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与 未来 一样 崭新。 我是 许知远, 欢迎 收听 历史学 人 博客。 我们 将 探讨 历史 的 偶然与必然, 以及 生活在 历史 中的 个体 的 无穷的 可能性。
各位朋友 大家好, 我是 浙江省 文物 考古 研究所 的 曾 嘉丽。 我 这个 工作 上班 也就 等 于是 上坟。 这 句 话 听 上去 好像 是 调侃, 其实 他 也是 一个 客观 的 描述。
各位 好, 这里是 由 单向街 基金会 和 历史学 人 联合推出 的 播客 空间, 我是 许 男。 这 一期 我们 邀请 的 嘉宾 是 考古学家 郑 佳丽。 郑 老师 是 浙江省 文物 考古 研究所 的 研究员, 他 长期 从事 的 是 宋元明 考古 和 这一时期 的 文物保护。 刚才 大家 听到 的 是 郑 老师在 2017年 的 演讲, 我 上班 就是 上坟, 这 句 话 后来 在 网络 上 传播。 有人说 郑 老师 是一个 段子 手, 他 觉得 这 是个 误会。 其实 郑 老师在 30年 前 走上 考古 这条路, 也 是因为 某种 误会。 我们 最近 的 一次 聊天 就 是从 这儿 说起。
我是 上世纪 80年代 末 念 的 高中, 1991年 上 的 大学。 在 中学 时期 懵懵懂懂 的 志向 肯定 是 有的, 我 觉得 这个 很显然, 就是我 好像 是要 念 文史, 我 填 大学 志愿 的 时候 没有 听从 我 母亲 的。 我 母亲 总 希望 我 去 报考 什么 金融 什么 经济 什么 法律 这种 类似 这种 比较 更有 机会 赚钱, 也 更有 机会 成为 一种 支配 人的 这种 行业 的 这样的 一些 专业。 但 很显然 我是 都 没有 听 他, 而 我 那个 选择 的 基本上都 是 历史学 的 专业。 因为我 念 初中 的 时候 就 很 清楚, 我 那个 时候 特别 希望 能够 到 一个 我们 县 的 文化馆 里面 去 工作。 念 初中 的 时候 去过 几次 文化馆, 文化馆 那个 时候 有一个 书报 的 一个 阅览室, 然后 我 觉得 如果我 去 负责管理 一个 书报 的 阅览室 这样的 工作, 这个 就是 天下 最好的 一个 材料。 所以 我 填 大学 的 报考 志愿 的 时候, 几乎 全部都是 历史系。 我 就 被 厦门大学 的 考古 专业 录取 了。 那个 时候 我们班 一共 19个人, 也有 第一志愿 填报 考古学 的, 也有 像 我们 这种 拉郎配 的。 我想 这 两种 都 急于 误解, 都 急于 误会 那种 第一志愿 填报 那种 考古学 专业 的 人, 他们 很多 都 可能 给予 一种 不切实际 的 幻想, 认为 这种 考古 工作 恐怕 跟 那种 好莱坞 电影, 什么 夺宝奇兵 一样的。
这 样子 这种 浪漫的, 要么, 可能 是 像 类似 于 我们 今天 的 这种 国 学家 一样的, 穿着 那种 长袍马褂 的, 鉴赏 古董 的, 或者 拍卖行 里 的, 这样的 一种 角色。 他们 对 考古 呢, 是 抱着 一种 比较 浪漫的 一些 不切实际 的 幻想 的。 那些 填报 的 第一志愿, 我 发现 这些 问题 比 我们 完全 不了解 这个 考古 的 它 问题 还要 大。 后来 到 大学 三年级 实习 以后, 我 觉得 这些 人 基本上都 退出 这个 领域 了。 像 我 这 样子 是对 考古 不太 了解, 被 拉郎配 拉进去 以后, 那些 老师 和 同学 就 跟你讲, 考古 工作 很 可怕 的, 就是 挖墓 的, 就是 不说 跟 这些 死人 打交道 的。 然后 我们 没 去 上学, 就 想象 中 这个 工作 好像 就是 太平间 里 工作 一样的, 对 一个 青少年 那是 多 可怕。 当时 他 唤醒 的 就是 一个 青少年 对 死亡 的 恐惧, 所以 那个 时候 确实 拿到 那个 大学 录取通知书 就 哭了 一场。 我就是 哭 一场 就 表明 我 对 考古学 也是 不了解。
那 您 进了 大学 读 了 几年 下来 之后, 是不是 反而 喜欢 上了 这个 专业?
它 其实 它的 本质 上 跟 你 对 有 历史学 趣味 的 他 还 是不是 太 矛盾。 如果说 是我 青少年 时期 对 那些 文史类 的对 古代 历史 完全 不感兴趣 的, 我想 后来 我也 不可能 选择 考古 待 下来。 老师 跟你讲, 同学 跟 我们 讲, 就说 是 挖墓 唤醒 你 这 对 死亡 的 恐惧。 还有 一种 唤醒 在 农村 里面 万物 是 非常 忌讳 的, 甚至 是 不道德 的。
这个 反过来说 是 这 样子, 就 我们 那个 时代 的 人 去 选择 考古 的, 基本上 是 三种人。 一种 是 基于 对 考古 的 一个 不切实际 的 一个 美好的 想象 进去 的这 批 人 通常 第一志愿 填 的 还有 一批 像 我们 这 样子 的, 基本上 对 考古 是 不了解 的。 但是 刚 听到 考古, 感觉 有点 恐惧 的, 有点 排斥 的, 这样的 没有 填报 的 也 被 进去 了, 可能 中间 可能 还有 一批 可能 都 无所谓 的。 这样 也有 主要 这 三 拨 人。
但是 对 我们 这个 考古 的 学生 来讲, 他 真正 的 分水岭 是 大学 三年级 的 实习。 这个 考古 实习, 像 我 大学 三年级, 我们是 在 江西 的 樟树 的 吴城 一个 学期 的 实习。 那 就是 真正 的 住在 那个 乡下, 住在 老百姓 的 家里, 从事 一种 动手动脚 挖 东西 的 生活, 真的 是 像 老农 一样的 面对 黄土, 是 这 样子 劳作 的。 当你 真正 接触 了 考古 的 田野 的 生活 以后, 有些人 就 放弃 了, 就 离开 这个 考古 行当 了。 尤其是 那些 第一志愿 填 考古 那些人, 反而 像 我们 这 样子 的 人 就 留下来 了。
这个 留下来 一个 非常重要 的 原因, 不是说 对 考古 非常 热爱, 主要 还 就是 考古 的 他 这样的 一种 生活方式, 对 我们的 农村 里 来 的 这些 孩子 来, 我 觉得 这个 还 挺好。 我们 在城市 里 生活 一段时间, 到 那个 乡 下去, 到 不同 的 地方 去, 还 可以 体验 不同 的 风俗, 深入 每 一个地方 不同 的 生活。 田野 考古 发掘 中 还 能够 接触 到 不同 时期 的 文物, 至少 的 生活 比较 新鲜, 尤其 跟 现 再 比方说 那些 写字楼 里 的 一些 工作 相比, 它 至少 每天 还有 一些 变化。
可以 想象 那时候 你们 学习 考古 的 学生 从 大学校园 到了 考古 挖掘 现场, 开始了 那种 真正 的 动手动脚 挖 东西 的 田野 考古 生活。 这样的 经历 最能 打动 您 的 地方 是什么? 你还记得吗?
我 现在 有些 时候 想 起来 都 还是 很 感动 的。 那个 时候 我们会 在 那些 基层 的 生活。 比方说 我们 大学 四年级 的 时候, 那个 时候 刚好 是 山下 水库 建成 之前 的 那个 抢救性 的 考古 发掘。 我们班 的 是在 四川 万县 的, 叫 武陵 镇。 今天 的 重庆 的 万州 市 下面 的 一个 乡镇, 发掘 长江 边上 的 一批 东汉时期 的 墓葬, 那些 出土 的 一些 很多 的 坛坛罐罐, 包括 这种 各种 陶俑 啊哈, 我 觉得 非常 新鲜 的。
这种 新鲜 刺激 是 一方面, 还有一个 就是 对 老百姓 生活 深入 了解。 我们 离开 这个 小山村 之前, 在 我们 那个 探 方里 工作 的 老百姓, 请 我们 几个 班 的 几个 同学 去 吃饭。 他们 那个 喝酒 的 风俗 非常 奇怪 的, 就 一张 桌子 上 就 只有 一个 酒杯 的。 你 喝 一口, 然后 把 这个 酒杯 传给 下 一位。 我 喝 一口, 然后 再 把 酒杯 传给 下 一位。 像 我们 这样 不胜酒力 的话, 酒杯 在 我 面前 转 个 两三圈 几乎 就 倒 了。 然后 从 他家 他 把 我 送 回到 另一家 农户 的 租地 的 时候, 我们 深 一脚 浅, 他们 搀扶着 我, 喊 着 一些 小心小心 啊不要 踩 空 了。 然后 在 很长 的 时间 回想起来, 我 就 感觉 这种 是 非常 真实的, 这种 人世间 的 一些 温暖, 也有 一些 不 温暖 的 例子。
也是 在 山下 水库 万州 的 时候, 因为 我们 考古队 租住 在 乡下, 给 我们 烧饭 的 肯定 是 当地 的, 一般 是 房东 的 这个 女房东 给 我们 烧饭。 那 一般来说, 买菜 也 交给 他, 买菜 的 时候, 然后 就 伙食 有些 办 的 不太好。 比方说 给他 五块钱, 他 有些 时候 可能 给你 买 个 4.5块, 可能 五毛钱 他 可能 自己 装 到 兜里 去了, 这种 情况 也会 有, 或者说 是 买 了 点菜 这个 暖 筋 缺粮 这个 也会 有。 那个 时候 我是 班长, 然后 我们 同学 就让 我 去 跟 那个 房东 去 交涉, 说 他是 不能 克扣 我们的 这些 伙食 的那 那个 钱。 那 这个 当然 是 没有 真凭实据 的 我们 只是 感觉 这 伙食 越来越 差 了, 跟 我们 付给 他 钱 不 匹配。
然后 那个 时候 跟他讲, 当时 给 我们 带队 的那 一个 老师, 他 居然 怎么样 批评 我, 给我 留下 了 个 非常 深刻 的 印象。 他说 我们 一个 大丈夫 男子汉, 他说 你 这点 豪情 居然 不对 着 权贵, 居然 就 对 着 这样的 一个 老百姓, 这些 老百姓 他 提供 房子 给 我们 住, 给 我们 做饭, 我们 给 他的 工钱 又 不高, 他 哪怕 就是 克扣 我们 一点点 的 饭钱, 他说 又有 什么? 他说 你 这点 豪情 难道 就是 用来 对付 他们的 吗? 他 反而 这 样子 来 批评 我。 那个 时候 给 我们的 刘小姐 印象 就 非常 的 深刻。 你看 我们的 老师 居然 会 以 这样的 一种 体恤 的 角度 跟 我 这样 讲话, 批评 我 这 样子 就是 跟 他 撕破脸, 跟 他 去 角色。 我 觉得 这些 东西 都 给 我们 留下 了 一些 深刻 的 印象。 我 也就是说 田野 考古 的 生活, 它 不仅仅是 在 历史知识 的 层面 给 我们 打开 了 一扇 认识 历史 的 窗户。 他 也是 我们 体验 我们 当下 社会 当下 生活 的 一扇 窗户。 这个 两面 都是 有的。
这种 实践性 比较 强 的 田野 考古 生活在 很大程度 上 也是 对 一个人 的 志趣 的 考验。 想知道 那些 和 您 一样 一直 做 考古 的 同学 现在 怎么样 了 呢?
在 田野 考古, 如果 像 我们 这 样子 坚持 在 第一线, 一直 做到 现在 的话, 一般来讲 都是 那 一个地方 骨干。 我的 同班同学 有 两个 在 我们 业内 还 蛮 有 影响 的, 一个 是 我们 陕西 考古 院 的 院长 孙 周勇。 那 陕西 是不是 一般 的 省份? 他是 考古 大 省 的 重镇, 所以 他 考古 院 的 院长, 当然 这个 影响力 非常 大, 他 主要是 做 史前 和 商周 的。 比方说 我 还有一个 同学 周 春水, 这个 是 我们 中国 水下 考古 扛把子, 你 像 我们 那个 致远 舰 都 怕 领队。 还有 一些 比方 有些 在 地方 上 的, 比方说 我 福建 考古 院 的, 我们 有一个 高建 斌, 我们 这个 同学, 他 跟 一般 的 想法 不太 一样, 做 那种 什么 北洋水师 的 调查, 说 他们 福建省 沿海 的 那些 海防 史迹 的 调查。
尽管 你看 我们这个班 里面 都是 学 考古 的, 但是 选择 的 那个 非常 的 广 的。 我 就 从事 那种 宋代 的 以后 的 工作, 就是 我们 90年代 那 批 学生 为什么 成才率 会 比较高? 就 不是说 我们 厦大 就 那 批 老师 什么什么 特别 厉害, 我们 也 实事求是 讲, 就是 厦门大学 当时 我们 这些 老师 好像 是 当时 是 国内 的 什么 一流 的 大 学者。 其实 也 没有不可能 跟 北大 的 这些 比。 但是 我们 那个 时候 像 我们班 19个学生, 但是 我们 老师有 二十 该 老师 是对 我们是 管 的 是 非常 牢 的, 他们是 全身心 的 扑 在 教学 上, 全身心 的 扑 在 管理 上。
实践 中 我们 老师 还会 到 宿舍 里面 催 我们 熄灯 的, 我们在 那个 宿舍 里 打牌, 他 还要 来 抓 的, 不可想象。 那 现在 学生 跟 老师 哪里 能够 形成 这么 亲密 的 关系? 就是我 刚才 讲 的 那个 老师 就 批评 我 男子汉大丈夫 的 豪情, 什么 是 可以 对待 老百姓 的, 那个 老师 就是 吴 孙权。 你看 我在 考古 四记 里面 后面 写 的 缅怀 我 吴 春天 老师 那 篇文章, 我也 没念 过。 研究生 就是 一个 普通 的 本科生, 他 对 我们 应该 讲 比较 喜欢。 当时 因为我 爱好 书法, 然后 他 爱好 书法, 然后 我 经常 会 写写字, 跑到 家里 去, 真的 会 产生 一种 父子 之间 的 情感。
您 大学毕业 以后 就 直接 进了 浙江省 文物 考古 研究所。 一开始 是 做 河姆渡 还有 梁祝 文化 的 考古, 后来 做 青瓷 考古, 再到 后来 您 就 转向 了 做 南宋 为 中心 的 文物 考古 这个 领域, 去 发掘 古墓 藏, 还有 搜集 金石 碑刻 等等。 那 从 史前 到 南宋 跨越 了 好 几千年, 当时 是什么 原因 让 您 的 研究 重心 发生 了 这么 大 的 一个 转变 呢?
我 到 浙江 来 以后, 就是 我们 浙江 的 考古 所谓 有 三朵金花, 其中 两朵 金花 是 史前 的, 一朵 就是 合 木 杜 文化, 一种 是 良渚 文化, 还有一个 就是 我们 浙江 是 所谓 青瓷 的 故乡, 就 岳 窑 和 龙泉窑 所谓 的 三朵金花。 也就是 我们 浙江 的 考古 资源 里面 最有 公众 知名度, 也 最有 学术 知名度, 也就是 大家 认为 最 容易 出 成绩 的 这个 三个 领域。
就 毫无疑问, 对于 一个 刚 参加 工作 的 人 来讲, 我们 首先 肯定 就是 要 在 一些 最好的 领域。 我 先是 做 和睦 渡, 然后 再做 两组。 但是 做 着 以后, 我 就 发现自己 慢慢 不 喜欢, 完全 进不了 状态。 你 认为 就是 好像 这个 东西 是 重要 的, 然后 我 就 选择 这样 一个 重要 的 领域, 这个 类似 于 好像 是 更 能够 出 成绩 的, 更容易 成名 的 这样 一个 领域 去做。 但是 这个 领域 它 未必 会 适合 你我 现在 当然 可以 很 清晰 的 告诉你, 就 当初 的 一些 选择, 然后 到 我 离开了 这个 史前 考古, 再 选择 这个 次要 的 考古, 最后 再 选择 墓葬。 这 很显然 就是 寻找自我 的 过程, 就是 回到 自己 青少年 时期 自己 现在 我 当然 是 可以 这 样子 理解, 这 样子 清晰 告诉你。 但是 在 当时 的 不断 的 选择 放弃 过程中, 你 分明 感觉到 是 自己 在 挣扎。 当时 我 就 先是 做 那个 史前 考古 史前 考古 当然 是 很 重要 的, 这个 毋庸 讳 疑。
你 比方说 我们 浙江省 文物 考古 研究所, 这么多年 来, 几代 学者 在 良渚 的 这些 长期 发掘 和 研究, 产生 了 非常 大 的 成果, 最 主要 的 成果 就是 2019年 的 良渚 古城 的 生意。 成功 是 作为 中华文明 5000年 文明 的 实证 地 这样的 一个 重要性 的 一 地位, 申遗 成功 就 代表 我们 这样的 成果 被 国际社会 接受 和 认同, 是 非常 了不起 的 成果。 我 哪怕 就是 不 喜欢 这个 领域, 或者说 我在这 领域 找不到 感觉, 我也是 高度 认同 这个 领域 的 这个 重要性。 但是 我的 意思 是什么?
因为 史前 考古 是什么 呢? 史前 考古 它 没有 文字, 没有 文字 就 没有 具体 的 人, 那 当然 就 更 没有所谓 的 具体 人的 故事 和 具体 人的 喜怒哀乐。 他是 没有 的, 也没有 具体 的 历史 事件。 我们 也 不知道 这个 良渚 时期 或者 发生 了 哪个 什么 具体 的 有头有尾 的 时间 地点 明确 的 这样的 一个故事。 所以 他 这人 是 群体 人, 不是 个体 人, 他是 非常 接近 于文化 人类学 的那 一种 群体 人。 他 讨论 的 是 群体 人的 生活方式, 是一个 群体 人的 这个 社会 模式 的 是 一些 演进。 所以 他 整个 秩序 还是 相当 的 偏 那种 社会科学 的。
我 现在 当然 是 可以 非常 坦率 的 告诉你, 其实我 个人 的 兴趣 是 人文学科, 是要 看 得到 人 这个人 最后 还是 具体 的 人。 大概 是因为 这样的 一种 关系, 我 觉得 这个 史前 考古 后来 就 自己 不太 喜欢。 那么 我 如果 不做 史前 考古, 那 我 做什么 呢?
我 只能 做 就 退回来 做 历史 时期 考古。 那你 做 历史 时期 考古 再有 想象力 的 人, 好像 在 浙江 能够 做出 成绩 来 的, 也就是 青瓷 考古, 做 月 摇 的, 做 龙泉窑 的。 因为我 1995年 工作, 前面 三年 做 史前, 然后 98年 以后, 我 就 做 我们 慈溪 上林湖 的 这个 月牙 的 考古, 一直 做到 2 006年, 做了 八年。
我 作为 领队 都 发掘 过 一些 非常重要 的 要求。 比方说 上游 的 一些 三国, 西晋时期 的 那些 尼古 陂 山 瑶 子, 到 今天 为止 都 还是 这个 领域 最好的 一条 瓷窑。 很多人 关注。 我 当时 有 发掘 青瓷 窑子 的 时候, 可以 讲 考古 工地 是 高朋满座。 这个 领导 也会 来, 收藏 古董 的 也会 来, 喜欢 青瓷 文化 的 也会 来, 高校 的 老师 也会 来 跟我谈 合作, 夜夜笙歌。 我 一方面 是 也很 享受, 但是 后来 其实我 又会 发现, 我 对 那种 瓷器 其实 你说 不 喜欢 也 谈不上, 但 就 感觉到 那种 太过 专门化 的 这种 坛坛罐罐 的 这些 研究, 其实 他 还是 不符合 我的 天性。
您 的 天性 是什么 呢?
我的 天性 其实 你 后来 是 明确, 其实 相当 人文 的。 实际上 我要 看到 具体 的 人, 看到 具体 人的 喜怒哀乐, 看到 具体 人的 悲欢离合, 是 这样的 领域。 那你 在 考古 里面 寻找 这样的 领域 是 非常 难 的。 因为 考古 是你的 对象, 是 古人 留下来 的 遗迹 遗物。 我们 不是说 去做 文学 的 研究, 那你 我们的 对象 不是 这个 东西, 我就是 一定要 找到 这样 一个 对象, 就 释放出 自己 这个 青少年 时期 的 那个 志趣。 我 所以 后来 我 觉得 还是 做 墓葬 好。 你 现在 回头 去 看, 就是 慢慢的 回到 自己的 一个 真实的 青少年 时候 的 自我 的 那个 过程。 所以 我 就 发现 当你 真的 有心 去寻找, 哪怕 就在 我们的 考古 行业 这么 一个 逼仄 的 领域, 你 也是 有可能 会 找到 一条 出路 的这 条 出路 就是我 后来 发掘 墓葬。
在 独 墓 这 本书 里面 你 也 提到, 从 形而上 的 层面, 墓葬 是 非常 具有 思想 张力 的 一个 意向, 可以 请 您 具体 的 说一说 这个 意向 吗?
因为 墓葬 是 古人 去世 以后, 百年 以后 留下来 的 他的 那一个 遗迹。 首先 它 就 涉及到 死亡, 死亡 就 跟 意义 有关, 死亡 跟 存在 和 虚无, 但 他 就 跟 我们 人的 那种 意义 有关, 跟 人的 情感 有关。 像 我 这样 做 宋 墓 的话, 你 如果 那一个 墓葬 里面 出土 了 一桶 木制 这个 墓志, 就是 具体 人, 张三李四、 王五、 赵六, 这个人 某年某月某日 生, 某年某月某日 死, 他是 一个 非常 具体 的 信息 的。 然后 这个人 生前 是一个 什么样 的 身份, 生前 是一个 什么样 的 性情, 它 中间 经历 了 一些 什么样 的 一些 悲欢离合, 它是 一个 具体 的 故事。 墓葬 它 不仅仅是 人 死后 留下来 的, 这样的 一个 物质 遗存, 它 背后 是一个 非常 巨大 的 一个 观念 的 世界。 比如 涉及到 我们 人 对 彼岸 世界 的 看法, 他 既是 对 生前 一生 的 一个 总结, 但是 他的 随葬品, 它的 这个 墓园 的 形态, 包括 它的 选址, 包括 它 跟 墓地 相关 的 一些 祭祀, 它 背后 是 一套 系统, 所以 它 跟 历史学 对接 起来 相对来说 就 容易 的 多。
我想 有 很大 的 一个 方面, 我的选择 是因为 这样的 原因 决定 我 这次 选择 可能 还有 一个 背景 可能 我 忽略 了。 就是 人 在那 30岁以后, 接近 40岁前后 的 时期, 确实 会 碰到 很多 的 一些 人生 的 一些 问题, 人生 的 危机。 这个 危机 其实 准确 的 讲 就是 意义 困惑, 就是 对 人生 的 这个 意义 困惑。 有 一段时期 你 不仅仅是 对 自己 职业, 对 自己的 工作, 甚至 对 人生 本身 你 就会 怀疑。 那个 时候 还有一个 朋友 在 跟 我 讲, 他说 你 考 个 工作 不是 很 好吗?
你 考古 中 你可以 挖墓, 当你 打开 了 几百年 前 的 或者 几千年 前 的 一个 古人 的 墓穴, 你 就 看到 实则 已 躺在 里面 给他 下葬 的那 一套 仪式, 那 一套 随葬品, 你 都在 你 面前 展开, 包括 他 背后 的 一套 观念 的 世界, 你 要 通过 这些 遗迹 可以 去寻找 他。 就可以 到 冰 里 去 思考, 我们 每个 人的 思考 能力 都 不同, 不是说 你 面对 思考 就 一定 能够 摆脱 这个 死生 的 困扰。 但是 至少 当你 长期 勇敢 去 面对 的话, 你 至少 就可以 脱敏 了当 你 对 死亡 脱敏 以后, 你 才会 更有 勇气 去 直面 这个 人生 的 本质。
就是 人 你 你 肯定 是 知道 人是 必然 要死 的, 而且 你 对 死亡 你是 不 可控 的。 这个 死亡 是 它 有可能 它是 随时 发生 的。 也就是说 像 我们 这样的 人, 比方 像 我们 五十 来岁 人是 随时 有可能 倒下 的。 你不知道 明天 会 发生 什么, 那你 这个 死亡 必然 来临, 你 这 是一个 事实 判断, 那你 我们 去做 的 一些 东西 还有什么 意义 呢? 我想 只要 每一个 认真 生活 的 人都 会 遇到 这样的 问题。 我想 不同 领域 的 人我 想他 都 会有 不同 的 方式, 有些人 以 宗教 的 方式, 有些人 以 工作 的 方式, 有些人 以 写作 的 方式, 有些人 其他 的 方式 去 面对自己 这个 必然 的 一个 困惑。
我 作为 一个 考古工作者, 他 就 建议 我, 他说 挖墓 是一个 非常 好的 方式, 通过 发掘 墓葬 去 研究 墓葬。 我 不能说 我自己 就 参透 了 生死, 这个 境界 我 确实 也没有 达到。 但是 他 至少 在 很大 的 程度 上 让 我 脱敏 了。 我 就 知道 这 是一个 事实 判断, 就是 一个 成熟 的 人一个 真正 的 学者, 他是 不应该 在 一个 事实 判断 上 困惑 的。
人 必然 要死, 人生 苦难 重重, 这 是一个 事实 判断。 人 活 在世界上 非常 的 复杂, 比方 涉及到 善恶 美丑, 这是 价值 判断。 价值 判断 确实 非常复杂, 我们会 引起 我们 内心 的 纠结。 但是 我 觉得 一个 成熟 人 在 事实 判断 层面 不应该 是 纠结 的, 不应该 为 死亡 了 而 纠结。 死亡 时 不管 你 承认 不 承认, 你 接受 不 接受, 它 都 是个 事实。 现在 短, 我 当然 可以 很 坦率 的 讲, 在 事实 判断 那个 层面, 它 对我 来讲 不 构成 一个 困扰 了。
所以 您 说 墓葬 考古 是 跟 人文 靠 的 最近 的 一个 领域, 可以 从中 体会 幽微 的 人性。 您 做了 这么多年 的 考古 领队, 然后 也 写 了 很多 书, 现在 对 这 门 学科 有 一些 什么 特别的 感受 吗?
好的 人文学科, 它 一定 有 向外 的 一面, 也有 向内 的 一面。 就 好比 孔子 讲 的, 叫做 今 之 学者 为人, 古 之 学者 为 己。 这 句 话 怎么讲 呢? 比方说 我们 发掘 了 一座 墓葬, 发掘 了 一座 马王堆 的的 汉墓, 发掘 了 南宋 的 徐渭 里 的 墓葬, 出土 了 徐渭 里 的 文书。 当然 他 就 打开 了 我们 认识 古代社会 的 一扇 窗口。 它 增加 了 新的 历史知识, 或者说 是 我们 研究 历史 的 一些 新的 材料。 在 这样的 一个 知识 层面, 它 都是 为人 之 学。
但是 人文学科 只有 为人 的 一面 是 不够 的, 他 还要 有 危机 的 一面。 就是 我们 要 通过 我们 自己的 研究 工作, 让 我们的 人生 境界 有所 提升, 对 人生 的 看法 有所 完善, 在 自己的 自信 上, 在 自己的 道德 上, 让 自己 成为 一个 更好 的 人。 人文学科 他 其实 向内, 他 还要 有 这样的 一个 面向 才行。 只有 向外 的 为人 之 学 的 一面, 也有 向内 的 为 己 之 学 的 一面。 我 觉得 这 样子 才是 一个 好的 人文学科。
现在 我是 可以 深刻 的 体会到, 在 我的 学术 的 研究 领域, 跟 我的 日常生活 中的 学习 和 体悟, 它是 一体 的, 学术 和 生活 是 一体 的。 不仅仅是 我 研究 是 一体 的, 就是我 田野 考古 发掘 的 生活 它 也是 一体 的。 就 比方说 我 刚才 讲, 比方说 一个 考古 领队, 他 要 组织 一个 考古队 去 抢救 高速公路 下面, 高速铁路 下面 的 一个 古 遗址, 一个 古墓葬。 他 那些 生活 他 不是 一个 书斋 学者 可以 想象 的。
我 作为 一个 考古 领队, 我要 负责 这个 考古队 内部 的日常 的 吃喝拉撒, 我要 住在 房东 家里, 我要 跟 房东 处理 好 关系, 我要 在 地方 招聘 这么 多 的 民工。 比方说 我在 温州 的 龙湾 法 局, 温州 那个地方 哪里 还有 本地 的 农民? 没有? 我们 招聘 的 民工 都是 鹿城区 的 那些 建筑工地 里面 的 那些 打工 的 人, 有些 是 贵州 人, 有些 是 四川人, 有些 是 湖北 人。 每天 早上 他们 骑着 电瓶车 从 路程 骑车 来到 我们 龙湾, 中间 有 1个小时, 路上 我们 都很 担心 的。 他们 都说 你 不管 我们 被车撞 了, 都 不会 赖上你 的。 然后 这些 建筑工地 那边 打工仔, 他 帮 我们在 考古 工地 上 干活, 他 会 告诉 我们, 我自己 出来 以后, 留在 老家 的 妻子 什么 公司 也 跑 了。 然后 他 比如说 我的孩子, 然后 交给 他的 奶奶, 有 他的 母亲 在 管, 在 念书 过程中 非常 的 叛逆, 所以 他们 会 告诉 我们 很多很多 这些 信息。
这个 墓葬 发掘 以后, 他 这条 高速公路 要 建设 这个 文物 要不要 保? 他 要 给 我们 多少 的 工期, 我们 都要 那些 跟 包工头 谈判, 所以 这个 考古 发掘 绝对 不 只是 你 把 古代 的 遗址 发掘 好, 记录 好 那么简单。 你好 处理 好 很多人 之间 的 关系。 不同 的 人 他 会 告诉 我们 一些 不同 的 故事, 那些 发生 在 民工 上 的 他们的 这些 日常 经历, 那些 房东 他们 经历 了 这么多年 变化, 难道 是 跟 我们 完全 不相干 的 吗? 我 觉得 这个 也 不是。
我是 觉得 考古 最 吸引 人的 地方 就是 考古 人 经常 提到 的 透 物 见人。 考古学 它 不是 与世隔绝 的 在 象牙塔 里面 的 学问, 它是 需要 和 现实 建立 密切 的 联系 的。 就 跟 其他 的 职业 一样, 要 处理 很多 现实 层面 的 问题, 尤其是 考古 领队, 只 写 考古 报告 应该 是 不够 的。
我 从 2000年 以后 成为 一个 独立 的 领队 工作, 一直 做到 2020年。 中间 这 20年 每年 都要 主持 两个 工地, 三个 工地, 每次 都要 到 不同 的 地方 去 深入 当地 的 一个 生活, 这个 积累 是 非常 可观 的。 我 觉得 我 现在 也 写作, 写 出来 的 只是 冰山一角 而已。 也有 一天 我应该 去 写 小说, 才能够 把 自己 经历 一个 生活 过 的 苦, 才 不 辜负 自己 走过的路。 这点 实际上 也要 自己 觉醒 的。
我 原先 也是 没有 意识到 的。 因为 受过 一个 严格 的 一个 考古学 训练 的 人, 我们 发掘 了 一个 墓葬 工作 对 我们的 要求, 你就是 把 这个 墓葬 写 一篇 中规中矩 的 考古 发掘 报告 也就 完了。 也就是 一个 考古学家。 其实 他的 文体 其实 就 两种, 一种 是 就 你 发掘 对象 做 一个 客观 的 报告, 这个 报告 其实 不需要 你 夹杂 你 个人 的 情感 的, 就是 一个 发掘 报告。 你 对 这个 遗址 或者 对 这个 墓葬 有 自己 独到 的 认识, 你可以 发表 自己的 看法。 这个 就 所谓 的 学术 的 论文。
但是 这样的 一个 纯 客观 的 考古 报告, 还有一个 所谓 发表 你 对 这个 有 独到见解 的 学术论文, 他 哪里 能够 包含 住 我们 经历 过 的 这么 丰富多彩 的 生活, 这 一路 走过来, 经历 了 这么 多 的 生活, 吃 过 这么 多 的 苦, 在 我们的 文本 里面 根本 就 没有 反应。 所以 到 后来 我 发现, 我 如果说 是 只 写 论文, 我 如果说 是 直线 毫无 报告, 我 觉得 这个 简直 就是 捡了芝麻 丢了 习惯。 我们是 真正 田野 考古工作者, 他是 真正 生活在 社会 基层 的 那些人。 好, 所以 我 过去 就 写 过 类似 这样 一些 东西, 我 现在 也 想 继续 回 写 这样的 东西。 其实我 就 觉得 我 经历 的 这些 学术 的 那些 工作 和 生活, 它 其实 跟 我的 日常生活 是 息息相关 的。 不仅仅是 研究 而已, 我 这 一个 工作方式 它 都是 这样的。
张老师 您 说过, 如果 用 一句话 来 总结 这些年 做 的 田野 考古, 就是 把 南宋 墓葬 的 物质 形态, 它的 完整性 复原 到 极致。 那 什么 是 墓葬 的 物质 形态? 怎么 才能 做到 极致 的 复原 呢?
是 这样, 因为 从 2006年 以后, 我 开始 做 那种 我们 历史 时期 的 一些 墓葬。 因为 墓葬 是 古人 留下 的 文物 历史 中 最 常见 的, 也是 配合 基本建设 中 最 常 遇见 的 这个 文物 类型。 我 既然 要 做 历史 时期 的 考古, 那 首先 选择 肯定 就是说 宋代。 因为 对 我们 浙江 而言, 只有 在 宋代 的 时候, 我们 浙江 才是 一个 全国性 的 政治经济 文化中心。 比方说 我在 浙江, 如果说 是 做 东汉, 当然 也可以 做。 但是 它 毕竟 是 一 相对来说 是一个 边远 的 地区, 你的 研究, 你的 材料 的 典型性 都 不如 宋代, 相对 容易 出 成绩, 所以 容易 关注, 所以 我 就 从事 那种 宋代 的 考古。
但是 我们 宋代 的 墓葬, 尤其是 南宋 的 墓葬, 长期 来说 是 不 被 人 重视 的, 主要 这个 原因 就是 宋 目的 怒。 是的, 这个 形态 比较简单, 就是 一个 长方形 的 跟 一个 火柴盒 这样的 一个 墓穴。 在 我们 江南地区, 它 也没有 壁画, 不像 一个 中原地区 宋 墓、 唐 墓 有 很多 的 壁画, 有 壁画 的, 还有 做 美术史 的 人 还是 很 关心。 然后 我们 南方 那些 树木 的 结构 比较简单, 又 没有 壁面 的 装饰。 然后 随葬品 里面 一般来说 也 不会 出 那种 特别 珍贵 的, 特别 精美 的 器物, 所以 整体 上 就 不 被 人 关注。
但是 我 后来 我 就 慢慢 想, 既然 我要 做, 就是我 一定要 做出 前人 没有 的。 那么 就是我 想 从 我的 田野 考古 工作 的 一个 领域, 把 一个 南宋 墓葬 的 一个 物质 形态 尽可能 的 复原 的 完整。 原先 就是 我们 考古工作者 发掘 墓葬 的, 一般来说 就 只 关注 地下 墓室 的 那个 部分, 就 把 这个 墓室 挖 了, 把 墓室 记录下来, 这样 就 完了。 至于 墓地 上 的 地面 上 恐怕 还 有些 什么 墓园, 那个 时候 是 不 关心 的。 我可以 非常 坦率 的 说, 就是 整个 国内 把 宋 墓 研究 的 关注 的 重点 放在 地表 墓园 的 复原, 我应该 就是 第一个 人。 所以 我 所谓 的 这个 墓葬 物质 形态 的 复原, 第一个 层面 当然 是 地下 墓室 的 复原。
地下 是 给 死人 用 的。 所以 像 宋代 的 时候, 像 这样的 一个 高度 世俗化 的 时代, 在 地下 墓室 它 反映 出来 的 等级 差异 几乎 是 非常 小的。 有些 比较 南宋 时候 的 宰相, 你 比方说 宋宁宗 朝 的 那个 宰相 叫 于 端倪。 他的 墓室 无非 也就是 2米长, 1米多 宽, 仅 能容 旧容 棺材 的 这么 一个 小方框 而已。 它的 规格 一点 不大, 它的 随葬品 也 未必 会 比 民间 的 一般 的 那些 暴发户 来 的 多。 那 可见 地下 的 部分, 基本上 不再 反映 人的 等级 差异, 这个 跟 汉唐 时期 是 完全 不一样的。
汉唐 时期 天子 底下 墓室 有 多少 大有 什么样 的 随葬品? 这个 海 昏 侯 是 什么样 的? 这个 一般 的 诸侯 是 什么样 的? 什么 3000代 的 官员 是 怎么样? 两千 石 的 官员 是 什么样 的? 地下 等级 是 很 深远 的那 到 宋代 以后, 地下 的 部分 基本上 就 不太 看得出来。 但 这部分 所以 宋代 墓葬 的 很多 的 学问, 它 在 地面 上, 地面 才是 给 活人 看 的, 才是 观瞻 所 系, 所以 这个 等级 差异 它是 体现 在 墓园 的 大小, 风土 的 高矮 的 尺度。 目前 的 这个 石像 生的 配伍, 石人石 马 的 配伍, 地面 上 神道碑 的 规格 字数 和 高大 的 尺度, 以及 跟 墓葬 相关 的 祭祀 相关 的, 比方 墓 前面 的 这个 祠堂, 甚至 还有 墓地 附近 的 坟 安。
当时 的 一些 有钱人, 当时 的 一些 孝子, 把 自己的 这个 父母 下葬 以后, 然后 在 附近 还要 建 一个 小 寺院。 这个 小 寺院, 还要 请 一批 僧人 来, 一方面 为 他在 守墓, 一方面 又 给他 降降 亡魂, 这个 叫 粉 案。 更高 身份 的 这些 官员, 比方说 正 四品 以上 的 官员, 他 还 可以 打 报告, 向 朝廷 赐给 他 一个 功德 粉饰。 他在 埋没 的 时候, 他 就 故意 把 自己的 墓地, 选择 在 当地 的 一个 著名 的 寺院 的 附近。 然后 自己 埋下去 以后, 然后 再 向 朝廷 打 报告, 再 把 这个 寺院 赐给 他家 作为 功德 粉丝。
所以 地面 这个 墓园 里面 就 包含 的 内容 就 非常 的 丰富。 非但 是一个 局部 墓园 的 一个 物质 形态 的 复原, 还有 边上 的 坟 安 的 制度, 焚 式 的 制度。 在 这样的 一个 墓地 里面, 你 就可以 看到 不同 层次 的 墓地 祭祀 的 存在。 我在 2009年 出版 的 这些 浙江 宋 墓 里面, 其实 就是 在 尝试 在 复原 这些 东西。 当然 最好的 一个 墓葬, 物质 形象 最 完整 的 一个 墓葬 是 2018年 的, 我 一个 同事 发掘 的 是 绍兴 的 一个 兰若寺 的 墓葬。 但是 再 完整 的 墓葬, 考古 发掘 一个 墓地, 它 毕竟 是 那个 时代 留下来 的 一些 碎片, 不可能 是 全 要素 的, 所有的 元素 都是 齐备 的。 你 要把 一个 物质 形态 复原 到 尽量 的 完整, 还是 要 整合 各种 考古 材料, 整合 历史文献, 把 墓园 复原 出来。
比方说 我 发觉 了 兰若寺, 兰若寺 的 地下 的 墓室, 包括 墓 前面 的 祠堂, 这个 保存 的 非常 的 好。 但是 他 墓道 上 石像 生 它 就 没有了。 石人石 马 的 它 这个 元素 是 缺 环 的。 但是 石人石 马, 比方说 宋代 最高 规格 的 那些 全城 的 墓葬, 那些 石像 生 在 我们 宁波 的 东钱湖 就 保存 的 非常 的 好。 南宋 的 这个 史 明苑 家, 他们 一些 石像 生, 尤其是 保存 的 非常 的 好。 这 样子 我们 就可以 以 兰若寺 这个 考古 发掘 目的 为 一个 基本 的 一个 模型。 把 东钱湖 的 这个 石像 生 这 一个 元素 复原 到 这边 来。
这 样子 复原 以后, 但是 他 跟 周边 的 功德 坟寺 的 关系 你 也 不清楚, 因为他 当时 的 一个 寺院 在 兰若寺, 后来 建 水库 以后, 他的 寺院 被淹 到 那个 水库 底下 去了, 你 这个 元素 又 没有了。 但是 比方说 我在 我们 浙江 的 临海, 南宋 末期 有一个 参知政事 叫做 杨 洞 的 墓, 他 边上 的 一个 寺院 就是 他 当年 的 工作 粉丝 是 保留 到 今天。 那么 他的 墓地 跟 功德 坟寺 的 空间 关系, 我们 就可以 参照 北洋 洞 墓 临海 的 一个 例子。 再 把 它 复原 到 莱 罗斯 来。
总之 你可以 以 一个 要素 最 完整 的 一个 模型 为 底本, 叠加 各种 元素。 这 样子 就 复原 出 一个 我们 能够 想象 中的 南宋 时期 的 最高 等级 的 一个 墓园。 添置 一下 最高 等级 的 一个 墓园 的 物质 形态 的 一 极致 的 一个 状态。 这样的 一个 极致 状态, 它 在 真实的 一个 墓地 里 恐怕 是 不存在 的。 它是 一个 要素 最 完整 的 一个 范本, 然后 叠加 不同 因素, 我们 复原 出 一个 理想 的 模型。
能 跟 我们 说 一下 您 是 怎么 构建 这种 严密 的 逻辑 跟 完整 的 框架 体系 的 呢?
就 类似 于 下 一盘 大 棋, 我 个人 发觉 的 一些 墓葬, 或者 我 看到 我的 同事, 我 看到 我 朋友 发掘 的 一些 墓葬 的 材料, 都是 这个 棋盘 上 的 一个 棋子。 有些 棋子 大, 有些 棋子 小巷。 我 主持 发掘 的 我们 金华 武义 的 明 招 山 的 吕 祖先 家的 墓地, 这个 就是 最大 的 一个 棋子。
因为 东莱 吕氏 在 南渡 之前, 他们是 北宋 的 第一流 的 士大夫 家族。 他的 六世祖 吕夷简 是 曾 宗 朝 的 一个 宰相, 是一个 大 宰相。 他在 河南 的 新郑 神 松陵 到 北宋 灭亡 前夕, 已经形成 了 八代 人 局长的 家中 目的。 在 宋氏 南渡 之前, 连 吕祖谦 的 曾祖父 吕祖 亲 的 爷爷 吕 盆中, 在 河南 他的 这个 授粉 都 已经 造 好了。 在 这样的 一个 背景 下, 北宋 灭亡 了, 他们 仓促 南迁 来到 了 江南。 中间 历经 了 非常 大 的 这种 颠沛流离, 这个 我们 都是 可以 想象 到 的。 但是 到 他 绍兴 十几年 以后, 随着 南北 军事 局 是 慢慢的 稳定下来, 然后 他们 都 陆续 的 内迁。
吕祖 迁 的 曾祖父 吕 浩 文 有 四个 儿子, 长房 是 吕本中, 二房 是 吕 盆中, 也就 吕祖 亲 的 爷爷。 三房 是 吕 永中, 四 房 是 吕 承 宗。 他们 都 不住 在 金华 的 武义。 像 吕 本 忠 住在 江西 的 上饶, 像 吕祖 贤 住在 浙江 金华。 这个 吕 永忠 住在 绍兴, 距离 武义 明 招 山都 有 几百里 路, 我 甚至 更 远。 但是 他们 死后 不远千里 百里 全部 都 埋 到 吴 益民, 造成 很显然 就 这些 人。 他 来到 了 江南 以后, 因为 他们 没有 办法 回到 那个 中原 故土, 没有 办法 葬 回 祖坟 来。 你看 他们 在 江南 就 打造 了 一个 五代 人 聚 葬 的 这样的 一个 家族 墓 顶, 这个 绝对 不可能 集体 无意识 的 这个 行为, 那你 肯定 是 他们 这些 难度 大作 的 那种 刻意 的 追求, 把 墓地 打 造成 一个 剧组 的 中心。
跟 吕祖 贤 不一样的 人是谁? 你 比方说 我们 朱熹, 朱熹 的 选择 完全 不是 这 样子, 朱熹 他 每一个人 都 挑 一个 好 风水, 挑 一个 最好的 山头。 他的 爷爷 埋 在 福建 的 郑和, 朱熹 的 父亲 埋 在 武夷山, 朱熹 本人 埋 在 建阳, 朱熹 三个 儿子 又 埋 在 不同 的 乡镇, 甚至 埋 在 不同 的 县。 每个 人都 找 一个 不同 的 相同 文案, 那你 同样 的 大儒, 所以 我们 今天 讲 的 最 重要 的那 两个 南宋 的 地理学家, 一个 朱熹, 一个 吕祖谦。 你看 他们的 商场 选择 行为 方式 是 完全 不一样的。 就是 因为 朱熹 的 背景 是 南方 的 背景, 而 吕祖谦 他是 宋史 南渡 的 中原 士大夫 的这 一个 背景。 当然 绝大多数 人 也 不可能 像 吕祖谦 他们 家族 这么 选择 的, 但 吕 祖先 他们 肯定 是 非常 有 追求 的。
像 这样的 一颗 棋子 就是 大 棋子。 这 一颗 大 棋子 它 能够 把 中原 的 材料, 把 我们的 南方 材料 也 能够 贯穿 起来, 我 才能够 把握 一个 墓葬 的 一个 发。 你 看上去 是 非常 形而下 的 一个点 的这 一个 研究, 然后 逐步 的 升华, 去 触及 一些 历史学 研究 的 一些 核心。
您 在 书 里面 也 写 了, 就 是从 唐宋 以来, 以 河南 关中 为 中心 的 北方 中原地区 和 以 两浙 为 中心 的 江南地区。 他们 因为 自然 条件 还有 历史 传统 不一样, 所以 这 两个 地区 文化差异 很大。 那 这些 差异 是不是 也 必然 地 反映 到 墓葬 的 传统 和 风俗 里面?
送死 南渡 以后, 然后 他们是 仓皇 南 逃 的。 吕祖谦 的 曾祖父 吕 昊 问, 是在 颠沛流离 过程中, 他是 死 在 桂林 的, 然后 他 就 葬 在 桂林 了。 葬 在 桂林 的 时候, 他 肯定 是 有 遗嘱 的。
将来 王师北 定中原 日 的 时候, 我是 要 回到 河南 老家 去 的。 然后 到 绍兴 五年 以后, 宋金 之间 的 这个 军事 上 慢慢 处于 均衡 以后, 他 长期 待在 这种 广西 这样的 边缘 地方 总是 不太好。 然后 就 陆续 的 内迁, 迁 到了 以 今天 的 浙江 为 中心 的 这样 一个 周边 的 地区。 我 就是 我们 刚才 讲 的, 有些人 在 上饶, 有些人 在 绍兴, 但是 他们的 子孙 都是 分散 四处 的, 没有 在 一个地方 住 的。 那你 如果 这 样子 下去 的话, 那 很显然 他 家族 就是 要 散伙 的。 所以 到 绍兴 22年 以后, 他们 把 吕本中 的 坟 迁 到了 吴 益明 招 山。
从此以后 他的 奇迹 就 发生 了。 他们 东南 女士 不管是谁 生前 住在 什么 地方, 生前 在 什么 地方 当官, 死后 都 归葬 到 吴 一鸣 招生。 他 这样的 一个 做法 在 我们 南方 地区 过去 是 很少 有的。
在 中原地区 第一流 的 士大夫, 他 有 建造 那种 家族 墓地 的 传统, 他是 要把 家族 墓地 打 造成 一个 凝聚 家族 的 一个 最 重要 的 载体。 我 觉得 在 他 跑到 南方 来 以后, 南方 的 这个 尽管 的 自然 条件 跟 中原 完全 不一样, 中原 一马平川 的, 在 河南 地方 他 一大 平川 的。 你 规划 家族 墓地 好像 是在 一张白纸 上 的 规划, 它 可以 规划 的 非常 的 秩序井然。
在 我们 江南 的话, 其实 没有 平地, 都是 山地。 墓室 一定 埋 在 那种 地形 非常 破碎 的 那种 山上 的。 你 不可能 埋 到 3脚架 平地, 埋 到 3脚架 平地 就 肯定 是 地下水 的。 所以 他们 营造 家族 墓地, 不可能 像 中原 这 样子 规划 的 这么 秩序井然。 我 觉得 这个 就 所谓 刚才 讲 的 在 术 这 层面, 在 技术 层面, 他们是 向 江南 这 一个 方向 去去 转化 的。 但是 在 道德 层面, 比方说 多代 人 去 葬, 把 家族 墓地 建设 成 他们 整个 东莱 旅社 的 一个 最 重要 的 凝聚 他们 这个 家族 认同 的 一个 载体。 这样 一个 岛 就 绝对 是 延续 中原 的 他们 直接 传统, 我 觉得 这是 非常重要 的。
我的 一个 观察, 这个 民族 家族 载体, 它 这种 方式 是 很多 的。 在 中原地区 它 一般来说 是以 家族 目的 为 中心。 在 南方 地区 它 形式 有点 差别。 因为 刚才 我们 讲 了 很多 墓葬 埋 的 非常 的 分散, 尤其是 南宋 以后, 维系 家族 的 核心 是 他们 村落 里 的 祠堂, 也有 其他 的 一些 模式, 比方说 定期 的, 比方 每 30年 修 族谱, 它 也是 一种 维系 家族 一种 载体。 那 总之, 就 这 几种 载体, 一种 是 家族 墓地, 一种 是 家族 的 祠堂, 还有 一种 其他 的 形式。 但是, 其实 最有 力量 的 还是 目的 价值 目的。
当然, 我 这个 研究, 并没有 说 是要 这些 古为今用, 要 拿 这个 东西 重新 来 构建 什么 我们 家族 认同。 不是我 这个 就是 比较 揭示 从 北宋 到 南 发展 的 一个 历程。 我是 在 从 知识性 层面 去 讲 这些 问题, 这里 就是 很 非常明显 的 体现 我 个人 的 学术 秩序, 就是 以 田野 考古 的 方式 去做 历史学, 就是我 青少年 时期 的 志趣 就是 做 历史。
我们 又说 到了 您 的 个人 志趣, 好像 这么 长时间 走了 好 长 的 路, 还是 离不开 年少 的 时候 您 对 历史, 对 人文 的 这种 兴趣 和 爱好。
就是你 可能 青少年 时期 有一个 理想, 当你 工作 以后, 毕业 以后, 你 慢慢 会有 好像 看着 偏离 了 那个 理想。 但是 其实 你 只要 真正 在 做 一个 有心人, 就是你 在 自己的 工作 中 还是 可以 找到 一条 路径, 再来 回归 到 自己 理想。 我 曾经以为 我 念 了 考古 以后, 然后 后来 做 那种 新世纪 考古, 做 那种 制药 的 考古, 做 一些 考古。 我 感觉 我 离 自己的 这个 理想, 离 自己的 小时候 的 文学梦, 离 小时候 的 史学 梦 好像 越来越远 了。 其实 不是。 那你 比方说 你 小时候 的 理想 就是 做 一个 文学家, 然后 毕业 以后 我 投入到 金融圈 了, 好像 你 感觉 离 这个 很远 了。 假如 说 你 真是 一个 有心人, 你 在 自己的 金融 这个 行业 里面, 你 自己 哪个 行, 我 这个 我不懂, 我 这个 行业 里面 你 去 观察, 你 去 体验 你 这个 生活, 我 就 还是 可以 回归 到 自己的 那个 青少年 实现理想。 比方说 我 以 对 南宋 墓葬 的 研究, 以 田野 考古 的 方式, 然后 一步一步 建构 自己的 体系, 到 最后 讨论 问题 全 是 历史学 的 问题。 我的 独 目 获得 的 这个 学术 奖, 不是 考古学家 给 我的 奖。 我 这个 邓广铭 那个那个 学术 奖 一等奖 是 宋 史学界 的 最高 的 奖, 是 史学界 的 认同。
我 这个 研究, 我 当然 没有 加入 什么 作家协会。 但是 你 很显然, 你看 我 写 我 这些 考古 生活, 包括 考古 者 说 包括 何 事情, 它的 趣味 完全 是 文学 的那 其实 就是 回归 的 到 青少年 时期 的 秩序, 所以 现在 回过 头 去 看我 觉得 我 这个 心路历程 是 历历可数 的。 只不过 当时 你 在 不断 的 这个 选择 的 过程中, 挣扎 的 过程中 非常 痛苦。 但是 你 仔细 去 想, 其实 还是 清楚 的。
我相信 青少年 时期 的 自己, 青少年 时期 的 理想, 应该 是 最 接近 我们 内心 真实的 的 渴望 的。 也就 所谓 的这 这个 真正 的 我 其实 就是 一个 寻找自我 的 一个 过程, 感触 非常 深。 因为 原先 我 认为是 走上 了 一条 差 的 路上, 但是 我在 50岁的 这样的 年龄, 能够 重新 找回 青少年 的 这个 志趣, 也就是 能够 释放出 自己的 那个 天性 的那 一个 部分。 我 觉得 这个 是 很 可贵 的, 哪怕 在 一种 非常 逼仄 的 方式, 这 样子 也就 能够 理解。
大家 都 认为 良渚 考古 很 重要, 那么 为什么 我 不做 考古? 我 做 此 药师 考古, 每天 高朋满座, 我 一旦 挖墓 以后, 领导 都 逼 我 如 鬼神。 大家 都 认为 你 这个 墓葬 也 挖 不出 东西 来 的, 然后 挖 墓葬 又 很 晦气, 领导 哪 会 来 的? 专家 也 不会 来 的, 很多 人是 不 理解 的。 但是 我们 为什么 会 做 这样的 选择? 我 觉得 我 后来 的 一些 写作, 包括 后来 拿出来 成果, 可能 很长 一段时间, 可能 在 意识 层面 这个 自我 是 迷失 了。 但是 我 觉得 我 潜在 的 那个 自我 是 很 清楚 的, 就是 要 找 回到 青少年 事业 自己 就是 做 历史学, 就是 做 文学, 青少年 时期 的那 一个 理想, 听 上去 可能 是 很 可笑, 但 其实 肯定 是 更加 接近 我们 本质 的 那个 渴望。
说到 这 我 就 想 提 一下, 我们 单 相机 基金会 发起 了 一个 资助 年轻人 进行 创作 的 公益 的 项目, 叫 水手 计划。 然后 我记得 有些 年轻人 他们 提交 的 创作 的 这个 方案, 就是 他们 会 去 走 先人 走过 的 那些 路。 然后 用 这种 方式 去 构建 跟 自己 家族 的 历史, 还有 跟 祖辈, 甚至 是 和 父母 那 一代 一种 新的 联系。 我 觉得 类似 于 这样的 连接 还是 挺 有 价值 的。
这个 其实 有一个 非常 具体 的 路径。 因为我 跟 你 浙大 的 我们 历史学 老师 其实 也都 聊过。 其实 我们 很多 这些 历史系 的 学生, 他 讲 起 宋代 来讲 起 汉代 来 都 如数家珍, 汉代 有 什么人? 但是 你 问 他他 爷爷 叫 什么 名字 一般 不知道 了。 你 问 他 曾祖父 叫叫 什么 名字, 几乎 100% 都 不知道 了。 你 连 曾祖父 的 名字 都 不知道, 你 还 怎么 知道 曾祖父 他的 一生经历 了 什么? 所以 他 就 给 那些 学生 布置 个 作业, 就是你 学 历史 还是 要 从 恢复 自己的 家族 的 这个 历史 开始 做起。 你可以 去做 口碑 的 调查, 你 也可以 去 查 族谱, 你可以 去 问 自己的 父亲, 你可以 去 问 自己 爷爷, 了解 这些 祖上, 然后 逐渐 恢复 那个 价值。
我 觉得 这个 确实 是 我们 培养 一个 年轻人 历史 认知 的 一个 非常 的 路径。 某种程度 上 可能 也是 寻找自我 的 一个 非常重要 的 路径。 我 就 写出 自己 家族 的 故事, 写出 自己 父亲的故事, 就 非常 不容易, 就是 一门 大课。 我 对我 父亲 的 一个 认知 经历 了 一个 非常 大 的 过程。 我不知道 在 您 过去 你 有没有 看过 我 曾经 接受 过 一个 朋友 采访, 谈 自己的 父亲。 那个 时候 我 就 谈到 自己 流泪。 很多 朋友 都 认为 我 写 的 最好的 文章 是我 讲 父亲 那 篇文章。 其实 你以为 了解, 你 完全 不了解 我们 父亲 经历 了 这 什么样 的 事情。
我们 只不过 是 把 自己 看得 太 重要, 觉得 自己 好像 是 这个 年 成长 什么, 初中 怎么样, 中学 怎么样, 觉得 不怎么样。 我们 父亲 经历 了 我们 同样 的 非常 颠沛流离, 非常复杂 的 一生, 他 自己 也不 写, 他 自己 也 不说。 我们的 孩子 你 如果 把 它 复原 一下, 研究 一下, 我 觉得 这个 是 认识 我们 父亲, 跟 我们的 父亲 那 一代人 和解 的 一个 非常 好的 途径。 就 不要 讲 爷爷 曾祖父 了, 把 自己 父亲 母亲的故事 写下去 还 非常 难 的。
我很喜欢 读 您 的 一些 杂文 写作, 就是 他们 被 记录 在 像 考古 的 另一面, 考古 者 说 还有 考古 四记 这些 书 里面。 然后 今天 我们 也 聊到 了 好多 去年 出版 的那 本 读物, 我相信 这些 书 拥有 很多 的 读者, 那就 想 请教 一下张 老师在 怎么讲 好 考古 故事 这 一方面 你 有什么 心得 吗?
我 肯定 不能 算是 一个 有名 的 人。 那那 很显然, 因为 做 考古 的, 你说 真正 有名 的 人 肯定 是在 北京大学, 又 或者 是 国家队 的 中国社科院 考古所 的那 这样 写 的 我 到 现在 都是 一个地方 的 一个 基层 的 考古工作者。 我 这 组 文章 能够 出来, 不是说 我 文笔 特别 好, 也 不是。 但是 这 一组 文字 它 肯定 是 有 辨识度 的。 就是 一看 这个人 就是 一个 非常 独特 的, 有 独特 生活 的、 独特 感悟 的 作者。
讲故事的人 主要是 要 处理 好 你 跟 读者 之间 的 距离感。 这个 距离感 是 天生 的, 就是 作文 的 文章 里面 看上 不高 冷, 但是 也不 迎合。 就是我 的 文章 从来不 会 去去 迎合 那些人, 说 也 不是, 但是 也不 高冷。 我相信 如果说 是在 写作 中有 什么样 的 一个 想法, 其实 主要 就是 这一点, 就是你 故事 的 一个 讲述者。 就是 你知道 我自己 的 生活 对 别人 来讲 最有 意义 的 东西 是什么。 有些 是你 在 这个 领域 的 学术 的 心得, 有些 是你 这个 工作 他 给你 别人 体验 不到 的 生活。 你 这个 观察 你 要把 这部分 内容 写 出来, 这个 是 内容 上, 就是你 要有 自己的 辨识度。
第二个 就是你 在 讲故事 的 时候, 你的 立场 是 很 重要 的, 这个 分寸 感 是 非常 难 把握 的。 你看 我 写作 从来不 用 网络语言, 我不是 网络语言 不好。 这个 取决于 你 自己 写作 态度。 用 网络语言 的话 就是你 是在 取悦 一部分 的 特定 的 人我 的 文字 很显然 有 很 有些 时候 有 很多 娱乐 的 一面, 你 看上去 有些 就 很 幽默 很 欢快 的 一面, 但是 又 保留 了 我自己 非常 独立 非常 自由 的那 一面。 我 觉得 这个 心得 就是 个 分寸 感。
确实 这个 分寸 感 的 把握, 它 也是 对 考古 人家 写作者 的 判断力 的 考验。 我们 再说 到 您 的 历史 研究 对象, 宋代 在 宋史 南渡 之后, 江浙 成为 全国性 的 政治经济 文化中心。 您 在 浙江 做 南宋 墓葬 的 发掘 和 研究, 到 今年 已经 是 17年 了。 除了 墓葬 之外, 你 也会 关注 其他 的 领域 吗?
我的 目标 其实 可以 明确 的 说, 就是 以 这个 宋代 为 中心。 我们 因为我 在 浙江 做 考古, 我们的 文物 都是 属地 管理 的, 所以 我 也没有 这个 能力 去 兼顾 到 浙江 以外 的 一些 地方。 所以 我在 工作 就 主要是 经过 起 一个 完整 的 一个 宋代 的 文物 史记 网。
宋代 的 这个 文物 比较 成 体系 的, 有 一定 数量 的, 就 这么 几种。 一个 是 墓葬, 一个 是 宋代 留下来 的 这个 木质 碑刻, 还有 古建筑 里面 宋代 的 塔 佛塔, 还有 宋代 的 桥梁, 还有 宋代 的 瓷器, 宋代 的 摩崖 题刻。 宋 墓 等于 说 我 前面 的 阶段 我是 在 做了。 然后 今年 我会 出 一种 书, 是 浙江 古代 的 石窟 造像, 基本上 也是 以 吴越国 到 宋代 为 中心 的 石窟 造像, 主要是 佛教 道教 的 造像。
我 现在 做 一个 大 课题 是 浙江 宋代 木质 碑刻 集成, 大概 会 在后 年会 全部 出 齐, 就 宋代 的 木质 碑刻 在 资料 层面 全部 会 出奇。 宋 塔 的 调查 与 研究 我们 现在 正在 开展。 然后 宋 塔 调查 开展 结束 以后, 我们会 开始 送 桥 的, 宋代 桥梁 的。 我 今年 51岁, 我相信 当我 退休 的 时候 到 60岁的 时候, 在 至少 在 资料 层面, 这个 框架 体系 就可以 全部 建立 起来。 就是 浙江 的 宋代 的 这个 的 文物, 整个 资料库 就 全部 可以 建立 起来。 这 当然 不是说 我 个人 可以 完成 的那 像 比方说 我 现在 做 宋代 的 这个 木质 碑刻 的 调查研究, 按照 地区 分成 了 七个 卷。
比方说 宁波 卷、 台州 卷、 温州 卷、 丽水 卷、 进化 曲、 周全, 我 都会 寻找 到 我 认为 的 最 靠谱 的 这个 伙伴, 地方 上 的 一些 伙伴, 然后 我们我们 一起来 做。 你 只要 找 对了 人, 就是 找 对 这个 领域 真正 热爱 的 人, 你 这个 工作 就 能够 做 起来。 我 主要 还是 搭 平台, 我也 不是 管理者, 这个 主要 就是你 自己是 超越 功利 的 去做。 我们 完全 就是 因为 自己 对 这个 东西 热爱, 自己 使命感, 我们 这种 我 讲 出来 都 不怕 你 笑话, 好不好?
去年 写 独 墓 这本 书写 到 后期 的 时候, 我想 把 这 句 话 写上去, 后来 发 太 高调 我 就 删除 了。 我在 独木 写 到 最后一章 的 时候, 我 就 那个 时候 就 想, 这 段时间 我 走 在 马路上 一定要 小心, 千万 不能 被车撞 一下, 这 意味 什么 呢? 就 比方说 在 这个 时候, 你的 书写 到 最后一章 的 时候, 你 忽然 挂掉 以后, 就 意味着 这 本书 就 永远 没有了。 过 500年 以后, 100年 以后, 可能 会有 一个人 跟 我 从事 同样 的 研究。 但是 不同 的 人都 对 同样 的 一个 对象 的 他的 路径, 他的 表达 就是 完全 不一样的。 也就是 是我 对 这 本书 的 这个 表达, 对 这 本书 的 论证 最后 出来 思想 是我 唯一 的那 如果 在 这个 关键 时候, 我 突然 挂掉 了 以后, 也就 意味着 这个 东西 就 永远 没有了你 在 这个 时候 你是 有 使命感 的。
繁华 声 遁入空门 折煞 了。 梦 天冷, 辗转 一生 情债。 如 你 默认 相思苦 等。 苦 等 一圈 又 一圈 的 年轮。 浮图塔 断了 几层? 断了 谁的 魂? 同志 本 一盏 进 他的 山门。 容 我 再 等。 继续 转身。 等 酒 香醇。
雨 纷纷, 旧 故里, 草 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 的 城门 盘。 石板 上 回荡 的 是在。
旧故里草木深。
古城。
缘分 落地生根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