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89: 脫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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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收听 IPM 播客网络旗下的节目一天世界今天是 2024 年 5 月 27 日一天世界的第 89 期我是李如一一天世界的网址是一天世界.net

除了博客以外我们还有博客博客的地址是 blog.etensij.net 有看到一位听众说我们每期在开头播报的博客和博客的网址是不是有错

因为他发现博客的网址一天世界.net 可以访问但是博客的网址 block.一天世界.net 是访问是打不开的答案是没有错但只不过这个一天世界的博客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是被封锁的好那么今天的主题是脱钩脱钩当然在现在讲来就是我们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中美的这个政治上的脱钩啊

但当然这个节目不是一个政治节目我们要说的脱钩呢其实跟之前几期有提到过的这个失乐园这个概念也有关系我们之前讲的是技术上面的失乐园就是说说白了就是互联网了对于我们的听众来说应该算是老生常谈就是互联网曾经有过一个古典黄金时期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在移动互联网和社交网络的协力下

今天我们不会再重复讲这个话题但是我们也知道就是技术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而我觉得就是这种失乐园的感受这是一种很身体性的感受是直觉的感受然后你是先有了这种感受之后再去想

这种感受是虚妄的还是说它确实是它背后确实有一些基础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世界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让我们产生了这种失乐园的感受我经常思考这样的问题我现在觉得其实是有的就除了技术以外今天我们讲的脱钩跟这个就有关系我们除了古典互联网之外还失去了什么以前曾经有过的东西

首先介绍一本书这本书呢今天确实是要介绍因为它基本上是被人遗忘了这个是美国的 Voyager 出版社在 1990 年出了一本叫 Technologies for the 21st Century on Multimedia 就是 21 世纪的技术论多媒体

那这本书呢它的内容是一场在 UCLA 做的一场关于多媒体的论坛原作讨论的文字记录书在编辑上其实是比较欠缺的就是它基本就是把这个文字整理下来然后就原文照登了可能这也是它没有引起太多反响的原因吧就是它更像是一种文献而不是一份就是已经成熟了的可以面向

一般性的读者市场的一份读物这场圆桌讨论里的嘉宾呢就是虽然有很多人在今天可能并就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也不太为人所知但是他们都是当年这个多媒体设计的中的重要人物其中有一些是在今天仍然是比较有名的像 Alan Kaye

当然像这个 Voyager 出版社的创始人之一这个 Robert Stein 本人也是很有名的他可能更大的名气是在于他也同时创始了这个 Criterion Collection 这个以高品质出版经典电影的 DVD 和蓝光碟的这家公司所以就是我们可以看到像 Robert Stein 这种人是从 84 年就开始我们知道 84 年是 Mac 诞生的那一年嘛从 84 年就开始怎么去思考怎么利用呃

多媒体的这个系统来创造新的文化产品我怎么知道这本书的呢就是也是之前在节目里应该提过的一本日本杂志叫 Spectator 然后他有一期前两年做了用漫画的形式来做这个媒介史和电脑史然后他在这本这期杂志的最后呢提到了 Alan K 的一些话

这些话呢我当时看了我就去往回搜了我想看看他最初是在哪里说的然后我就找到了这本书这本书呢是在 1993 年的时候在 Voyager 的日本的合资公司的这个撮合下在言波书店出了日文版所以后来我把日文版和英文版找了就看了

就像刚才所说这本书因为他没有做太多的编辑而且由于像多媒体 multimedia 这种概念在今天是一个非常过时的概念所以呢一般人可能真的很难看得下去但是我会觉得说呢像这样的书呢他有读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快感很简单的讲就是你像有了时光机一样因为我们已经看到这个未来我们就生活在这个多媒体的未来里

所以你看到里面有一些人当年在面对市场或者面对一些研发上的难点面对营销上的难点的时候他们在这个圆桌会议上说出来的话呢你今天读就是怎么说呢你确实会笑因为你会觉得说其实未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对你已经知道未来是什么了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是比较有意思的

举几个例子其中一个是我自己也之前不知道的就是 John Scully 这个人那么 Scully 大家可能知道是乔布斯在 1985 年被苹果开除之后从

百事可乐公司找来的 CEO 然后他后来就做苹果的 CEO 那么当然在这个经典的正统的苹果的论述里 Skully 是不受待见的一个人因为就是从 85 年到乔布斯 97 年回归这段时间的苹果是一个

有夸张点说是一个黑暗期哈就是至少在商业上确实是不成功的因为就很有名的是这个 Wild 杂志在后来做了就是在 96 97 年前后吧做了一本杂志封面是大大的一个 Pray 字就是祈祷吧说苹果这个后来当然成为笑柄了但总之 Skelly 就是对就可能在这个苹果爱好者这个圈子里就不会特别重视的这么一个人

但是其实你看这本书里呢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点就是他有提到因为他也是这个参会嘉宾之一嘛他就提到说是他当年主张要做 Hypercard 的那或许这个是我自己无知啊或许这个本来就是正式的一部分但是我之前是确实不知道 Hypercard 是什么呢它是苹果当时的呃呃呃呃当时自己做的一个项目在 80 年代

当时按照 Skully 的说法呢当时苹果内部基本上是不看好的但是他一看到这个呢他就觉得说一定要做这个东西后来 Hypercard 成为了某一种

典型的诗乐园传奇吧就是他其实是一套这个 authoring system 就是说他的设计目标是让不会编程的人在面对一台电脑的时候能够比较简单的通过图像化的界面来做出原本需要写代码才能做出来的这样的一套内容系统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所以当年的这个多媒体创作社群确实是对他寄予厚望的而确实也有人用他做出了流明青史的作品比如说这个冒险游戏 MystM-Y-S-T 它是一个像在一个开放式的环境里你走来走去然后去探索各种东西解谜这样的一个游戏他就是完全用 Hypercard 做出来的这件事就很有趣它有趣在哪里呢就是因为我我之前可能也提到过很多次有一篇文章

讲的是为什么乔布斯在回归苹果之后一定要砍掉 Hypercard 这个项目因为 Hypercard 它所象征着的这种电脑的顾客和电脑之间的关系和乔布斯的理解是不一样的说的直接一点乔布斯是看不上这样的一种他不赞同这样的一种人机关系就是 Hypercard 是主张负权于电脑用户嘛

就是这个付权可能跟比如说 Linux 爱好者说的付权又不太一样 Linux 的意思就是说你你可以我代码开源对吧你自己可以去看但是这个这种付权其实是有一点 counter-sending 的就是意思是说它背后其实默认的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就是你看不懂那谁让你不好好学编程呢

但是 Hypercard 的意思是说你不需要学编程我把它做成一个很 high level 的东西你只要有一个正常的受过教育的人的基本的认知能力书写能力你就可以用它做出原本需要写代码才能写的东西那这个我们如果看移动互联网看 iPhone 的历史我们也觉得应该是很明显的乔布斯是不吃这一套的因为就是我们也知道最初乔布斯根本就不觉得 iPhone 应该有 App Store

对吧 App Store 是后来这个后来被开除的 Scott Forstall 在公司里主张要做的所以第一代的 iPhone 是只有预装的软件的而如果我们看移动互联网之前的历史 Mac 的历史 84 年出现的 Mac 显然也是就是当年当然没有 App Store 这种概念了但是同时呢当年也不存在这个电脑是一个相对开放的系统所以第三方开发者社区马上就出现了嘛

但是像 Hypercard 这种东西呢可能在乔布斯那边看来是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那篇文章的看法其实就是其实他是在批评乔布斯了就是乔布斯其实是扼杀了一个能够负权于电脑用户的一个很伟大的产品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对我就是很是挺新鲜的一件事情就是一向不被看好的 John Scully 这个统治了苹果黑暗时代的 John Scully 他主张做 Hypercard

这告诉我们了什么呢或许告诉我们就是说 Hypercard 的理想本身是一个过于乌托邦的理想也有可能啊这个可能留在后面再说吧所以这个是这个书里比较有意思的一个一份信息还有一些很多其他的东西了比如说

他们找来了一个 UCLA 的英文系教授参会本身这件事在今天听来就有点不可思议今天比如说你想对应于 90 年代思考多媒体的人今天可能是比如说做 VR 和 AR 的人这些人会找比如我们今天做一个论坛我们会找一个英文系教授参与吗那么这位名叫 Richard Langham 的英文系教授他上来就说他说我是研究文艺复兴的

那么文艺复兴讲究的是去考定旧文本然后让这些文本固定下来成为参考

因为作为常识大家可能知道文艺复兴是师法古罗马嘛在罗马之后是所谓的这个 middle ages 中世纪那么文艺复兴人呢就会觉得说我们跟中世纪人不一样我们认为古罗马的时代是一个过去的黄金时代我们去读那个时代的拉丁文种种所以呢 Langham 就说就是在那个那段日子里呢就人们会去很重视的一点就是我们要确定哪些文本

是 canon 是正点然后这些文本像是一个锚点像是一个船的锚点或者是一个参考一样而这些文本是不能动的因为你要作为参考如果它老动你怎么参考呢然后他就说现在我们大家都对于电子出版很有兴趣再次强调我们现在说讲的是 1990 年这场圆桌研讨会是发生在 1990 年那段时间大家是非常热衷于做 CD-ROM 这种东西的就是

比如说你有一张 CD 上面只有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就不够的我做一张 CD ROM 里面不只有这个声音的这个内容同时还有比如说第五交响曲的总谱

那今天我们看来就是说哪怕在今天比如说像我现在用 16 寸的笔记本电脑算不小的是吧但是在那上面去看焦响乐的总谱肯定是很不舒服的更别提 1990 年代的电脑了但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人们就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所以 Langham 就是说现在电子出版大家都很热衷但是电子出版毁掉了文艺复兴人的这个理想就是

我们本来说确定有一些文本是经典文本是我们未来所有文化的文明的一种参考它既然是参考它就不能随便动但是电子出版你怎么能够确定它是不动的呢它是一个非常容易被擦掉非常容易被更改然后你给我一张光碟这张光碟对吧比如说日后能不能读如果我十年之后光碟不能读

他作为一个 reference 作为一个参考锚点还有意义吗那当然我们知道如果谁还保有 1990 年代的 City Room 的话现在不能读肯定是一个常态首先现在大部分人的笔记本电脑上根本没有光驱你要用光驱你得买一个外置光驱很多人首先可能不知道还有外置光驱可以卖然后也不知道在哪买或者觉得说我就用不了几次我也不会买所以 Lam 教授的担心是非常有道理的

就如果说假设我们这个想一个平行宇宙的一个历史在当年电子出版就像移动互联网一下一下一下突然就征服了全球然后煞时间所有的这种重要的文本我们都以 city room 的形式这个发表那这就是文明的灾难说白了

所以我觉得他这个视角是很有趣的今天我们比如说我们谈论 VR AR 没有人就是在主流论述里哈就我们包括网上的各种科技评论家没有太多人会提到这个面向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是一个让我感觉到一种旧时代的空气了然后像这个 Robert Stein 刚才说的 Voyager 的创始人 Quarterion Collection 的创始人他提到一个问题也很有意思他说

现在有一个问题是我们做了很多光碟因为他们当时做了一个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 City Room 光碟这个在当时是一个被视为一个标杆的那个 Alan Kay 说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值得去 criticize 值得去批评的一份这个多媒体文化产品

我没有看过这份光碟但是今天想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放在今天肯定是怎么说评价不会很高的一份东西在当年因为它够新这可能会有点像是比如说在 VR 在 14 15 年刚刚开始出现一些民用产品的时候大家会可能当时第一次买 Quest 前身的那种 VR goggle 之后试用的一些 Express

experience 或者游戏然后今天你看来都会觉得说对吧就是那个是一个时代的产物然后呢过了那个时代它就没有意义了但是 Stein 就提到一个问题他说我我他觉得我们做的这个贝多芬地球交响乐的 CD-ROM 很好啊我没有什么要抱歉的他说我我觉得在现在能够做成这样也很好了但是他说有一个问题是有有一个怎么浏览的问题

说白了这是一个 marketing 问题就是他讲说比如说你在书店里看书书你可以翻开看一看你可以读读一段然后读一下结论里面读一段你可以看看价钱你可以看看纸质然后你决定买不买音乐的话呢当时再次强调 1990 年他说我们可以听收音机我在店里看到 CD 对吧我不知道 CD 里的音乐是什么但是我是通过收音机可能先知道了某个人的某首歌然后我才去找 CD 所以我在买之前我依然能够

免费浏览但是多媒体光碟怎么办呢你在店里看到了一张 City Room 他说里面有关于贝多芬第九的一切但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呢店里不会让你说放到给你准备一台专门的电脑让你放进去看的然后他说了一句非常有趣的话他说我是提出了这个问题但请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可以通过光纤去浏览

他说因为我喜欢线下购物我不想丧失线下购物的乐趣今天听到这个话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就是跟时代与时代脱节的老头说的话但是这个可是 Robert Stein 就是 1990 年那时候他显然还并不是特别老刚刚查了一下 1990 年 Robert Stein 跟我现在同岁 44 岁

我觉得他以一种很讽刺甚至一种很变态的方式说对了说中了现在的现实因为现在我们都开始慢慢意识到线下生活被毁掉被磨损的生活其实是不值得过的我其实听到很多中国的朋友跟我讲这件事了就说哪个城市线下生活已经完蛋了等等一切都是通过线上进行

Stine 在 1990 年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了但是你也可以看到就像我刚才讲的说我们像有时光机一样我们看到未来了他说你不要跟我再讲什么通过光线浏览现在我们就是在通过光线浏览而且可能光线浏览这件事情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好就如果假设现在还真的有人在卖 CityRoom 的话然后你做一个什么施加了一些限制的一个一个 sample 或者一个 demo 你放在

网站上你比如说它是一个 web based 是一个 web app 然后你去 web 这完全技术上是很容易做到的嘛现在我去上面点点看看可以看到什么然后我决定买不买

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对吧但是 Stine 讲的是呢我希望这个浏览这个动作能够在实体店里进行也就是说一个店里可能有书可能有 DVD 可能有那个年代有没有 DVD 好像还没有有书有唱片然后可能有些 City Room 然后所有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在那直接浏览所以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点同时呢里面还有很多人提到的一些当年做多媒体的人的一些担心和一些想法

跟今天我们已经非常熟悉的至少在创业圈非常熟悉的一些想法是非常近似的比如说他们做用户画像说这个我觉得这种 CD-ROM 应该是卖给比如说年收入 4 万美元然后有一定的教育基础的人是吧然后又有人说这个东西呢我们在这里光谈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赶快把这个产品做出来然后投放到市场上去然后听这个顾客的反馈接下来话在今天都是老生常谈了但是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就是说

之所以是老生常态就明明他并不是什么新的 inside 但是呢当年呢就是我《御会者》里面有一位是大家可能都知道的就是 Nicholas Negroponte 就是尼格洛庞蒂

他后来写了一本叫数字化生存的书当年也是畅销书了同时他也是这个 MIT 的媒体实验室的创办人后来也发布了这个 One Laptop per Child OLPC 计划在这个数字媒介领域是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就是当时很多人都在讲说好像这个市场还没有被培养起来

要么是 CityRoom 还比较贵然后呢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这种多媒体的文化产品能够走入一般人的家庭能够被这个普通消费者所接受并且让他们愿意买单这个时候 NegroPonty 马上就打断他说这个我不同意你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一个例外

然后刚才的那个发言人听到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他说是任天堂就是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们知道就任天堂的游戏机早就已经走入了这个全球很多国家的人的家里了而任天堂毫无疑问它是一套多媒体系统而且它是互动式的您现在正在收听的是 IPM 播客网络旗下的节目一天世界 ETSKA 我是李如一

所以听到这里可能很多人要问了说这个跟我们今天要讲的脱钩今天有什么关系还是刚才提到的那位英文系教授 Richard Lamb 那句话可能比较有代表性就是他在一个关于在当年属于科技前沿的一场圆桌讨论里他会拿文艺复兴的事情来讲

在 1990 年代首先人们会觉得请这样的一位人参与这样的一场原作讨论一场以就是其实是相当技术导向的原作讨论是有必要而且有意义的同时这个人的发言也和我们今天熟悉的关于这个新的媒介的讨论里的发言是挺不一样的就这件事情本身让我觉得是一个已经过去了的时代是一个失乐园

今天我们看到的都是比如说本身做风险投资的人他们本身在谈论他自己有参股的公司比如像 Paul Graham 像 Mark Andreessen 这些人都是当然这两个人很不一样但他们都是非常热衷于发言的

然后当然有像比如像 John Gruber 像 John Siracusa 这些人还有像这个 MKBHD 这种以影片的形式来进行科技批评的人但所有这些人他们不是文化界的人他们是技术界的人比如说我们拿中文世界来说我们不太看到比如说举例举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比如许志远去参与这样的讨论可能许志远本人也没有兴趣参与这样的讨论

当然中文世界是有这样的人的比如说颜峰老师他是一个比较知名的他本身是做文学研究的文学还是外文对不起具体我不记得了但是他显然是文化圈的人但是他是一个文化圈里面很喜欢玩电脑的人所以他呢也经常至少在我记得在 2000 年代经常

呃写这方面的文章如果有什么呃相关的项目也很多人会想听听他的意见你是有这样的人的但是现在整体来说呃

文化界的声音是不被重视的所以这是一个层面上的失乐源然后最近刚好又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这个大家可能玩游戏的人应该知道就是 Braid 时空幻境这个游戏出了周年纪念版然后他在画面上做了很大的改良然后声音设计上就音乐上也有在我所在的一个群里呢就有人可能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吧然后他提到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他说

我看不惯里面的文字因为玩过的人会知道他本身是一个就在玩法上可能是类似超级玛丽兄弟玛里奥兄弟这样的一个游戏当然他做了一个很大的改变这个我想如果有兴趣自己去玩吧这里就不说透了但是他在你每一关之前你操纵的主角往一个小门走动的时候会看到很多段文字

这些文字呢就是我在所在的群里那位朋友讲说他看不惯他说像梦意一样然后我想他说的或许也是对的因为这样的一种文本呢在这个我们比较热衷于技术讨论的这个线上这个圈子里其实不太今天不太能看到这样那样的文字我这里可以读一段我这里用的是我个人自己的翻译下面开始 Tim 踏上了营救公主的征途他被可怕的恶兽抓走了

这是因为 Tim 犯了一个错误不止一个多年前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 Tim 犯下了很多错误那段时光的记忆已经模糊被彻底替换只剩下一幅画面辫子带着厌恶甩到他的脸上他知道公主曾经试图原谅他但谁能对谎言和两面三刀视而不见呢就算我们可以学到教训永远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也会让关系无法复原

公主的双眼变得越来越小渐行渐远因果关系支配着我们的世界因此我们吝啬于原谅慷慨的原谅可能令我们受伤但如果我们吸取了教训成为了更好的人难道不应该获得奖励吗为什么还要因那错误而受罚呢要是世界的规则能变一下就好了我可以对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而她回答没事我知道

他不会转身离开生活一切如常就像我根本没说过那句话一样我们可以消除伤害但同时也因此变得更加明智 Tim 和公主闲坐在城堡的花园里为色彩斑斓的小鸟一一取名谈笑风生两人的错误被藏了起来互不知晓他们被塞入了时间的褶皱是有一定诗性的语言因为我玩的游戏不多我不知道这样的语言在

不说所有游戏吧在独立游戏界是不是罕见但显然 Braid 本身是一个相当不一样的一个游戏产品它的这个开发者 Jonathan Blow 我们可以看到他在社交网络上的发言就是他也不是一个不是一种主流的声音吧怎么说呢我觉得如果没有耐心去读它其实挺遗憾的因为

他让我想到了一个童话故事就是一百多年前的一本叫做 The Velveteen Rabbit 绵绒兔的一本童话中文世界应该不是特别有名日文的话日文有好几个译本然后因为他的故事跟圣诞节稍微有一点关系只是稍微所以每年圣诞节的时候就是可能在书店里呢他的日文译本会被摆在一个重要的位置大家会看到就这种的带有一定诗性的

这里是诗歌的诗但同时也带有一定诗性这里是干诗的诗的文字其实在今天如果能在网上碰到难道不觉得很开心吗我觉得是很需要的一种东西绵绒兔的文字呢在今天看来可能也会让不少人有类似的这种不适感或者说这种有一种有一种违和感可能因为毕竟这是一百多年前那个时候大家书写和说话的方式都不一样

今天看来这样的童话可能过于 affectionate 就是过于甜了但是其实不会因为就是说如果大家关注的是科技关注的是技术或者说比如说现代性跟我们原本有的基于土地的生活的关系的话我觉得绵绒兔其实是有很多 insight 在里面的

我自己去年底呢翻译了其中的一小段这段是跟刚才提到的这个议题有关的然后我把它发在了一天世界的博客上现在我想为大家朗读一下这是 1921 年的作品作者是这个 Marjorie Williams 这个是本人的一本从前有只棉绒土一开始它可是很漂亮的

它很有兔子的样子胖胖的圆圆的穿着棕白斑点的外套留着棉线胡子耳朵上有粉色的棉缎线条圣诞节的早上它被挤在装男孩礼物的袜子顶部东青树枝从爪子之间露出看起来很让人喜欢袜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坚果橙子玩具火车以及杏仁巧克力和一只发条老鼠

但绵绒兔比他们都好男孩至少有两个小时爱着她然后叔叔阿姨来吃晚饭家里顿时响起了纸巾的沙沙声和拆礼物的声音男孩兴奋地看着一个个新礼物把绵绒兔给忘了绵绒兔在玩具柜或幼儿室的地板上住了很长时间大家都不太在乎她她天生害羞而且由于只是绵绒做的玩具常被几件更贵的玩具鄙视

机械玩具们最趾高气昂,谁都看不起他们满脑子摩登想法,还假装自己是真的模型船已经来了半年,漆掉的差不多了他也学起了机械玩具的做派一有机会就忙不迭用技术术语介绍自己的索剧绵绒兔说不出自己是什么东西的模型因为他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真的兔子他以为大家都和自己一样,身体里塞满了木屑

他知道木屑这东西很是老气不应在摩登圈子里提起连那只带活动关节的木狮子提摩西也带着一副看不起人的神情它是由伤残军人制作的对世界的看法本不应该如此狭隘但就连他也装得像是自己在上面有人似的和他们比起来可怜的兔子觉得自己非常平庸一无是处唯一对他友好的玩具是真皮马

真皮马在幼儿室里的历史比谁都久,棕皮上磨秃了很多地方,露出了里面的棉线,尾巴上的毛也剩不下几根,大部分都被揪下来,穿塑料猪项链了。他很有智慧,见过一个又一个机械玩具神气洋洋地来到幼儿室,可没多久就因为主发条坏掉而离世,他知道它们只是玩具,永远不会变成别的什么。

因为幼儿式的魔法是一种怪异而神奇的东西只有真皮马这种饱经风霜的智慧老人才能完全理解什么叫真绵绒兔某日问道娜娜还没来打扫房间他们并排躺在幼儿式的栅栏旁边是说身体里有东西会响有把手伸出来吗真不是指你是什么做的真皮马说它是一个发生在你身上的过程

当一个孩子爱了你很长很长时间后不只是和你玩而是真的爱你你就会变成真的会痛吗?面容徒问有时候会从不说谎的真皮马说但如果是真的就不怕痛是一次过发生的吗?就像上发条那样他问还是一点一点发生的呢?不是一次过真皮马说你是慢慢变真的

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那些容易坏的有锋利边缘的需要小心保护的家伙就不太容易变真通常等到你变真的时候大部分毛发都因为孩子的爱而被摸光了眼珠也掉了出来关节松垮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一旦变真你是不会丑的只有不懂的人才觉得你丑

好吧故事读完了我是觉得就从故事里去找什么这个 lesson 对吧找你找某种这个教训训诫似乎是非常老土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必须说在这一小段里他的 lesson 他的训诫其实今天大部分的人根本就没有记住大部分的人仍然觉得有发条的玩具才是最棒的而且

所谓一旦变真就不会丑这件事情我觉得在日本恐怕当然日本我马上可以举出很多例子就是哪些人是这样的人但是可能作为主流日本主流社会来讲刚好是朝这个原则的反向在走好吧所以这个也是我想说的一种失乐源

就是当我发现像 Braid 这种无论在哪个圈基本上我没有看到谁说 Braid 的坏话但是我发现有人会觉得说那里面的文字让人没有耐心看我就开始意识到说 OK 如果说是一个那如果是比这位朋友更年轻的人他会怎么看待 Braid 里面这些文字我觉得这些文字是玩它的一个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是是你去享受这个游戏很重要的一部分

虽然他的游戏的机制本身也非常聪明然后你解开了这些谜题之后你肯定是有很大的快感但是如果说我们的快感仅仅在于解谜的话那其实你就是这没有任何问题了但是你可能我认为你没有抓到 Braid 它里面就和别的游戏不一样的地方接下来说另外的失乐源是今天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张爱玲这跟张爱玲有什么关系呢就是

很多人可能知道就是我是不跟我的女儿说中文的而且是有意的隔绝她和中华文化的一切联系这个背后的原因无谓多说了也不是本期的主题但是反正这是一个事实我做了这样的选择那显然就时不时有人会问说这个有没有遗憾呢一般来说每次我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张爱玲就是唯一的遗憾是她会没有办法看张爱玲的原文

他可以看日文可以看英文但是我有简单的比较过这两种语言的张爱玲的小说和他的原著啊这个就以我中国人的身份来看这个区别还是很大的而这里这个中国人的身份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我们接下来来来要讲的就是说张爱玲和我们今天说的脱钩到底有什么关系首先就是最近我开始意识到可能我自己迟钝吧但是以前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是说今天的年轻人还看得懂张爱玲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荒诞因为作为经典文学哈作为世界民族显然任何时代肯定都有人看得懂中国很显然进入了 21 世纪之后还是有张爱玲热的这个张爱玲热在很大程度上是呃他的遗产执行人 Rowen Song 宋以朗先生在背后他的努力因为对他手里有很多未公开的手稿然后他做了决定呃以什么样的节奏把它一点点的放出来

那当然后来也有很多网上有很多关于这些新出的新面世的新出土的张爱玲作品的一些争论比如说这个小说应不应该被放出来啊还是说你就张爱玲在哪封信里说了哦其实我对这个并不满意是不是你就不应该把它放出来当然宋一朗先生对此都做了很完善的这个回应了因为毕竟就是他是

坐拥数百封这个张爱玲和她的父母的书信的人然后这些书信现在其实也都已经出版了在前两年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但显然就是说你从表面上看你问说今天的年轻人还看得懂张爱玲吗好像很荒诞因为明显大家当然不看文学的人自然不会去看但是看的人会去看的而且喜欢她的人懂得她的人肯定也是很多的

但是呢就是我自己和一些年纪比我小很多的朋友就是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很多时候就比如说当我说出看不懂张爱玲的原文会是一种遗憾的时候他们会觉得有一点恶然

就是好在哪里说白了就是那当然就是这这比如说他有很多金句啊我其实很吃惊就是张爱玲这么多金句的人他这个金句没有在网上没有被做成各种各样的命吗可能本身这也说明没有什么人看他吧然后比如说他对色彩的感觉说这些东西都是很容易懂的你稍微哪怕稍微看一下也也都知道但是当呃

比较年轻的读者和听众在跟我讲说为什么这是遗憾的时候我其实非常能够理解他们我现在觉得而我能够理解的原因就是我开始意识到就是这种对西洋的去昧已经是一个要么是正在发生要么是已经完成了一个过程这里当然指的语境是中国的语境因为就是很显然在二战之后就是开始进入世界开始进入了这个解职去殖民地化的这样的一个过程

这样的过程本身它就和去和对西洋的趣味是密不可分的但是在中国我们想一下就是至少在 2000 年代甚至 2010 年代前半吧比如说看美剧可能比美剧更引号高级引号完毕的是看英剧就是你去以西洋的作品为自己的主要的这个文化食材食物还是一件就是

今天说高不高级很可笑的至少你会觉得是一件你不会觉得说有什么丢面子甚至你觉得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我想指出就是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健康的态度而且就是我觉得大家

有适度的民族主义情绪显然不是什么问题我就讲就上次有一个朋友说我是反华我当然这是很好的朋友啊但是这个他是作为一个事实陈述在讲但是我想说我如果我反华我会去发明像什么周焦会馆这样的艺名吗但不管怎么说哈就是适度的民族主义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必须要指出哪怕像日本这样的地方比如说以日本的音乐来讲

直到现在对于大多数的不只是日本民众哪怕日本的这个乐评界和学术界来讲明治以后的日本音乐史都是一个日本人学习崇拜然后吸收西洋音乐把它吸收到日本来的这样的一种历史但是呢从这个所谓 historiography 就是如何书写历史这个角度来讲

日本近年在我这里讲的是音乐界就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比如说像轮岛玉介这位学者

他就在试图讲尤其是去年 NHK 的陈坚剧的主题是励志静子就是唱东京 boogie woogie 这首歌的人然后他顺带着他就写了励志静子和东京 boogie woogie 的作曲家福布良一的一本小书这本书里他就是很明确的宣言式的他在开篇就讲了说我要挑战上述论述我要试图挑战日本

现代音乐史就是日本学习西洋的历史这样的一种论述这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就哪怕日本是一个在我们看来它是一个对西洋的学习已经做的如此的充分和彻底并且在融合和洋文化做的如此令人赞叹的一个地方

这种反向的倒过来的论述都才是刚刚开始仍然属于一股很小的声音你跟大部分人讲大部分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不知道有人在做这样的论述他更不知道我可以如何反向来做这样的论述那中国显然是更不用说了就中国差的就是这个真的是不知道差了多少年在这个领域这个角度来讲而我们现在又看到的情况是说以西洋为宗

司法西洋的这样的一种态度在现在又在中国发生了变化它慢慢的正在被消灭当然这里面有很多是政府主导的一种民粹式的这样的一种可能并没有仔细思考过的发言这个我们都很熟悉

但是并不全是这样我们可以看到确实有很多爱琢磨事情的人平时就是有深度思考习惯的人也开始渐渐觉得说或许所谓的东升西降这套论述是有它的道理的

用民间的俗话讲就是说我们经常看到谁谁谁又变成了所谓小粉红这里的谁谁谁呢通常是指我们以前觉得这个人不是这样的哦我们以前觉得这个人是一个很聪明的而且饱读诗书的人为什么他现在会如此的吃这样的一套东升西降的论述

我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讲说我有点怀疑现在的年轻人还看不看得懂张爱玲的因为张爱玲是一个最最典型的处在一个既以西洋为宗而同时由于她个人的背景啊

他显然不是他不是一个全盘西化者因为我们看到他在他在杂文里提到的当他在论述中西文化东西文化关系的时候他对于中国的那种天然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和感情

甚至我想都我可能不倾向于用感情这个词因为对他来说就是那种可能亲近感是最准确的一个词那种亲近感对我是非常陌生的我的对于我一个作为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来说非常陌生所以就是一方面显然他以西洋为师比如说他显然不可能不读英美文学对吧他翻译过老人与海今天可能老人与海就大家觉得很陈旧但是你知道他是在 40 年代的时候应该是 40 年代吧

做的反应 40 或者 50 具体我没有查过就显然他是非常熟悉西洋的文学的他不可能会觉得说在他那个年代他显然不可能觉得有什么东升西降的可能但同时他对于中国的态度又是完全不像比如今天我们会看到一些人比如他可能是重度爵士乐爱好者他对西洋爵士乐了解的非常的透彻但是反过来对于中国本土的爵士乐他可能不屑于去听

但张爱玲完全不是这样的就是她对于自己作为中国人是非常我们知道这个是最近这个 threat 上的常见的话题就是说你到底是不是中国人这个问题我也不能说羡慕但是首先我看到张爱玲对自己中国身份的这样的一种态度的时候我会觉得非常的新奇我的第一感受是很新奇

他这样的一个如此施法西洋的人当然我们知道他重视红楼梦还有海上花这些中国古典显然也是他的这个文化血液里的一部分但是就是显然他对西洋也是很重视的这样的一个人他对于自己的中国身份是如此的坦然

这个话有人听来可能觉得说很奇怪但你我相信你如果真的是对自己诚实的话一点都不奇怪有多少的住在海外的中国人现在在公共场合不想讲中文不希望被人看出是中国人这个现象是绝对存在的当然这个情况跟张爱玲可能这个距离有点过远了但是哪怕是一般程度上就是如果现在的地缘政治格局不是就算地缘政治格局不是现在这个状况

我们作为生长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我们可以如此坦然的面对自己的这个文化身份吗我觉得是至少对我个人来说我是做不到的举一点例子吧在这个洋人看京戏以及其他这篇杂文里有这样一段

以下是引用,拥挤是中国戏剧与中国生活里的要素之一,中国人是在一大群人之间孤孤坠地的,也在一大群人之间死去,有如 17 八世纪的法国君王,中国人在哪里也躲不了旁观者,上层阶级的女人若是旧式的,住虽住在深闺里,早上一起深便没有关房门的权利。

冬天,棉质的门帘挡住了风,但是门还是大开的,欢迎着闔家大小的调查。青天白日关着门,那是非常不名誉的事。即使在夜晚,门栓上了,只削将窗纸一舔,屋里的情形也就一目了然。

就是在这段文字里你完全就是我们看到他所描述的这个现实我们多多少少都熟悉可能并不是有一定距离但是我们能够想象就是什么样的状况但是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样在我看来如果你只把这些现实只把这些事实呈现给我我对他们的印象是非常负面的这什么东西难道不是我们现在正要反对的东西吗

对吧今天这是一个如此大家如此强调 privacy 的时代然后哇你这样写中国那中国岂不是就是可以让那些人种决定论的人找到了了不得的素材吗了不得的证据吗但是你如果看张爱玲的这段文字她里面是没有任何这种羞耻感她也不会说觉得说这是一件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但是她是非常坦然的把这个事实写出来的

紧接着隔一段又有一段以下是引用就因为缺少私生活中国人的个性里有一点粗俗事无不可对人言说不得的便是为非作歹中国人老是诧异外国人喜欢守那些不必要的秘密引用完毕同样这个是一个在今天听来是显然是不好的一件事情但是你读他的文字你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好

这样的例子是比比皆是的所以像这样的一种 sensibility 像这样的一种感性其实大家可能也都想象得到就答案在哪里答案是在香港我们喜欢说中西合璧这个词已经变得它的意义已经被洗得都差不多一干二净了就是大家我们说这个词的时候不知道说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在香港你可以看到这种

在香港的一部分知识人身上你可以看到的像刚才说的这种东西就是你对于自己的华裔身份保持坦然的同时能够对于西洋进行充分的拥抱就这么简单其实一点都不简单就说来很简单但是要做到一点都不简单比如说我们又是说日本日本能够做到这样的人是非常少的

在音乐领域其实我经常提到的大龙泳衣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他是小时候如此如饥似渴的去听 50 和 60 年代的美国 rock and roll 的唱片但他同时对于就是夏天的这个夏日季就是马茨利里面的这个 Bone Adderley 的盆泳音头这些音乐还有日本本土的像这个什么三桥美之野

这种包含大量民俗元素的音乐同样也是以一种就是 Otaku 级别的热衷在研究的

这种人是不多的现在就是大家就是我们知道 city pop 回潮但是就是 city pop 当年并不是一个像今天看来这么时髦所谓喜恋然后象征着这个都市摩登感性的东西当年 70 年代 70 年代末 80 年代人们仍然会觉得说对吧以西洋为尊就是最潮的人是听西洋流行音乐不是听山下蓝狼

那张爱玲她就我们在讲说这个现在有这种对西洋的趣味哈就是说当这种趣味发生之后啊我会觉得说像我们这些人在读张爱玲的时候感受到的一些东西她可能未必感受得到了比如说我们现在再看一个例子是小说第一炉香里面的就是里面有一些这种片段我当时读了觉得非常的首先我觉得震惊第二我觉得就是说有一种找到找到同好的感觉

比如说一开始他在写景的时候有这么一段他说这个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吹哭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杜鹃花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

这里不单是色彩的强烈对照给予观者一种眩晕的不真实的感觉处处都是对照各种不调和的地方背景时代气氛全是硬生生的给搀揉在一起造成一种奇幻的境界我其实需要研究一下就是奇幻这个词在 1940 年代的中文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

可能因为身在日本的缘故吧就是比如说日本日文的奇妙其实是一个负面词奇妙在中文基本上是一个是个褒义词嘛所以我现在在想因为我读这段的时候当时的感觉就是说奇幻在中文基本上都是一个褒义词啊然后他前面又说硬生生就是明显是四不像不搭调的一些东西被被

放到了一起但他说这是一种奇幻的境界就是他给我的感受就是这是一种肯定对这种奇幻的眩晕的境界的一种肯定同样隔了几段他开始描述葛威龙就是这个小说的主角葛威龙的穿着的时候他也提到了说一下是引用他穿着南英中学的别致的制服翠蓝竹布衫长其膝盖下面是窄窄脚管

还是满清末年的款式把女学生打扮得像赛金花模样那也是香港当局取悦于欧美游客的种种设施之一然而威龙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的爱时髦在竹布衫外面加上一件绒线背心短背心底下露出一大截衫子越发觉得飞驴飞马引用完毕这里也是很有趣的这里首先你可以从他对于这个香港当局取悦欧美游客这句里可以看出他其实是有一点点的

有一点点的微词的哈但是很快他又把它兜了回来而他兜的方式居然是说葛维龙自己通过改造这种香港当局赋予他的这种穿着把它改造成了一种非驴非马的状况

而这个菲律菲玛的状况呢是体现出他爱时髦所以这个我读到最后我仍然觉得他的整体的这个调性啊仍然是正面的我可以说在中文简体中文语境今天基本百分之百啊菲律菲玛是是一个负面的东西不正统不正宗所以怎么说呢我们说对西洋你究竟是崇拜还是趣昧中国人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对西洋有身体上的感受

这种感受在南洋可能以香港为最北吧然后再往下看就当然像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在这些地方在这个有时候我们会说想象海洋中国在这样的一个版图里是有很强的身体性的感受的但是在香港以北的中国本土其实我们这方面的感受是非常稀薄的

所以比如说我们谈说一个女学生通过改造制服把自己改造的飞驴飞马当我们读到这样的句式的时候我们对这种文字的感受也是非常抽象的我们大体知道什么是飞驴飞马这种飞驴飞马可能让我们想起比如说我们在海外看到的唐人街里的一些视觉形象或者某一些比如说这个东方主义的

这以东方主义为创作目标的一些音乐或者一些美术作品我们会觉得这些东西是非绿非嘛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像刚才说的这个例子是一个就如果你是当时住在香港那哪怕你日后哈就是一直到 97 之前住在香港你会发现

这样的飞驴飞马的情景非常的多然后你只有跟这些情景有了这种在日常生活中的相遇了之后你才能够对它产生所谓我刚才所谓的身体型的感受而不是仅仅是抽象的或者是你偶尔出国旅游时候看到的一种飞驴飞马然后我们再看一个例子同样是第一炉香里的这段是乔奇乔和葛威龙的对话他们在一个派对场合碰到一下子引用

乔奇问之他是上海来的变道你喜欢上海还是喜欢香港威龙道风景自然香港好香港有名的是它的海岸如果我会游泳大约我会更喜欢香港乔奇道慢慢的我教你如果你肯的话到这里都是非常日常甚至说是无聊的对话没有任何稀奇的但是紧接着下面出现了这样的一段话以下是引用又道你的英文说得真好

威龙道哪儿的话一年前我在学校课室以外从来不说英文的最近才跟着姑妈的朋友们随口说两句文法全不对乔奇道你没说惯有些累是不是我们别说英文了威龙道那么说什么呢你又不懂上海话我的广东话也不行引用完毕这段当时也是让我印象非常深的一段就是说

还是刚才说的身体性的问题如果在东南亚这样的地方的华人社群里我相信是会碰到很多这样的场景的就是比如说一个人同时会

潮州话粤语普通话英语和马来语这并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就是在不只是张爱玲啊后面我比如说艺书的很多小说里我经常有这种体会就是明明是一篇你知道他们的小说里其实用这种汉字以外的文字虽然他们都有都通英文但是他们在很少在小说里夹杂这些这个英文词

所以你看到一篇本来是正正经经的全用汉字写的小说突然你开始意识到哦原来这两个人正在说的是这样的一种语言然后你就脑子里像听到了声音一样他肯定说的普通话显然不是我这样的普通话显然也不是现在比如说我们熟悉的故事发生在香港那显然也不是我们熟悉的所谓的香港人港式的普通话然后你接着往下看就发现哦这个男主角他其实是一个超级混血所以他会

他说出来的无论是英文还是中文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呢对吧他们俩是在进行一种什么样的对谈就是在这些细节上我觉得非常的 fascinating 就张亚林的小说里而这种 fascination 它的一个前提就是你对西洋不能趣味就如果你身处在一个对西洋趣味的大时代下我就想你读这些文字你会有什么感觉这个感觉就会变得非常抽象就像我们看《非绿非马》一样甚至你会成为会带有一种

殖民者的这样的一种视角和一种身体感受就像部分北方人会很看不上比如说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一样你不是正统你说的话是满语其实最近有一个例子很能够说明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在面对这种非驴非马面对不同文化的碰撞的时候的不一样的一种态度

这是一本关于张爱玲的专著它的题目叫《缘起香港,张爱玲的异乡和世界》我当时看到这本书觉得有兴趣是因为它里面有关于张爱玲和日本的关系的一些论述它的作者黄新村是杭州人但是他是在香港教书的我看了他关于张爱玲和日本的关系的描述的时候我是

你要说失望也可以更多的是不同意吧但是我还是感谢有这样的整理他里面提到了张爱玲 1944 年的《弹跳舞》这篇杂文里关于一部日本电影的论述这部日本电影也是今天是肯定是被大部分人遗忘了的一部电影叫《阿波的泳子》下面先引用张爱玲的原文

有一阵子我常看日本电影最满意的两张是《离宫歌声》括号原名《离狱殿》与《武成秘史》括号原名《阿波之勇》有个日本人藐视地笑起来说前者是给小孩子看的后者是给没受过教育的小姐们看的可是我并不觉得惭愧《武成秘史》的好与它的传奇性的爱恨交织的故事绝不相干固然故事的本身也有它动人之点

武成密使以跳舞的节日为中心全城男女老少都在耀眼的灰白的太阳下疏手探脚百般踢跳唱着今天是跳舞的日子谁不跳舞的是呆子许是光线太强的缘故画面很淡迷茫的看见花衣服格子布衣服里冒出来的狂欢的肢体脖颈女人油头上的梳子老人颤动着花白的肌

都是淡淡的,无所谓地方色彩,只是人在人丛里,英雄抓住了他的仇人一把捉住衣领,细数乏状说了许多怎么也落在我手里之类的话用日文来说,分外的长跳舞的人们不肯做他的活动背景他们不像好莱坞歌舞片里如林的玉腿那么服从指挥潮水一般的涌上来,淹没了英雄与他的恩仇

画面上只看见跳舞跳舞耀眼的太阳下耀眼的灰白的旋转再拍到英雄英雄还在那里和他的仇人说话不知怎么一来仇人已经倒在地下被杀死了拿这个来做传奇剧的收烧真太没劲了简直滑稽都是因为这跳舞影音完毕这段描写的非常生动啊就是

你能够想就是如果有看过一些很古早的日本电影的听众应该能够想象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而且这种就是在在叙事上其实非常的草率和粗疏的电影这个在早年肯定也是不罕见的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部电影今天已经不太被人提起了吧

但是我觉得里面有这几段话我觉得非常重要就他提到说这个跳舞的人不肯做主角的活动背景就本来这是一个他是前面讲了嘛说这个这部片好看和他的故事其实是没关系的那么故事的主角在讲说这是是一个报仇的故事吧听起来说就你怎么也落在我手里了然后两个就打打打打打最后仇人就倒在地上被杀死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特别讲了跳舞的人本来说我们只不过是这件事情刚好发生在阿波泳里发生在阿波泳大家住在日本的人可能知道甚至游客可能也知道就是每年夏天在高原寺还有其他几个地方都会有这种舞蹈节日非常非常多的人在跳起源于四国的一种民俗舞蹈

那本来你可能以为说只是这个故事刚好发生在这个阿瓦奥多里的现场只是取阿波勇作为一个背景作为一种大家都喜欢的民俗节日的背景但是这跳舞的人不愿意做背景就他们反客为主如果照正统的观点来看就是说你这个导演你做错了呀这不是歌舞片对吧你怎么能把这个歌舞让他置于这个就算是歌舞片你也是讲故事吗你怎么现在我不是为了看跳舞来看这个电影的

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这是一件非常日本的事情就是我在给看理想做的关于昭和时代的流行音乐昭和歌谣的那个节目里就是引用过那个一段话嘛就说这是一个日本的音乐家说的他说昭和歌谣就是把西洋的流行音乐里的观能性的元素取出来然后无限的放大然后如此做成的音乐

这个是至少在音乐里是非常非常明显的比如说我喜欢某一种电吉他的音色我就要拼命用到死所以你放到这里来看我会觉得这个完全是日本精神构造的一部分就是你虽然说原本我们只是拿阿波勇作为这个故事的一个背景但是他最后反刻为主了哪怕我可能最终我是为了看这段跳舞来看这部电影没关系这是一种非常

合理 合情合理的一种欣赏方式当然你从这种角度 我们就是说从西洋的角度来叙述这件事情的话会让这部电影变成一个一部 cult 电影 对吧就是说可能本身是一部烂片但是其中有某个点就像色情电影一样可能里面有某某个点踩中了你的 G 点让你特别喜欢它但是在日本呢我不觉得这是这是 cult 但我们想说比如说我们去参观神社的时候我们看能剧

我们去神社欣赏雅乐的时候如果说比如说我去我其实是更多的是去看这个华丽的衣装或者我看歌舞伎对啊我认识非常喜欢看歌舞伎的朋友他不会日文的他跟我讲很多时候剧情也并不知道但他觉得不影响

这个很多人就会觉得说那你看什么你只是外行看热闹是吧但是在日本市我认为是没有外行看热闹这样的一种说法的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这是一种更加整合的看待各种不同的媒介作用你的不同作用与你不同感官的这样的一件事情他用更他不会说特别区分说这个服装设计是服装设计

音乐是音乐然后有个主次然后如果听雅乐那可能音乐是主我去看歌舞伎的话这个剧情还有叙事什么导演这些是主如果你只看服饰会就是所谓的外行看热闹或许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对于不同感官不同的感官刺激的一种相对均衡的一种看待方式吧

使得就我们今天在节目开头提到那本书里那个 Nickel Ponte 讲的你不要忘记其实任天堂现在已经做到了多媒体文化产品送入了寻常百姓家这件事回到张爱玲这段话就是在原起黄兴村的这本书《原起香港张爱玲的异乡和世界》里呢他引用了这段之后呢他加了自己的评语他这么说的以下是引用

张爱玲在战争期间的电影品味和她一贯的美学倾向是一致的她在散文《弹跳舞》中写道有一阵子我常看日本电影最满意的两张是《离宫歌声》和《武成秘史》有个日本人藐视地笑起来说前者是给小孩子看的后者是给没受过教育的小姐们看的可是我并不觉得惭愧相对而言深受知识阶层偏爱的《沟口剑 2》和《小金阿尔郎》的电影反倒引不起张爱玲的兴趣她的电影《小金阿尔郎》

他明显偏好夸张情节梦幻设定以及音乐剧也就是能吸引中产阶级观众的电影类型在港大念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中等趣味的文学的追随者了在沦陷上海他的自我定位是一个中产小市民品味的文化消费者言完毕为什么所谓深受知识阶层偏爱的沟口江和小金二郎的电影就一定应该引起张爱玲的兴趣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假设呢

我觉得其实正是因为张爱玲对于西洋的接触是日常性的

而不是知识性的是身体性的而不是文本性的所以他会我不能说偏好黄兴村这里说是偏好我们其实不知道哈就说他但他会喜欢所谓夸张情节梦幻设定和音乐剧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这也就像他会对于他自己的中国身份有如此坦然的这个是只对于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来讲

或者说对于我个人来讲一种非常坦然而且是一种非常新奇的陌生的坦然我觉得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加上因为像我们接触西洋文化所谓的知识阶层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知识阶层

接触西洋文化是文本性的接触而不是身体性的接触所以才会假定说我们如果看外国文化我们看的一定是这个葛达尔沟口尖二小金二郎张爱玲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怎么说呢在从我个人的 20 到 40 岁这段日子就从 2000 年到

2020 年在有一段时间里我们会看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在本土我们想要去身体性的接触西洋是有可能的西洋的饮食方式

西洋的消费文化西洋的服饰西洋的文化习俗至少在中国的一线城市我们是可以以一种非文本性的方式能够比较直接直觉并且日常的去接触到的但是在现在这个脱钩的地缘政治的现实之下这样的肉身接触会变得越来越少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说可能年轻一辈或者说

年轻一辈可能现在主要指 00 后但是可能还有更年轻的一辈比如 10 后出生的人会越来越看不懂张爱玲因为西洋已经被公平或不公平的趣味了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种趣味中国人的一个一件远未完成的任务恐怕会变得更加的遥遥无期这个任务就是去思考和整理身为中国人在现代社会是什么意思感谢您收听这一期的一天世界一天世界我是李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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