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06: 「迟早过年」·关于画面与景观的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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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 好， 欢迎 收听 第 106 期 的 迟早 更新， 我是 任 宁。 今天 是 农历 大年 初六， 也是 今年春节 的 迟早 过年 特别节目 的 最后 一期。 明天 就要 上班 了， 我们 也 开始 要 恢复 到 正常 的 工作 当中。 在 过年 期间 无论是 出门 旅行、 走亲访友， 还是 回到 老家 跟 之前 的 同学聚会， 相信 大家 都 拍 了 很多 的 照片。

今天 最后 一期， 我们 就 根据 一本 很 有意思 的 书 来 聊聊 摄影 这个 话题， 这 本书 的 这个 标题 可能 有点 吓人， 叫做 摄影 哲学 的 思考。 听到 这个 标题 可能 会 有人 觉得 摄影 不是 很 简单， 对 吧？ 这 以前 是 拿出 相机 来 按 快门， 那 现在 就 更加 简单 了， 就是 掏出 手机 随便 拍一拍。 这 里面 有什么 哲学 可以 思考 呢？ 别急， 有的， 而且 有 很多， 我 接下来 会 慢慢说。

让 我们 先来 介绍 一下 这 本书 的 基本 信息。 这位 作者 我们 中国 的 读者 可能 不会 太 熟悉， 他是 一个 犹太人， 他的 家人 都在 二战 当中， 在 纳粹 的 集中营 当中 遇害 了。 他 自己 现 现在 是 巴西 国籍， 因为 他在 1940年 的 时候 就 移民 到了 巴西。 其实 他 最早 是 1920年 的 时候 出生 在 捷克 的 布拉格。 我们 知道 二战 时候， 受 了 非常 多 摧残 的 一个 座 城市， 因为 他是 出生 在 捷克， 所以 这本 1983年 出版 的 摄影 哲学 的 思考， 它的 原版 是用 德语 写 的那 说了半天， 这位 作者 就是 巴西 非常重要 的 哲学家 威廉 弗 鲁塞尔。 这 本书 在 1994年 有过 一个 繁体中文 版， 那时候 它的 名字 被 翻译成 了 叫做 韦 兰 弗拉 色。 直到 2017年， 这 本书 才 第一次 有了 简体中文版， 翻译者 是 毛卫东。

不知道 你 在 春节 的 时候 有没有 去 看 这个 贺岁档 的 热门 电影 热 这个 流浪地球 我 去 看 了， 看到 网上 有一个 评论 说 这部 电影 非常 的 宏大。 我相信 给 人 宏大 感 的 原因， 除了 说 电影 里 在 讨论， 比方说 像 星际旅行， 推动 地球 这种 规模 尺度 上面 非常 宏大 的 主题 之外。 还 因为 里面 出现了 类似 用 几百年 去 加速 地球， 然后 滑行 一千多年， 再 用 几百年 来 减速 这种 从 人类 的 寿命 上 来看， 因为他 要 他说 什么 经过 百代 人类 的 这个 时间， 从 人类 寿命 上 来看， 这 是一种 非常 宏大 的 时间 概念。 其实 这 一本 摄影 哲学 的 思考， 其实 也 有着 类似的 宏大 的 时间 上 的 架构。

这 本书 从 一开始 就 提出了 一个 论点， 我们 人类 的 文明 从 诞生 之日 开始 到 现在， 我们 知道 上下5000年， 四五千年 的 时间 当中， 曾经 发生 过 两个 基本 的 转折点。 第一个 转折 发生 在 公元前 2000年 左右， 2000年 中叶 左右， 那时候 我们 发明 了 一种 东西， 叫做 线性 文字 的 书写， 什么 意思 呢？ 就是说 在那 之前， 人们 要 记录 思想， 要 交流， 用 的 是 图像。

比方说 我 十年 前 一个人 自己 背包 旅行， 从 澳大利亚 南部 的 阿德莱德 坐 了 48小时 的 硬座 火车票， 穿过 中央 沙漠， 然后 到了 澳大利亚 北部 的 一个 叫做 卡卡 杜 国家公园 的 地方。 那里 是 世界 第二 大 的 国家公园， 仅次于 美国 的 黄石国家公园。 各种各样 的 生态 的 保护 的 非常 好， 而且 那里 还 保存 着 许多 当地 原始 土著人。 在 岩洞 里面， 当时 用 什么 动物 的 鲜血， 植物 的 汁液， 然后 就 混合 不同 颜色 的 矿物质 涂抹 出来 的。

壁画 当中 有 一些 壁画 已经 非常 古老 了。 根据 他们的 研究， 最早 的 应该 如果我 没 记错 的话， 有 2万年 的 历史 了。 那 壁画 的 内容 我们 大家 都 能够 想象， 生活、 打猎、 祭祀、 战争 之类 的 东西， 这些 图像 显然 可以 传递信息。 因为 我们 现在 还 看得懂， 对 吧？ 那些 动物， 鳄鱼、 袋鼠、 疫苗 之类 的 东西 很 明显， 但是 也就 仅限于 此 了。 如果说 这 群 原始人 他们 想 记录 一件 事情， 一件 比较复杂 的 事情。

比方说 有一天 早上 我们 几个 好兄弟 打 到了 一只 袋鼠。 但是 隔壁 部落 的 阿强， 他 带着 几个 坏家伙 过来， 靠着 人多势众 要 抢 我们的 猎物， 那 我们 这个 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 只能 把 袋鼠 给 他们 了。 但是 气不过， 所以 下午 回到 自己的 部落， 又 召集 了 一大帮 弟兄们， 拿着 武器， 雄赳赳 气 跑到 隔壁 部落， 要把 从 阿强 那里 把 那只 袋鼠 给 抢 回来， 还 顺便 捞 了 一点 他们 别的 食物。 然后 到了 晚上， 大家 围 在 篝火 旁边 烤 烤火， 然后 把 这个 食物 分 着 吃 了， 吃饱喝足 很 开心。

要 描述 这样 一个故事， 靠 那些 原始 的 图像 其实 是 没有 办法 做到 的， 为什么呢？ 因为 那些 图像 太 笼统， 太 模糊 了， 它 包含 了 各种各样 的 东西。 用 弗 鲁塞尔 的话 说 就是 这些 图像 有 太多 的 魔法。

对， 魔法 是 这 本书 里面 一个 非常 关键 的 概念。 可能 听 上去 有点 中 二， 事实上 福 萨 这个人 好像 也 的确 有点 中 二。 看到 这个 词 我 一开始 很 迷惑， 我以为 是 翻译 的 问题。 因为 魔法 这个 词 总 让 我 想到 什么 骑 扫帚 的 女巫、 哈利波特、 魔界 之类 的 东西。 但 我们 这个 99期的 嘉宾 Rachel 看过 这 本书 的 英文版 和 日文版， 然后 我 去 跟 他 请教， 他 告诉我 说 在 这 两个 译本 里面 用 的 也是 魔法 这个 词。 而 弗 鲁塞尔 又有 过 语言学 方面 的 研究 背景， 所以 他 对 语言， 对于 这个 语义 是 非常 敏感 的， 所以 他 不会 乱 用词， 而且 还是 这么 一个 非常 关键 的 概念。 所以 这就 应该 不是 中文翻译 的 问题。

既然 这是 作者 故意 要 用 的 一个 词， 那 这个 魔法 在 这 本书 里面 是什么 意思 呢？ 其实 弗 鲁塞尔 是 说， 在 这些 原始 的 图像 里面， 你是 很难 去 建立 一个 他 所谓 的 就 与 魔法 相对 的 一个 历史 的 概念 的。 我们 知道 历史 都是 线性 的， 都有 因果， 对 吧？ 一件 后 发生 的 事情 是因为 某 一件 在 之前 发生 的 事情。 比方说 因为 日出 了， 所以 就 攻击 在 打鸣。 但是 如果 你不知道 这个 因果， 就 只是 在 图像 里面 看到 有人 画 了 一幅 日出 鸡鸣 图， 就是 背景 是 日出， 然后 前景 是 一只 公鸡 在 打鸣， 你是 看不出来 这个 因果 的。 也就是说 这种 线性 的 因果关系 在 图像 里面 是 不存在 的， 在 图像 里面 有 一种 被 弗 鲁塞尔 叫做 意义 复合体 的 东西， 什么 叫 意义 复合体 呢？ 就是说 在 这个 东西 里面， 一个 元素 为 另一个 元素 去 赋予 意义， 而 它 又 转 从 另一个 元素 那里 获得 它 自身 的 意义。

听 上去 可能 有点 绕， 但 如果说 你 有 编程 的 背景， 或者说 你 对 excel 这个 使用 比较 熟悉 的话， 上面 这 句 话 可能 会 让 你 想到 循环引用。 如果 有人 不知道 的话， 就 随便 举 个 例子 比方说 要是 你 设定 A 的 值 等于 B 的 值 加 1， 而 B 的 值 等于 A 的 值 加 1， 所以 我们 随便 给 B 一个 值。 比方说 100， 那么 按照 前 一条 B A 的 值 等于 B 的 值 加 1， 那么 A 应该 等于 101。 但是 根据 后 一条， B 的 值 等于 A 的 值 加 1， 那么 B 就 应该 等于 101， 加 一 变成 102。 那 再 根据 前 一条 A 就 应该 等于 103， 再次 根据 这个 后 一条 A 就 变 B 就 变成 104， 就这样 无穷 无穷的 在 里面 出不去 了。 所以 一旦 有 循环引用， 程序 就 没有 办法 跑下去 了。 你 需要 去 debug， 你 需要 把 这个 循环引用 给 解除 掉。

为什么呢？ 因为 程序 或者说 你 写 的 这个 excel 方程式， 他们 就像 我们 现在 人类 习惯 的 思维方式 一样， 它 都是 线性 的， 有着 非常 明确 的 顺序 流向， 有着 非常 明确 的 因果关系。 如果 一幅 图像 的 这个 E 复合体 里面 有 许多许多 的 元素， 然后 他们 之间 还 互相 的 在 循环引用， 那 整幅 图像 就会 简直 乱 成 一锅粥。 而 这 锅 粥 因为 它 不符合 我们 现代 人类 习惯 的， 比较 日常 的， 或者说 比较 麻瓜 的 这么 一种 思维方式。 所以 这个 有点 中 二 的 哲学家 布鲁塞尔 就 给他 起了 一个 很 帅气 的 名字， 就 叫 魔法。

既然 图像 有 那么 多 的 问题， 对 吧？ 那么 为了 更加 清楚 的 去 描述 线性 的 时间 关系， 以及 去 描述 那些 壁画 画 不 出来 的 东西。 人类 在 影像 思维 之后 发展 出了 概念 思维， 于是 我们 发明 了 文本， 在这里 布鲁塞尔 是 这样 写 的。 于是 人类 借助 书写 的 发明 进一步 远离 了 这个世界。 文本 并不 意味着 这个世界， 它 意味着 是 它 撕碎 的 影像， 因此 破解 文本 就 意味着 揭示 它所 折射 的 影像。 文本 的 意图 就是 解释 影像， 把 表象 转化成 概念， 因此 文本 就是 影像 的 源代码。 这里 的 这个 语言 代码 的 元 是 状元 的 元。 Meta code 不是 那个 source code。

好了， 发明 了 文字， 大家 很 开心， 终于 就 刚才 那个 抢 袋鼠 的 那个 英雄故事 终于 有 办法 记录下来 了， 我们 可以 让 子孙后代 都 知道 自己 有过 这么 如此 优秀 的 祖先。 但是 随着 我们 思考 的 深度 越来越 深， 我们 产生 的 信息量 越来越大。 到了 工业革命 之后 的 19世纪， 我们 慢慢 发现 文字 好像 也 到了 一个 临界 的 阶段。 就是 我们 经常 会 碰到 那种 这 句 话 里面 所有 字 我 都 认识， 但是 我 就 不知道 这 句 话 在 说什么 这样的 情况。 这个 就 叫做 文本 的 不可 想象性。 比方说 让 你 如果 去 看 一篇 专业 的 科研 论文， 只要 不是你 的 这个 专业 领域， 你 很有可能 百分之百 都 看 不明白。 不要说 文章 了， 就是 很多 词 你 可能 知道 它是 什么 意思， 但是 你 其实 也没有 办法 想象。

比方说 像 在 这个 流浪地球 里面， 经常 会 出现 一个 词 叫做 光年， 它是 一个 单位， 我们都知道 它 有 多长 呢？ 我们 好像 也都 知道 一光年 就是 光 在 真空 当中， 在 一年 时间 里面 不能 跑 的 距离 光年， 你 会 觉得 这是 常识， 对不对？ 但是 你 好好 去 想一想， 你 能 像 理解 一米 这样的 长度 那样， 去 理解 一光年 究竟 是 多长 或者 多远 吗？ 如果你 无法 理解 的话， 那么 对你 而言， 光年 这个 概念 是不是 其实 是一个 不知所云 的 概念 呢？ 如果我们 从 人类文明 的 开头 往后面 看啊， 就像 我们的 这个 中文 这种 象形文字 出现， 然后 文本 逐渐 把 这个 影像 编码 成为 概念， 逐渐 的 解释 影像， 逐渐 去 给 影像 去 魔法 化， 让 我们 可以 逐渐 去 理解 影像。 但是 如果 文本 自己 变得 难以 理解， 难以想象， 那 这条 解释 之路 就 已经 到头 了。

随着 近代 社会 到 现代社会 的 爆发式 的 增长， 我们 需要 越来越多 的 各种各样 的 科学 词汇、 哲学 词汇、 经济学 词汇、 政治学 词汇 来 构筑 我们 需要 的 各种各样 的 文本。 所以 越来越多 的 概念 变成 了 像 光年 这样， 对于 大多数 而言 都 是一种 一种 浮于 表面 的 一种 很 肤浅 的 意象。 在 这个 时候 文字 也就 陷入 了 危机。 那你 可能 会 问 说， 你说 那时候 陷入 了 危机， 那 为什么 我 现在 好像 并没有 觉得 这个 危机 有 多 严重， 好像 没有 什么 问题。 因为 就在 那个 时候 发生 了 一个 重大 的 转折。 有 一个英雄 已 与 之前 不同 的 样貌 重新 降临， 拯救 人类文明 于 水火之中。 就像 火影忍者疾风传 第一 版本 的 开场曲 那样， heroes come back. 他的 名字 就是。 技术型 影像。

I go, 就是 连 我 都 come back here， everybody. 好了， 一不注意 被 弗 鲁塞尔 带 的 中 2魂爆发 了。 我们 说 回 这 本书， 所谓 的 技术型 影像 其实 就是 科技产品 产出 的 影像。 在 这 本书 里面 其实 主要 就是指 的 是用 相机 拍 的 照片 了。 之所以 要 叫 技术型 影像 这样的 这个 名字， 一方面 可能 是 比较 帅气， 这是我 瞎猜 的， 开 个 玩笑。 另一方面 是 为了 突出 装置 这个 概念。 所谓 的 装置 其实 也就是 相机 或者 手机， 或者 电脑， 或者 反正 任何 别的 可以 产出 影像 的 机器 都要 做 装置。 有了 装置 也就 有了 程序， 有了 功能 执行者。 后 几个 概念 我们 等会 再说。

先 说 为什么 技术型 影像 可以 担任 这个 英雄 角色 呢？ 简单 来说 就是 因为 就在 我们 觉得 要 传递 的 信息 太多， 文字 和 图画 没有 办法 去 满足 的 时候， 我们 发现 可以 拍 个 照对。 哪里 发生 一个 新闻 用 文字 表述 就 太 苍白， 信息 损失 太大。 那 我们 就 拍 个 照， 在 地铁 里面 发现 一个 美女用 文字 表述 太 坦白， 信息 损失 太大。 我们 拍 个 照出去 旅游 看到 美景， 心里 面 各种各样 感觉 都 放上来 了， 五味杂陈， 用 文字 表述 就 太 苍白， 信息 损失 太大， 我们 就 拍 个 照。

布鲁塞尔 把 人类 的 文化 分成 三个 分支 分别 是 纯 艺术、 科学 和 技术 和 廉价 文本。 纯 艺术 它 得到了 概念 和 技术 丰富 的 这种 传统 影像 的 滋养， 也就是 我们 说 的 所谓 的 fine ts 对 吧？ 那么 科学 和 技术 得到了 深奥 文本 的 哺育， 广大 的 社会阶层 则 要 靠 最后 一种 廉价 文 本来 维系。 然后 技术性 影像 出现 之后， 传统 的 影像， 比方说 某 一幅 名画， 它 流入 到 技术性 影像 的 范畴 里面， 它 变得 可以 无限复制。

那么 科学 的 那种 深奥 文本 流入 到 技术性 影像 的 范畴 里面， 从 字句 就会 转化成 情境。 比方说 一个 爱因斯坦 的 方程式 在 之前 可能 是 很难 想象 的。 但是 我们 可以 用 什么 海报、 图片、 传单， 什么 科普 视频 这些 东西 让 它 变得 好像 能够 容易 想象 一点。 那 各种各样 的 廉价 文本 就 更加 了 什么 新闻报道、 流行 小说， 它 就 被 转化成 一种 叫做 带有 技术性 影像 的 程序化 的 魔法。 这里 就 诞生 了 真正意义 上 的 大众文化。

之前 我们 说 到了 好 多次 程序 这个 概念， 什么 叫 程序 呢？ 这里 的 程序 它的 范围 比 我们 理解 的 这个 计算机程序 要 大。 它 包含 了 计算机程序， 你可以 把 它 理解 成为 是一种 带有 限定 范围 的 一种 特定 的 操作 方式。 比方说 一个 相机 配合 一个 镜头， 这个 组合 能 拍出来 的 范围， 能 拍出来 的 东西 是 很 有限 的对 吧？ 他 能 操作 的 情景 也是 很 有限 的。 比方说 可能 太暗 他 就 没有 办法 拍。 这些 都 属于 布鲁塞尔 的 这个 程序 的 范畴。 而 功能 执行者， 顾名思义 他 就是 操作 这 架 相机 的 人。

这种 新 影像 从 它 诞生 的 那天 开始 就 好像 一个 黑洞 一样的， 不断 的 把 我们 整个 文化 再 往里面 吸， 几乎 没有 什么东西 可以 去 抵抗 它的 这个 吸力。 我们 可以 发现 现在 我们 所有 这些 艺术、 科学、 政治 这些 活动 都 是在 针对 技术型 的 影像， 都要 可以 拍， 对 吧？ 所有的 日常 活动 都 渴望 被 拍成 照片， 因为 这样一来 他们 就可以 进入 一种 永久 的 记忆， 永远 可以 被 复制。 于是 我们 发现 技术型 影像 好像 不是， 或者说 他 不 只是 一个英雄， 他 也有 可能 是一个 恶魔。 我在 说 魔法 的 时候， 不是说 布鲁塞尔 有 这个 语言学 的 背景 吗？ 他 就 从 词源 的 角度 在 考虑 装置 这个 词， 然后 发现 所有的 装置 都 像 食肉动物 一样， 有 一种 磨 尖 的 牙齿 跃跃欲试 蓄势待发 的 状态。

我们 知道 一般 意义 上 的 这个 工具 是 人体 的 延伸， 比方说 锤子 就 可能 就是 你 拳头 的 延伸， 锄头 可能 就是 你的 手指 的 延伸 等等 的这 属于 一种 经验性 的 模仿。 但是 工业革命 以后 就 不一样 了， 这个 工业革命 之前 的 情况 是 说 人 被 工具包 围着。 我们 都 可以 想象， 一个 匠人 就 好像 锤子 手机 的 著名 的那 那幅 图 一样。 一个 家长 坐在 这个 台前， 他 周围 都是 他的 工具。 但是 后来 是 机器 被 人 包围 着， 之前 工具 是 可变 的， 人是 很 顶 的对 吧？ 我 都是 老师傅 出品， 但是 后来 人 变成 可变 的， 机器 变成 恒定 的， 之前 工具 充当 了 人的 一个 功能， 后来人 成为 机器 的 一个 功能。 这个 其实 马克思 已经 充分 的 论证 过了。

那 我们 就要 问 了， 从 这个 角度 来看， 长焦 照相机 跟 望远镜 的 区别 是什么？ 你 粗粗 的 一 想， 他们 好像 都是 能 帮 我们 看到 远方 的 东西， 好像 都是 眼睛 的 延伸 对 吧？ 有的人 在 看台 上面， 就 比如说 看 比赛， 那你 用 这个 望远镜 来看， 那 旁 你 旁边 可能 有 个 体育 记者， 那 他 就 拿 一个 长长 焦 照相机 来 拍， 对 吧？ 好像 都是 眼睛 的 延伸。

但 如果你 稍微 思考 一下 就会 发现 这 里面 的 区别 很大。 因为 照相机 能够 做 很多很多 望远镜 做不了 的 事情， 那 就是 生产 处理 和 储存 符号。 而且 你 会 发现 在 很多 情况 下面， 照相机 和 操作 照相机 的 这个 摄影师 是一个 合体 的 状态。 甚至 说 摄影师 是 被 相机 控制 的， 这个 摄影师 就 好像 被 相机 附体 了 一样。 这 咋 一听 好像 有点 吓人， 像 拍 鬼片 一样。

那那 摄影师 当然 有 他的 自由， 他 会 把玩 相 机会 去 摸索， 然后 去 探索， 用 它 来 创作 的 各种各样 的 可能性。 但是 由于 相机 本身 从 这个 机身、 镜头、 成像 方式 等等 的 各种， 包括 说 现在 的 这些 数码相机， 对 吧？ 你 还要 去 想 软件 方面 的 事情， 这些 发明 制造 的 加工， 包括 这个 软件开发 有 很大 的 技术含量， 它 过于 复杂 了。 所以 绝大多数 如果不是 全部 的话， 绝大多数 摄影师 都 没有 办法 真正 去 驾驭 相机。 他 只能 在 一个 程序 范围内 去 尽可能 的 穷尽 他 手里 那 台 相机 的 可能性。 也就是说 他的 行为 是 被 程序化 了的。

最简单 来说， 比方说 摄影师 在 拍照 的 时候 就要 考虑 很多 因素， 如何 设置 那些 参数， 先 干嘛 再 干嘛， 他 不能 再 像 拿起 一支笔 那样， 想 怎么 画 就 怎么 画 了。 当然 我 刚才 说 的 这个 程序 是 之 前提 的 那个 概念， 而 不仅仅是 说什么 人像 模式 那种 程序。 从 这个 角度 来看， 摄影师 其实 是 相机 的 奴仆。 当然了 摄影师 会有 自己 作为 一个 艺术家 对于 世界 的 看法， 他 会有 想要 表达 的 东西， 他的 观念 会 通过 他的 作品 传递 出来。 但是 无论 怎么样， 他的 行为 也没有 办法 逃离 程序 的 边界， 所以 我们在 解读 一张照片 的 时候， 除了 通过 画面 去 理解 摄影师 主观 的 意图 之外， 还 应该 去 关注 一些 关于 装置 的 meta data， 尤其是 那些 很多 的 数字 照片， 会 附有 xx 信息。 它是 用 什么样 的 相机， 在 什么样 的 参数设置 上面 拍出来 的， 这些 都很 重要。 如果你 只 关注 画面， 只看 结果， 那 其实 是 只看 了 一半。 我相信 大家 都 明白， 摄影 看似 是 很 简单 的 按下 快门， 看似 是 非常 客观 的 在 记录 现实， 但 其实 远远 不是 这样的。

有一个 我很喜欢 的 女 摄影家 叫做 this model 利 塞特 莫德尔。 她是 少数几位 在 moma， 也就是 纽约 现代艺术 博物馆 举办 过 个展 的 女 摄影师。 他说 过 一句 很 有意思 的话， 他说 photography is the easier to art， which perhaps makes you the hardest. 翻译 过来 就是 摄影 是 最 容易 的 艺术， 而 这 或许 反而 让 它 变成 了 最 困难 的 艺术。 这 听起来 可能 有点 绕， 但是 相信 大家 听 了 我 上面 的 那段 解释， 应该 都能 明白 他在 说什么。

如果我们 再 顺着 上面 的 这个 思路 再往下 想 下去， 就 会有 两个 新的 发现。 第一， 你 会 发现 以前 非常重要 的 这个 物品 的 所有权 变得 很 不重要 了。 以前 是谁 拥有 机器， 谁 就 拥有 这 台 机器 生产 的 商品， 对 吧？ 但 现在 谁 拥有 那 台 装置， 那 台 相机 并不是 最 重要 的 了。 关键 是 谁 在 探索 它的 程序， 是谁 在 拍。

别人 拿 你的 相机 去 拍 了 一张照片， 那 张 照片 是 他的 作品， 不是你 的。 虽然 他是 用 你的 相机 拍 的这 张照， 就 好像 是在 下棋 一样的。 没有人 会 在乎 你是不是 实际 拥有 那 副 围棋， 这 并 不重要， 关键 是 在于 说 你 下棋 的 水平 怎么样。 而且 我们 再 往后面 看啊， 谁 用 的那 张 照片 也 不重要 了。

我们 可以 看到 相纸 本身 越来越 廉价。 事实上 所有的 硬件 都在 变得 越来越 廉价， 但是 软件 却 越来越 昂贵， 相机 越来越 便宜， 相纸 越来越 便宜。 但是 无论是 摄影师 的 创作 费用， 还是 说 照片 的 版权 价格， 都 并不是 这样的。 在 我们 现在 这个 时代， 能够 支配 一种 有 价值 的 东西 的 并不是 拥有 物件 的 人， 而是 控制软件 的 人。 那些 金属塑料 玻璃 组合 起来， 那些 物件 越来越 廉价， 但是 那些 柔软 的 象征 符号 变得 越来越 有 价值。

第二个 发现 是 说， 随着 这样的 所有权 的 价值 的 重新 评价， 我们会 发现 这 里面 存在 一个 权力 的 转移。 什么 意思 呢？ 就是 权力 从 物件 的 拥有者 转移 给 了 编程 者， 转移 给 了 操作者。 在 摄影师 自己的 创作 被 程序化 了 之后， 他 对于 他的 照片 的 观看 者 也 拥有 权利。 然后 这种 权利 就 把 观看 者 的 行为 也 程序化 了。 哪怕 因为 我们 拥有 一张照片， 我们是 这 张 照片 的 所有者， 我们 花了 很多 钱 去 买的， 但是 我们在 观看 这 张 照片 的 时候， 也 不得不 去 想 一个 问题， 摄影师 是不是 希望 我们 以 这样的 方式 去 看 呢？

在这里 我 稍微 扯 开去 说 一点 别的， 当然 还是 关于书 的那 我自己 是 很喜欢 买 实体书 的， 也就是 纸质 的 书。 不过 我 身边 有 不少 朋友 都 喜欢 买 电子书， 比方说 我 另外 一档 节目 提前 怀旧 的 另外 一位 主播 real， 他 就 很少 买 实体书。 而且 他 就在 嘲笑 的 说 这个 把 实体书 叫做 dead wood， 死掉 的 木头， 因为 我们 知道 这 纸 是 木头 做 的 顺便 一 提， real 等一下 会 在 这 期 节目 里面 以 一个 非常 奇怪 的 方式 这个 方式 出现， 敬请期待 了。

从 诞生 的 那一刻 开始， 电子书 要 取代 实体书 的 说法 就 一直 存在。 不过 从 统计数据 来看， 实体书 这几年 的 销量 增长 要 远远 的 要好 于 电子书， 这 背后 当然 有 很多 原因 了， 我们 今天 在 这 期 节目 里面 就 不 展开 了。 如果你 对 这个 相关 的 讨论 感兴趣， 可以 去 听听 迟早 更新 的 第 72期， 书 与非 书 的 时代。

虽然 我喜欢 实体书， 但是 我也 知道 电子书 有 很多 的 优点。 其中 最 重要 的 如果不是 唯一 的， 那 当然 最 重要 的 就是 方便。 我 以前 在国外 居住 的 时候， 买 中 文书 的 渠道 没有 那么 的 顺畅， 之后 肯定 没有 在 国内 那么 通畅 了。 所以 我也 用 电脑 用 ipad 看 了 不少 的 电子书。

而 在早 几年 电子书 刚刚开始 流行 的 时候， 我的 第一 反应 就是 它 非常适合 用来 替代 摄影 书。 我们都知道 为了 非常 高精度 的 把 图像 印 到 纸 上， 并且 让 纸 这个 正反面 的 内容 不至于 互相 的 影响， 所以 摄影 书 它 多半 是用 大 克数 的 那种 铜板纸 来做 的。 为了 能 让人 看清楚 细节， 摄影 书 的 开本 多半 都 比较 大。 所以 我们 看到 大部分 的 摄影 书都 是 又 厚 又 重、 又 大， 而且 很贵。

如果 用 ipad 我们 就可以 非常 轻松自由 方便 的 去 放大 观察 细节， 然后 缩小 看 全景， 对 吧？ 还 可以 很快 的 翻页。 但是 这里 就会 碰到 一个 问题， 摄影师 让 你 这么 干了 吗？ 你 这样 去 观看 照片 会不会 忤逆 了 摄影师 的 创作 意图 呢？ 当然 会 有人说 他 觉得 这么 干没 问题， 但是 我相信 会有 更 多人 被 这样 问 的 时候， 心里 是 有点 打鼓 的， 是 会 有点 坠 的对 吧？

为什么 你 会有 这样的 感受？ 那 就是你 也 认同 摄影师 对于 他的 照片 被 如何 观看 拥有 权利， 同样 的 问题 在 文本 上 就 不成立 了。 比方说 有 不少 的 时间 利用效率 很高 的 朋友， 他 就会 学 欧阳修， 用 三上 的 时候， 也就是 马上、 枕上、 厕 上 这些 时间 去 看书。 我们 就 从来不 会 考虑 那个 写 书 的 作者， 他 是不是 希望 他的 书 被 这样 来 阅读。 除了 上面 说到 的这 一些 这本 摄影 哲学 的 思考， 我 觉得 非常 有意思。 这 里面 好玩的 点 实在是 太多 了， 解答 了 我 很多 的 困惑， 也 让 平时 一些 我 心里 模模糊糊 还没有 成型 的 想法 变得 慢慢的 清晰 起来。

比方说 我 印象 很深的 有一点 是 关于 黑白照片 和 彩色照片。 一种 比较 天真的 想法 是 我小时候 也是 这么 认为， 就 好像 觉得 说 我们 可以 透过 照片， 好像 有 一种 说法 叫 透过 摄影师 的 镜头 去 观看 外面的世界。 但是 真的 是 这样 吗？ 我们 去 看 历史 照片， 比方说 像 马克 吕布 的 这个 东方 印象， 我们 真的 可以 直接 看到 以前 的 中国、 日本、 印度 和 土耳其 吗？ 当然 不是 的， 因为 我们 知道 世界上 不存在 黑白 的 事物 状态， 而 马克里 布 拍 的 那些 照片 全部都是 黑白 的。

黑 是 光 当中 的 一切 震荡 的 彻底 缺失， 白 是 一切 震荡 的 彻底 呈现， 这 是一种 理论 状态， 它 不可能 真的 存在 真实的 世界 里面， 但是 黑白照片 确实 真的 存在， 为什么？ 因为 他们是 概念， 他们是 一种 概念 层面 的 影响， 他们是 一种 基于 理论 的 实物。 这 也就是 为什么 黑白照片 有 那种 特有 的 美感， 有 所谓 的 这个 味道。 它的 原因 就在这里， 它是 一种 概念 之 美。

不光是 照片， 视频 也是 这 样子 的。 N H K 前 两年 做 过 一个 纪录片， 叫 东京 不死鸟 都市 的 百年 春秋。 他们 从 世界各地 搜集 到 明治 到 昭和 时代 的 各种各样 的 记录 影像， 然后 用 技术手段， 同时 也 召集 了 很多 的 民俗学、 历史学、 社会学 方面 的 专家， 进行 颜色 上面 的 各种各样 的 考据， 把 这些 当初 他们 搜集 来 的 黑白 影像 全部 彩色 化 了。 然后 你 会 发现， 一旦 彩色 化 了 以后， 你 去 看， 随着 信息量 大大的 增加， 影像 变得 非常 的 不 纯粹， 它 反而 产生 是一种 廉价 感， 它的 美感 反而 是 下降 的， 它 给你的 感觉 是一种 从 审美 变成 了 一种 猎奇。 同样 的 感受， 在 看 刘香 成 编辑 的那 本 china， 就 他 找 了 88个 摄影师， 编 了 一本 厚厚的 一个 跟 中国 相关 的 影像 记录。

如果我们 看 从 1949年 这些 早期 的 黑白照片 到 后期 的， 到 六七十年代， 再到 八 九十年代， 再到 21世纪 这些 彩色照片， 你 会有 一样的 感受。 我们 自己 也可以 动手做 一个 实验， 我们 可以 去 找 一张 杀人犯 通缉令 上面 的 彩色照片， 然后 把 它 转成 黑白 的。 你 会 觉得 你 会 更加 容易 有啊， 这 是一个 恶人 这样的 感觉。 而 如果你 去 看一看 希特勒 的 彩色照片， 这些 网上 都有， 那你 反而 会 觉得 这也是 个人 感觉， 说 他 也有 喜怒哀乐， 你不会 觉得 说 他 就是 一个 看上去 是一个 杀死 无数 犹太人 的 这么 一个 无情 的 魔鬼。

黑白照片 它 更加 的 决绝， 更加 的 绝对， 因为 它是 一种 简化， 它是 一种 概念。 尽管 我们 都 明白 没有 一个 行为 要么 是 彻底 的 善， 要么 是 彻底 的 恶。 但是 黑白照片 里面 那种 二元对立 能够 帮助 我们 更加 容易 的 去 理解 照片 所要 传达 的 情境， 去 理解 摄影师 他 要 传达 的 这个 意思。

同样 的 道理， 你看 我们 葬礼 上面 都 是用 黑白照 来做 遗像， 对 吧？ 因为 它 更加 能够 让人 感受到 体会到 死亡 的 那种 决绝， 更加 能够 烘托出 逝者 那种 一去不返 的 那种 感受。 这 也就是 为什么 哪怕 现在 彩色照片 的 技术 已经 那么 成熟 了， 但 许多 像 嵩山 大道 这样的 摄影大师， 无论是 在 早期 跟 四川 修斯 合作 的 那个 日本 剧场 写真 贴， 还是 到了 现在 这个 后期， 到了 最近 的 作品， 一直 都 选择 拍 黑白照。 因为 黑白照 它 能够 更 清楚 的 揭示 出 照片 的 真实 意义， 也就是 一个 概念 的 世界。 从 这个 角度 来看， 其实 哪怕 不 考虑 技术 上面 的 这个 可行性， 哪怕 当时 是 有 这个 彩色 照相机， 日本 剧场 写真 贴 这种 概念性 的 作品， 也都 的确 更加 适合 用 黑白照片 来 呈现。 同样 的 道理， 上面 柏斯 的 那些 海景、 剧场， 其实 就 他 几乎 全部 的 这个 摄影 作品， 如果不是 用 这个 黑白 阴阳 照片 来 呈现 的话， 那 很有可能 几乎 完全 无法 传递 出 他 想要 传递 的 那种 亘古不变 的 那种 历史感。

我们 再 来说 一说 彩色照片。 太平广记 里 有 那么 一则 故事， 说 唐朝 有 两个 画师， 一个 叫 周 昉， 一个 叫 韩干。 有 一次 当朝 尚书令 郭子仪， 我们都知道 后来 平定 安史之乱 的 这个 大将军。 郭子仪 请 人 给 他的 女婿 叫 赵 仲 侍郎 画像， 先请 的 是 韩干， 画 完 之后， 大家 都 认为 这个 画的 很 像， 赞不绝口。 后来 他 又 找 周 昉 画 了 一张， 大家 都 又 说好。 那 当然 有可能 郭子仪 当时 就是 一个 权倾天下 的 大臣， 大家 可能 也 不敢 说不好， 对 吧？

这 两个 画家， 在 当时 都很 有名气， 郭子仪 就 把 这 两张 画 并排 挂 在 墙上 反复 比较， 还是 很难 决定 哪 一张 画的 比较 好。 那 这个 时候， 正好 这个 肇东 侍郎 的 老婆 赵夫人， 也就是 郭子仪 的 女儿 回娘家 去 探亲 了， 于是 就 发生 了 下面 的 对话。 你 过来 看看 这 两幅 画画 的 是谁？ 这 不是我 夫君 赵 郎 吗？ 没错， 那 你说 哪 幅 画画 的 比较 像， 比较 逼真 呢？ 两幅 都 画的 很 像， 但是 周方 那幅画 的 比较 好。 你 倒是 说说 为什么 涵盖 那幅 只有 赵 郎 的 外貌 画的 像， 但 周方 那幅 却 连 赵 朗 的 精神面貌、 性格 脾气、 言谈举止 都 画 出来 了。

为了 让 大家 能够 更好 的 理解， 上面 的 这个 故事 当然 是 经过 我 演绎 的 了。 最后 这 句 话 原文 是 叫做 前 话 空 得 赵 郎 状貌 后话 皆宜 其 神思 性情 笑言 之 姿， 这 句 话 其实 就算 不 翻译， 大家 其实 也能 都 听懂， 对 吧？ 换句话说， 赵夫人 觉得 周 坊 画的 好， 是因为 周方 画的 更加 真实、 更加 具象， 更加 活灵活现。 放到 影像 的 语境 里面， 这就 好像 是 黑白照片 和 彩色照片 的 对比。 也许 你 会说 你 觉得 黑白照片 也 还 不错， 你 也 挺 喜欢你 可能 作为 一个 摄影 发烧友， 你 自己 也 玩 过。 但是 一个 无可争议 的 事实 就是 彩色照片 已经 几乎 快要 把 黑白照片 这个 所谓 的 扫进 历史 的 垃圾堆 了， 对 吧？ 我们 直觉 的 就会 觉得 彩色照片 会 更加 的 真实， 更加 具象， 有着 更大 的 信息量， 因此 也就 更好。 那就 听起来 好像 很 对， 我们 刚才 一听 赵夫人 也会 觉得 她说 的 很 有 道理。 因此 我们 觉得 这个 黑白照片 和 彩色照片 好像 也是 这么回事。

但是 弗 鲁塞尔 就说 从 某种意义上 来说， 事实 是 恰恰相反 的。 他 这么说， 最早 的 照片 都是 黑白 的， 而且 始终 清楚 的 表明 它的 起源 是 来自于 光学 理论 的 抽象。 不过 随着 另外 一种 理论， 也就是 化学 的 进步， 最终 彩色照片 成为 可能。 表面 上 照片 首先 把 色彩 从 世界 中 抽离 出来， 以便 将 色彩 重新 引入 世界。 在 现实 中， 彩色照片 至少 和 黑白照 一样， 是 理论上 的 拍摄 下来 的。 草地 的 绿色 是 绿色 这个 概念 的 一个 影像， 它 出现 在 化学 理论 当中， 而 相机 或者 确切的说 是 被 输入 其中 的 胶片 被 程序化 了， 把 概念 转化 成为 影像。 照片 中的 绿色 和 草地 的 绿色 之间 的 关系 是 非常 间接 和 宽泛 的， 因为 化学 中 绿色 的 概念 是 基于 从 世界 中 得来 的 表象， 而 照片 中的 绿色 与 草地 的 绿色 之间 存在 着 一系列 复杂 的 编码 过程， 远 比 黑白照片 中的 草地 的 灰色 与 草地 的 绿色 之间 的 联系 复杂 得多。 在 这种 意义 上用 绿色 拍摄 的 草地 比 用 灰色 拍摄 的 草地 更为 抽象。

彩色照片 处在 比 黑白照片 更高 的 抽象 层面 上， 黑白照片 更 具体， 而且 从 这种 意义上讲 也 更为 真实。 他们 清楚 地 揭示 了 他们的 理论 起源。 反之， 照片 的 色彩 越 真实， 也就 越发 不 真实， 越是 隐瞒 了 他们 理论上 的 起源。 我 觉得 他 已经 说 的 足够 明白 了， 但是 可能 有 一些 词语 是 我们 日常 不 常用 的， 所以 大家 如果 觉得 还没有 理解 的话， 可以 反 过去 再 听 一遍。 看 了 他的 这段话 我 就 明白 了， 为什么 在 任何 的 一些 摄影 类 的 APP 里面， 彩色 滤镜 都 比 黑白 滤镜 要 多得多。 那 是因为 彩色照片 有 更大 的 操纵 和 调整 的 空间， 而 它 更 可以 像 橡皮泥 一样 被 捏 来 捏 去。 换句话说， 比起 黑白照片 来说， 彩色照片 其实 更 暧昧， 更 不 真实， 也 更加 的 抽象。

弗 鲁塞尔 写 这 本书 的 目的， 其实 是 为了 让 人类 在 技术性 影响 的 这个 压制 下面 去 争取 更大 的 自由。 为什么 这么说 呢？ 因为 我们 现在已经 生活在 一个 不知不觉 被 照相机 所 驱使 和 异化 的 时代 了， 相信你 在 过年 这几天 聚餐 的 时候， 肯定 碰到 过 这样的 人。 就是 上了 菜 以后， 他在 动 筷 之前 要 先 拍照， 不让 别人 吃， 说 我 先拍 个 照， 拍 完了 才 可以 吃。 我们 那时候 开 开玩笑 说 这个 手机 要 验 个 毒， 或者 开 个 光 什么的。 那 你出去 旅行 的 时候， 看到 一个 什么 比较 好的 一个 风景点， 每个 人都 要 轮流 掏出 手机 来 拍。

其实 你 如果 稍微 想一想， 你 就会 发现 这里 有点 不大 对劲。 就是 同一个 地方 面对 同一个 对象， 大家 的 水平 也都 差不多。 如果 单纯 是 做 一个 纪念 的话， 那么 就让 一个人 拍， 然后 最后 发给 所有人 不 就行了 吗？ 事实上 那些 我们 为了 要 纪念， 要 拍 集体照， 多半 就是 这么个 方式， 对 吧？ 一个人 手机 拍 了 以后 就会 发到 群 里， 那 为什么 风景照 是 每个 人都 要 拍 吧？ 你 可 有的 没 拍 过， 在那边 等着 说， 等一下， 等一下， 我还没 拍， 等 我也 拍 一张。 但 这 究竟 是你 还没有 拍， 还是 你的 手机 还没有 拍？ 是你的 创作 欲望 还没有 得到 满足， 还是 说 技术性 影像 正在 用 他 无与伦比 的 犀利 在 命令 你 这个 仆人 去 动手 执行， 好 让 他 能够 去 吞噬 一切 呢？

布鲁塞尔 在 这 本书 最后 这样 写， 摄影 哲学 是 必要 的， 因为他 把 摄影 实践 提高到 意识 的 层面， 而且 另一方面， 因为 这一 实践 在 一般 意义 的 后工业 语境 下 成为 一种 自由的 范式。 摄影 哲学 必须 揭露 在 自动化 的、 被 程序化 的 或是 其他 东西 程序化 的 装置 的 领地 中， 人类 的 自由 无立锥之地， 并且 最终 表明 为 自由 开辟 一个 空间 仍然 存在 可能性。 摄影 哲学 的 任务 就是 思索 在 一个 被 终止 支配 的 世界 里 这一 自由的 可能性 及其 意义， 思索 人类 如何 能够 在 面对死亡 这一 偶然 的 必然性 之前 为自己 的 生命 赋予 意义。 这样的 哲学 是 必要 的， 因为 这是 仍然 供 我们 使用 的 唯一 的 革命 形式。

怎么样？ 哪怕 你 不 打算 好好 研究 一下 这 本书， 但是 下次 再 掏出 手机 拍照 的 时候， 是不是 也要 三思而后行 了 呢？ 另外 我 有一个 供 大家 尝试 的 建议 或者说 思维 实验， 大家 可以 试一试。 我 刚才 说 了， 所有的 日常 行动 都 渴望 被 拍成 照片， 这样 他们 就可以 进入 一种 永久 的 记忆， 然后 永远 可以 被 复制， 对 吧？ 而 这个 金属 型 影像 以及 我们 手 里面 的 这个 磨 尖 了 牙齿 的 这个 装置， 都 像 蚂蟥 渴望 吸血 一样的 渴望 吞噬， 渴望 像 黑洞 一样的 把 我们 所有的 日常行为 日常 活动 都 给 吸进去。 这 两句话 并不是 一个 拟人 的 比喻， 它 就是 一个 现实情况。 面对 这样的 现实情况， 一个人 一个 单独 的 个人 面对 全局， 我 觉得 几乎 做不了 什么 改变。

我们 要 去 承认 这一点。 但 如果我们 每个 人都 选择 不 思考 不 抵抗， 或者 都 选择 顺势而为 的话， 那么 显然 到 最后 我们 都会 失去 自由的。 我们会 迫于 压力 拍 越来越多 的 照片， 而且 还不 自知， 是 吧？ 我们 不会 去 思考 为什么 要 拍， 不会 去 思考 无论 说 拍照 的 动作， 还是 这 张 拍出来 的 照片 是不是 多余 的。 于是 我们 最后 变成 了 无数 个人 肉 三脚架 或者 人 肉 云台。 我们 变成 了 是 照相机 的 衍生物， 也会 变成 是 供 他们 用来 迭代， 供 他们 用来 测试 的 小白鼠。 除此之外， 我们的 现实 空间 也会 受到 很大 的 影响， 因为 他们 也会 被 渴望 拍成 照片， 也 会越来越 被 倾向性 的 去 设计， 去 讨好 照相机， 去 讨好 技术型 影像。

这方面 我相信 不需要 我 多 说， 听到 刚才 那句话， 你 脑子 里面 浮现 出的 那种 什么 网 红 餐厅、 网 红 咖啡馆、 网 红 展览， 都是 这方面 的 例子。 这些 装饰 风格、 装修 风格 的 设计 风格 的 流行， 相信 已经 让 不少 人 隐隐约约 的 感觉到 我们 世界 的 异化。 所以 我们 一方面 需要 去做 这样的 思考， 需要 在 拍照 前面 想一想 是不是 必要 的， 还需要 阅读 像 摄影 哲学 的 思考 这样的 书。

另外 在 日常 的 层面， 我 建议 大家 可以 来 试试 拍摄 黑白照片。 就是 当你 掏出 手机 准备 拍照 的 时候， 你 试 着 把 它 调整 成为 黑白 模式。 这 绝对 不是 一种 怀旧， 或者说 是 说 是一种 反动。 就像 之前 说 的， 比起 彩色照片， 黑白照片 更加 的 概念化， 更加 绝对。 所以 蜘蛛 形 影像 在 通过 黑白照片 来 吞噬 日常 活动 的 时候， 它的 吞下去， 它的 打 引号 的 下咽 这个 动作 会 不 那么 顺利。

如果说 在 黑白 模式 下面， 你 还是 很想 拍 那 张 照片， 你 还是 想要 把 它 传播 出来 拍出来， 那 也许 这就是 证明 它 至少 对你 而言 非常 的 重要， 是 必要 的。 你 拍 张 照片， 它 蕴含 了 你 想要 表达 的 一个 非常 明确 的 概念。 如果说 调成 黑白 模式， 你 就 发现 没什么 可以 拍 的， 那么 恭喜你 你 很有可能 就 抵抗 了 一次 技术性 影像 对 你的 奴役， 或者说 驱使 的 这么 一个 尝试。 大家 回头 可以 去 试试看。

好了， 今天 的 节目 就 到 这里， 迟早 过年， 今年 就 做到 这里。 您 刚刚 收听 的 是 迟早 更新 的 第 106 期， 这是 一档 探讨 科技 商业 设计 和 生活 之间 的 混沌 关系 的 播客 节目， 也是 风险 基金 ones ventures 关于 热情、 趣味 和 好奇心 的 音频 记录。 我们 鼓励 您 与 我们 进行 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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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祝 明天 要 上班 的 各位， 也 像 中间 插入 的 那首歌 唱 的 那样， hills come back.