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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夸张的说每月一小检每季度一大检检查不达标官员就无法完成晋升技巧考评也会影响可以说每次检查都是一场关乎乌纱帽的官场保卫战但是会引申出两层问题一是征税不强制但是征税金额是强制的二是征税主体变了但是考核对象没变总结来说就是抓手少了责任没少
投诉无门的企业老板决定使出杀手锏上访他们前脚刚到北京后脚政府的人就到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把材料递出去就被政府的人拦了下来想带全村发家致富的心是好的但是难度也是大的过去搞了好多次所有的农业结构调整都是失败的多成功的少比如第一次种油菜第二次种榨菜第三次种黑玉米都失败了
欢迎收听假装有用,我是 CC 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是《小镇喧嚣》这是一本讲述中国乡镇政治运作的社会学著作
2003 年的时候作者无意经由 H 市大江区的区委书记介绍来到区里的某个小镇进行田野调查在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和乡镇干部们同吃同住跟他们一起开会一起下乡收税一起处理纠纷谈判最终完成了这本书虽然成书在 20 多年前但我认为直到今天他依然是理解中国基层权利运作最好的一本书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和大家说几点我自己的阅读体验和大家分享一下
第一是这本书非常的细致全书足足有 600 多页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乡村干部日常工作的方方面面小到每次干部开会的会议纪要每次干部下乡和村民的谈话纪要大到政府的工作文件征地合同不同村的税收完成情况上级检查的工作考核表等等一一都收录其中
作者自嘲是流水上市的写作但正是这种全景式的 360 度的记录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完整的真实的乡村政治生态这也是本书给我的第二感受真实真的相当真实甚至真实的有些大胆书里毫不避讳乡村干部是如何公款吃喝公款出游如何借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如何围堵上访村民尺度之大让人不得不佩服
第三呢,和传统学术著作不同,小镇喧嚣虽然也有一些学术探讨,但不像那种长篇累读,绘色难懂的学术腔调,整体语言平时生动,通俗易懂。书中记录的故事曲折精彩,耐人寻味,在保持严肃主题的同时,我认为兼具了趣味性和可读性,真的非常难得了。
这样一本细致真实生动的作品当然不得不重磅推荐了那根据书中对小镇的描述其实早有细心的读者发现这里的 H 市就是武汉市大江区呢就是江下区小镇是五里街镇今天小镇已经撤镇设街道成为五里街街道不知道有没有武汉的听众朋友知道这个地儿
作者匿名处以当然是出于学术伦理的需要了也是为了保护研究对象的隐私但是其实一个没有名字的小镇恰恰是所有小镇政治生态的缩影正如梁红说的中国在梁庄中国也在小镇那么下面我们就来具体聊一聊乡村干部到底在干什么中国权力的末梢是如何运作的一起感受一下小镇的喧嚣
作者来到小镇后经历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迎检所谓迎检顾名思义就是迎接上级检查按照书里的总结乡镇的中心工作其实就是围绕上级部署的各种任务展开的阶段性工作作为最基层的政治组织乡村政府其实没有那么多制定政策的空间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去执行政策
他们需要针对上级政府的指示落地各种政策时刻迎接检查所谓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各层政府有各自的考察各个部门也有各个部门的考察所有的工作层层下放都落到基层干部头上
书里就介绍小镇它一年至少要迎接 10 次以上的检查每年的例行检查就包括计划生育类的区里两次上下半年各一次市里两次上下半年各一次省里再检查一到两次再比如说农民负担类的检查每年也至少有一次其他各种中心工作的检查内容不一每个季度几乎都有
不夸张的说每月一小检每季度一大检一旦检查不合格就会被关笼子所谓的关笼子其实有点类似于咱们考试不合格得不考那需要应对更多更密集的检查不达标就不能够出笼子另外比较重要的检查还具有一票否决权检查不达标官员就无法完成晋升技巧考评也会影响可以说每次检查都是一场关乎乌纱帽的官场保卫战
面对这种压迫型组织的诉求其结果必然是层层加码一层比一层严格比如书里记录在面对市里的计划生育检查时镇里就会先检查一遍村里为了应付镇里的检查也会先自我检查一遍计生检查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单看你超生没有的还要考核比方说计划生育的教育是否宣传到位了所以到了基层就会变成所有市邻的妇女都要排查一遍挨家挨户的教育
更棘手的是可能你真的宣传了该做的也都做到位了但上级来检查时农民忘了或者有意为难你说没有这就非常考验基层组织的治理能力了所以看似简单的检查到了基层就会变成大量的工作要在确保检查时压对题答得好你可能听到这会反思说这不就是形式主义吗
你想想看你觉得市里省里会不知道吗那些制定考核的部委会不知道吗大家其实都从基层做起当然知道这当中形式主义的成分但市里省里也有自己的形式主义要应付
书里也说即便这些检查有一些弄虚作假之处但大原则上是没有犯规的基本的硬指标能够保证同时通过这样反复的检查形成一种持久的压力也就能确保促进工作因为有检查嘛所以你不得不配合一次两次时间久了很多观念也就通过这种形式透传到基层和百姓当中去了其实检查也是一种变相的宣传作用
我这里可以给大家举个例子大家可能就更好体会了就比方说我们公司可能说很多公司都会有就是合规考试每半年或者一年都会有一次主要考核员工对于合规信息的掌握程度比如说不能贪污腐败要紧去钓鱼邮件遇到各种问题该怎么处理等等等等
你说它不重要吧合规安全它怎么强调又不为过但是你说它重要吧其实压根没有人把这个考试当回事毕竟不是你的主营业务所以一方面它是一个全员工必考的要求而且要求每个人都考满分但另一方面它不设考试次数所以大家都非常随意的先考一次看看答案再考第二次其实两次考试题目大差不差所以多数人都会通过那实在不行就再考一次
你说这种考试是形式主义吗合规安全考核的人他会不知道大家会这样应对吗但就是通过这样一次次形式主义的考核呢还是成功地把这些合规安全内容传递到了全体员工
好了说了这么多的这个引减的意义我们回到作者开头经历的那次检查这是关于农业税减税的检查国家对农业税进行了减免这就要考核基层是否落实到位诶政策宣传到位了吗农民是不是有多交税啊这当中最关键的其实要看农民手上有没有额外的发票因为按照政策规定除了农业税不得向农民征收其他税
但是小镇里有部分的村民其实还有一些教育税的这种发票具体是什么原因要用教育税为什么又有支出这里书里没有写但是镇政府就要求把这些不相关的票据都通通收上来以免节外生枝
于是镇长和镇党委书记就不停的动员乡村干部去到前线一是向农民贯彻中央减税的政策国家利好了对农民有什么样的福利二是要排查是否有额外的收税把这些农民手上的这些缴费条子收上来
怎么说 农民也不是傻子 你让他交他就交 就是真强迫他们交了 保不定上头来检查把事抖出来怎么办 是吧 这时候就只能靠政府出钱把这条子买回来 相当于把农民交的税再退回去那么问题来了 钱从何来 这就要涉及到乡村干部的其他工作了 除了迎接上级检查 乡村干部的核心工作就两个字 搞钱
这里的搞钱其实可以分为两类工作一类是收税一类是招商引资发展经济其他工作都是围绕搞钱的延伸工作我们先说收税小镇既然是个镇那必然是以农业为主体收的自然是农业税
在长达 2000 多年的农业社会里农业税一直是国家的支柱税收所以征收自然是很暴利的村干部在过去是可以强制征收的所谓牵牛扛米不怕你不交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一是农业税的占比已经越来越低对于国家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二是这种强制征收其实引发了很多的恶性负面事件所以在 2000 年以后就是政府要求不能够再这种强制征税了
另外征税的主体也变了从村镇这种基层部门变成专业的税收部门合理化合规化理论上是非常好的村政府只要配合就行了但是会引申出两层问题一是征税不强制但是征税金额是强制的二是征税主体变了但是考核对象没变总结来说就是抓手少了责任没少
所以乡村干部也是苦不堪言为了能够鼓动大家的积极性镇长和镇党委书记也是多次召开大会督促大家要重视收税常常一开会就讲好几个小时干部们就自嘲猴子不上树多打几遍罗反复讲反复敲就是要想不重视也难
同时镇里还会定期更新各个村的税收完成进度无意中就形成这种所谓的 peer pressure 这种同级的压力让这些村干部当中去进行比较村干部也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完成情况太难看了眼上也挂不住
就这样为了能够收上税村镇两级的干部一遍一遍的下乡走动今天去张山家要一点明天去李斯家要一点一次不给再来一次软磨硬泡催到你给钱 100 200 不嫌多 30 50 不嫌少能给多少收多少甚至还总结出了顺口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给钱就收无钱就走书里戏称为讨饭战术这种权力结构的这种倒置其实是个非常有趣的画面可能会颠覆我们的一些故往认知
在我们印象当中农民是淳朴善良的弱势群体政府是强权和暴力的集合但实际上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淳朴善良你真找他要钱比要命还难比如作者就曾跟随赠礼的财政所的老颜去大陈村收税挨家挨户的抹嘴皮子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任是一分钱都没收上来
当然这当中有一些客观情况比方说收成不好了粮食卖不出去了有的人他家生病了没有收入等等老爷也知道你多来几次等他情况好转了可能就会交但是真遇到那些油盐不进死活不肯交的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最后呢只能靠村里自己垫
我们回顾整个收税过程我们会发现从镇到村从村到村民存在着非常微妙极具乡村特色的治理逻辑书里将它总结为两点雷和煤
雷在书中写成擂台的累这个字本意是反复敲打反复施压体现的其实是科层制政府自上而下这种压力传导的过程但在实际运作当中它这种施压不是简单的硬性的行政命令而是更复杂更细腻的这种策略性的插膜
因为严格来说镇政府已经是最基层的政府组织了村委会其实是属于村民自治的它其实并不是政府机构所以严格说起来镇和村它并不是一个所谓的上下级关系所以乡村治理当中镇政府的更多的是靠动员再动员强调再强调其实通过这种不厌其烦的雷去营造一种所谓的迎战的这种气氛来调动干部的重视性
另一个策略叫媒书里写作没人的美因为它很像媒婆去游说有谈判斡旋的意味它是一种将公共事务私人化的沟通策略那比方说镇政府和乡村的互动当中其实是属于强势地位的虽然我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这种你的上级但是你的很多的福利你的任用会需要经由我所谓的官大一级压损但是政府并没有摆出这种态势而是以人情关怀请求支持工作等这种方式
来去将这种权力结构柔化为一种人情关系同样的乡村干部和村民打架到也是如此他们不会自称是官逼着你去做什么事他们会通过自我矮化攀亲戚戴高帽等方式借助乡村熟人社会当中强调人情和面子特点来完成他们的工作
看完书中的书里这就不由让我想到说农业税它的意义何在我们知道从 2005 年起国家就已经全面取消了农业税禁锢了农民 2000 多年的交黄粮过程已经不再存在了这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减轻农民的负担给农民减负另一方面也跟农业税它征收难度大有关农业税其实只占国家税收的不到 1%花这么大的成本去征收其实有点得不偿失这当然是政府的大帐
但是在我看来有一个奇特的想法因为有了农业税能让农村干部切身感受到自己是由农民供养的他们的税收会成为自己工资的一部分同时为了能够收税更加顺利村干部多少还是会想办法为农民做点实事这种微妙的官民连接在取消农业税之后被彻底切断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想到税收背后有这么复杂这么有趣的这些微妙联系最后我们再关于税收说一个额外有意思的点就是关于邪税
所谓的协税呢是协调税收的意思这里指的不是农业税因为农业税在各个镇它都收不上来而是指向餐馆啊企业啊这样一种经营所的税那因为不同镇呢它的经济禀赋不同它的发展能力啊收税能力也不同比如说有的镇它实际上能收 200 万但它只上报了 100 万有的镇呢它实际上能收 80 万但它也上报了 100 万
你说那这些只能收上 80 万税的证呢就会和税收能力更强的证去协商把一部分的税呢划到自己名下一般来说网多报了的好理解毕竟交税都就是业绩好那网少报了是啥原因呢为啥会让渡这些税给到其他证呢是因为今年的税报的太高了明年压力就更大哪怕能够完成也不能抄太多还是尽可能给自己留一点余粮大家看是不是像极的打工人和老板争论 KPI 的样子
好的我洋洋灑灑的说了这么多大家会发现怎么还是没钱呢银钱要花钱税收不够还要垫钱到底钱从哪里来呢可能有聪明的朋友们想到了卖地没错土地财政可以说是中国过去 30 年经济发展的这种发动机各地政府都要想尽办法的招商引资卖地赚钱那小镇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卖地挣钱的逻辑很简单卖地引发的纠纷却很复杂说
书里还列举了三种典型的案例我们来一一看看我们先说政府和农民的矛盾大家可以先猜一下说一块地卖了之后政府和农民怎么划分谁拿的多谁拿的少想一下我好像问了一个无效问题既然我都这么问了大家可能会猜到说答案是政府拿大头农民拿小头
我们以书中提到的穿过小镇的这个京珠高速公路的征地为例啊市里有一个文件说每亩的补偿金呢是 5000 元但是到镇里的钱呢只剩下 3800 元那显然是区里已经扣下了 1200 接下来呢镇里又每亩各留了 1600 元村里每亩又留了 1200 元等到了农民手上呢就只剩每亩 1000 元
我记得大概在十年前我的一个高中同学跟我说过一个类似的例子他说他们村要修桥每亩国家补偿是十万元但到农民手上只有一万元他就说这个当官的也太黑了吧其实我当时也不太懂心想是啊怎么这么黑呢拿大头拿到 90%农民拿到 10%太过分了
那看了这本书才会知道这当中不是我们所想的这么简单就像前面说的村镇有自己的开支要为财政兜底也有公共事业要发展同时呢村镇也有留的权利啊因为土地是集体的嘛你开发了就会破坏了村镇的道路水利这些公共设施也需要资金去修复但是呢农民不听你这一套反正他们也就一个字 NO
于是政府和农民就会互相拉扯最后演变成为一种近乎固定的思维还有一种类似的行为模式政府会先抛给农民一个最低价试探一下反应如果能接受那太好了此时一了百了就这么来如果遇到了阻力又做不下来工作那就会把价格稍微往上抬一点而农民也对应的是不管你最开始定什么价反正我是不会接受你最开始抬出来的原始价我必然会通过上访拒金的方式逼迫你把价格往上抬高
所以为了使农民去妥协呢政府就会再次寄出基层自己的粮板服雷和煤挨家挨户的蓄油税各个击破此外按照书里的说法还有一种叫做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方法大有因材施教的意味那比方说对于村干部小组长这种有一点点村里地位的人呢就会给他戴高帽让他提升政治觉悟从大局着想不要影响未来的仕途啊
那对于有求政府要盖章办政的就借此敲打一下对于个别带头特别难疏通的就给一点额外的好处收买一下书里叫称为点伐接着就拿这些先同意人的信息去压迫那些还不同意的人就这样在政府干部的车轮之下村民最终也不得不同意
这种讨价还价的过程就很像小孩哭着闹着向大人提要求,大人就反复哄着让着小孩一样,看起来像是小孩通过不断的哭闹似乎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绝大多数情况,这东西与其说是小孩通过自己无理取闹争取来的,还不如说大人本来就能够做好准备给他们的,那些大人不想要给东西,你再怎么闹也不会给的。
这就是农民的局限性这就是农民的可悲他们缺乏制度性谈判的渠道和能力他们在财力精力认知信息上都没有和政府能够抗衡的可能那么一个组织紧密的工业团体它有可能吗这就是书中呈现的第二种案例政府和企业的矛盾
在小镇境内有一座山叫老虎尾我发现好多地方都有一个名字叫做老虎尾的山可能这个名字霸气吧那这个山的石材呢它质地非常坚硬特别适合做建筑材料在 2000 年初正是大兴土木大搞基金的好时候这样的资源呢当然也不能浪费于是小镇就靠山吃山把这里开辟成为采石厂承包给各种各样的企业主去经营这本来是一个双赢的好事对吧企业和政府都有钱赚但没想到没过多久这麻烦就来了
因为采石厂靠近区域的一个开发员会影响周围的环境那影响环境其实是小事那会儿谁在乎这个呢但是破坏了环境影响了区政府的招商引资那就是大事最终呢政府就决定要关停这个采石厂这些采石厂的老板都是政见齐全合法经营的前前后后又投入了那么多钱你关停不得多少给人家补偿一下那问题恰恰就在于此啊
如果是卖了地大家都有钱可以分只是分多分少的问题但是官亭采市场它是纯赔钱没有任何收益要补偿政府也没钱但是区政府他不管就把这个任务甩给了镇政府镇政府也很投打官亭采市场我税收会受损失而且没有补偿那采市场老板岂有不闹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想关停但没办法上头有令他不得不支持于是又拿出那个雷和煤的两板斧来和采石厂老板反反复复拉锯那采石厂老板也知道政府没钱其实他们也不想要赔偿他们想的呢其实继续经营能够做生意能够赚钱那是最好的几斤拉扯最后双方达成一个折中方案允许采石厂呢先再经营半年把成本回收一下
这个所谓的折中方案其实也是政府和采市场老板们来回谈了好几个人好不容易谈下来的但是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一个临时方案半年的经营根本没法收回成本但是呢这事就至少先按住了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但很快呢后面就来了很快半年期满嘛政府呢就开始给采市场停电停药这个药是火药待别乱想
彩市上的老板们又开始申诉和政府拉扯起来了但这一次政府似乎铁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彩市上关停况且半年前大家都已经达成了这个合同这次政府就已经更有底气了投诉无门的企业老板决定使出杀手锏上访他们前脚刚到北京后脚政府的人就到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把材料递出去就被政府的人拦了下来
当然这里的拦不是大家想的那种暴力阻拦而是那种好言相劝其实企业老板不是想上访他们只想通过上访的方式迫使政府重回谈判组书中有一句话开过的号石头飞上天终究要落地事情出在哪里最终还是要用哪里来解决即便闹上京城是吧最后还是得到这里来解决中央哪里能管得这么细呢
市场老板们也知道无非是希望通过这上访的这些行动激一下政府让政府重新重视自己那果然啊回来之后呢不但镇政府重视了重新坐下来谈区政府也派人来沟通但是谈来谈去还是没谈拢因为政府内给的补偿太少了远远达不到市场老板的预期
另外政府又担心市场老板因为谭伯龙再次上访就派人监视这些老板有啥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备还派了干部在北京助手万一有谁来上访了就赶紧拦截但是市场老板也在进步他们也学精了这一次为了能够阻止政府的拦截他们一下火车就直奔信访部先把材料递出去然后才安排住宿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他们这一次安排的住宿和第一次来的住宿是一样的都在迎宾旅社为了就是让政府能够知道他们来但他们没想到是这一次政府的态度那就大不如前了等了半天也没派人来联系不但如此哪怕老板们主动告知政府自己来了政府也对他们爱搭不理职场老板们就去信访部打听一下
得知信访的反馈其实要隔一阵子才能放到省里去这样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你就打道回府从头再议为什么为什么这两次上访政府的态度会截然不同原因是第一次政府他成功阻断了业主的上访没有给自己造成不利的影响按照五阵仗的话来说
这些老板也是给了我们面子因此政府决定重新谈判回到谈判桌上并且给了一定适当的补偿但第二次就不同了老板们已经将这种材料递交出去了等于和政府公开撕破脸对于地方的面子和荣誉而言也造成了实质性的影响政府就没有挽回的空间了反而类似于利空出尽一下子化被动为主动果然到了后面和市场老板们谈判就陷入了被动
截止成书之时还在和市场老板们进行拉扯但是谈判的出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政府手中了通过前面两个案例我们可以看到面对卖地这种官民博弈当中政府其实始终占据着优势的一方那么有没有例外呢还真的有这就要涉及到书中的第三个案例这个案例和一个名叫叶华的台宝有关对了本书所有提及的这些人名地名都用的是华名叶华也不例外
叶华是美籍华人在 2000 年初的时候就在小镇的周头村租了 100 多亩的地用来做农庄转眼到 2002 年这个周头村就被列为大江区两元五区的开发规划成为了整个小镇最有开发前景的园区可以想象这个地价自然是水涨船高比当初租给叶先生的高到不知道哪里去啊
于是镇政府又把这 100 多亩地卖给省人房做训练基地你会想这不就违约了吗是啊政府也自知理亏就再三写信给叶先生说希望叶先生能回过来商谈我们愿意给他补偿让叶先生的投资不会亏损
但是公然撕毁合同还得实出有名所以政府给出的理由是土地是农村集体所有如果其他单位或个人承包经营必须经过村民议会三分之二以上成员或者三分之二以上的村民代表同意并且报备镇政府做批准显然当时叶先生租赁的时候没有走这套流程所以不合法呀
另外这片区域划归到两元五区的开发规划另有他用也不是镇政府能决定的是吧商有政策也不能怪我们了但是叶先生可不吃这套他直接反弹反弹道那你现在把土地卖给省人房也走这套流程了吗显然也没有
在乡镇卖地都是先攒后奏村里先把地卖出去再说再和农民慢慢谈判再走我们前面那条流程对不对如果很多事情都要先决议再做那就真的办不成啊这确实也是基层自己的难事但是不合法合规也是事实啊再说不管如何规划总归要讲法治吧要讲信用吧于是叶先生反手给镇政府扣上一个破坏营商环境的帽子
按理说叶先生这样守序齐全占据法律制高点他应该可以走法律诉讼但他偏不他利用自己海外华人又是台胞的身份向政府施压他就把相关问题汇总一下反映到台办乔办中国驻美大使逼得政府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来几番拉扯之后叶先生得到了他令他满意的赔偿
通过上面三个案例我们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从农民到企业主再到海外侨胞是如何利用自身的资源和政府博弈农民缺乏有效的组织能力只能够像孩子一样向政府哭闹所以要多一点的甜头企业主有更强的组织能力和财力可以通过上访把政府逼到谈判桌但其实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而海外侨胞则能够利用自身的身份优势占据意识形态和法理的高点凭一己之力迫使政府妥协这背后不仅是个人眼界财力能力的差别更是不同角色的政治生态位决定的在了解了这么多轰轰烈烈纠纷不断的土地财政之后我们再来看一些更加务实也更艰难的搞钱项目也就是农业结构调整
何为农业结构调整呢简单来说就是引导农民去种一些经济效益更高更有市场的农作物比如说今年区里政府就想大力发展种窖头区里面已经调研过了一是本身区里就有种窖头的基础适合种窖头二是当地又有配套的企业只要种出来了不愁卖不出去
想带全村发家致富的心是好的但是难度也是大的过去搞了好多次所谓的农业结构调整都是失败的多成功的少比如第一次种油菜第二次种榨菜第三次种黑玉米都失败了要么是没市场要么是品种效果没有宣传那么好结果百姓费时费工没见到收益渐渐的也都不信了就是政府在补贴他也不愿意去配合
这次政府也反思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总结了出一些问题的一是调整之后确实政府的服务和指导不到位比如说前面提到的种玉米那就是种完之后技术服务没跟上农民出了问题无人可问自然受伤不好
二是农户管理不到位因为新品种大多采用的是这种推广的方式搞起来的比如说 2001 年的时候全镇就推广了 5000 亩的红绍种下去之后农民们又舍不得投工投肥投钱缺水时也不抗汗就任由其自生自灭结果全区几万亩的红绍都干死了
所以这一次镇政府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搞出个名堂采取了三包一定的政策就是包种子包技术包收购而且一定签合同
首先种子都是政府从江西挑选来的优质品种全部钱都由政府出其次种植期间有各种问题都可以找政府连肥料钱政府都一并出了最后还承诺低价收购如果市场行情好的你可以自己卖给其他人但是市场不好我来收购我来兜底总结就是钱政府出利益农民拿这项农民的记性还真被调动起来了
但是会出现一个问题政府的钱不够了驱离要求中 1500 亩要这么搞镇政府直接被搞破产了好吧于是呢镇政府又在另一个村搞另一种试点模式就是把教头的这个任务外包给第三方的老板来做老板呢自己负责种子化肥生产技术在雇当地农民种植最后政府再按照约定的这种合同价回购
这种方式就比较市场经济了但缺点在于农民他属于一个打工的利益所思积极性不高有可能不会用心经营果然到了最后承包给第三方的颗粒无收但政府补贴农民自己种的大获丰收可见咱做事还是得靠利益驱动好了到这里我们就基本介绍完了乡村政治的日常工作从营检到收税从土地开发到农业结构调整但这远非基层工作的全部内容更不是本书的全部内容
书里还有很多很有意思的细节比如说因为地价飞涨农民发现种地不如种房子就是在征地来临前他先多盖几栋不为住就是为了能够日后征地的时候多赔一点他一度导致小镇附近的建材价格飞涨镇政府就需要去处理这些违规搭建的房子再比如说原来种田不值钱农民就把土地贱卖了土地现在涨价了农民就反悔撒泼打滚硬是要把地收回去
这种事法院也管不了只能打回到基层或者说法院管得了但是执法不了也得让基层去处理对应的做基层干部如此之难网上任何一层官员都能压你一击网下农民见识少疑心大沟通困难那为什么干部们还愿意如此卖命干活
大家可以想象自然是有利可图不过这里的有利可图不一定是大家想象那种直接的贪污腐败而是更多更隐性的收益我们这里暗下不表大家可以自己去读读原文找答案真的很有意思
最后想说的是今天的社会面貌和 20 多年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基层自理的人和事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比如说困扰干部的农业社已经取消了比如说公款吃喝那肯定是也不允许了比如说电商和直播的兴起比如说人口流失和老龄化的加速这些迅猛的变化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考验基层干部的治理能力但是那些更本质更核心的东西似乎不变
科层制政府的行政压力传导不变招商引资发展经济的考核目标不变基层制的雷和煤手段依然不变小镇的喧嚣依然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