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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的手摸过北京上海杭州的快递,这些指纹代替他去了全国各地|牛童 一席

2025/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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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

AI Deep Dive Tran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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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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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摄影师,从2020年到2023年,我拍摄了名为《快递》的作品,记录了快递员群体的生活。起初,我关注的是母亲成为快递员后的生活状态,我担心她工作过于辛苦。通过深入快递工厂,我体验了分拣员的工作,感受到了工作的艰辛和重复性,也体会到了来自同事的善意与温暖。在与不同快递员的交流中,我听闻了他们各自的故事,有人曾是外卖员,因意外事故转行做快递,有人为了帮儿子还房贷,60岁才进城做快递员。他们的故事展现了他们为了生计奔波的辛酸,以及在城市中难以融入的困境。2022年,母亲被诊断出癌症,这让我更加关注快递员群体,也让我对死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开始使用大画幅相机拍摄,与被拍摄者建立更平等的交流。我跟随快递员们送货,了解他们的生活日常,也看到了他们居住的简陋住所,以及对未来的期许。我发现许多快递员都来自苏北和皖北农村,他们来到城市的目的只有一个:赚钱。他们可以没有社保、补贴和假期,甚至可以拿身体去换钱,但每逢春节,他们都会带着赚来的钱回家,修房、买家电、发红包,仿佛要将一年的压力全部释放。然而,他们始终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游走,难以找到归属感。我将拍摄的照片带回安徽农村,继续记录他们的故事。我发现,快递员们对子女的关心与子女对父母的理解之间存在错位,他们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位置和认同感。通过拍摄,我与自己和解,也找到了面对世界的勇气。

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大家好我是一名摄影师我叫牛铜来自江苏南京有一部分朋友熟知我是因为我的一部作品叫做《快递》这部作品是我在 2020 年到 2023 年独研期间拍摄的一组作品

主要围绕着江苏的快递产业而展开在这个时间我也拍摄了另一部作品叫做《梦里不知声时刻》它主要围绕着南京我的成长和我自己的身份认同问题这两部作品一部分是我向外部观察的一个窗口另一部分是我对自己内心情感的一种探索

两个作品的契机是在 2020 年我母亲那会儿刚刚失业没过几个月她加入了 G2 速递成为了一名快递的分解员 G2 速递也是在 2020 年的时候进入到中国市场那会儿不过几个月快递单量就突破了 700 万件后来在义乌发出了八毛剑发全国的方案这个方案造成了当时普快堆积

派送员的压力过大以及快递无法配送等等问题的出现这个工作我不知道它到底意味着多大的体量和多大的内容但是我对我母亲的新工作异常担忧于是在 2020 年年底我终于返回了南京见到了母亲那一晚上我和母亲彻夜长谈

我跟他说 我现在是一名研究生了我可以通过跟剧组的方式赚到一笔不错的收入我希望你不必再从事如此辛苦的体力劳动了但是我母亲最后只回了我一句话年纪越大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就越难她说 等你毕业就可以了那天晚上我很惆怅我觉得这句话就像是我成长里的一个公事

等你长大一些你就能理解爸爸妈妈的决定了等你高考结束就解放了我那天晚上辗转难眠我想知道我母亲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知道她在我不在的时候她都是如何在南京生活在第二天晚上我去到了母亲的这座工厂我在这个工厂外面等着她大家可以看到这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共享单车那是我专门骑过来的

后来我就在这里拍下了这张夜景我感觉远处的城市就像是一种召唤而我就站在这里静静地等待那种光亮和那种空间上的体验让我在里面久久地不能畅怀

母亲下班了我骑着她的电瓶车她就坐在我的电瓶车的后座上那天因为刚下完雨所以她搂着我的腰那天我们就这样子骑回了家我感觉就像是我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她接我放学在那场骑行的过程中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重量她搂着我就那么轻轻地捏着背着我的相机背包后来我萌发了我想为母亲去拍摄这样的一组作品《快递》

在那个过程里我开始以大学生实习的名义进入到了快递工厂我成为了一名分检员我每天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不断地从地上拿起这个快递件扫码然后把它放到另一边如果这个快递件比较大我需要走过去把它搬过来再搬到另一边大概干了几百票之后我的肩膀 我的腰还有我的脖子就会觉得非常的酸痛那种感觉是让你一直是难以忘怀的

大概每天会有三四辆的货车进入到我们那个工厂在那个工厂里每辆货车会大概在 4000 件以上的票件我一开始工作的速度比较慢差不多一天是在 1000 件左右后来我工作的速度快了一些大概是在一天 1500 件但是其他的快递员更熟练他大概是在 2000 件甚至 2000 件以上你在那个环境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

我就觉得自己仿佛像是一个机器我只是在重复着一个简单的动作我在那段时间里我在分解这些快递我根本不会在乎上面的数字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只是负责把它从这搬运到那如果有问题下面的人会帮我解决后来我觉得

这样的状态它好像不能给我一个很积极的正反馈于是我带上了一台小小的相机我就这么揣在口袋里然后进入到快递工厂在我认为无聊的时候或者我认为合适的时机去按下那个快门我去记录那个瞬间但是每当我掏起这个相机的时候我发现

其他的快递员会心里非常地紧张或者警惕我想这跟当时的一些网络上的舆情有关系那会儿大家非常重视快递点里的消杀和快递的安全问题

后来我在这个快递厂里认识了一些叔叔这些叔叔人特别好他在我分检的时候他会主动过来帮助我知道我是一名研究生的时候他也很热情他想知道大学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想知道为什么你一个研究生要到这样的环境里来打工然后以及他想问我高考是什么样的如何选择文理的分科

然后在食堂里面的时候有一个阿姨打饭的阿姨她每天会给我多打一勺饭我也很感谢她但是那样的伙食我是吃不惯的因为油和盐特别重

这样的故事有很多我发现在快递厂里这样的善意是很直接的虽然它很微小我们在工作的时候那一些简单的帮助或者说是那一勺饭菜或者说是点头之间的一种见面就会让我感到生活中的一种温暖我觉得我在那一刻我不是一个机器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我是有温度的

我尝试 我也希望去跟更多人沟通我希望从他们的故事里听到一些好玩 有趣的事情但是在这样的故事里我发现了他们成长的经历我想和大家分享下面的几个故事

这个阿姨我印象特别深刻她在 19 年的时候还在从事外卖工作那天在 19 年年底下着雪雪刚刚化开那段时间有些小区它是不允许外卖员进入到这个小区里的所以阿姨她会拎着所有的单子奔向顾客五楼的家有些小区晚上是不开夜灯的

所以他在有一天晚上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景观池里他那一天他身上穿的棉袄被那个冰冷的水给浸透了但是他从那个水池里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想的是继续把他手上的单子送完因为他害怕超时后来他把这些单子配送完之后终于回了家他回了家之后哭了很久很久

在哭完之后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新工作就是在快递厂里做分检工作他说这份工作至少让他不用风吹日晒雨淋在那样的经历里他觉得他还能交上社保已经是非常满意和开心的了

这一对老夫妻基本上一辈子没有出过农村他们就生活在那片的田野里但是有一天他的儿子打电话告诉他他丢了城里的工作因为有一批房贷的压力需要他偿还老两口就商量

要不准备进城务工吧于是在同乡的介绍下他们就这样进入到了一个快递的分店厂里因为口音和一些生活习惯的问题他们无法融入到那个城市里的生活于是他们在那个过程里只能在休息的时候回到宿舍然后打打电话给远在家里的亲戚或者朋友通一通电话问候一声他们平时的生活好像就这么多没有其他的内容

我在这个伯伯身上我看到了一种焦虑和紧张他基本上跟我聊天的时候手上会有一些这样的小动作或者他的眼神在回避我在跟他的交流以及他时不时会揉揉自己的脸然后这些动作让吴布让我看到他身体里的那种焦虑和情感

我跟随他回到了他那个农村的老家在他的家里我终于见到了他的生活原本的面貌他可以熟练地去整理田地里的那些麦子他可以去很熟练地去施撒化肥他可以去给那些猪准备好食物我知道那样的生活其实原本才是属于他的我就这样

去跟不同的人交流跟不同的人去沟通我也就这样把我手上当时的所有的跟剧组的钱花完了于是在 2022 年的 5 月份我刚结束北京的一个剧组我在那个剧组里赚了几万块钱我当时很开心我甚至想打电话跟我妈妈说你看我两个月的时间我可以赚上你一年的工资

但是这种情形我最后没有跟她去炫耀那天我回到学校过了不久她打电话给了我她跟我说她最近回家了然后跟我唠唠家常我问她怎么了她跟我说她患癌了节肢肠癌四期那一刻宛如晴天霹雳我不知道在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只是我很快地跟学校汇报了这样的情况我以班修学的方式回了家我见到了我的母亲

我见到他第一眼我不是关心我是在发泄我的情绪我说你怎么在这里你应该在家里他可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如此对他发火我们就这样又回到了家那天晚上我深刻意识到了一件事就是青年对死亡的概念是非常抽象的至始至终有一座大山隔开了你和他之间的位置但是不知不觉你爬上那座山你看到了对岸你会陷入到那样的恐惧里

在那段时间里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情感我每天只是在重复一件事情就是拍照摄影对我来说很重要拍摄这群快递员让我当成了一种现实的唯一的出口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游走在各个的快递厂里我发现快递厂就像是一个冰冷而又庞大的机器我只是上面那颗未不足道而又小小的螺丝钉我在这些快递厂里我又发现了一些事情

这群快递员他好像跟我母亲有着一种相似的背景他们似乎都是来自于苏北和湾北这些地区这些比较落后的农村地区他们在无形之间仿佛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同乡网络他与我母亲之间或多或少都有那么意思的联系

我想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来到了城市我也想知道我去看待我父辈我是怎么去思考他们的我在那一刻我觉得

我的父辈好像他们是成长于一个对城市化高歌猛进的时代在那样的时间里他们期待城市他们对城市充满了欲望他们来到城市他们在城市里工作在城市里生活在城市里衰老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他们无法留在城市里后来将这种愿望放在自己的子女身上于是我想去看这场流动这群人我想了解他们更具体的故事

我跟这群快递员展开了更多的沟通我在 22 年大概五六月的时候我转换了我的拍摄思路在那段时间

我开始全面采用大画幅的拍摄方式在那个过程里我发现它跟小型相机的那种偷拍感猎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是光明正大的我竖着一台相机在面对着你我们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可以交流的在这里你会将你的注意力放在这一个活生生的对象身上你会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呼吸之间的一种节奏大家可以看一下

我的拍摄方式转换了之后这些人就像是一个雕塑一样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属于他们的空间里而不再是由我在随时随地从一个低角度的一种偷拍或者抓拍我喜欢这样的照片因为在这个照片里我觉得我们似乎站在一个相同的立场上我们在相互地真诚地进行一种交流

有一天我遇上了这个快递小哥他在南京的一家新成立的快递厂里做配送工作他每天独来独往自己把货物装完之后就自己开着小车走了然后在一段时间之后我问他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配送他说好我就这样坐上了他那辆快递小车他骑着电瓶车我被他挤在小小的副驾上他跟我说了很多他的故事他说

他很感谢他的老婆他是因为他的老婆才来南京工作的他之前在杭州或者在更远的地方因为他老婆现在在安徽的老家所以他希望从南京到安徽的距离更近每当他休息或者他老婆休息的时候他老婆会从安徽的老家过来他们就一起坐在快递小车上坐在那个副驾上他们又从白天坐到了晚上就像我们现在的关系一样我在他的话语里感到了一种真诚和温暖

于是我们在他配送的地方不断地去游走我们看到了这种老小区里谁家院子里种的花我们去看到老小区里生活的日常看到小区里的这些小猫小狗我们也在小区门口的蜜雪冰城买了一只甜筒虽然这只甜筒最后掉到了地上没有人吃到但是这样的过程是快乐和轻松的小哥也跟我说他有一些属于他的烦恼和困扰

因为他的工作相对来说轻松一些大概每天有 150 单的快递这些快递单量在快递来说不多他会轻松一些所以他的困扰主要来自于像每年的双 11 因为他配送上门之后有些快递件可能会丢失

这些丢失不是他的意愿造成的也可能是门卫丢失的也可能是他跟人家顾客确定好东西之后放到他的门口过了一段时间这些快递被偷走或者等等怎么样这些丢失都得让小哥赔偿因为客服不会在意这个快递件到底是什么原因丢的是不是你弄丢的他们只在意用户的评价和用户的情绪的反馈

我邀请了更多的快递员去拍摄他们看到这些照片对我的反馈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说怎么自己脸上好像多了一块褶皱或者说觉得自己的头发感觉好像不是很得体或者觉得自己疲劳之后那个状态不好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跟我说

这个相机是他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或者说是在县城里的照相里见过现在自己也拍上了感觉就像是画一样他们的话语很温暖在那一刻我也觉得

我想对他们探索的欲望不仅仅来自于猎奇和对自己情感的发泄我开始走进他们城市里的居住的场所那个家宅或许是临时的或许是破旧的也或许是一个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小小的居所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虽然是临时的但是又透露着他们对未来对城市的美好的期望以及让他们安心的地方

这个阿姨和我说虽然这个地方简陋没有其他人家里好但是这里就像是一个念想一直会存在她远在外地的孩子每当回到家里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饭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她知道她妈妈在在那一刻我又通过阿姨的话我又想到了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她是安徽宿州人

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来到南京打工后来有了我在我小学到初中这段经历里她换了九年的时间她换了三份工作这些工作一直在消耗着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我从小开始我就住在南京长江的滨江一带那一带曾经有一个巨大的化工厂旁边是我上学的路每一天都有厚厚的灰尘厚厚的白灰就这么落下染白了我当时上学的那条路旁边的小花 小草后来当我从大学回来的时候这里的化工厂不见了这里的田也不见了铁路也不见了我看到的仿佛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我又回到了南京厂家大桥去转一转

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很重要为什么从上小学的时候我接受教育开始我的第一篇课文是《我爱北京天安门》第二篇课文是《南京长江大桥》我的语文老师非常自豪他跟我说南京长江大桥上面的白玉兰灯跟北京天安门的制式是一模一样的我当时我也特别自豪我为了一座建筑为我生活的那个地方而感到激动所以每当我心情不好或者是

我自己有那些难以消化的小情绪的时候我都会在这个大桥公园里转一转后来到我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故事南京长江大桥其实不属于南京它属于哪里它其实属于上海因为上海铁路局管着它整个江苏的铁路系统都是由上海铁路局管着的在那段时间里我开始思考我自己的身份

我和我的妈妈我们的祖籍是属于安徽的我的户口虽然在南京但是我从小的成长里我都听到了那些对外地人的恶言恶语在那些评价里我就这么度过了我的童年度过了我的青春期所以我身份认同的问题始终困扰着我同样它也困扰着了我的母亲

我发现人的身份可以被两个数字界定因为我们的安徽是 34 开头的江苏是 32 开头的这两个数字始终困扰着我当我觉得我跟这个数字的情感仿佛被抹平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这里回到这里我开始了我这个项目《梦里不知声时刻》这个项目是围绕着南京围绕着我的情感围绕着我的成长去拍摄的

在这幅作品里我希望大家可以看到一些好玩的地方这前面是三个小孩后面是青年再到后面是中年到明孝陵的尽头是一对老年在那个明孝陵里头它仿佛就像是一种情感和记忆的一种消逝在旁边的这个石像上呢是他破损维修之后的那个伤疤

身份的问题就像这朵伤疤一样它困扰着我 也困扰着我的母亲我母亲时常会跟我说她的童年 她的成长她成长在那个我不知道在哪儿的那个小村庄里然后后来她跟我说她也记得外婆在那条马路上向她挥手道别的那天晚上但是这些记忆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不理解母亲为什么如此眷恋那样的场景

但是这样的故事仿佛有在其他的快递员身上听到这个照片的主人公是一个叔叔他刚来南京的时候是在南京的长江二桥那边落户那边有大片大片的自建房在那个自建房里面落户着很多的外来客他们在那边可以找到自己的老乡那天晚上我问叔叔我们要不要

回到之前的地方再看一看叔叔说好他就骑着这辆三轮车带着我我们又过去了在那里他很高兴地跟我说这边曾经是谁家的家这边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在这里面的交流里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语言里的激动和他对自己成长叙述的那个过程

但是现在这里被规划成了一种新城大量的自建房被拆除商品楼居住起来这里也渐渐没有他的证明而叔叔在南京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属于他的房子留在南京

后来我意识到现实比我想象的更残酷一个快递站在发展的过程中被其他的快递站所排挤他们的配送的货物被其他的驿站给拒收送不出去的快递每一单会罚款五角钱每一天会累积 2000 到 4000 票在这样不断累积的过程中的时候过不了一段时间这个快递场就倒闭了

然后员工几个月的工资也就不了了之我想通过我的一种拍摄方式让大家注意到这种地方的存在

就像是这张照片远处的商品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碑压在了这些快递厂之上然后每到雁木降临的时候这里总会形成一种新的氛围和颜色这种空间的上面的气势和城市的气质促使着我不断地去思考我也想通过这种反思让大家看到城市里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后来在一个快递厂里我遇到了一个叔叔那个叔叔的话让我意识到越微小 越具体的话可能会更有力量他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用我的手摸过了上海 北京 西安的快递这些指纹代替我去中国的很多地方在那段时间我也开始去思考我自己的成长我和我的朋友去交流我的朋友他的祖籍是苏州的

他跟我说了很多他的成长和他母亲的事情他的外公是苏州人但是他把他的女儿留在了盐城他希望他的女儿能够建设那个地方后来他每每当自己要回到家的时候就会从长江的另一头坐着七度来到长江的另一头的苏州在这里我们聊了很多关于长江的故事渐渐地长江也就成为了我在《梦里不失》绅士课里面的叙述的主场

我听他说盐城有一个古长江的入海口我们就驱着车从南京到无锡到苏州再到南通在北上去了盐城我们去看这个古长江的入海口在看到古长江入海口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有点失落和有点难过的因为这个地方不像长江如此气派

第二呢 是这个地方它仿佛被人给遗忘了我们在这里驻扎我们在这里准备了很多一些野营的东西后来一场大风和意外把我们带来的气球和一些东西就吹进了那片滩土地里然后气球就被困在那片滩土地上越困越深我们也够不着它我觉得那就是和我的青春一样充满了泥泞 未知和一种不安

拍摄完之后我回到了南京我沿着长江走了一段我那一天好像和自己的成长和解了因为我意识到长江在这个历史长河里的时候它也能从一个古长江的入海口慢慢地迁移到现在的位置时间会慢慢地过去人也会慢慢地成长在这一刻我只能去接受这个时间和命运带给我的那些东西时间过得很快

我母亲终于迎来了她那场手术在二二年的年底我在手术室外等待了六个多小时在二三年四月的时候我跟妈妈说植物园的花开了我们要不要去植物园里逛一逛母亲说好

我们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花儿母亲也很开心她跟我说她想回农村的老家因为她记得在她小时候的山头上也有这么一处处的野花我不能理解母亲为何一直如此眷恋那样的一个遥远的乡村我知道那是她的童年但是我也知道那是她曾经一言绝言离开的地方

后来我在其他的快递员身上发现了这种情感他们对城市的眷恋他们的一种迁徙和一种流动始终深深地在他们的心里

我在 24 年的时候一个春节我和我的朋友杨紫静我们将这些照片带回了安徽抚阳的一个农村我们把这些照片放在农村的田地上农村的家宅里和农村废弃的房子里在这些地方我们也有一些新的故事想和大家分享

这张照片里这个叔叔在城市里做配送工作那一天他向他的单位请了两天假带着他的女儿去办理了幼儿园的入学手续他就这样牵着女儿的手送进了幼儿园后来在第二天我们拍摄完这张照片他再回到了城市继续工作他跟我说他作为一名父亲他不应该缺席女儿的成长在另一组作品里这个叔叔也是同样的

我们站在他们家的麦田里去给他拍摄了这张照片镜头的另一侧是他们家的祖坟他们就这样站在那个祖祖辈辈的土地上叔叔年轻的时候也在城市里工作那会儿在城市里结识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然后也是因为这段关系短暂地迷失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回到了农村在他的话语里我听到他想要的其实是一种认同感

在春节即将结束的时候这个快递小哥带着我去了他的村子里我问他这个村子对你来说有没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时候他说就是这片山头这个山头是附近几个村庄里唯一的山

所以他在小时候会和他的小伙伴就一起爬这个山现在这里做成了一个石料厂被开发 被挖掘他就特意穿上了这件制服来到了这个山头上希望我给他拍摄这一张照片他站在这里那层薄雾又隔开了他与家乡之间的距离

我发现在他们身上有一条沟壑这条沟壑就叫做归属感他们期望在城市里安身立命但是他们又怀念那样的村庄他们于是陷入到一个两难的境地他们不断地游走城市和乡村之间无法寻找到自己的定位

他们来城市的目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赚钱只要能赚到钱可以没有社保可以没有补贴可以没有假期可以熬夜可以拿身体去换钱也可以一年四季到处去漂泊但是每当春节来临的时候他们就会带着这笔钱回到他们的家去修楼 去买家电甚至和朋友气派地去

和一起打牌在那个过程里他们仿佛是把城市里的所有的压力给宣泄出来那段时间里我也见到他们的子女在跟他们的沟通过程中我发现了另一条主线就是他们对自己子女的一种关心这个小男孩让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小男孩

之前是在苏北的一个农村他的父亲跟我说孩子长大了迟早要来城市如果留不在城市再回去呗所以他带着他的儿子来到城市里他们就在学校旁边的一个 20 平不到的房间里窝居着这里有一张床 有一个卫生间我在小男孩身上发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成熟感他能清晰地去规划自己的未来他作为一名初中生他已经开始思考关于考研的事情我知道可能在那段时间里

他接收到的网络讯息相比于我的童年可能会更多他认识到社会的现实与残酷可能会更快他的压力也无处释放他老师对他有很高的赞誉他的家里对他有很多的期许他的父亲努力地赚钱希望供他

但是他又在面对父亲的疲劳的时候又无处又无法去将自己的心里话去述说一个如此成熟的孩子和一对如此疲惫奔波的父母他们之间的关心都是错位的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放自己的情感在他们的故事里我又会想到我的母亲我母亲在住院那段时间里跟我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她问我你毕业之后想做点什么我跟她说我想考博

他不理解为什么只说家里还有点积蓄可以再供你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在互联网上有一个词特别火叫孔乙己的长衫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那个脱不下长衫的人

我从小接受着幽济主义的教导我从小在那样高压的学习环境里成长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是以一个优秀毕业生 三好学生 优秀干部的身份走出那个校园但是当我回到我这个破碎而小小的家的时候我知道我只是在借助学业去逃避我的生活后来我在我自己的电子日记里去写了一句话

就是在他人的故事中我们也能获得教诲走在漫漫的旅途中我需要的其实是面对世界的勇气每当我快递拍得疲惫的时候我就躺在那个快递的车上我就被这些快递所包裹着我躺在里面我觉得安心

有的朋友会问我拍完快递之后你有什么样的感触我最大的感触是我获得了一份非常厚实的体验我在这段的拍摄过程中我跟自己和解我又觉得这好像是我人生中必须去上的一课

我学会去接受了我生命中或者说曾经让我难言其耻的那些日子和过去我也可以努力地去站在一个适合我的地方去说出我的故事最后我和快递员交换了身份他替我拍下了这张肖像照我就发现

当我成为一个模特的时候我无处安放自己的焦虑我也理解了这些快递员的焦虑在那个过程里我也看到了自己而我自己也成为了这场故事里的主角谢谢大家我是摄影师牛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