡上回来所以我发现

他们似乎是在主动坚守着一种艰苦的生活就像是守着某种信念一样当然也许作为这种经济高速发展时期成长起来的像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其实是很难理解这样一种对苦的情结甚至说会觉得它是一种没有理由的没苦硬吃甚至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它是对我们年轻人的一种规训我觉得从我们的视角而言这很可能是对的

因为我们希望的是生活真的值得我们热爱而不是因为它充满苦难其实老年人也已经注意到了年轻人对苦的这样一种反感他们甚至有时候跟我聊天的时候会感觉有点羞耻因为他们也意识到在今天的社会如果你还过着一种苦日子其实往往意味着落后没本事和跟不上形势

所以我们看到一代人与一代人之间对苦的感受很可能是非常不同的情感理论认为这是因为一个时代往往会结构性地塑造我们的情感模式比如说对这些老人来说在他们的时代其实生活就是围绕苦展开的我们说历史上会有一些我们党组织的一些诉苦大会对吧

希望去激发底层农民的这样一种阶级意识但其实对于这些底层农民自己而言他们也能够在对苦的这样一种诉说之中看到自己和彼此吃苦的这样一种情谊和坚韧其实也能够确认他们作为社会主义主人翁的那样一种价值感和地位

而且在集体化时期大家知道吃苦更是被作为一种集体性的美德在推崇像做铁人 铁姑娘是会让人感到真正地发自内心的自豪

比如说我在跟这些老人聊天的时候像杨奶奶她就非常自豪地提到当时她挑娘是别的男同志能挑一百斤她也能挑一百斤说都给她记这种难劳动力的公分然后她说苦是苦但是就是感觉有使不完的劲罗爷爷呢他是当时小队上修水坝的一个小队长

他也非常自豪地跟我讲起他以前的这些事情说出去搞这个大坝个把月都不回来而且是兼挑人扛的那种堆石头但是那个坝呢现在还能用结实得很不像现在修的那些东西但是呢我们看到今天我们的苦似乎已经变成了不那么被认可也不那么被推崇的东西首先

社会舆论在这样一种市场的逻辑之下更加推崇的是个人的这样一种金钱的能力和成就而比如说像农民和农民工他们的那种吃苦赖劳的精神呢却经常被认为是没文化所以只能吃苦另外一方面呢老人周围的这些年轻人

似乎也不再能特别共情老人的这些苦的感受比如说我在跟有一位老奶奶聊了两三个小时她吃苦的生活之后她突然很局促地停下来问我她问我跟老太婆聊这些事情会不会嫌烦因为她一讲就停不下来有时候还眼睛水还一直流

问我是不是听厌烦了因为他的儿子女儿呢都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都没有回来回来了也不会愿意听都是拿着他们的手机玩就比如说会跟他讲妈你摸金刀这样烦得有死我那个儿子呢他说他还呛他说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给我房子修大一点所以他就没有话讲了

如果年轻人不能理解老人的苦那老人之间能够分担这种痛苦吗其实在我的观察中我发现村庄中老人其实也很少交流除了有一两家特别友好的除外他们都很少相互往来我跟他们聊多了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村庄中家庭与家庭之间的关系也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说有位老人就跟我说现在别人都巴不得你过得不好所以我们都不说过得多苦你也不要往外戳其实我在村里面也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家庭与家庭之间隐约的一种竞争感特别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的那样一种相对的剥夺感比如说在现金收入很少的情况下哪一家的地被征了

那其他的家没有可能就会引起一些这种不满所以我们发现苦现在已经不再是公共领域中被推崇的一种美德也很难在人与人之间分担或者说倾诉而只能好像是变成了一种独自承担的东西我在跟老人们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呢经常会遇到有老人晚上很晚了还睡不着觉

他们就会去坐在院子里面发发呆其实那种时间流逝的感觉真的有一点残酷我有时候就去陪他们聊聊天但是大家其实也可以想象如果我不在那里那他可能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可能椅子旁边放一口廉价的酒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外面那个黑黑的村庄那么这一切的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无数次地向老人们询问这个问题

他们的回答很统一也很简单那还不是为了后人这里其实我不想给出一个社会学惯常会给出的判断比如说老人的行动逻辑是受到那种强大的传统的儒家文化的影响好像他们的思想和行动只是被遥远的传统所决定着而不包含此刻活生生的情感

其实我在村里的时候发现老人特别喜欢看一些苦情剧或者说这种短视频用方言改编的然后经过重新填词这些短视频呢经常大家也能看到就是通过这种对父母的付出的体谅来表达儿女对他们的爱

比如说我村里面有一个老爷爷他的手机内存很小他就让我帮他把那其他的应用给删了但是说这个你留着这个就是用来看这种视频的所以我们会发现这背后实际上是老人们对家的一种情感性的憧憬是他们吃苦啊操劳啊背后的一种动力老人们经常跟我说你看他们唱得多好啊讲得多好啊

只要能听到这样的话苦一点又怕什么呢但是老人们不得不面临的一个巨大的落差是他们其实很少听到这样的话特别是从儿子口中在我调研期间我很少遇到有外出打工的儿子给家里面打电话的情况就算打也是非常简短非常事务性比如说有个张奶奶的儿子那次打电话回来问家里面那个小孩校服的情况

他得到回复之后就立马挂了电话张奶奶还在这头说着别的我实在是不忍心提醒他电话其实已经挂了我们看到在这种大规模的务工之前老人和子代的亲密关系尚可以通过这种日常的陪伴来获得但是当打工生活把父母和子女分隔两地而儿子们又幼于那种不善表达的男性气质的时候

这个情感慰藉就很难从儿子们那里获得了那么大家也许会问女儿呢女儿确实在我的观察中给老人们提供了非常多的情感支持他们有的甚至三五天就要打一个电话打一个视频回家但是有一个巨大的无奈却是虽然这些女儿已经作为为数不多的给老人能够提供情感安慰的人

但是他们在这种农村仍然非常富系的家庭结构之中他们是嫁出去的外人不是父母合法地依靠甚至有时候女儿稍微多做了一点兄弟们可能还会不高兴因为这也许会显得他们没有面子或者没有孝心比如说我在田野的时候有一位嫁到四川的张大姐就经常给她的老母亲打电话

她很忙但是她会一边做家务一边跟母亲聊天她就把手机支在桌子上边剁肉边跟她的妈妈聊微信有一次聊得很开心聊到最后的时候张大姐非常热情地说妈妈你要不要来四川玩或者是到时候我回梁家待一段时间挂了电话之后呢她的妈妈却跟我说女儿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她有她自己的家来多了那边要说她的

他有他的那家人要顾有时候农村的家庭不说没有亲密感反而会充满了很多的紧张和冲突特别是如果家里有几个儿子那家庭资源的分配常常就会成为冲突的导火索甚至有时候老人去世了一个农具的分配可能都会引起一些拘语和不满而老年女性的这种照料劳动尤其如此

给谁带孩子带多久然后还有老人如果生病了谁家来照顾等等其实调研期间呢我也遇到一次婆媳冲突就是这个有一位陈大姐在吃饭的时候开始数落起婆婆来说她这个去赶集忘记买米回来了然后就上升到她婆婆对整个家庭的不上心

然后他婆婆就在那边静静地听着接受着媳妇的数落后来我问那婆婆她说她知道不是米的事实际上是她当年没有给这位陈大姐带孩子的原因原来这个婆婆她有三个儿子她早年帮大儿子和二儿子带完孩子之后老伴就生病了所以她没能帮最后一个孙子带大爷就是陈大姐的孩子然后她很无奈地对我说

他对我有怨说几句没什么我当时没给他帮到忙现在呢我就只能给他少添麻烦针对这些现象呢我们的公共舆论甚至说学术研究经常就会去谴责年轻人他们的这样一种道德滑坡或者说是孝道衰落的问题

将老人的这些残酷的生活的情景归于年轻人和中年一代不受传统的这样一种文化逻辑的束缚但实际上我们只要愿意走进这些农村年轻一代然后中年一代人的生活我们其实也能看到他们也面临了巨大的困难和艰难就比如说这位陈大姐她早年跟丈夫在温州打工

收入比农村要高一点点但是因为孩子出生之后他就只能回来然后做点民工摘茶之类的但是他们家的债现在都还没有还完他非常心酸地跟我说他的丈夫一年到头在外面做苦工在那个建筑工地有一次还从上面摔下来摔断了手然后他的儿子呢还很小七八岁就要自己学着做饭因为

他晚上可能就是摘茶回去得很晚所以我们看到农村家庭的这些种种的紧张和冲突往往不是因为哪一个人有多缺德而其实是他们的家庭负担真的是太大了就像有的学者指出的那样中国农村家庭不仅承担了经济生产的职责还负担了绝大部分的社会福利的提供

比如说大家知道我们国家五十年代开始就走了一条先城市后农村先工业后农业的这样一条现代化道路然后我们的资源和重心都是极大的先向城市倾斜当五十年代开始我们的城市职工啊 居民啊都开始拥有一套相对完善的养老 医疗 教育 住房等等社会保障体系的时候

农村人口却几乎只能依靠家庭成员的相互帮助在 2009 年之前农村人口根本就没有养老金一说在近年呢新农保制度实施之后农村人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养老金但是这个金额呢其实非常有限在我调研的这个村庄老人们每月只能拿到 80 到 160 元的养老金这个数量平均起来只有城镇职工养老金的

3.5%所以我们遗憾地看到在这种巨大的结构性压力之下家庭往往只能从内部来协调资源而在这种状况下老人就变成了被牺牲或者是主动牺牲自愿牺牲的部分我的田野中我对有一位老奶奶印象特别深刻她今年 76 了已经带大了三个孙辈然后现在正在带第四个孙女

他就这样跟我说他说我一辈子就是这个苦命等我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用操心了我们看到在这样一种无尽的吃苦的过程中老人们所憧憬的那样一种美好的家庭生活好像在无限地推迟甚至说永远不会到来这让我想到著名的情感理论家劳伦贝兰特的一个概念叫做残酷的乐观主义这个概念呢本来是说的

在 20 世纪下半叶开始那种美国梦和战后福利国家承诺的那样一种阶级流动然后还有就业保障机会平等政治与社会平等亲密关系等等实际上都在很多地方很多国家结构性地失去牵引力这些东西曾经承诺了一种美好的生活让你为之追求

但是呢在我们今天的这个时代好像你追求这些东西的过程本身反而成了消耗你威胁你的幸福和身心健康的过程我相信大家也许对这种感觉其实并不陌生比如说无穷无尽的卷然后还有你感到身心俱疲但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 996 还有永远也上不了的案其实农村老人也是一样的我们看到呢

他们所希望憧憬的那样一种苦中承诺的关于家的美好生活其实是给了他们希望与乐观的但是这个希望和乐观是极其残酷的因为他们不仅很难实现这个理想和希望而且去追求这个过程的时候反而成了消耗他们威胁着他们幸福和身心健康的一个过程

而且在另外一个方面我们看到其实老人们也很难有别的东西来依恋除了去供养下一代除了去给那些不会回来的孩子们修一个体面的房子我们的社会其实很难看到有任何的意义感提供给他们我一直对女性主义哲学家苏珊·格里芬的一句话印象深刻她说理论与研究非但不应该排斥情感

反而是应该沿着痛苦 创伤 同情和愤怒确定方向出生在农村的我对那里怀有最深的感情我想这也是我研究出发的地方虽然说现在我们的学术研究经常要求标榜一种客观中立然后要求研究者你不要带任何的情感偏向同时也觉得情感本身好像不值得研究

但是其实已经有大量的研究和理论开始反驳和反思这个假设我们看到对情感的理解其实能更好地帮助我们理解这个社会理解我们自己理解这种日常生活中那些真正对我们重要的东西今天特别难得我的八十多岁的爷奶奶也来到了现场谢谢大家

然后他们其实就是我研究中那种没苦硬吃但是为了家庭奉献了一生的老人但是今天我的分享呢绝非想要去歌颂苦难本身相反呢我想做的是通过我们彼此理解我们能看到苦背后残酷的结构和深藏的爱我真心希望有一天对于千千万万的农村老人而言

不苦甘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